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第二百九十七章

注意到脫離的影子，霍恩眉頭微挑，默默然地將手術室內的無影燈開到了最大，保證影子無法進入手術台的範圍內。

「我做手術，你不要搗亂，乖乖聽話，等會兒手術結束，給你看一本超好看的小說。」

霍恩瞄了影子一眼，說。

半個身體在無影燈內，半個身體在無影燈範圍外的影子身體頓了一下，向外抽離身體，顯現出完整的黑影，對他抬了抬下巴。

「小說？」

「呵呵。」

地面上被刀刻出兩行字。

雖然只有四個字，霍恩卻理解了影子的意思：「小說？算什麼東西？我會為了一本書聽你的話？別做夢了！」

霍恩也沒理它，垂眸仔細觀察了一下菲尼克斯的臉，然後回憶自己在教堂內看見的菲尼克斯的臉，慢慢地心裡有了想法。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菲尼克斯的臉並沒有出現老態。

拿起許久沒用的手術刀，輕輕劃破男人的皮膚。

薄如蟬翼的手術刀一觸碰到皮膚的瞬間，皮膚就被劃破一道細長的口子。

菲尼克斯的臉被換掉后，兩隻眼睛只有他原本眼睛的一半都不到，並且還伴隨著非常嚴重的眼瞼外翻。

眼瞼外翻主要是指眼瞼邊緣離開眼球，下眼瞼結膜向外翻轉的狀態，就像小孩子做鬼臉的時候向下扯眼時露出眼睛內部布滿紅血絲的那一面。

除了下眼瞼，上眼瞼也可能出現這種情況，不過大部分都是下眼瞼。

而出現的原因則是多是因為淚點外翻，眼淚不能順利從淚道流出去。

並且眼瞼外翻還有其他的後遺症，因為眼瞼結膜長期外翻暴露在外面，眼睛有乾燥，充血，炎症等癥狀再正常不過了，而且還可能導致眼角膜的炎症、潰瘍，在嚴重一些甚至會讓人失明！

可以說有眼瞼外翻得人都常年處於用眼過度眼干，眼澀的這種狀態。

也不知道菲尼克斯被換臉后，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而這一切只是因為一位神明的惡作劇。

霍恩無聲嘆口氣，手裡的刀輕輕地順著菲尼克斯的下眼瞼切入，眼睛皮膚上的毛細血管此時清晰可見，隱隱還能看見血液的流動。

狗狗科拓安靜地看著，也不說話，畢竟他已經是一條成熟的狗狗了，不會特別害怕的那種！

嗯！

不怕！

但是……

狗頭人科拓抬頭，看見天花板上睜開無數隻眼睛正死死盯著手術台的黑影，還是心梗了一下。

太他媽嚇人了！

這位影子先生到底什麼情況啊！他見過做恐怖的生物也沒這樣的！食人魔也沒這麼嚇人啊！此時他覺得就連蜘蛛克墨涅小姐那位愛吃人的都比這位看上去……好得多。

太可怕了！

霍恩先生到底都招惹了個什麼樣的存在啊？

這怎麼看也不像是什麼正經的神秘存在，倒是特別像騎士小說里的邪神，黑漆漆的還有無數隻眼睛。

狗頭人科拓想著，忍不住有用眼睛瞄了一眼黑影。

黑影似乎有擴大了一點，整個牆面，屋頂都是黑色的影子黑白色的眼睛。

不過這一看，科拓有點愣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黑影的眼睛好像剛剛動了一下，還緩緩地凝成了一個問號。

順著無數隻眼睛盯著的方向，科拓默默轉頭看向手術台上。

只見霍恩先生用手術刀在男人的眼睛下方割掉了一塊肉，一塊「v」字形狀的皮膚，然後將皮膚用手術鉗隨手扔到托盤內。

狗頭人科拓：？？？

這有什麼好疑惑的？

不是小場面嗎？

這要是看見霍恩先生割開人眼角，還把剝離眼球膜和眼睛縫上，你不得直接整個人變成個問號？

狗狗在內心無聲吐槽，他當然是不敢說出來，畢竟擔心被盯上。

倒是一旁陪同觀摩的希金森拿著筆記本，看得一臉認證，在霍恩將一個六十度v形皮膚從菲尼克斯的臉上取下來后，還好奇問道：「霍恩先生，這是在做什麼？」

霍恩做手術沒有回答，將割下來的皮瓣和鄰近的組織做了處理后，迅速用手術線對那部分的皮膚進行了縫合，將v字縫合成一個y字，原本外翻的眼瞼因為這一番縫合，瞬間貼緊了眼球。

就像天生的媽生眼睛一樣。

一直神情淡淡的希金森微愕，一臉不可思議，因為他沒見過霍恩幫人縫補嘴巴，所以有些茫然：「這是怎麼做到的？為什麼他眼睛一下就不向外翻了？」

霍恩：「一種數學原理，如果你有興趣的話，空了，我寫出來，給你看吧。」

霍恩的聲音頓了下，「這個v字形的設計，通過y字縫合，可以讓皮膚之間產生拉力，讓原本外翻的眼瞼貼合眼睛。」

希金森聞言點了點頭，「真是神奇，是誰發明的這東西？太厲害了！」

霍恩無聲點頭，的確太厲害了，雖然他不知道是誰發明的數學幾何，但是現代生活中幾何可以應用的地方太多了。

知識永遠都是偉大的。

霍恩說話並沒有注意到牆面上的影子身體上緩緩浮現三個「？？？」。

將眼瞼外翻解決后，霍恩有著手給菲尼克斯開了左右兩邊的眼角，菲尼克斯的臉就像被人從別人身上找來的最丑的五官貼在他的臉上一樣，他的眼睛不僅眼瞼外翻，而且還十分的小，幾乎是只有他原本眼睛的三分之一大小。

