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你說誰害怕呢,小鬼!」
毛利小五郎像是被踩到痛腳一樣跳起來,抓著草野朔衣袖的手卻攥得死緊,布料以扭曲的形狀發出細微的悲鳴。
草野朔:「……」還好他買的大衣質量不錯,不至於輕易被扯破。
他不再管雙腿打顫卻還在嘴硬的中年大叔,環顧兩人目前所處的位置:
房間里黑漆漆一片,牆壁上既沒有可以用來照明的設施,也沒有可以打開的窗口,牆角攀著一片深綠色的苔蘚。
他們背對著的仍是光禿禿的牆壁,視野內並沒有找到可供進出的門扉。
這看起來似乎是一間完全封閉的密室,只有面前的走廊向外延伸,通往更加漆黑的、看不見的空間。
「其他人去哪兒了?為什麼這裡只有你這個小鬼啊?竟然還沒有門?」身旁大叔還在喋喋不休地嚷嚷,「那我究竟是怎麼進來的……難道是機關?哈,這點機關對名偵探來說完全不是問題,我一定能馬上找出它的破綻——」
草野朔涼涼道:「那你去唄。」
毛利小五郎從他身後探出頭,從褲兜里掏出一隻打火機,跳動的橙紅色火苗映出他凝重的臉色。
平常的毛利小五郎不至於如此,大概是受那幅畫影響,出現了一些癥狀奇怪的瘋狂發作。
最深處仍然沒有門。
分別來自人與動物的兩聲慘叫驟然在耳邊響起,肩上驟然多出一百來斤的重量,而那團黑影已經血肉模糊地躺在了他們腳邊。
通道並沒有出現分岔,除了幾隻不幸遇難的老鼠,兩人一路暢通無阻地抵達了密室的最深處。
草野朔莫名覺得,這和走在紐約下水道的感覺很像。
這個猜測令他毛骨悚然,緊繃的神經達到巔峰,因而在覺察到身後發出一陣不對勁的響動時,前刑警毫無保留地用出了一套警用擒拿術——
草野朔一頓,伸出手,頂著來自成年男人的重壓,艱難地鼓了鼓掌。
「這是……」他不確定道,「這好像……是很經典的婚戒款式。」
無視中年大叔自顧自譴責的眼神,將戒指拿在手中翻轉觀察,草野朔很快在戒指內圈找到了一行小字:
——「KAGEURASYOICHI」,即為「景浦正一」姓名的羅馬音。
聒噪的大叔一下就卡了殼。
所以,他們現在是在地下?黃昏之館的地下?
在一瞬間被丟開的金屬打火機沉甸甸地砸向草野朔,被他伸手接住,微弱的火苗照亮了那張熟悉的臉。
「哦。」草野朔意味深長地瞥他一眼,「你看起來很懂嘛。」
「哇啊!!!」
脫口而出后,被刻意淡忘的痛苦記憶浮現在腦海——名為依蘭達的大美人竟然會變成一隻醜陋的怪物,毛利小五郎頓時變了臉色。
暗淡的指節上布滿被不知名動物啃噬的痕迹,無名指的位置戴著一枚銀色的素戒。
印記呈現星形的形狀,而在其鏤空的中央,還畫著一個彷彿巨大眼球的圖案。
聽到他緩緩念出這個名字,毛利小五郎驚道:「這……這不是信紙上的那個落款嗎?」
「真是漂亮,毛利先生。」他面無表情地拍著手,清脆的掌聲在通道中回蕩,「那隻被您一腳踩死的老鼠,臨死前也一定和您一樣抱有同樣的恐懼。」
「哎呀呀……」
它指節上閃過一道不明顯的反光,草野朔走上前,蹲下`身,小心地抬起了那截脆弱的手骨。
他不可置信地問:「喂,小鬼,在這種情況下,不趕快抱緊在場唯一一位名偵探的大腿,你難道還想憑藉自己……」
毛利小五郎心底有些發毛:「喂,小鬼,你要做什麼?」
這小鬼該不會是想要佔為己有吧!
「那是……」
看反應,應該是恐懼症之類的東西?
