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洛國的鹽

「去給我拿點鹽過來,市面上的各種鹽都要。」回了長秋宮，望舒直接吩咐道。雖然天色已晚,但對於底下的人來說，上頭的吩咐才是最重要的，哪裡管得上早或晚呢。更何況，這提出要求的還是國師，國師哪次點名要什麼東西后，不是有所發現，上回要看廚具，看完就教了烹飪之法,上上回要看良田,看完就給了肥田之法。莫不是國師又有什麼新法子要傳授？心裡這般想著，面上是不敢露出來了，只是在心裡頭偷偷樂一會兒。不到半個時辰，各色粗鹽細鹽精鹽就流水般送進了長秋宮。宮中沒有尋常黔首吃的毒鹽，宮人也稟明了王上后夜開宮門從宮外送了一份進來。「國師,王都附近的各類鹽都在這裡了。」徐秋蘭將最後一份從宮外送來的鹽擺上案桌,恭敬道,「各地黔首食用的鹽會有些不同，要收集齊全,還需要幾日。」「無妨,不用送了,這些暫時夠用了。」望舒目光從擺了一桌的各類鹽中掃過，從最近的精鹽,到擺在另一頭的粗鹽毒鹽,無一例外,這些鹽全都是黃黃的,都需要耗費能量掃描，就能看出這裡面定然混了不少雜質。到這裡近三個月，望舒除了新鮮瓜果，基本沒吃過多少食物，所以這麼久以來她都不知道原來連洛王食用的鹽也是這種渾濁黃色的鹽。花費了一點能量掃描，那跳出來的一大串分析，個頂個的都是毒鹽，哪怕是雜質最少對的精鹽細鹽，也是只有不到70%的純凈度，而這兩樣基本就是上層貴族間常用的精品好鹽了。「給我說說洛國的鹽。」徐秋蘭斂袖侍立在側，聽到問話不禁在心裡暗道幸好，還好她習慣了多做準備，在國師要求送上各類食鹽時就去緊急補充了一段知識，這時候才能從容回答。國師問得籠統，她只能儘可能全面地說說。「岩鹽有毒，天下的鹽以海鹽為主，我們洛國不靠海，用的大部分都是靠商賈從靠海的鄭國陳國等地販賣海鹽過來，但也正是因為如此，鹽價一直居高不下，好一點的鹽基本只在上層流通，最下面的黔首隻能去買毒鹽，也就是岩鹽，去堵一把自己不會出事。」徐秋蘭自幼身份尊貴，雖也常被長輩帶著下地上樹地幹些活計，但吃穿用度上向來沒缺過。她聲音低落，有些難過地說：「我以前只知道鹽價高，沒想到竟然很多人毒鹽都只能省著吃。」望舒沒有說話，她沒有以往任務的記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世界的鹽都這麼貴，但她從系統資料里查到的信息，哪怕是現代工業社會，食鹽的售價也有成本價的四五倍，這還是工業化產量大再加上國家控制薄利多銷才有的價格。沒有工業化的大產量，古代的鹽價只會更高。徐秋蘭接下去的話也正說明了這點：「海鹽到我們這裡，最低也是麥價的兩倍，這還是尋常粗鹽，精鹽還要再翻好幾翻。」望舒打斷她：「洛國本地不產鹽？」徐秋蘭沉默，她只是臨時惡補的知識，這個問題已經出了她的知識範圍了。望舒見她這樣，也不為難，只吩咐道：「我要見王上，現在。」從徐秋蘭的描述中，她發現一個非常致命的問題，洛國的鹽主要靠外國進口。現在局勢平靜自然沒問題，主場地是世代聯姻的鄭國和基本井水不犯河水的陳國，但洛國以後是要統一天下的，真到決一死戰的那天，什麼招式都能用出來，萬一這兩個國家一起斷鹽，那也不用他們動手了，洛國內部自己就能亂起來。所以，確定食用鹽的來源，至關重要，重要到她連幾個時辰都不願意多等了。*昭陽殿乃洛王之居所，宮中重地，晚上自然有許多守衛巡邏，是以徐秋蘭一靠近就立刻被攔了下來。徐秋蘭退後一步，輕聲道：「我乃長秋宮女官，國師有急事要見王上。」侍衛首領一聽是與國師相關，立刻就把重要性提高了好幾重，但現在確實是太晚了，他回頭往後方正殿看去，最大的亮光已經消失，顯然王上已經睡下了。「王上已經歇息，我等實在不好打擾，女郎不如先等等？」徐秋蘭眉毛一豎，喝道：「國師言有急事尋王上，耽誤了正事，你擔待得起嗎？還不速速去通傳！」正殿中，有內侍疾步走出，見兩人站在這裡呈對峙狀，忙輕聲訓斥驅趕：「王上已歇下，若是驚擾尊駕，你們該當何罪。」徐秋蘭見他出來，直接繞過侍衛首領，沖他一禮：「郎官有禮。」那內侍一見到她就是一驚：「徐女官怎地在此，可是國師那邊有事？」徐秋蘭把剛才的話又複述了一遍，內侍顯然比侍衛首領重視，聽了話忙道：「女官在此稍後，我去向王上稟告。」又訓了一句侍衛首領，「王上曾吩咐過，國師的事就是頭等大事，這你也敢耽擱，等明兒你自己去王上面前請罪。」正陽殿內，洛王被內侍輕輕喚醒，正與發怒就聽到了他的話。一聽國師那邊有急事，也顧不上別的，匆忙披上外衣，連發冠都來不及戴上就往長秋宮而去。*長秋宮中，望舒目送女官往昭陽殿而去，一轉身就突然想起了一個紕漏。她找洛王是為了了解洛國食用鹽的來源，但這種事應該很多人都知道。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她身為神女卻不知道，這像話嗎？直接張口問，她無所不知的人設立馬就得崩吧。坐在原地微皺著眉，望舒想了想，吩咐道：「去準備些草木灰。」在女官離開后暫時代替侍奉的宮人沒想到國師還真有事吩咐，立刻中氣十足地領命。等洛王進入長秋宮的時候，就見到正殿前的空地上架著幾口大鍋，四周掛著幾個「小月亮」，柔和明亮的光線讓整個前院都亮如白晝。視線在那幾個光源上略一停頓，洛王就直接繞過忙碌的宮人走到望舒身旁。他沒貿然開口詢問，而是先觀察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