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下去吧你

水火雙流星，流星錘的一種罕見分支，目前在江湖上早已絕跡。

這兩個錘體一剛一柔，一硬一軟，一個藏火，一個含水，火的可燃，水的有毒。

在原著的記載中，魏無牙確實精於暗器，沒想到他的「法寶」竟如此可怕，一練便是暗器中的王者，最歹毒的一種。

單純論實力的話，陳盛自然不懼老魏。

老魏即便再強，還能強得過二宮主憐星？他的棘手之處，無非也就是這件兵器而已。

陳盛盯死魏無牙的肩膀，慢慢向後退卻。

唧唧唧……

那些老鼠再也忍受不了他身上的氣息，潮水般而來，又潮水般而去，在頃刻間消失無蹤。

「嗖！」

魏無牙終於出手，一錘打向陳盛的胸膛。

猶如雷鳴電閃。

又似天馬行空。

甬道里的環境相對較窄，而胸膛的目標又特別大，這一招飽含著豐富的對敵經驗，既快且狠。

「呼！」

與此同時，在魏無牙動手的一瞬間，錘體內部的火苗竟暴漲開來，燃燒得分外劇烈，居然變成了一枚真正的流星。

蔚藍色的火流星。

它光亮，卻不燦爛。

它燃燒，卻不熱情。

故老相傳，據說看見流星是一種難得的幸運，而這枚流星所帶來的，卻只有死亡和災難。

陳盛迅速向側面閃躲，被逼得貼到石牆上。

火錘一招打空，又縮了回去，回縮的速度比擊出更為迅疾，魏無牙用手一甩，那團藍光再次呼嘯而至，精準地打向對手的頭部。

「叮！」

火星四濺中，陳盛只能繼續躲閃，連劍都沒有拔出來。

不是拔不出，而是不能用。

用劍去斬流星錘，只會讓火星猛烈爆發，迸彈到自己的身上，從而引火燒身。

「嗖！」「嗖！」「嗖！」「嗖！」

魏無牙陀螺般旋轉起來，一次次不停出擊。

他的手法相當精妙。

那根操控鎚子的鐵鏈，有時候會在指間旋轉一圈，藉助慣性打出去，有時候卻是用脖子帶動，而有的時候更為離譜，居然是用腳發射的。

這就是流星錘經典的三種擊發方式：手發、頸發、足發。

而且一種比一種詭異，一種比一種兇狠。

「呼呼呼……」

流星錘的攻擊範圍長達兩丈，面對這種超長的兵器，陳盛別無辦法，只能連續躲閃。

他的身子軟得如繩索一般，竟可以向任何角度扭曲，在狹窄的空間里不斷起伏、躥跳、彎折，沒有讓一粒火星濺到身上。

魏無牙：「……」

這人巨無霸似的體型，居然有如此離譜的軟功？

惡賭鬼的身手已經顛覆了他的認知，應該是十大惡人之中的最強者。

一個雷霆般進攻，一個鬼魅般躲避，二人越打越快，卻都毫髮無傷，就像配合多年的親兄弟在彼此喂招。

陳盛滿目機警，始終在戒備一件事情：

迄今為止，另外一隻水錘還沒有打出來過，據說水錘是會「爆」的，裡面的毒液具有極強的腐蝕性，沾到就完了。

