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第185章
把重生轉化成夢境,又要去留仙閣救人,柳漁幾乎把前世的真相赤.裸.裸地攤在了陸承驍眼前,只要他稍作聯想……
那一瞬間的勇氣和衝動退卻,柳漁不自覺咬緊了牙關,心臟緊縮著,不敢深想。
誠如她所言,她想過許多次,或是大哥,或是二哥,再不成三哥也行,可最終,最終還是選了不對陸承驍隱瞞。
柳漁知道,除卻救人之外,她還有一個心結。
前世那段過往並沒有因為重生就真正在她心中抹去痕迹,她仍是刻在她生命里一段抹不去的印記。
一段她極為介意的過往。
一個天大的謊言壓在她心口,日復一日,柳漁不知道或許在哪一天,自己就會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然而話說出口,心中多多少少是怕了。
她抬眼望著陸承驍,強撐著喃喃道:「所以,我的夢,也可能並不單純只是一個夢。」
柳漁太矛盾,在說出這句話之前,她尋求夜色庇護,然而此時此刻,心中竟又很想很想看一看陸承驍的反應,怕,卻想看。
心跳彷彿也與時間一樣,凝滯了下來,下一刻她被陸承驍重新擁住,隔著被子,他將她擁得牢牢的,手拍著柳漁的背:「別怕,別怕,那只是夢,而且已經過去了。」
陸承驍心中極疼,他從來都不知道,柳漁在被賣之前是先夢見自己被賣的情境,這才發現了蛛絲馬跡。
全不設防的情況下,做了那樣一個夢,又一點一點見證那夢境被一一驗證,那時候求助無門的她心裡得有多麼恐懼。
他輕拍著柳漁的背,低聲安撫道:「漁兒別怕,都過去了,你現在有我,有你大伯娘、三個哥哥,有我爹娘兄嫂,不會再被傷害。而且,那真的只是夢,你別有太大的壓力,一切或許都是巧合。」
本來緊張又驚懼的柳漁,怎麼也沒想到陸承驍壓根只把那夢當成了巧合,什麼緊張忐忑這一下都沒了,她愕然抬頭望向陸承驍。
陸承驍雖看不清柳漁神情,但這樣明顯的動作還是能看得分明的,想也想得到她現在是什麼神色了,輕笑一聲,寬解她道:「從前書里看到過的一段,其實有時候夢境也是現實中的折影,這世上不論做什麼,總歸都會帶出一些痕迹,你養父與繼兄嫂當時存了要賣你的心思,多多少少是會有沒遮掩到的地方的,你清醒時或許沒有覺察到,但潛意識裡有了對危機的感知,如此才成了夢境。」
柳漁:「……」
這是她不曾設想到過的展開。
線索給得這樣明顯了,陸承驍竟壓根沒把她說的兩個夢之間作了聯想,而是給她普及了這樣一通書里看來的對夢境形成的解釋來試圖讓她放鬆。
柳漁這呆愣愣的模樣讓陸承驍輕笑了笑,他擁住她,在柳漁額上輕吻了吻,道:「別怕,我也沒想到你這些日子的心神不寧竟會是因為夢,明天我就與你二哥說一聲,這趟去兩浙我就不去了,我陪你去揚州看看,如果夢中人是真的,就依你的意思,咱們儘力搭救,好不好?不過我覺得它或許真的只是個夢,未必有什麼留仙閣和兩個等你搭救的女子。」
陸承驍說到這裡自己也覺好笑,沒忍住捏了捏柳漁鼻子:「怎麼這樣良善,一個夢把自己嚇成這樣?」
語氣又愛又親昵。
柳漁懵了,「你不信嗎?」
陸承驍彎了彎唇角:「信與不信都不重要,只要你能心安就是好事,看你心緒不寧我很擔心,咱們去揚州看一看,如果確實有這麼兩個人,那許是天上哪路神仙曉得我們漁兒是個小善人,託夢讓你去救人於水火的,若是沒有這麼兩個人,咱們只當攜手同游,怎麼都好。」
柳漁聽出來了,陸承驍是真的沒往她害怕的那方面去聯想,她細想了想,也反應了過來,是了,正常人誰會知道人能重活一世?不往那個方向去聯想才是正常反應。
在陸承驍看來,她夢見被賣了,也確實被賣了,卻是才到安宜縣就被她大伯娘一家救了下來,就像陸承驍說的那樣,夢境是現實的映照。
