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這少年不懂人情世故
無奈之下,朱青山只能自己進去。
卻見屋內水珠四射,木桶爆裂,少年楊凡,渾身濕漉,昏迷不醒。
從來被人服侍的朱青山,哪裡會服侍人?只是將其抱到塌上,蓋上被子便算了上。
青蓮紅光未消,卻見朱青山看著她賤兮兮的笑著,不由得背轉身來,如此貓捉老鼠,幾次三番后朱青山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青蓮忍不住大囧,惱羞成怒道:「明明是你害的,你還笑。」
朱青山漸笑漸低,神色凝重。
青蓮餘熱未散,輕輕問道:「公子可是對那少年感興趣?」
朱青山點點頭道:「年紀輕輕,一流之境;望聞問切,預斷病情;機關算術,深奧稀奇;石子小道,練武增氣。你不覺得有趣嗎?」
朱青山又道:「只是這叫楊凡的少年許是久居深山,有些不懂人情世故,做事有點特立,行為有些乖僻。」
青蓮點頭附和,「被人救醒,剛吃飽喝足,就能不顧他人詢問,閉目入睡。自己餓了,便不顧自身傷勢,親自下廚,甚至還將我們的那份也做了。沒有寒暄和問候,便自行去沐浴泡葯。似乎在他認為,力所能及,便不會開口,其實我倒是喜歡這種性子。這是鄉下孩子都有的實誠勁,覺得餓了便吃,覺得困了便睡,知道救命之恩難報,便只是做卻不表達。」
聽青蓮如此說來,朱青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山路彎處七八人挑著扁擔,向島而來,一路不緊不慢,排列整齊。
來人小廝,青衣勁裝,典型的家丁打扮。朱青山看著這些人放下扁擔。
「不知小神醫可在?」
朱青山靜坐堂前,喝著竹葉青茶。
青蓮道:「在裡間休息。」
小廝道:「還請姑娘通稟。」
青蓮一想到去見楊凡便面帶羞澀,為難道:「我還是帶你去吧?」
青蓮在前帶路,推開楊凡房門道:「他就在裡面。」突覺背後危險,汗毛倒豎,立時向旁側身,間不容髮的躲過了致命一刀。
更聽那背後的小廝喊道:「動手!」
大廳中那些站在扁擔旁的小廝,立刻從扁擔中各自抽出刀叉劍斧,對著朱青山和青蓮殺將而來。
風度翩翩的朱青山不驚不慌,堪堪躲過一刀,看似輕飄飄的一掌,觸身便將小廝擊飛出來,撞牆后反彈落地,再也不動。
刺殺青蓮的小廝死的更是迅疾,只是說完那句話,脖子便被青蓮一爪抓過。
頓時鮮血如柱,一命嗚呼。
朱青山面不改色的打開摺扇,青蓮迅速從他背後衝來,只是幾下閃動便回到朱青山身旁。
再看那些刺殺小廝,只是站在當場,不進不退,不喊不叫,一陣風吹來,全部倒地暴斃。
外面叮叮噹噹,吵雜入耳,卻看房內的楊凡,還在呼呼大睡,絲毫沒有能被驚醒的勢頭。
朱青山哭笑不得,羨慕道:「我要能如他一樣睡的好,也不用吃那些讓人糟心的安神葯了。」
青蓮對著楊凡的房門揮手,一股風勁自掌而出,青蓮遙遙抽回,那房門便自行關上。境界之高,可見一斑。
朱青山看著滿地的屍體,無奈說道:「殺這麼快,殺這麼絕幹嘛?為何不留個活口,探探口風。」
青蓮無辜道:「你知道我功法狠辣,那也是無法的事。而且他們也太弱了點,依我之見,他們的目標未必是我們,一群二流殺手如果也敢刺殺我們,那我有理由懷疑他們不是來殺我們的,
而是想來笑死我們的。」
朱青山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你也會說笑啊。」
青蓮道:「這批殺手應該是沖著楊凡而來的。」
朱青山慢悠悠的點點頭,道:「那到時候他醒了,再來問他吧。」
似是感應到別人的呼喚,房內傳出一聲若有若無的呢喃聲。
青蓮笑道:「睡的可真像一頭豬。」
朱青山正色道:「不要在人背後說人壞話。」
青蓮介面道:「那我就當著他面說。」
朱青山笑道:「如此甚好。」
日過晌午,楊凡終於轉醒。
見自己赤身裸體躺在床上,不由大囧。
尚未穿戴整齊,便聞到一股血腥味,也顧不得衣未扣綁好,便慌忙奪門而出。
卻見青蓮俏立於廳,朱青山靜坐茗茶。
青蓮別過臉,嗔怪道:「不能先穿好衣服嗎?慌慌張張的做甚?」
楊凡不好意思的揉揉頭道:「聞到血腥味,以為你們遇到危險,所以有些緊張了。」
青蓮道:「還知道緊張別人?也不知是誰睡的跟只豬似的,等你救援,我們早就昨日黃花了。」
朱青山笑道:「要不是我們,你早已夢入黃泉了。你是不是平時睡的也這麼沉啊?」
楊凡尷尬臉紅,忙解釋道:「新傷加心痛,疲憊加升級,失眠加熬夜,迷茫加無措,這些東西夾雜在一起,要麼是睡不著,要麼是起不來,我就是起不來的那種。」
