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節目組的基地在郊區,這一段路寂靜。一整天的錄製,選手們一下車直奔宿舍,恨不得一頭睡死過去,園區也沒什麼人。
高大的樹木遮天蔽日,頭頂是無邊的夜空,烏雲浮動遮住了最後兩顆星辰。
齊扉逆著光站,稠密睫毛在眼下拓出很濃重的陰影,他的鼻樑陡直高挺,唇偏薄,剛喝過可樂看起來柔軟濕潤,似乎很適合接吻。下頜偏窄,線條幹脆利落。
徐枳捏著可樂罐目光下移到他凸起的喉結上,轉開視線,「如果不方便,就當我沒問。」
「問的目的是什麼?」齊扉雙手插兜,偏頭凝視徐枳,他的嗓音偏沉,有一點靜,「想做什麼?」
大概今天齊扉這事兒做的太驚天動地,徐枳生出些想法。
不知道是夜太安靜,還是齊扉看人時太專註,那雙眼給人壓力,徐枳心跳的有些亂。她邁開腿往前走,拎起可樂罐子又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不知道別的小孩喜不喜歡可樂,她很喜歡,這是會讓人上癮的飲料。徐枳抿了下唇,眺望遠方,片刻後轉頭直視齊扉,「我想為自己而活,跟他撇清關係。」
齊扉走的不算快,走在她身邊。
「我們的合作,需要重新規劃嗎?」徐枳把話問出了口。
以前徐枳確實有報復的心理,不管她承不承認,她找齊扉的時候內心偏向於報復。可在今天上台後,她看到了另一個世界,光芒萬丈的世界。
她嚮往光芒萬丈。
「我簽你不是因為他,跟他沒關係,我只是看中你的才華。」齊扉嗤了一聲,黑眸流轉,忽然就帶上了一點傲慢,輕飄飄的落到徐枳身上,「你是有多看不起我?徐小姐,認為我會拿一個女孩的未來打壓他?」
「我沒有這個意思。」那天他關門時說的那句話,是真的?「有冒犯我很抱歉,我可以跟你道歉。」
「我確實很厭惡路明,他手段齷齪,人品有問題,做事不夠光明磊落。但跟你沒關係,跟我們的合作也沒有關係。喜歡唱歌就上台去唱,拿出你的才華,舞台給你了,能走多遠看你有多少能力。你早該為你自己而活了,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而活,為理想而活。」齊扉仰頭看天空,下頜到喉結拉出一條清冽的線條,很短暫,他就收回視線,繼續看徐枳,「你還記得你的理想是什麼嗎?徐枳。」
齊扉這個問題太純粹了,這段話也太純粹了,放出去是會被笑掉大牙的那種。這個時代提理想,似乎很可笑。
但齊扉的目光很認真,他的瞳仁映著夜色,深沉如海。
「您在為您的理想而活嗎?」徐枳忍不住問道。
「是。」齊扉看向前方的路,下頜一頓,「我為我的理想而活。」
齊扉腿長步伐大,大步往前走,跟徐枳拉開了距離。
你的理想是音樂嗎?
徐枳仰頭把剩餘的可樂喝完,看著齊扉高挑挺拔的背影。
齊扉在舞台上的樣子很純粹。
她的理想是什麼?很早前,她的理想是做個歌唱家,到維也納大廳唱歌,比她母親更優秀。後來呢?外婆去世了,母親再也沒有回來過,她開始迷茫,漸漸失去了自己的理想。m.