魏無牙又是幾錘出手，當他把陳盛逼得單膝觸地的時候，嘴邊冷冷一笑。

「嗖！」

這次火錘縮回掌心，再打出來的，卻是一直引而不發的水錘。

魏無牙並沒有直接攻擊陳盛，反而瞄準了他身前的地面。

水錘如果打到地面上，突然爆炸，那麼後果是什麼？

陳老爺必定會壽終正寢，被毒液燒出千萬個小洞，瞬間變成篩子。

黑乎乎的水錘越放越大！

陳盛已經無路可退。

他忽然出手，拔劍。

劍之道在於機變，無物不可利用，萬物皆可成劍。

這回陳盛抽出來的，是自己的腰帶。

柔軟的腰帶。

他一劍向下揮出，腰帶竟像手臂一樣靈活，捲住了水錘後面的鐵鏈。

如果說水錘是一條毒蛇，那麼陳盛恰恰就勒死了它的七寸。

一劍擊出，水錘便耷拉著腦袋，軟了下去。

！！！

魏無牙大驚失色，急忙發力拽拉，想著能將水錘救回來。可鐵鏈牢牢地纏在腰帶上，居然連晃都不晃，比山嶽還要沉重。

惡賭鬼的力量竟如此驚人？

魏無牙難免有些慌亂，急忙發力再拉。

「啪」的一聲。

鐵鏈難以承受這種拉扯，突然斷掉了。

下一秒，陳盛的手臂在頭上急速旋轉，竟學著對手的樣子，將水錘連著腰帶一起甩回去，也沒有打向魏無牙，卻對準了他身側的牆壁。

來而不往非禮也！

如果水球同樣爆開，那麼後果可想而知。

「啊……」

魏無牙發出慘烈的尖叫聲，被駭得魂不附體。

他最清楚毒液的威力，連心肝都碎了。

不過老魏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臨戰的經驗何等豐富，他急中生智，連忙把火錘扔掉，騰出雙手，使了個「霸王卸甲」。

霸王卸甲又叫做「將軍大脫袍」，顧名思義，就是脫衣服。

魏無牙閃電般脫掉外袍，用手上前一迎、一裹，驚險地接住飛來的水錘，避免了滅頂之災。

他的反應精準無比，實在是漂亮。

然而陳盛卻趁機撲過去，一劍斬下。

「撒手！」

這次是真正的劍。

劍鋒上閃動著森冷的光芒，一招砍向魏無牙的雙臂。

快！

快到風馳電掣。

快來不及思索。

魏無牙很聽話，他的瞳孔為之擴散，立刻怪叫著向後撤退，同時，也失去了第二隻鎚子。

水火雙流星已經蕩然無存。

陳盛抬起左腳，輕輕地接住下墜的「包袱」，把東西踢到一邊。

交戰至此，所有的障礙全被解決了。

陳盛仗劍在手，淡淡地看著魏無牙，而魏無牙站在那裡，臉上失魂落魄的，好像還沒回過神。

對於他來說，失去最得力的兵器，就意味著勝負已分。

剛才明明還大佔優勢的，怎麼突然間就敗了？

因為脫去袍子，魏無牙的假肢便暴露在外，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他是個矮小的侏儒，卻把假肢做得很長很長，加在一塊竟和陳盛差不多高，看上去頗為滑稽。

