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看信
烈日當頭,冬日裡也曬得慌,小蠶臉頰漲得通紅,焦急地在城西地界廣陵王府周圍亂竄。她手裡的信封捏出了汗,心中也緊張如擂鼓。她怕不是來送信的,而是來送命的。小姐與那世子到底有何深仇大恨,要專程寫封信來罵他?廣陵王府外有人看守,小蠶不敢逼近,只能幹等,不知過了多久才見府中蹦躂出來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小蠶眼疾手快,立馬蹭蹭蹭追了上去,氣喘吁吁道:「且慢——」那小廝嚇了一跳,愣在原地:「姑娘在叫我?」小蠶點頭,而後不等他反應,用力將信封朝他手裡一塞,語速極快地道:「這是我家小姐給廣陵王世子的信件,我家小姐說了,信中內容無比重要,需世子本人開啟來看,不看定會釀成大禍。我家小姐還說了,你只管收信便是,做好事不留名,不必知道她是誰。」小廝張了張嘴,顯然腦子還未轉過彎,方「啊?」了一聲,面前的姑娘早已一溜煙跑沒影兒了。*顏元今從外頭回府,甫一跨進大門,陳皮便迎了上來,一路跟著問道:「主子,可查出什麼了?」顏元今將手裡的三沓紙丟他懷裡,腳步未停:「去,城東這十八家一一問過去,看看有沒有至少十年前家中曾死過壯丁的,死期至多二十年。記得討份畫像回來,順便打聽下那些府上女眷的習性,有喜穿紅的最好。」「是。」陳皮應了聲,一路跟進棲玉軒:「主子這是又要幫陰山觀捉殭屍了?」「幫?」說錯了!陳皮立馬拍自己的嘴:「不不,是搶……不不不,陰山觀算什麼東西,主子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和他們沒半點干係。」見顏元今哼一聲,沒再說什麼,陳皮才呼出一口氣來。主子平生最討厭殭屍和道士,偏偏自前朝起殭屍類案都歸陰山觀管轄,所收的作惡殭屍都要先送回觀中,旁人基本不得插手。只有主子從不守規矩,自四年前毛還沒長齊便開始搶活了,一是他恨殭屍入骨,要親手刃之滅之趕盡殺絕,二是偏想和陰山觀對著干,他們不讓管,他偏偏要管,最好搶了人,叫那群臭道士一個兩個回去交不得差。陳皮跟在後頭拍馬屁:「主子做得好,主子做得對!」拍完又想起什麼,從袖中掏出個信封:「對了爺,這是晌午時候一姑娘托我……」顏元今看也未看朝前走:「扔了。」說完,又嘶一聲:「等會。」他腳步忽然停下來:「膽子肥了,替我收東西?」他步子這倏然一停,頭上的銅錢辮便是高高一甩,陳皮避之不及,直接被砸了個准,疼得「哎喲」一聲,臉色登時苦了下來:「主子,您可冤枉我了!這、這是她硬塞給我的,說是她家小姐寫的,裡面的內容重要極了,須得主子您親自拆開來看才行,不看、不看還會釀成大禍!」「大禍?」顏元今氣笑了,攤開手來:「給我。」陳皮立馬乖乖遞過去,又道:「寫信的小姐還說了,主子不必知道她叫什麼。」顏元今輕嗤一聲,進屋隨手將信封扔桌上,而後脫下外氅,坐下喝了杯水。陳皮跟進屋,沒挪步,在一旁小心提醒道:「爺,今日是十五,這天也快黑了……您要不現在就進密室歇著?」顏元今沒吱聲,只把玩著掌中的瓷杯,半晌才輕飄飄道:「放了什麼進去?」陳皮一激靈,立馬道:「沒有,什麼也沒放,您嫌那些生畜臟,從來也不碰,我哪敢再放東西進去惹您心煩。」「做得不錯,」顏元今扯了扯唇角:「吩咐下去,今夜誰也不許進我院中,有違命的,把他腦袋摘了。」陳皮連連稱是,忙不迭跑了出去。*待陳皮走出許久,整個棲玉軒都空了,屋內的顏元今才動了動身子,單手支腮,慢吞吞將目光移向了屋內靠牆的書架上。他隨手往桌上摸,本想摸個茶蓋,卻摸著了一個硬硬的信封。廣陵王世子動作一頓,似乎覺得茶蓋還是信封都沒什麼差別,便將那信封捏在兩指之間,眯起眼,對著遠處書架上的一塊玉獅比劃。而後彈指一丟,那信封便飛了出去,宛如利劍,直直砍上玉獅的腦袋。「啪嗒——」獅頭掉落的瞬間,書架瞬間位移,牆后轟隆一聲,慢慢轉開一道石門。信封完成使命,沒了內力加持,瞬間軟了下來,晃晃悠悠地從書架上掉落,又一併飄進了石門后的密室。顏元今抬腳,也慢騰騰走進了黑暗之中。在他背後,窗外的月光緩緩灑落進來,鋪起滿地銀輝。密室中,僅有一張冰玉床,一條鐵鏈,鏈上還系著兩副手銬。顏元今習以為常,懶散地分別將自己的兩隻手腕銬上,又將鑰匙丟至一旁。如此,便不會在發作時控制不住出去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