草野朔漫不經心地想,轉角后忽然閃出一團黑影,嗖地一下從他們腳下躥過。
草野朔:「既然如此,勞駕,請問您現在能從我身上下來了嗎?」
老鼠的出現意味著這裡並非完全封閉,拖著陷入瘋狂發作的臨時隊友走在漆黑靜謐的通道,空氣里隱約瀰漫著一股潮氣。
這骷髏架子仍穿著生前的衣服,上面沾滿大片凝固發黑的血污,空洞的眼眶直直看向每個闖入此地的不速之客。
這是某位古神的舊印,草野朔曾在米納爾的星石上見過、也在與智慧石板聯繫頗深的智慧之書的封面上見過。
現在,在黃昏之館不為人知的地下,他又見到了一枚同樣印記。
他不敢離草野朔太遠,又不願表現出自己莫名的恐懼,火光映照出那枚戒指的模樣,人到中年的大叔忽然一愣。
「他說他看到了醜陋的依蘭達,接著就被困死在這裡,直到四十年後被我們發現……」他悚然一驚,「搞什麼,我們該不會也要步上他的後塵吧?」
草野朔直接邁開腿大步向前,毛利小五郎雖然又叫又跳,但仍然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後,手掌上像是塗了膠水似的死死扯住已經變形的大衣。
「啊哈哈哈——」毛利小五郎剛要摸著後腦勺笑出舌頭,卻見青年下一刻便無情地取下骸骨的戒指,拿在那種,「喂……!」
兩側牆壁只有磚石間砌出的縫隙作為樸素的紋路,而正對兩人的、最裡面的那面牆上,則被不知什麼人畫上了一道古怪的印記。
「吱吱、吱——!」
將頭髮花白的老婆婆「咚」地按在了地上。
畫著詭異印記牆壁下方,正倒著一具徹底風乾的骸骨,在微弱的光照下泛著森森的光。
毛利小五郎:「……啊哈哈,開玩笑,我怎麼可能被一隻老鼠嚇到!」
毛利小五郎愕然:「……千間女士,怎麼是您?」
「哎呀呀,年輕人未免也太衝動了一點。」千間降代道,「沉睡的小五郎先生,沒想到你的身手毫不遜於你推理的能力……」
不等對方因為誇讚開始傻笑,她話鋒一轉,幽幽道:「不過,你還想這樣失禮地對待一名女士多久?」
「……非常抱歉!」毛利小五郎立刻起身鞠躬。
千間降代站起身,一邊嘆氣一邊揉著腰部:「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你們三番五次的折騰啊。」
不,這個世界的老年人,明明骨頭比年輕人還強大——比如從二層樓高度摔下來也沒有骨折的阿笠博士。
比如被前刑警毫無保留地擒拿在地,卻連腰都沒有扭到,只裝模作樣揉一揉的千間降代。
「倒在這裡的這具屍骨,名字叫做景浦正一啊……」
她佝僂著脊背湊上前,就著微弱的火光去看那枚戒指。
「這真是……」
毛利小五郎撓撓頭,站在兩人身側:「說起來,您是怎麼進來的?這裡只有一條路,我們好像也沒見到可以出去的門。」
「我應該是在你們離開以後,才來到這裡的。」千間降代背著手,慢悠悠道,「也沒找到機關和暗門,只好順著通道往前走,路過幾隻被踩死的老鼠屍體,就在盡頭遇到你們啦。」
得知對方也沒有任何線索,毛利小五郎沮喪地雙手抱頭:「難道我一世英名,卻要像這傢伙一樣被困死在這裡?」
「既然出現在這裡,就說明您也看了畫。」
在千間降代隱晦的注視下,草野朔將婚戒重新套回骷髏架子的無名指,緩緩站起身:「那麼,當時並不在房間里的您,究竟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呢?」
原本還算和睦的氣氛,因為他毫不留情的質疑迅速降溫。
——當然,這裡面並沒有毛利小五郎的功勞。