陳盛懶得開口，大踏步逼近。

「惡賭鬼，看在同道的份上，你能不能放了我？十二星相雖說凶名昭著，可你們十大惡人也好不到哪去吧？」

魏無牙裝作可憐的樣子，嘴裡告著饒，腳下卻有暗器猝然打出。

他的假肢里居然藏著陰狠的暗器，而且還花樣翻新。

飛鏢、鐵釘、牛毛針……

「叮叮叮。」

陳盛的步子片刻不停，所有的暗器全被一一打飛，將距離越拉越近。

只要有劍在手，那麼他就是無敵的，誰來都沒用。

魏無牙眼神絕望，絕望中卻裹著困獸般的兇狠。下一刻，他便咬牙迎去，用一對雙掌強行接戰。

老魏的拳腳功夫很出色，甚至都不次於陳盛，只可惜……

「噗！」「噗！」「噗！」

交手僅二十餘招，他就中了三劍，渾身已經被鮮血浸濕。

魏無牙拼著再挨一劍，終於使出最後一招。

他用一種前沖的姿態，猛然屈膝而起，膝蓋上竟彈出個三角形的尖刺，狠狠撞向陳盛的襠下！

有誰能夠想到，一個沒有雙腿的人，卻擅長下盤打法？

而且出手還如此陰毒。

——斷子絕孫。

陳盛卻連看都不看，他的身體在同時展開旋轉，用一招「斗轉星移」繞到魏無牙的側面，不光躲掉了進攻，還順帶著還了他一個轉身肘。

「砰！」

肘尖打在魏無牙的臉上，傳來了可怕的碎裂聲。

他的雙眼、雙耳、鼻孔和嘴角一起飆血，帶著滿目的迷惘，身子搖搖晃晃的，終於重重摔倒。

陳盛繞回前面，抬腿便往老魏的襠下踩過去。

「啊！！！」

對於男人來說，那是靈魂被撕裂的感覺，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

魏無牙蜷起身子，被瞬間痛「醒了」，一邊哀嚎著，一邊用手胡亂的抓著地面，整個人都在抽搐。

你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你。

陳盛沒有表情，又往同樣的地方再補一腳。

「砰！」

「……」

這次魏無牙被踩得氣若遊絲，再也不能動彈，胸口微弱地起伏著。

「惡賭鬼老弟，你當真好身手，魏某今日認栽了。」

陳盛冷哼一聲，慢慢地拎起長劍，對準心臟就要刺下去。

魏無牙抱著最後的幻想，艱難道：「老弟自然是要殺我的，可我能不能用一件寶貝，換條性命？」

陳盛馬上頓住：「哦？什麼寶貝，說來聽聽。」

魏無牙道：「就是水火雙流星的煉製秘籍。」

陳盛道：「你的流星錘堪稱精妙，但真正的威力卻是由毒物造成的，對不起，我沒有興趣。」

魏無牙又道：「那，那愚兄的機關術呢？」

陳盛搖搖頭：「旁門左道而已，別人也許會喜歡，這對我同樣無效。」

魏無牙長嘆一聲，慘然道：「你動手吧，除了錢，我已經沒有其它的東西了。」

嗯？

陳盛連忙開口道：「這個可以！」

「……」

萬萬沒想到，本以為是必死之局，竟然還能轉圜？

魏無牙頓時來了精神：「愚兄在龜山經營多年，財物倒還有些，你若是喜歡，就統統都拿去吧。」

陳盛道：「有多少？」

魏無牙仔細想想：「大概兩百萬左右，可能還多一點兒。」

陳盛道：「好，你的東西在哪裡？」

魏無牙笑了：「素聞惡賭鬼老弟一言九鼎，說一不二，你若能發個毒誓，答應不殺我，我便告訴你。」

陳盛皺著眉頭：「發毒誓？」

魏無牙道：「對，你莫要怪愚兄心眼小，像咱們這樣的人，畢竟……」

陳盛好像很躊躇，他思來想去，終於嘆口氣：「好吧。」

下面他豎起三根指頭，對著天上發了個巨毒的毒誓，「我軒轅三光」如何如何，違背誓言怎樣怎樣，把魏無牙聽得滿心歡喜，嘴巴都咧開了。

「不錯！」

魏無牙非常滿意，便放心地說道：「東西就在那間屋子裡，有氣孔的那間，在左邊的牆后。」

陳盛問道：「是你用來偷看二位宮主的那間？」

魏無牙咳嗽道：「嗯。」

「咱們過去瞧瞧。」

「沒什麼可瞧的，情況都這樣了，我難不成還能騙你？」

「我肯定信任魏兄，只是單純的驗貨而已。」

「那好吧。」

陳盛就將魏無牙提起來，走回原先的洞屋中，在牆上摸索著。

果然。

那道牆的中間是空的，打破偽裝之後，裡面藏著許多黃燦燦的金條，還有一大疊巨額銀票。

陳盛點點頭，很開心。

魏無牙更開心：「哈哈，你是不是能放我走了？」

「走？往哪走？」

「你……你……」

看著陳盛突然變臉，魏無牙大駭道：「惡賭鬼老弟，你剛才發過毒誓的，就不怕遭天譴？」

陳盛道：「男子漢大丈夫，既然我說過不殺你，就絕對不會殺你。」

魏無牙結巴道：「那你為何是這種表情？」

陳盛道：「我不殺你，但保不準別人會有興趣，比如說，二位宮主。」

魏無牙就像被雷劈了一樣：「……」

說完陳盛便微笑著起身，將老魏調轉方向，塞進了他最愛的那個氣孔中。

用腳往屁股上一蹬。

「下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