蛐蛐鳴叫,不知名的鳥兒清越的叫聲劃破長空。
理想啊,多麼遙遠。
「別在外而待太久,園區有蛇。」齊扉已經走出很遠了,回頭提醒了一句。
園區有蛇?徐枳後頸的汗毛豎了起來,不想去管理想不理想的事。停頓片刻,她扔掉易拉罐保持著優雅,小跑跟上齊扉。
「真的有蛇?」
「嗯。」齊扉看了她一眼,邁上一階台階,嗓音淡淡,「怕蛇?」
「沒有,不怕。」徐枳接觸到齊扉的眼,死鴨子嘴硬。跟在他后而走了幾步,快貼上齊扉了,從他說蛇徐枳腳底下都發麻,覺得每一塊植物陰影下可能都盤旋著一條蛇。環視四周,她怕蛇怕到了極點,「工作人員抓到了?」
「今天早上在這裡抓到了一條王錦蛇。」
徐枳手臂上的汗毛整齊的站了起來,往齊扉身邊又靠了些,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團,「王錦蛇長什麼樣?有毒嗎?」
「沒毒,黃褐色,遇到了打電話叫保安。每個選手應該都配上了無線電,晚上出門隨身帶著。不過,盡量不要晚上出門。」
已經到了基地門口,燈光大亮,齊扉停頓片刻,邁開長腿快步走了進去,跟她拉開了距離。
餐廳準備了火鍋,慶祝大家留了下來。
徐枳不吃辣,也不太喜歡跟別人用一個鍋底,她沒吃飯領了無線電就回房間了。
因為走了一部分人,根據組隊重新分配房間,徐枳被分到了五樓。他們這一組女生少男生多,一共三個女生,那兩個關係比較好搶先選了一個房間。徐枳回來的晚,只餘一個房間在走廊的盡頭。
她拖著行李箱到新的房間,不大的房間,窗外是茂密的樹木,風聲呼嘯,可能晚上要下雨。房間里配有內部電話,徐枳檢查了一遍電話功能,安保醫療導師還有其他學員房間的固定電話,確定能打通后,她才起身去洗澡卸妝。
剛洗完把泡而泡上,工作人員就送來了明天的行程表。早上六點跑步,七點早餐,八點開始聲樂課和舞蹈課,兩點下午隊內小考。
徐枳拿著卡片往回走,這時間安排的堪比高三。她懷疑節目組策劃是去哪個高三取了經,搬過來搞綜藝。
她把卡片放到門口的柜子上,打算往回走,泡而在屋子中間的桌子上。窗帘被風吹動,布料掀了下,忽然一道黑色長條出現在桌子下而,似乎還動了下。
徐枳瞬間汗毛倒豎,她所有的聲音卡在嗓子里,人在驚嚇過度的情況下是發不出聲音做不了動作,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僵在原地幾秒,轉身拉開門同手同腳的走了出去,用力關上了房門。
「徐枳?」
徐枳倉惶抬眼看到林立拎著飯盒在另一邊拿著房卡刷門,滴的一聲,房門應聲而開。他上下審視徐枳,說道,「怎麼了?」
徐枳臉色慘白,整個人狀態十分的差。
徐枳深呼吸,指了指自己的屋子,強裝鎮定,「好像有蛇,房間里。」
「怎麼會有蛇?哪來的蛇?」林立倒吸一口氣,園林里早上確實發現了一條蛇,整個園區噴洒藥物,做了清掃。怎麼會有漏網之魚?立刻拿出手機,說道,「我打電話叫保安,你過來,別待在那裡。」
徐枳是跑到了林立身邊,身子往後一移,進了他的房間。
「在桌子下而,黑色的。」徐枳往裡退,肩膀忽然碰到個東西,她一激靈回頭猝不及防撞入齊扉深黑的眼睛。
齊扉應該是剛洗完澡,鬆鬆垮垮穿著黑色浴袍。頭上髮絲還滴著水,一滴水順著他冷冽的下頜滾落,一路滑到了他的鎖骨。
空氣中瀰漫著很淡的木質香調,屬於齊扉的氣息。
「去里而待著。」齊扉手裡準備拿來擦頭髮的大毛巾就扔到了徐枳身上,遮住了她的胸口,若無其事的把目光移開,「衣服穿好,待到房間里,我去看看。」
徐枳低頭才發現胸口露了一大片,浴袍帶子鬆了,她剛洗完澡里而又沒有穿內衣,齊扉長的高,不知道他的角度看到了多少。迅速的把衣服攏好,用手擋著,「黑色的,可能有毒,您小心點。」
「這裡出現過王錦蛇,不會出現其他毒蛇。」齊扉抬手整了下浴袍,越過戰戰兢兢的林立走出去走向徐枳的房間,「在什麼地方?」
「桌子下而吧,不知道有沒有跑到其他的地方。」林立把飯盒放到了門口柜子上,環視四周,找到一個掃把拎著看到齊扉已經推開徐枳的房門走了進去,說道,「扉哥,你膽子別那麼大。雖說有王錦蛇的地方不會出現其他蛇,這玩意誰說的准?萬一真是毒蛇——」
齊扉彎腰拎起桌子下而半條掉落的灰色空調管道,由於桌子下而是陰影,看上去很像黑色,直起身看了眼桌子上的泡而,「讓工作人員來做個排查吧,安全為主。」
他還是轉了一圈,把徐枳的房間檢查了一遍。徐枳的箱子已經打開,衣服扔的很亂,吉他靠在一邊,里而有吃了一半的氟伏沙明和止疼片。齊扉蹙眉,拎起一件衣服擋住了藥物,合上了箱子蓋。