在陸承驍看來,她去年三月的夢和今年的夢是完全無關的兩個夢,真的只是單純的夢。
可他卻願意為了她的一個夢,丟開生意陪她往揚州走一趟。
甚至於如果揚州真的有一個留仙閣,真的有她要救的兩個人,他也覺得這是上天知她良善,托個夢讓她襄助於人去。
在陸承驍心裡,她是良善得對一個夢中人都會伸以援手的人。
大抵在陸承驍眼中,她哪哪兒都是好的,髒的污的壞的臭的,他從不會將之與她關聯到一起去。
柳漁眼中一熱,眼淚就滾了下來。
僵硬的背脊徹底鬆了下來,這一回她不藏不躲,把那些還帶著體溫的水跡就蹭了陸承驍一肩頭,她落著淚,聲音又潮又軟:「陸承驍,你怎麼對我這麼好?」
兩人在一起的日子久了,陸承驍對柳漁叫他的幾種方式也很清楚了,平日里叫承驍,夜裡被欺負得狠了喚夫君,或是更軟了聲調的承驍,反倒是心中惱他愛他,情緒波動大時,會不自覺的連名帶姓喚他陸承驍。
陸承驍唇角不自禁就揚了起來,尾音微揚地調侃她:「對你好也哭鼻子?」
柳漁早把眼淚在陸承驍肩頭都蹭乾淨了,手從被他裹著的被子里伸出,環上陸承驍的腰,親昵的貼著他,一點兒不覺得不好意思:「嗯,沒聽過喜極而泣,高興時落淚也很正常。」
嬌又軟的聲音裡帶著一兩分淺淺的笑音,更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陸承驍朗聲笑了起來,擁著懷裡的柳漁,像擁著一整個世界,快樂又滿足。
「可以可以。」他擁著柳漁躺下,捏了捏她鼻子笑道:「快些睡覺,明日就該去袁州了,今晚有我在身邊,保管你一準兒不會有什麼惡夢了,要做夢那也肯定是美夢。」
柳漁唇角翹了翹,極快的在陸承驍唇邊輕啄了一下,不等他回吻,整個人窩進陸承驍懷裡,找了個舒適的位置睡好了。
連日來心中的憂慮和壓抑在方才的笑和淚里似乎都散了,耳邊是陸承驍有力的心跳,帶著一種讓她覺得安心的力量。
這一夜果真無夢,一覺香甜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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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陸承驍早早起來,去街上買了柳漁愛吃的雲吞帶回來,東西放下后,輕聲回到卧室,見柳漁還睡得香甜,指尖虛虛地在她眉眼上描摹一遍,也不吵醒她,放輕腳步去了一邊書房。
鋪紙研墨,給嚴掌柜寫了一封信,是薦柳漁三哥去鋪子里做夥計的,信中說了這是他舅兄,請嚴掌柜費心教導一二。
待到墨跡幹了,他把信折好收進信封里,估摸著雲吞不燙了,怕再遲些就放冷了,這才去喚柳漁起床。
喚起的法子,有些香艷,差點把自己也折回了榻上。
柳漁從耳室洗漱出來后仍是面若雲霞,雙眸瀲灧,就連嘴唇也格外紅潤一些。
陸承驍揚著一張笑臉,見柳漁出來,那笑容越發燦爛,顯見得心情是極好的,柳漁咬了咬牙,瞪他一眼,自己先紅了臉,往前一步先出去了,沒走兩步被陸承驍牽住手,握在掌中。
柳漁彎了彎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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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到了綉庄,女工們也已經到了,一店的貨,裝了足有三十多包,綉庄這邊常給各鎮綉鋪發貨,打包裝的手藝早已嫻熟了,此時這三十多包就在後院做庫房用的屋子裡齊齊整整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