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 168 章

簡塵：「……」

誰是你老婆！！

但在同時,這一次，青年聽得清清楚楚。

儘管無法想象，但先前自己莫名而來的猜測和預感,在此刻竟得到了驗證。

菟絲子……真的是葉斯廷？

它被那股黑化而暴-亂的精神力所侵襲，也相當於承載了葉斯廷黑暗面的人格。

——它竟然就是葉斯廷的黑化人格。

而且，簡塵暗忖,剛才那隻菟絲子還提到了老婆什麼的……就算是事實,葉斯廷能接受這樣的說法嗎？

只是，正當簡塵被動接受著頭腦風暴時,眼前的男人已經離開。

簡塵：「？」

再出現時,葉斯廷手裡把弄著一個生火器，金屬邊緣的光芒鋒利，熾熱危險。只是，與手中溫度完全相反的,男人俯視著菟絲子的視線卻冰冷徹寒。

簡塵：「！！！」

葉斯廷生氣了。

這種情況並不多見，畢竟男人還從未把這樣的一面呈現給自己,即使他有一次把老攻錯認成於副官,腦海中一瞬間警鈴大作。

但葉斯廷很好哄，那時候青年幾乎是瞬間就握住愛人的手，展開情話攻勢，成功把男人哄好。

但也從沒像葉斯廷此刻冷睨而俯視的表情。

只是，男人剛劃開金屬蓋,那枚燃著火焰的生火器即將被扔下時，菟絲子也發出了聲音：

［這幾十年，你一直和自己另一個人格對話。］

［我是你無法控制而溢出的人格。］

［會那麼輕易被毀滅？］

簡塵一怔。

他知道,事實也是如此。

普通的火無法燒滅菟絲子,而菟絲子真正的天敵是拉法,那個能噴出特殊的青藍色火焰的小鳳凰。

但是葉斯廷的動作甚至沒有停頓，徑直朝著盆栽扔了下去。

簡塵也跟著心一顫。

儘管知道不會死，但是任何人類對撲面而來的火焰都會產生本能的恐懼。

誰知，火焰已經落下，並在菟絲子的枝葉和根芽緩緩燃燒，但簡塵卻如同感受不到任何溫度，他眼看著那火焰燃盡。

生火器的金屬蓋，被菟絲子默默劃上。

［所以……］

［比起什麼小機器人，我會活得更久。］

［無論他會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我能把簡塵照顧的很好。］

生火器被放到了旁邊的玻璃桌。

葉斯廷明顯知道，菟絲子所說的難以毀滅很可能是事實，但是基於對自己的認識，男人很難不懷疑菟絲子不怕火燒的真實性。

這大概就是現實版的……我不信我自己。

許久，男人啟唇道：

「你能活多久？」

菟絲子：［比你想象的要更久。］

菟絲子：［我是在研究所生活最久的，地核對我的影響比任何動物都要顯著。］

葉斯廷薄唇微抿，無言地看著它。

只是忽然，男人緩緩道：「簡塵在瀕危動物研究所負責新物種區，他曾經養過一批特殊的動物…幼崽。」

「現在那群動物們，已經全部不知所蹤。」

葉斯廷說：「你可以去找它們，保證他們的安全。」

 菟絲子：［？］

淡黃色植物的聲音明顯升騰起不悅：

［它們和我有什麼關係？］

那團植物似乎有些憤怒，枝葉在慢慢伸展，呈現一個炸毛的狀態。

與葉斯廷別無二致的聲音，帶著一絲懶散和冷漠的笑意：［我是不是沒有和你表達清楚，雖然我就是你，但我不會像你有那麼多的顧慮，對我來說。］

［他最重要。］

［除去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任何阻止我回到他身邊的人或動物，我都可以一眼不眨地摧毀。］

