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戰黃土嶺(四)
趙構早就注意到了額魯赤,人猛馬賊。一箭沒有射中,也是出乎意料,料到敵將不簡單,恐是個慣戰將佐。見額魯赤拍馬殺來,當下也不心怯,自忖臂力驚人,雖然額魯赤騎馬,自己也是毫不示弱。
額魯赤「力劈華山」,勢大棒沉,又借馬躍之力,趙構身子一側,狼牙棒擦身而過。讓過一擊,趙構擰腰墊步,雙手摟棍,也是一招「力劈華山」,身子高高躍起,摟頭砸下。額魯赤馬上兩膀用力,「舉火燒天」向外硬磕,兩人純粹要較一膀子力氣。「鐺」得一聲巨響,趙構的四棱棍飛了出去,額魯赤雙手戶口震裂,兩膀發麻,身子在馬上晃了兩晃,一頭栽了下馬來。兵刃雖都脫了手,明顯得,額魯赤沒有佔到便宜,一棍子讓趙構從馬上揍了下來。
來不及再撿兵器,趙構隨手抽出短刀,欺身直撲額魯赤。額魯赤也抽出佩刀,大叫一聲迎身而上,毫不畏懼,死戰不退。但額魯赤運氣不好,碰上趙構,其一身特戰功夫最擅長的就是短身肉搏,一招斃敵。額魯赤刀剛舉起,趙構不退反進,已是欺近入懷,額魯赤反應也是不慢,撒刀收臂,想勒趙構脖頸,還未收臂,只覺左肋一涼,瞬間眼前一黑,已是倒了下去。
趙構一刀斃敵,腳不停步,一金兵吆喝著大踏步飛奔而來,舉刀就剁,趙構不等金兵下劈,手中利刃已是劃過其脖頸,一道血箭激射而出,金兵撒手扔刀,雙手捂著脖子倒下。
又有三四名金兵四下圍了上來,皆是額魯赤親衛,但見額魯赤俯身在地,一動不動,知道已是凶多吉少,作為親衛,唯有死戰。四人皆是棍棒之將,將趙構圍在當中,四人進退有度,互為攻防,訓練有素。
正相持之間,忽聽木羽破空之聲,一支羽箭飛來,將一名金兵射得透胸而出,余勁未消,金兵倒飛而出。其餘金兵驚詫之際,趙構已然發動攻擊,手中短刀飛出,一持棍金兵咽喉血箭飆出,不等棍子落地,趙構已抄在手中,順勢橫掃,一金兵連人帶棒,被擊飛五六步遠,口中噴血不止。另一金兵舉棒下砸,未等勢落,趙構單臂長舒,手中長棍已是杵在金兵胸前,「喀拉」聲響,金兵胸骨盡碎,倒折入內,心肺已是破碎,鮮血從口鼻迸出,撲地而亡。現在方知,當年師傅為什麼讓自己每天用棍頭點千層紙一千次,曾記得師傅言道:「槍怕搖頭棍怕點。棍棒之術,精妙在巧;巧之妙用,棍頭一點。」
不及多想,趙構迅速審視當下局勢,山上坡下,已是分成好幾個戰場,戰群或大或小,皆在死戰。金兵仗在人多,但主將已死,士氣大跌,已經沒有剛才的銳氣。己方雖然人數不多,但能在戰場存活下來的,無一不是精銳之士。加上看到趙構身先士卒,擊殺金兵統軍主將,宋軍氣勢大盛,逐漸將金兵逼下山坡。
趙構轉身尋到自己剛才被震掉的四棱鑌鐵棍,還是覺得這個棍子稱手一些,又收回短刀,插在腰間。看到宋軍逐漸控制住局勢,金兵氣勢雖減,但兀自死戰不退,倒也給宋軍帶來不小的殺傷,眼見幾位弟兄先後倒下,知道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在這裡待的時間不短了,磁州救兵到現在不見蹤影,反倒是金兵先到了,中間是不是出了岔子。想到自己一行告和使的行頭,有什麼蹊蹺,也是說不定,要速戰速決。