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反應過來,以一個敏捷而彆扭的姿勢躲過兩顆擦著他飛過的流彈,接著又被地上躺著的骸骨絆倒,和對方摔作一團,發出毫髮無傷、但十分激烈的慘叫。
哪怕是臨死前,景浦正一恐怕都沒想過,在四十年後,自己已經變成骷髏架子的身軀又會遭遇一次毀滅性的打擊。
子彈正巧擊中牆壁,將那塊畫著眼睛圖案的磚石打得稀爛。素戒滾落地面,指節破碎,幾乎化為齏粉。
眼前的景象驟然扭曲旋轉,色調從現實景物中迅速抽離,陰森逼仄的地下密室變為開闊明亮的書房。
「我可以送給你一滴血。」陌生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剛剛還在針鋒相對的兩人頓時安靜下來,毛利小五郎愣愣地坐在地上,看自己半個身子都嵌進一旁的書櫃。
顯然,這並不是真實的場景,而只是一幕虛假的幻象。
穿著富貴的老者坐在書桌前,語調低沉喑啞,充斥著命不久矣的暮氣:「我要血有什麼用?」
「烏丸蓮耶。」千間降代盯著老者的臉,喃喃道,「這個人是烏丸蓮耶……」
「什麼?!」毛利小五郎驚愕地睜大眼睛。
站在書櫃前的青年轉過身,眼中流淌著黑白世界里唯一的亮色:「它能給你……你最想要的東西。」
烏丸蓮耶像是被蠱惑般注視著對方一步步向他走來,在他面前站定。
沒有用任何鋒利的器具,修長的指尖憑空溢出一滴血液,而老者著魔般伸出掌心,接住了那滴墜落的赤紅血珠。
血液迅速在他掌心消弭,而原本如同老樹皮般滿是褶子的臉卻在幾息之內平整,蝦子般佝僂的脊背也重新挺直。
雖並沒有重返青春,卻顯然是從一位看起來幾乎快咽氣的耄耋老人,變成了約莫五六十歲、仍稱得上一句年富力強的中老年。
久違的力量重新回到這具已接近極限的身體,意識到自己的變化,老者丟掉拐杖,步履穩健地來到鏡子前。
他痴迷地看著鏡子里那張臉,在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狂喜與貪婪。
這怎麼能讓他滿足?
他本可以擁有更多、更多……
青年注視著醜態畢露的老者,神情中沒有透出任何欣喜與不耐。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眼中流淌著明亮而緘默的金色光輝。
「我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收起眼中貪婪,兩頰的肌肉微微下垂,烏丸蓮耶擺出一副慷慨慈善的表情,看向沉默的青年。
「很簡單。」青年對他的一切變化視而不見,「讓你叫來的那些人別再研究那個有關寶藏的謎題。」
烏丸蓮耶一頓:「……黃昏之館寶藏的謎題?」
見青年頷首,享受著身體里失而復得的力量,老者——不再是老者的老者眼睛一眯,和善地笑起來。
「這的確是可以用來交易的條件。」他垂下眉毛,「但六十歲……年輕人,你看起來可只有二十齣頭。」
聞言,青年也笑起來,眼中彷彿有黃金在徐徐流動。
「既然如此,不要去探究黃昏之館的謎題,也不要隨意讓人靠近這棟別館。」他微笑著緩聲道,「這是交易的條件,如果你能做到,到時候我會送給你……」
「——你渴望的永生。」
即便是名震日本的大富豪,聽聞此言,也忍不住呼吸急促,面頰與眼球浮現出一片激動的赤紅。
「』到時候『,究竟是指什麼時候?不給句準話可不好。」他不依不饒地問。
青年笑了笑,手中憑空多出一本封面無字的黑色硬皮書:「到有人來取走這本書。」
烏丸蓮耶當然不滿意這個回答,只是對方雖然上來就很好說話地給了定金,之後卻完全不願做出一絲一毫的退讓。
永生的胡蘿蔔就吊在他眼前,而他只能做那頭不顧一切的驢子?
