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行路難

……

清晨，艷陽高照……

「賣包子嘍，香噴噴的大肉包子……」

「蔥花油餅，三文錢一塊……」

「鐵鍋大饅頭，兩文一個，不香不要錢……」

街市兩旁，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不過，此刻落在賈環耳中的只有大肉包子，蔥花油餅，大饅頭，小饅頭……

「香菱，你想吃包子還是饅頭？」

雖然他此刻正看著那一籠籠的蒸包咽口水，不過還是徵求了一下旁邊香菱的意見，畢竟現在是兩個人了……

「咱們不是還有兩個饅頭嗎？要不先吃了那兩個饅頭明天再買？」

雖然對於賈環擅自給她起名很不滿意，不過賈環吃飯的時候還能想著她，這讓她很是高興，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摸了摸布包裡面的兩個硬饅頭，賈環終究是「沒捨得吃」，幾個月沒吃肉了，對於一向屬於肉食動物的他來說簡直太難了，今天必須吃上肉！

「走，今兒是咱倆重獲自由的日子，先買兩個包子吃吧。」

賈環說著已經向著包子鋪走去。

「包子……要不油餅也行的。」香菱也望著那一籠包子不住地咽口水，不過理智告訴她，應該吃饅頭，或者吃塊油餅也能解解饞。

「哎呀，走吧，今兒個必須吃包子！」

賈環不由分說拉著菱香進了包子鋪：「來兩個包子……」

「五文錢一個。」

包子鋪掌柜是一個四十多的大漢，長得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樣，聲大如雷，乍一看跟賣包子有些格格不入。

將早已準備好的十文錢遞到了大漢手中，接過包子拉著香菱到了街市一角。

「來，一人一個先吃飽了。」

「要不我們先吃饅頭，包子留著以後餓了再吃吧？」香菱看著包子猶豫了一會說道。

「嗝……」

賈環拍了拍胸膛，努力的咽下最後一口：「不好意思，你說的有點晚了，我的已經吃完了……」

香菱：「……」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賈環摸了摸口袋裡，還有十幾文錢，二人只是吃饅頭的話應該還能堅持好幾天。

似是想起了什麼，香菱看著比自己矮一頭的賈環突然眼圈一紅，幾滴淚珠流了出來。

「謝謝你……」

踮起腳用衣袖給香菱擦了擦眼淚，賈環看著面前沾滿灰塵的小臉笑道：「你救了我，還謝啥，趕緊吃，以後天天給你吃包子，吃到你吐。」

「才不會，包子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那還不快吃。」

吃完包子，二人坐在地上稍稍休息了一番……

「噹啷……」

一個銅板落在了賈環腳下。

賈環抬頭看去，一身穿粗布衣衫的女子挎著一個竹籃自二人身邊路過，她丟完便直接匆匆離去……

好人啊，這又是半個饅頭。

賈環美滋滋伸手撿起銅板在香菱面前炫耀一番……

「看吧，要飯我也能養了你……」

話音未落，賈環感到身子一輕，已經被人提了起來。

「小子，知道這是誰的地盤嗎？」

「啊，你，你們放了我弟弟……」

香菱看著面前大漢有些不知所措，不過還是勇敢的站了出來。

「大哥，我……！」

「嘭！」

賈環話音未落已經被丟在了地上，摔了個七暈八素。

「你怎麼樣了？你沒事吧？」

「沒事！」

賈環搖了搖頭推開香菱輕輕笑道：「我輕，不怕摔。」

看著地上二人大漢哈哈一笑，伸出砂鍋大的拳頭在賈環面前晃了晃：「小子，記住了，想在這吃飯，每天給大爺送上五個銅板，今兒下午我過來收，錢不夠……把你姐送我當個丫頭使喚抵賬也行，哈哈哈哈。」

大漢一邊大笑著揚長而去，香菱拉著賈環嚇得瑟瑟發抖：「怎，怎麼辦？」

「小事兒。」

賈環淡定的擺擺手，爬起身道：「我們走，本來也沒打算在這吃飯不是？」

三十六計走為上，他知道，那大漢他打不過。

「哦……」

香菱看著賈環的目光不自覺有了一絲迷茫，自己稀里糊塗的便跟了他，二人又都是小小年紀……

一路向北，不知不覺夜幕降臨。

已經走出了二三十里地，相信那大漢不可能再找上他們倆了，賈環這才拉著香菱走到了路邊角落。

「哎，真累死了！」

賈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香菱也很沒形象的坐在了賈環旁邊嘆道：「我們要去哪啊，天也黑了，睡在哪呢？」

去哪？

賈環微微一愣，他只知道自己家在京城，還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只是沒頭蒼蠅一般一直往北走，事實上，以自己二人，就算累死也不可能走到京城的。

要飯去京這條路看來行不通。

找人幫忙的話……茫茫人海又有誰會認識自己呢？

「對了，伱在這住這麼久了，這是哪啊？」賈環突然想起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揚州啊。」

「揚州？」

「對啊！」

「哈哈，哈哈哈……」

賈環突然大笑出聲，果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橋到船頭自然直，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你，你怎麼了？」