想到這裡,趙構飛奔下山,不遠處一處戰團,三四名宋軍被七八名金兵圍著,左突右沖,情況煞是危急。一名宋軍一個不慎,腿上被掃了一刀,頓時跌倒在地,金兵反手一刀,跌倒宋軍眼看要命喪刀下。一條烏黑長棍及時擋在宋軍身前,趙構擋住致命一擊,順勢抬腿一個正蹬,踹在金兵胸前,胸骨盡碎。雙手陰陽握棍,前點后杵,又有兩名金兵命喪棍端,趙構順手橫掃,正抽在另一金兵背上,金兵頓時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人已是飛了出去。眨眼之間,連殺四人,宋金優劣之勢立時轉換,趙構如虎入羊群,餘下金兵在其手下根本沒有一合之力,宋軍但見趙構一條大棍如風車兒一般,「點、掃、劈、箍」,棍之四法,運用之妙,讓宋軍高喝不止,士氣大振。
趙構正橫掃金兵,忽聽山頭呼喝之聲大起,放眼望去,但見山腳之處,一彪人馬疾馳而至,當先「宋」字大旗迎風舒展。見宋軍救兵已至,金兵更是無從戀戰,呼喝一聲,搶馬四散而逃。
「呵,哈……」不遠處依舊傳來呼喝之聲,夾雜著兵刃撞擊的叮噹聲響。趙構拎著鑌鐵棍走過去,見高進已和一金兵交上了手,旁邊兩名弟兄已是受傷撤了出來,趙構認出其中一人是吳家**。
趙構問道:「怎麼回事?臨了還掛了彩。」
吳家**低下頭,忿然道:「這小子功夫硬得很,不小心失了風。」
趙構問道:「傷得厲害嗎?」
「不礙事,刀尖掃了一下。」吳**躬身回答。
趙構拎著棍子走了過來,高進一條大槍和一員金兵雙手刀已是打得「叮叮噹噹」煞是激烈,雙方均是功夫了得。趙構大聲道:「高進,不要傷他性命,留活口。」
「你們依仗人多,算什麼好漢!」金兵退後一步,雙手持刀,眼盯著趙構喝道,卻是一口地道的漢語。
趙構聞言望去,見被圍金兵辮髮散亂,甲胄已是不整,只一張右臉上,蚯蚓般一條血痕,已是成了紫色,看上去平添幾分戾氣。
趙構見此人在重兵環圍之下,毫不膽怯,心下也是敬重。他揮揮手,讓手下散開,對他說:「我大宋男兒何須依仗人多,看我擒你。」
說完,把鑌鐵棍遞給高進,空手來到他面前,說道:「高進,你幫他把鎧甲卸下,這樣利索。」
但見那名金兵緩緩把刀放下,舉起雙手,高進從后把鎧甲幫他卸下。他隨後活動了一下手臂,說道:「你不用兵刃,我也不用。你能敗我,我跟你走,如果我贏……」
「我放你走!」趙構朗聲說道。
「好,一言為定。」
趙構直身而立,雙腳不丁不八,眼睛盯著他一動不動。他知道趙構不會主動出手,大喝一聲,雙手劈胸抓來,又快又狠,只要抓住,他非常有信心把趙構摔個七葷八素。趙構腳下不動,腰間發力,身如彈簧一扭,已是讓過來招,右手刁手一扣,左手順勢搭上反壓,右手猛地用力別肘,右腳插步一靠,「砰」的一聲,金兵已是騰空被摔在地上,不等反應,趙構跨騎而上,一個「鎖喉技」,將其擒服。趙構兩膀得多大勁,頓時勒得他臉紅脖子粗,大腦已是有點缺氧,方知自己遠不是對手,趕緊拍拍趙構胳膊,以示認輸。
「嗬!嗬!嗬!殿下威武!」宋軍高聲齊呼。
但見那員金兵狠狠得一拳砸在地上,定是心中懊悔不已。但願賭服輸,其也是一條漢子,隨伏地叩首道:「耶律修叩拜將軍!」
「耶律修?大遼人?」趙構倒是沒有想到,有此一問。
「耶律修……慚愧。」耶律修低頭低聲答道。
趙構正想細問,只見趙子亮伴隨一貫甲老者和一中年大漢並肩走了過來,未等趙構發問,老者已是躬身揖禮道:「權知磁州州軍事、河北義兵都總管宗澤拜見康王殿下。護駕來遲,臣死罪。」
身後大漢一併揖禮道:「殿前司左班都指揮使趙子明護駕不力,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