眼中閃過一絲陰翳,烏丸蓮耶笑呵呵地點頭同意了對方的要求,卻轉過身,來到書櫃前,拿起上面放置的膠片相機。
「我想,我們彼此都需要留下一點證據,來證明這起交易,不是嗎?」
烏丸蓮耶按下鈴鐺,叫來一名年輕的僕人。
對方舉起那台在當時年代昂貴又先進的摺疊式相機,在經過比起現代相機來說堪稱繁瑣的調試后,將其對準了面前的青年。
他站在青年側面,按動快門,拍下了對方將書放進書架的瞬間。
留下信物,青年微笑著推門離開了書房。而門扉關閉的剎那,年輕僕人放下了相機,陰狠驅趕走烏丸蓮耶臉上虛假的和善。
「你去給我帶人圍住那個房間。」他狠厲道,「要活的,可千萬別讓人跑了!」
年輕僕人點頭應是,又問道:「那有關謎題的破解……」
已不再年老的老者臉上綻開一抹貪婪的笑意。
「——唾手可得的財寶,我為什麼要放棄?」
年輕的僕人點頭應是,也轉過身,乾脆利落地離開書房。
毛利小五郎試圖跟在他身後離開,但隨即便撞上一堵無形的牆壁,吃痛地揉了揉額頭。
而草野朔偏過頭,正對上千間降代隱晦打量的視線。
在沉默中,烏丸蓮耶在書房裡踱步,臉上表情不斷變幻,貪婪與喜悅漸漸成為最醒目的色彩。
但就連這神色,也僵止在電話鈴聲重新響起的時刻。
「……你們說,房間和畫室里都沒有人?」烏丸蓮耶的聲音越來越冷,「也沒有人見到過他從書房裡出去?」
就好像對方從這棟別館里忽然憑空蒸發了一樣。
「給我找!」重新抓住壯年末尾的身體支撐了他的咆哮,「把周邊全封鎖起來,問那些學者!問這棟別館里的所有人!」
掛斷電話,烏丸蓮耶從喉嚨里「嗬」了兩聲,久違的劇烈情緒讓他既感到憤怒,又感到著迷。
「這就是。永生的道路。」他痴迷地撫摸著鏡子里自己的臉,「我找到了……我決不允許它從我手中溜走……」
眼前影像進入加速的靜默,他們看到無數人拖著影子進出書房,烏丸蓮耶在臉上做了偽裝,那台只用了一張底片的膠捲被人帶走,送回一張熟悉的黑白相片。
相片的左下角印著拍攝時的時間:
1954/07/14
烏丸蓮耶將照片舉起,對向窗外的陽光,青年安靜地靜止在嶄新的相片里,將手中書籍放向書架。
然而,相片之外,再沒有任何人見到過他。
-
「……雷契爾。」
見到倒在餐廳的座椅上,顯然已經死去多時的男人,貝爾摩德臉色不由有些凝重。
這傢伙怎麼會在這裡?
男人幾乎完全看不出原先矜貴高傲的模樣,面頰凹陷,眼球外凸,像是死前受到了極大的痛苦,卻用儘力氣想要喊出些什麼。
他的身體已經開始變得僵硬,貝爾摩德本不該關心無關人士的生死,但她的心臟卻止不住地狂跳。
何況,布羅德·雷契爾並不能完全算是無關人士——
科涅克那傢伙本就和對方有著數不清道不明的聯繫。
在美國,是這兩人一起策劃了那場震動整個紐約的恐怖演出。
大半有權有勢的頭目死於之後混亂的自相殘殺,沒人能肯定那一定是因為那場劇目,卻也沒人能肯定這一定與演出無關。
大把大把的勢力想要找到兩人的蹤跡,但他們甚至畫不出那天科涅克的扮相,不知這人姓甚名誰,而布羅德·雷契爾……雷契爾家自己都找不到布羅德的痕迹。
組織和其他未受損傷的勢力蜂擁而上,瓜分了那些人留下的遺產。兩年過去,風波漸定,觀眾大多死去,留下的既得利益者早就淡忘了當年席捲紐約的恐懼。
但貝爾摩德沒有。
那是她稱科涅克為「黃昏」的起源,為那場與三十八年前黃昏之館慘案令人膽寒的極度相似。
而今天,四十年後的今天,科涅克與黃昏之館重合在了一起。
她沉默地站在原地,看著男人僵硬扭曲的屍體,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悸。
