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依偎態

第50章 依偎態

「是一個認識的人。」泠琅這樣回答。無異於廢話,江琮朝她柔和一笑,桃花眼清清潤潤:「如此。」泠琅點點頭,心裡想你快別問了,她往台上一指:「咦,那是什麼?」江琮隨意一瞥,目光卻停駐在上面。泠琅本是隨便岔開話題,見他這樣,也好奇去看。只見正排著隊的人群之中,幾個鋥亮的頭頂十分顯眼。脖上掛著佛珠,身上穿著僧衣,眉目皆是沉斂,端正立在嘈雜之中,同四周格格不入。泠琅注意到他們背上負著的長棍,混銅所制,尺寸相差無幾。「季室山?」她輕聲。江琮沒有回答,倒是其中有名僧人忽地抬眼看向她這邊,隔著攢動人群,這道目光平靜淡然,精準攝住了她正探尋的視線。泠琅猝不及防同他對視。沒有太久,甚至只是一個呼吸的來回而已,她若無其事地轉開了眼,而對方似念了聲佛號,也重歸寂然。江琮終於出聲:「不像。」泠琅也說:「不像。」剛剛那瞬間,她好像在同一片夜中的山林對視,靜默只是表象,危機兇險藏匿在深處,遠遠未到顯現時候。這太奇怪了,一個清凈的佛門弟子怎會擁有這種眼神。「他不像那地方的人,我去過季室山,」她回憶著說,「能在山上剃髮修行的弟子,一個比一個看破紅塵,就算吐他口水,人家眉頭也不帶皺的。」「夫人太過頑劣了些。」「……我只是打個比方。」「僅憑直覺評判,未免太過武斷。」「當然還有別的,他們背上那根棍子,同此前山腳下那位仁兄的如出一轍。」「的確如此,」江琮喝了口茶,「他們並非少林正統,是叛出季室山的空明大師之徒。」泠琅露出玩味表情:「這幾位,看著倒是比之前那個能成事。」她默了默:「我們誰都沒給他收屍,他橫死山林的事應該被發現了吧?」江琮放下杯盞:「誰知道呢。」泠琅望著高台上僧人,他們佇立在擁擠人潮中,像幾個青灰色的影子。她微微莞爾:「管他的呢。」流程很快便結束了,陳長老站在台上公布最終名單,末了說,第一輪比試在明天巳時,所有人都可以前來觀看。回去的路上,泠琅有意觀察,很容易便發覺了凌雙雙有些神不守舍。和之前雖有心事,但仍活潑輕鬆不同,女孩兒現在目光躲閃、神色惴惴,簡直有幾分失魂落魄地跟在後頭。泠琅覺得不能再如此,她從未見過凌雙雙這般。從前在一處的時候,他們共同闖過的險地、破過的絕境不知幾多,而這丫頭在何種境地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路上碰見不順眼的人,她絕對是拍著桌子罵上去那個,無論對方是何種身份。遇上機關重重的暗室,她也敢首先踏入其中,全然不顧首當其中的危害。敵人藏匿在周身暗色,她直接抽劍挺身,以己作餌,去換得對方破綻。好幾次彈盡糧絕,他們被圍困在無人之境,凌雙雙還嬉皮笑臉地同他們商量,若她是先死的那個,要幫她放平身體,不然會不好看。相遇之時,泠琅就覺得她是個不怕猛虎的小牛犢子,在刀風血雨中廝混一年後,她仍是一身渾不怕的倔強。後來泠琅品出來,有些人的確天生直愣愣一根腸,不願意拐彎和後撤,那雙眼睛圓溜溜地瞪著,你就曉得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想那般罷了。一個勇敢到可以稱為沒心沒肺的姑娘,怎麼會變成如此憂思重重?泠琅不知道緣由,但已經能看出,這似乎同明凈峰淵源匪淺。得找個機會問問。凌雙雙可以不願意透露,也可以不接受幫助,這隨她開心。即使自己也有破事纏身,但友人陷入了麻煩,便不能看著不管,這也隨泠琅開心。晚些時候,用過午膳,江琮在案邊執著一卷書看。泠琅起身,理了理裙擺,就要往門外去。江琮溫聲關懷:「夫人去往何處?」泠琅坦然回應:「找雙雙說點話。」江琮微笑:「這位朋友怕是同明凈峰有些關聯,夫人此去是要討論此事?」泠琅並不意外這黑心肝的能看出來,她回頭沖江琮嬌婉一笑。「女人說話,男人打聽什麼,」她轉身離開,「老實呆著。」分給涇川侯世子夫妻的廂房有三間,凌雙雙和綠袖晚照她們住在一起,就在院子對面。泠琅兩步便行到了院落中,簡單的青石磚面,某些陽光難以照射的地方還生了層蒼苔,更添古樸意蘊。她腳步輕快,繞過一盆開得正好的雞冠花,輕輕叩響對面木門。門很快便被打開了,凌雙雙面上仍裹著紗巾,見到來人,似乎有些驚訝。泠琅不說廢話:「我們進去說話。」凌雙雙一頓,隨即掩上木門,她抿著唇,慢慢回頭,還未來得及和屋內舊友說什麼,只覺得面上一涼。覆面紗巾緩緩飄落於地,沒有一絲聲響。她怔怔抬眼,對上少女望於她的,真摯而溫和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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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夫君琴瑟和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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