剪開菲尼克斯的外眥，分離眼球的結膜，將結膜和皮膚進行縫合，不一會兒開眼角的手術就做完了。

接著是雙眼皮手術。

伴隨著霍恩的動作，影子身上的小問號越來越多，大概每三秒鐘就緩緩彈出一個。

狗頭人科拓看在眼裡，忍不住心裡嗤笑，就連心裡對怪異影子的畏懼都少了一些。

這有什麼好打問號的！

常規操作而已啦！

毛毛雨！

你還沒見過拉皮手術，那才是真的可怕好嗎！

地上影子睜開的那隻眼睛迅速閉上，影子就好像突然變成了正常影子一樣，沒了動靜。

「霍恩先生，你看頭頂！」

霍恩聽見狗頭人科拓的聲音，微微愣了一下，繞開無影燈，抬頭看向頭頂的位置，就見上面寫著一行巨大的文字，字跡很凌亂，就像寫字的主人複雜的心情一樣。

「這他媽都行？」

在巨大的文字旁邊，寫滿了「這都行」「這他媽都行」類似的字眼。

霍恩仰頭的同時，地上的影子再次睜開了眼睛，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同樣看見了頭頂上的五個字。

一隻漆黑的小手伸出啪的一下懊惱地打在眼皮上。

媽的，四周的牆面都恢復了，獨獨忘了房頂。

似乎是認命了，小手收回的同時，眼睛也閉上了。

霍恩的影子再次變得正常起來。

沒有理會影子，霍恩解開了菲尼克斯身上的沉睡魔法，很快菲尼克斯就蘇醒過來，睜開了眼睛。

他張了張嘴巴，似乎想說什麼，可是下一秒喉嚨滾動，可是聲音卻沒能卡出來。

對上狗頭人懷裡抱著的鏡子，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不可思議地觸摸著自己的臉。

他的觸摸長達五分鐘，似乎還有些不敢置信，不敢相信鏡子里的是自己的臉一樣，他左看右看，他絲毫不掩藏自己的震驚。

嘴唇微微顫抖著。

他！

真的找回了他原來的那張臉。

一模一樣。

不是用幻想的力量變化出來的，也不是別人的臉皮！

再也不是那醜陋樣子，醜陋到曾經的戀人即便確認了他的身份也不願意和他在一起，醜陋到曾經的親人想方設法將他趕走。

再也不會走在街上，整個大街的人都看向他，不是因為他長得好看，而是因為他醜陋的長相。

他再也不會因為長得丑，被人惡意的揣測。

在被親人、戀人背棄后，他遂了他們願望離開家鄉，到了一座偏遠的小鎮居住，那座原本質樸的小鎮在他的到來后發生了變化。

他之所以選擇小鎮是因為他曾經來過這裡，喜歡那個小鎮質樸的民風，他們待人熱情，對他也很好，所以在臉被人偷走後，被親人背棄后，他就來到了小鎮定居。

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

即便在淳樸的人，原來也會對「醜陋」的人持有偏見。

就像任何一個淳樸的人也會對「漂亮」的人持有好感。

在哪裡生活的時候，有人丟了東西，他們懷疑他。

有姑娘被人偷看，他們懷疑他。

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為他醜陋的長相。

似乎醜陋是一種罪。

一種原罪。

菲尼克斯感覺眼眶突然有些濕潤，下一秒，淚劃過面頰，輕輕地滴落，落在他的手心上。

原來……

他一直都很難過。

只是他自己從不肯去看身上的傷口。

一開始他怨恨偷走他臉的邪神，後來怨恨書寫劇目的神，再後來……他不知道比起偷走他臉的邪神和安排劇目的神他更討厭哪一個，他只知道，他討厭所有以貌取人的人。

他看過這世界最惡的一面。

醜陋。

又讓人覺得難看。

可是也看過好的一面。

不知道什麼時候，原本在他衣服里的□□爬了過來。

霍恩之前就發現了這張□□，這張面具只有麵皮，沒有眼睛和嘴巴，顯然不會說話，但似乎是能感覺到菲尼克斯的變化，它眼眶的彎起，嘴角也咧開成月牙的形狀，顯然是在為菲尼克斯高興。

菲尼克斯垂眸看向手邊的□□，英俊的眉眼多了一份笑：「老夥計，你是在為我高興嗎？」

不會說話的面具重重地點了點頭。

菲尼克斯唇角微微揚起，英俊的五官靈動，完全看不出這是整容出來的。

魔法永遠的神！

這要放現代，這臉怎麼也都等個大半年才能做這種表情吧？！

「你覺得還有什麼地方需要修改的嗎？」霍恩輕咳一聲，眼底劃過笑意，輕聲問道。

菲尼克斯抬眸看他，「沒有，一點也沒有！」

霍恩點了下頭，「那就好，如果有什麼不滿意的一定要說，不用不好意思。」

「沒有不好意思，我很滿意。」菲尼克斯輕聲道，「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

霍恩嗯了一聲道：「那我們走吧，這邊科拓會收拾。」

從進來到離開，菲尼克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牆上掛鐘，愣了一下，因為時間才剛剛不到12點，甚至還沒到吃午飯的時間。

他整個人都有點蒙。

路過窗戶的時候，看見窗戶里自己的臉，他沉默了。

將以一整張臉全部換掉，竟然才過了兩個小時？他以為過去很久了，沒想到才兩小時？

菲尼克斯：！！！

這整容手術！

也太神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