「貝爾摩德。」愛爾蘭不耐煩的聲音從電話中響起,「還沒找到剩下的人嗎?……喂?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女人沉默良久,聲音里難得透著一絲沒掩飾好的乾澀:「沒有。」
「什麼?」
「沒有,哪裡都沒有,那間監控室也沒有任何人的蹤跡。」貝爾摩德低聲道,「那幾個失蹤的人……」
組織的行動人員已經將別館團團圍住,如果有從任何出口出去的人,他們不可能發現不了。
「——就好像突然從這棟別館憑空蒸發了一樣。」
-
烏丸蓮耶沒能找到那本書。
青年在臨走之前,明明當著對方的面,將書放進了面前的書櫃。然而,烏丸蓮耶對著照片試圖一本本地尋找,卻怎麼也找不到那本黑色硬皮書的所在。
正如景浦正一在信紙中所言,1954年7月18日,烏丸蓮耶對有所人大發雷霆。
他最終也沒有找到那本書,哪怕毛利小五郎伸出手指,迷茫地指向眼前第三排的書架:「不是就在這裡嗎……哇!」
彷彿真的聽到毛利小五郎的話,烏丸蓮耶伸手探向他指明的位置。
然而,他最終只從書架上取下一本《聖經》,正要氣急敗壞地摔書,書頁中卻飄出一片輕薄的紙片:
「智者之書回歸,逢魔重現於世,烏鴉口銜聖杯相迎,與依蘭達相反的孩子在搖籃前蘇醒,藤結碩果,生命化汁。謹記,身攜黃金者歸來前,切勿解密!」
烏丸蓮耶將那本《聖經》放回了原來的位置,然後無理地向學者們追加了第二道謎題。
千間降代怔怔地嘆了口氣。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她緩緩開口,語調平白蒼老幾分。
毛利小五郎茫然地問:「……明白什麼?」
下一刻,書房的幻象驟然消失,他們這次站在黃昏之館的宴會大廳,窗外夜色陰翳,室內燈火通明。
紳士們穿著定製的昂貴西裝互相舉杯,淑女們藏在扇子的遮掩后竊竊私語。
「今日諸位共聚在這裡,是為悼念我們共同的朋友、在九十九歲高齡逝去的烏丸先生……」
富麗堂皇的大廳中央,司儀以悲戚的聲音高聲宣布。
「——以及對烏丸先生生前珍藏的三百件珍貴藝術品,逐一進行拍賣!」
毛利小五郎無措地站在大廳中央,下意識避讓來往侍者,對方卻端著托盤目不斜視地穿過了草野朔的身體。
「原來這次還是幻覺啊。」他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試圖轉移話題,「這個難道就是磁帶里說的拍賣會……?」
在原作中,拍賣會原本只是一段為掩蓋真相而偽造出的虛假流言。
但如今,無論是貝爾摩德的證詞,還是眼前的場景,都分明代表一件事:
——這場拍賣會,的確已經成為了真實發生過的事件。
至於假死的烏丸蓮耶,為什麼會放任這種事的發生……
原因很簡單。
拍賣會如火如荼地進行到第二天晚上,拍賣師高高舉起一本無字的黑色硬皮筆記。
「這是什麼藝術品?」有人懷疑地問,「難道是某位大師的真跡?」
拍賣師面不改色:「烏丸先生的藏品,個個都是精妙無比,我們相信他的眼光。」
——烏丸蓮耶找不到青年,也找不到書,乾脆破釜沉舟,放出書會在拍賣會上出現的消息,希望能吸引對方的到來。
草野朔嘆了口氣。
他聲音極輕地道:「烏丸蓮耶……沒有遵守約定。」
陰沉的夜空劃過一道明亮的閃電,兩名被雨淋得渾身濕透的旅人敲開了黃昏之館的大門。
「這可是一塊古老而神奇的石頭。」長相粗獷、留著絡腮鬍的高大白人男性攤開手掌,操著蹩腳口音的日語說,「我們可以將它抵押給貴方,作為借宿的費用。」
他長滿老繭的手掌中央,安靜地躺著一塊刻著五角星與眼睛圖案的星形石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