葉斯廷：「簡塵很愛它們。」

菟絲子的枝葉倏然一頓。

「如果未來某一天簡塵醒來，知道這些幼崽還活著，他一定會去找它們。」

「找到了它們，就是找到了你，不是嗎？」

［……］

菟絲子陷入了沉默。

忽然。

那團植物慢慢的伸出枝葉，拿過了不遠處的剪刀。

這個動作有些讓人迷茫，不僅是葉斯廷，就連處於菟絲子視角的簡塵，都沒明白菟絲子想要做什麼。

這個時候，停留在菟絲子睡覺的簡塵的意識，竟開始漸漸的渙散模糊。

人類猛然意識到，自己即將脫離回憶而回到現實了。

怎麼這麼突然？

他還不知道菟絲子到底要做什麼？

很快，青年似乎有了頭緒。

菟絲子似乎正在……把自己剪裂成八塊。

那應該是一個很痛苦的過程，對於那團淡黃色的植物來說，它是在將自己大卸八塊，即使是簡塵正在逐漸脫離菟絲子的視角，也感受到了那股疼痛隱隱襲來。

但是菟絲子始終一聲未吭。

菟絲子說：［其中一個我，必須要跟著你們前往帝國首都。］

［還有一個我會留在地球，因為簡塵很大概率會回來開動物園。］

［還剩六個。］

［……去找簡塵養過的動物幼崽，總該夠了吧。］

菟絲子放下剪刀，它還不太適應自己分裂后的狀態，也因為疼痛，枝芽變得有些遲緩：［這麼多幼崽，簡塵總會找到一個。］

［……簡塵去見它們，就等於是來見我。］

菟絲子意識似乎有些恍惚，它在重複之前的話。

其中一塊菟絲子，慢慢爬到了葉斯廷的行李箱里。

而另一塊，則原地待在盆栽之中，一動不動。

剩下的六塊，他們從盆栽上跳下來，慢慢地向門外移動，驚呆了不遠處掃地的小機器人。

很快，不遠處傳來了一聲驚喊。

不僅是一個人，是接二連三的、不同的人的聲音。

但驚喊聲也很快消失。

不久，從門外傳來腳步聲，似乎有人走了進來。

——那是一位英俊高挺的軍官。

軍官見到總長，既沒有敬禮，甚至也沒敲門，而是徑直走到了男人身後，那座寬大的沙發上。

那沙發上躺著一個漂亮的青年。

儘管軍官下一步動作未知，卻引起男人微微皺眉，那還未伸出的手已經被葉斯廷扼住了手腕。

軍官的眼裡也染上不耐：「只是一個額頭吻。」

葉斯廷冷聲道：「這是別人的身體。」

兩者僵持不下。

最後，菟絲子只好作罷。

臨走前，那位軍官雙手環胸，眼裡流露著無語和散漫：「等我進化出獨立的身體，簡塵會主動對我吻別。」

葉斯廷眸色冷漠：「你活不到那一天。」

直到這一刻。

簡塵的視角徹底褪去。

剩下八分之一的菟絲子已經不夠再支撐簡塵的視角，開始變得淡化、模糊，直到陷入徹底的黑暗。

.

簡塵睜開了眼睛。

他仍然在動物園。

腳邊是茂密而青綠的蘆葦叢，眼前高大俊美的男人看著自己，肩膀上的小鳳凰被那股黑色的精神力掀飛了出去，雪團著急地用小爪子扒拉葉斯廷，又去咬男人的鞋。

就在這時，叢林里也傳來了聲音。

仿生人和巨龍同時出現，焦急而瘋狂，氣勢洶洶。

它們身後，是神色慌忙追來的士兵，士兵們滿頭大汗：「陛下！它們忽然闖進來，我們……」

不久，嘈雜的聲音停住。

簡塵懷裡的菟絲子漸漸停止掙扎，那股暴-亂而壓抑不住的圍繞著簡塵的黑色精神力，竟開始緩慢消散。

最終，只剩下淡黃色的一小團，在網兜之中。

.

緩過神來的簡塵，卻如同在那個時代經歷了一生。

好像已經清醒，卻好像從未全然脫離。

菟絲子被縮小成了企鵝蛋大小，躺在簡塵的手心裡。

眾人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慢慢浮現詫異。

彷彿被按了暫停鍵。

簡塵眼眶逐漸滾燙。

被掀飛很遠的小肥啾，在這一刻奮力飛了過來。

翅膀扇動著空氣，帶來小小的風，它徑直朝著青年俯衝而來，喙中蘊生出閃耀的火星。

下一秒。

「吼——！」

青藍色的火焰散發出巨大的衝擊和熱量，幾乎是瞬間，菟絲子開始燃燒起來。

閃耀的火光，將簡塵的周身邊緣染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光輝，又緩緩映亮了青年眼眶裡的光，伴隨著一層水霧，模糊不清。

眼淚像是止不住似的。

如何都停不下來。

直到菟絲子的最後一絲枝葉被燃盡。

手中的灰燼被襲來的風意吹散。

簡塵抿住唇，牙關微緊。

他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

「葉斯廷…」

那聲音到了最後，隱隱的顫。

男人灰金色的瞳孔微震。

他抬起手，緩緩摘下眼罩，露出那隻同樣的金色右眼。

葉斯廷扔下眼罩，朝自己走來。

簡塵聽見了自己鼓動的心跳。

下一秒，他被擁入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

摟住自己腰的手力道加深，讓簡塵頸懷微微顫抖，葉斯廷低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是我。」

…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