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 11

等到燕楚瑜和謝青都告辭離去，家裡就只剩下了孟知薇和侯叔兩個人。侯叔今晚從家裡臨時過來，小外孫留給女兒家樓下的小超市老闆照看，都是臉熟的鄰居，但到底不如幾十年前的鄰里街坊，待了這麼久，心裡不放心得厲害，今晚肯定是要回家的，只能和孟知薇簡單交代下情況。孟知薇抓緊時間問他：「半年前我為什麼讓侯叔你走啊？杜姨的消息您現在還有嗎？你們都在我家待了超過十年了，我本來以為你們倆都能在我家養老的……」面對孟知薇久違的帶著點撒嬌的抱怨，侯叔百感交集，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髮，露出懷念的神情。「這時候還是小姑娘呢，好久沒見到你這樣了，真是感覺自己已經老了……侯叔給你找找啊，當時你給我發的微信我還沒刪呢，時不時就看看，一直擔心著你這邊的情況，沒想到才過去半年，你就出車禍了，現在記憶也沒了，這哪能讓人放心得下來。」他今年五十多歲，從十六七歲開始開車，開了差不多大半輩子，經驗沒得說，開車又快又穩，孟啟明公司里的司機都比不上。他性格穩重，做事踏實，孟啟明把他留給自己的女兒，也是覺得他細心品性好，能在生活上多照顧女兒一些。他在孟家當司機當了將近二十年，孟家剛一發跡就在這裡，這麼多年下來，看孟知薇也已經像是在看自家閨女。他點開微信，孟知薇依然在他消息列表的置頂里，和自己的家人並列在一起。他點開兩人的聊天記錄，將手機遞給孟知薇，孟知薇迫不及待地接過來，仔細地看著當時的消息。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她寫的東西，十年後的她發的內容，認認真真地逐字逐句看過去，從字裡行間中，嘗試讀出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侯叔，杜姨的那件事發生之後，留在我身邊的可以信任的長輩，就只剩下你一個人。寫下這條消息的時候，我感到特別羞愧，事情和你猜想的是一樣的：車子剎車失靈確實不是因為家裡的車出了問題，而是有人在裡面動了手腳。剎車在初步啟動時能夠使用，但在經過短時間的踩踏過後就會出問題，如果不是您在用車之前的例行檢查中發現不對勁，後果不堪設想。關於他們想對我做的事情，我心裡基本有數。財帛動人心，我並不想以最壞的惡意猜測親人，但事實就擺在這裡，由不得我不願相信。在這種時刻，不光是我，待在我身邊的人都是危險的，侯叔，你有女兒女婿，有外孫親人，這份危險是不該要你一同承受的，你應該回家和親人一起享受天倫之樂，而不是無辜地被攪進我們家的家事里。我會打一筆補償金到你的卡上，希望你生活愉快。我會儘快聘請專業的安保人員，以防再遭遇這樣的事情，保護好自己。做出這個決定我很難受，有種身邊空無一人的孤獨，但更希望所有我在乎的人都能平安幸福，即使這裡面不包括我。侯叔，我有時候會想，人要是能回到十六歲就好了，那時候我什麼都沒有失去，一切也都還尚未開始。如果真的能重來一次，我一定會拼盡全力，抓住我想留住的一切，如果真的有那樣的機會該有多好。」侯叔的回復同樣充滿感慨，他們倆聊了很多，侯叔最後到底還是接受了她的建議，拿著卡里的錢走了——就像十年後的她說的那樣，他有親人朋友，自己的生活，沒必要成為別人家事中的犧牲品。他離職的時候已經是今年二月份了，年已經過完，兩人接下去沒怎麼有聯繫。只在九月份的時候，她才又發消息過來，說：「侯叔，我打算結婚了。」侯叔問她：「是那個你喜歡的人嗎？」她只發了個微笑的表情，沒有正面回答。孟知薇翻看著聊天記錄，怔了一會兒，一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她發了會兒呆，艱難地從自己滿腦袋的問題里挑出來一個，問侯叔：「杜姨的那件事是什麼事啊？」侯叔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杜琴三年前一時心歪了一點，幫著你爺爺在網上說了話，說你不認長輩，對管理一竅不通，還佔著公司不交還給家裡……這些，網友們不知道事情全貌，看的都是隻言片語，也覺得既然你不懂香，不如就把公司交給你親戚那邊去經營，他們畢竟是制香世家，要不然你爸爸的公司也難逃走下坡路的命運。那件事之後，你在網上的風評就不太好，杜琴也被你辭退了。」孟知薇聽得唇微微張開，明顯完全沒想到這種可能，一時愣住了。侯叔嘆了口氣，又摸了摸她的頭髮：「網友說話不算什麼，也就當時討論一下，之後就忘了。已經過去三年，這事現在也沒什麼人還在提，別在意。」「我爺爺那邊有公司嗎？」孟知薇突然問他。侯叔愣了一下，如實回答：「沒有，雖然孟家制香一直名聲在外，但是家族傳承，你也明白，都是傳男不傳女，傳孫不傳媳的那套，傳承個上百年也一直就是家族式的小作坊，私人定製這塊不錯，但談不上什麼規模，和你爸爸的香水公司完全是兩個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