朱青山問道:「這些刺客一來便要尋小神醫,你來看看這些刺客你可認得?」
一聽如此,楊凡立刻上前翻找,仔細摸索,認真探尋。
朱青山問道:「可有什麼發現?」
楊凡認真道:「發現的不多。」
不待朱青山追問,楊凡便道:「八個人籠統也就57兩銀子,真的是給刺客這個行當抹黑。」
朱青山扶額晃腦,啞口無言。
看到朱青山無言以對的模樣,楊凡不由的笑笑,說道:「其實我知道是誰想對我滅口。」
朱青山:「哦?」
楊凡:「還不是隔壁老王,王信義王員外。」
朱青山:「為何如此判斷,又如何篤定?」
楊凡轉頭問青蓮:「方才來人是不是只尋我,並沒有問我爺爺?」
青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楊凡:「那麼問題來了,我和爺爺隱居於此,不喜結交,爺爺新故,除了剛剛來過的王員外還有誰知?你們嗎?」
朱青山問道:「那他又為何要殺你呢?因為你治不了他,便要殺你嗎?」
楊凡呵呵一笑:「其實我救的了他,只是我不願救罷了。」
朱青山看著愉快摸屍,愉快的將銀子揣進兜里貪財忘我的楊凡。此時卻又聽他說能救而不救,不將一千兩銀子放在眼裡的說辭,朱青山有點回不過味。
青蓮的眼神告訴楊凡,我們需要解釋。
楊凡反問道:「你們知道隔壁老王得的什麼病?」
青蓮嫣然一笑道:「不要賣關子了。」
楊凡點點頭道:「他得的是天花,也叫天柳。」
朱青山汗毛倒豎與青蓮對視一眼。
「這種病你們該是知道的,基本上得之者亡。首先我來解釋一下,為什麼我不治他,不是因為銀兩的問題,而是王員外的人品問題。他自私自利,驕奢淫逸,好尋花問柳,見異思遷。如果他是帶著妻妾同來,那我救便是了。」
青蓮疑惑道:「帶妻妾為何就救了?」
楊凡:「帶了妻妾說明他有良心啊,說明他有可能浪子回頭,說明經此一劫會痛改前非與家人同舟共濟。一個不愛自己妻子的人,怎麼可能愛世人?」
青蓮聽到後面那句話,眼神不由變得亮晶晶。
楊凡:「請問二位,如果救一人,而害百人,是救還是不救?」
朱青山道:「那自然是不救的,只是你這樣說會不會誇張了?」
楊凡擺擺手,「渣男傷十女,十女害半百,以此類推,數無窮盡也。」
朱青山深思熟慮,總覺得楊凡的奇談怪論,雖觀點犀利,卻嚼之有味。
楊凡又道:「至於他想殺我,我並不覺得意外,出於保護自己名聲的目的,殺我是必然的。而且,從人性角度看待,人往往不會恨救不了自己的人,卻會恨早早提醒自己又不能救助自己的人。」
「以他的人品推斷,我救不了他,他會殺我,我救的了他,他事後也會為保聲譽卸磨殺驢。」
朱青山認真的看著楊凡道:「原本對你率性而為不通世事而心存曲解,聽你這一番話后,突然覺得是自己不夠煉達了。」
楊凡無所謂的擺擺手,「沒事,這是高富帥的處事習慣在影響你,容易站在高處看他人和問題,多少有些不接地氣。」
朱青山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文盲,忙說道:「渣男我還能望文生義,可,何為高富帥,何為接地氣呢?」
楊凡解釋道:「高富帥,通指長的高,家裡富,樣貌俊的男人,一般調侃的是別人的出生。也可以理解為特別優秀的天之驕子,高,才高八斗;富,學富五車;帥,將帥之才。至於接地氣,是指你能做到和老人下棋,能和平民插秧,能和商賈討價還價。你可以理解為:接,接人待物;地,腳踏實地;氣,心平氣和。」
朱青山:「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楊凡哈哈大笑:「不要白讀十年書就好。」說完指了指地上躺著的人道:「我去料理後事,你們先坐,等一下我給你們做晚餐。」
朱青山認真的點點頭,慢條斯理的好一會,轉頭對青蓮問道:「我是不是不接地氣?」
青蓮也不虛偽,道:「你這麼高,散發的自然是天氣。」
朱青山用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示意青蓮謹言慎行。
朱青山的鐵扇在手掌上輕拍做響,吩咐道:「叫人去把王員外除了吧,如此毒瘤,留必有毒。」青蓮躬身領命,轉身下去。
聽楊凡說自己料理後事,只以為是去挖坑,卻只見他是一邊哼唱著小調一邊拉著屍體的腳向江邊拖行。
「他唱什麼?這麼奇怪。」
旁邊的青蓮搖搖頭,於是兩人便向楊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