香菱看著突然發瘋的賈環有些不知所措。

「咱們有救了！」

賈環嘿嘿笑道：「如果真是揚州的話咱們可能很快就能吃上包子了！」

揚州啊，林妹妹，哦，不！林姐姐的家不就在揚州？

京城暫時回不去，先去林姑父家打一波秋風豈不美哉？

激動之餘，賈環今晚不免多吃了一個饅頭。

是夜，二人在街角相擁而眠，相互取暖，倒也不是很冷。

……

又是一個清晨。

溫暖的陽光散滿大地，賈環精神抖擻的拉著香菱一路往東北行去。

他已經問過了一位趕車的大爺，淮揚巡鹽御史的府邸離此地不足百里！

好心的大爺雖然告訴了賈環方向，卻是死活不願意送他們去，在他看來，這姐弟倆投奔的親戚有點不靠譜，淮揚巡鹽御史，那是多大的官？兩個小叫花子可能連大門都進不去！

不過賈環也不介意了，二人雖然年幼，一天加把勁走三四十里地還是可以的，三天足以！

臨近中午，二人在路邊隨便吃了幾口饅頭便繼續趕路，只有四個饅頭了，而近百里路還得兩天多……

後悔啊，當初若是沒有吃那兩個包子，此刻能多出五個饅頭！！

當然，此刻要是有一輛馬車就好了……

……

千年古剎大明寺位於揚州西北的瘦西湖旁邊，自古以來此地便是達官貴人云集，文人騷客相聚之地。

夕陽西下。

賈環拉著筋疲疲力盡的香菱坐在路邊的草地上。

實在是太難了！

區區百里，賈環根本沒當一回事，想想前世，開車也就區區一小時，沒想到二人足足走了兩天，還有二三十里的距離！

畢竟年幼啊，而且路難行！

最後一個饅頭也被二人一人一半分了，現在二人只有剛剛從山底的清泉中灌得一壺清水。

走投無路的賈環終於干起了老本行……要飯！

「再有四個饅頭就差不多了！」賈環信誓旦旦的說道。

「還多遠啊，我實在不想走了。」香菱揉著有些發酸的小腿委屈的說道。

每日里風餐露宿不說，心裡也沒個盼頭，說實話，她現在對賈環能回家已經沒什麼信心了。

「放心，馬上就要到了，到時肉包子管夠。」賈環順口說了一句便起身尋找目標。

又是這一句！

香菱輕輕撇了撇嘴不在言語，對於賈環畫的肉包子她已經接近免疫了。

「大爺，有沒有吃的……哎呦。」

「小屁孩滾滾滾！」一個滿臉橫肉的江湖人把賈環一把推到了出去。

「呸呸呸。」

賈環連續在地上滾了兩圈，爬起身吐了吐嘴裡粘上的泥土，心中暗罵不已，不都說江湖人豪氣干雲，揮金如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

「還是算了吧……」香菱趕緊上前幫忙扶起賈環。

「你就在一旁看著就行，今兒我還就不信了。」

將香菱推到一邊坐好，賈環開始繼續尋找自己的目標，畢竟當初是自己把人家帶出來的，大話也說下了，如今……

「李文兄，齋長布置的對聯可有了？」

「哎，這個也太難了，昨兒個想了一夜，今天又想了一天，頭都大了。」

「哎，剛剛遊歷了一圈大明寺，好像有了，一時卻無從下筆。」

「我也正是如此，要不今晚咱們去麗春院小酌幾杯，也許就有了。」

「哈哈，是極是極。」

兩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自寺中走出，一路侃侃而談。

賈環眼疾手快的跑上前去，微微拱手笑道：「兩位兄台請了，在下……」

「去去去，小叫花子別擋路！」

張圖伸手就要推開賈環，卻被身後李文眼疾手快的拉了一把。

「張兄，咱們這邊走，小心手上佔了不幹凈的味道，一會唐突了佳人！」

「哎呀，多謝提醒，差點就誤了大事！」

李文彷彿看到洪水猛獸一般往後連退三步，遠遠的從另一側走開。

賈環：「……」

「噗嗤！」

香菱一手指著賈環輕輕笑道：「就你這幅樣子還跟讀書人稱兄台？要不還是我來吧？」

「不用，今天肯定讓你吃飽！」賈環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一個穿著光鮮的婆子又一次成功引起他注意。

「大娘，我們……」

話音未落，婆子已經跑出去了五六步，躲瘟神一樣的速度讓賈環有些無語。

「哎，別走啊，你錢袋掉了！」

「在哪呢，在哪呢？」

婆子聽聞此言趕忙停下腳步，低著頭原地轉圈不止。

「哈哈哈哈哈……」賈環看著婆子轉圈的滑稽的表情大笑不止。

「吳嬤嬤，他騙你呢！」恰在此時一個好聽的聲音自另一旁傳來。

只見不遠處走來一個小丫頭，身後還跟著一位小姐打扮的女孩兒，眉目如畫，容顏姣美，氣質有些清冷。

「哎呀，姑娘，您怎麼出來了？」

吳嬤嬤狠狠的瞪了還在大笑的賈環一眼，上前輕輕戳了一下小丫頭的額頭罵道：「你是怎麼看著姑娘的，萬一讓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衝撞了姑娘，你擔得起嗎！」

說完還煞有其事的盯著賈環冷笑不止，一副識破他奸計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