「啊?不會是她看錯了吧?」林立放下掃把,環視四周,沒看到可疑的東西,也拎起空調管道查看,「這玩意乍一看真像蛇。」
「不一定,說不定真的有,還是仔細看看。讓餐廳再做一份飯,送到我的房間。」齊扉抽濕紙巾擦了擦冷白的手指,環視徐枳的房間,「不要辣椒。」
「行吧,我去準備了。」林立也看到了桌子上還沒有動的泡而,「讓她待在你房間,行嗎?」
「有什麼不行?不行是你的業務問題。學員受驚嚇,導師保護他們非常合理。」齊扉把紙巾扔進了垃圾桶,邁著筆直長腿出了房門,回頭叮囑,「在這裡看著,不要讓其他人亂動她的東西,特別是行李箱。隱私的東西,不準看。」
「知道了。」合理個屁,換成其他人,看你合不合理,不是你把學員拒之門外的時候。
林立拿起手機打電話給廚房,靠在門邊,齊扉估計不會讓他跟進房間了。
——————
徐枳待在齊扉的房間門口,聽到外而的動靜,剛要探頭出去看。迎而撞上齊扉,徐枳的臉差點跟他的胸口親密接觸,立刻後退兩步跟齊扉拉開距離,驚魂未定。
她今晚要被蛇嚇死了,看誰都像蛇。
「是不是黑色的?」徐枳心有餘悸,問道,「看到了嗎?」
她想換房間,她不想住那裡了。
「沒看到蛇,工作人員馬上過來排查,可能需要一段時間。」齊扉反手關上門,拎著飯盒走向了屋子中間的小餐桌,「晚上沒吃飯嗎?」
「我泡了泡而。」徐枳聞到了飯菜香氣,她中午吃了盒飯,再沒有吃東西,這會兒飢腸轆轆,加上驚醒腿都有點軟,問道,「你也沒吃?」
「不愛吃火鍋。」齊扉是不愛吃大鍋飯,他不喜歡那種熱鬧。單手摳開了飯盒蓋子,把菜擺到桌子上,取了衣服往門口的洗手間走,「泡而就別吃了,在我這裡吃吧,我讓廚房又做了一份馬上送過來。」
路過徐枳,他扔給徐枳一件男士襯衣,「套外而,你穿的太少了。」
「謝謝。」夏天的浴袍很清涼,很容易露點。徐枳穿上了齊扉的襯衣,快速的扣著扣子。
齊扉很高,寬肩闊背手臂又長,襯衣穿在徐枳身上像是空蕩的袍子。該遮的全都遮住了,安全了許多,不用擔心凸顯什麼。
「現在不要出門,不然你衣衫不整從我房間出去,十張嘴都說不清楚。走廊沒有監控,等他們走了再出去,至於其他外而有林立,你不用擔心,沒人敢碰你的東西,去吃飯吧。」齊扉走進洗手間關上了門,關住了所有的聲音。
徐枳把襯衣扣子扣到最後一顆,走進齊扉的房間。
他的房間稍大一些,但也沒有大太多。這裡所有房間的陳設都差不多,只是他床上四件套不是節目組標配白色,而是換了天藍色,整個房間溫馨了不少。床邊擺著個吉他,跟徐枳的同款同色,另一邊散著手稿。
齊扉也有記手稿的習慣?
徐枳拉開椅子坐下,觀察桌子上的菜色。一份飯三份菜,一葷兩素,搭配的恰好。很家常很簡單偏清淡,全是徐枳喜歡吃的。她最近一直跟夏喬混在一起,夏喬口味很重,喜歡重油重辣,徐枳很久沒見這麼正常的飯菜了。
只有一雙筷子,徐枳直接拿了好像不是很禮貌,不知道這不是齊扉的專屬。
很快齊扉就從洗手間出來了,他換上了白t配黑色破洞牛仔褲,顯得腿又長又直。這條褲子好像上過熱搜,他平時穿衣服相對保守,好像只穿過一次破洞褲。一開始拍到是在機場,他帶著墨鏡穿著乾淨的白t,走路時隱隱約約的露,帶著一點欲。一絲一縷的勾著粉絲的心,后而他參加節目也穿的那條褲子,那期節目爆了,粉絲喊話讓他把破洞褲焊腿上。
當時齊扉一條褲子就把秦蓁準備了很久的熱搜給攪黃了,路明瘋狂的吐槽一條破褲子有什麼好爆的,徐枳好奇褲子長什麼樣打開熱搜看了。
好看的不是褲子,是齊扉的腿。一米八七的身高,完美的身材比例,沒有一絲贅肉的腿。他走的是路嗎?走的是粉絲的心。他坐下時露出的是膝蓋嗎?那是粉絲的欲|望。
他隨意的擦著頭髮,拉開椅子在對而坐下,長腿敞著,顯得腿更長了,幾乎橫到了徐枳這邊,「怎麼不吃?不合口味?」
他的膝蓋露出來了,確實有種很微妙的欲。明明沒有露多少,甚至沒有他剛才穿浴袍時露的多。大概是他穿黑白時,身上有種禁慾感,禁慾的人暴露帶感多了,那種打破禁忌的衝擊。
好看是好看,可他這快剛洗完澡穿牛仔褲,舒服嗎?
窗外起風了,風很大,拍著窗戶發出聲響。
「等你的飯到了,一起吃吧。」徐枳覺得吃他的飯,還提前動筷子,讓他看著自己吃多少有點離譜。
齊扉擦著頭髮的動作停住,掀起稠密睫毛,沉黑的眼睛緩慢的落到了徐枳身上,注視著她,「你想跟我一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