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曲終人不散
…越身子震。
面煮剎那變得慘當他緩緩轉頭膛殿的殿門時,那目中更是慢慢露出了一絲憤怒。
陰森死寂的殿中,慢慢響起了一行腳步聲。
來者身上的佩玉,在空洞的大殿里發出了清脆的回聲。
三個人影從殿門沿著丹繹一直走向了大殿的深處。
為首的一個人恭恭敬敬地捧著一卷黃帛,後面的兩名男子彎腰低頭,手上各托著一個蓋著紅布的托盤。
為首的使者身材魁梧,雖然手捧國書前行時姿態殊為恭敬,但微微抬眼望著龍椅上的柴越時,那人的神色之中卻是有著一絲輕蔑與傲氣。
來到柴越與皇茗月面前,那北秦使者掃了二人一眼,將手上的國書緩緩攤開,大聲念道:「今我大秦順應天命,承萬民之願,皇帝天威,御駕親征,百萬之師,南下逐鹿;欲與大周皇帝陛下論英雄於江南。
今周主失德,天下離心,氣數已盡,天不佑之,故戰有三敗,孤城困絕」柴越一錘龍椅,霍然起身,用手指著那使者的鼻子大聲罵道:「什麼天命,什麼天威,都是放屁!!別在聯面前之乎者也的故弄玄虛,贏武剪叫你來做什麼,說!!!」那使者停了一停,看了柴越一眼,那神色像是在看著一頭待宰的綿羊。
但他只輕輕掃了柴越一眼,目光便停留在了皇茗月的身上。
他拱手說道:「皇上的意思是,朝歌乃千年古城,繁華富庶,毀之可惜。
加上此處人口百萬,戰火一起。
死傷不可計數。
皇上可以不揮師攻城,但是」有兩個條件。」
柴越的眼中要冒出火來,但皇茗月卻是十分的平靜,玉面上甚至露出了一絲寒霜似的笑容。
她輕一頜首,冷道:「說下去。」
那使者臉上露出一絲勝利者才有的微笑。
他捲起那份國書,一招手,身後的兩個人便上前一步,跪在地上。
將手中的紅布玉盤遞了上來。
使者又笑道:「皇帝陛下說了,貴妃娘娘是世上唯一一個拒絕了他的女人,也是唯一一個幾乎殺了他的女人。
上次在赤瀾大江上沒能送給皇貴妃的這套婚服,希望貴妃娘娘能在明日出城的時候穿上。
明日午時,皇帝陛下將於朝歌北門之外恭候貴妃娘娘。
如若逾時一分一刻,則揮師破城,火焚朝歌,雞犬不留!!」說到最後幾句話時,他的語氣變得又冷又硬,鋒利得如同一把狠狠捅進人心中的刀子!柴越的臉在短短的時間內先是極度蒼白,然後又迅速變得通紅。
他瞪大眼睛,牙關緊咬,脖子上的青筋像小蛇一樣蜿蜒。
「狗屁,放狗屁,贏武剪,你欺人太甚!!」一聲怒喝之後,他像個瘋子一樣從金鑒殿上撲下來,一邊跑小還一手拔出了腰間的刀子!他的動作因為過於激動而顯得笨拙而可笑,但這怒火燃燒之下的一刀,卻是在空中劃開了一道雪亮的光弧!當他瘋狂地從皇茗月的身旁衝過去時,皇茗月只是冷冷的看著他,既沒有阻攔他,也沒有出手相助。
她像是,在看一齣戲。
野獸般的柴越一刀朝著那使者的頭上砍去,但那使者面色不變。
手拿國書的右,卻是正好擊中了柴越的手腕!那雪亮的長刀當空一旋,劃出一個爍目的光圍,而後便咣鎖一聲掉在了地上。
柴越的面目變得無比猙獰,那神情像是一頭受傷的野獸:「她是聯的女人!!雖然」雖然聯連她的手也沒碰過,但她還是聯的女人!!你們想帶走她,除非殺了聯!!」皇茗月的眸子一縮,裡頭露出了一絲嘆息。
而那三個北秦來的使者則都同時望著他,那神情說不出是輕蔑還是同情。
為首的使者冷哼一聲,繼續說道:「大周皇帝陛下不必著急,這第二個條件,則是專門為你而設的。
明日皇貴妃出城之後,就請皇帝陛下率大周皇族,手捧玉望,袒身出降。
吾皇陛下已經在雄京為大周皇帝陛下建好了侯府,日後,吾皇陛下將賜封閣下為嬉戲侯,世代留於雄京,共享我大秦華胤。
返京之後,吾皇陛下將迎娶皇茗月貴妃為皇后,到那時,皇帝陛下還要請嬉戲侯作證婚人。」
證婚人!?讓我做一個屬於自己的女人與一個死敵成婚的證婚人!?柴越一聽,那牙齒更是咬得咯咯咯響,臉色紅得像是打了雞血,瘦弱的身軀也顫抖起來了。
那使者又冷笑一聲,將那封國書放在柴越手上,然後向二人隨意地欠了欠身,便當作行了禮。
他抬眼看了二人一眼,便帶起那兩個手下揚長而去。
柴越忽然「啊」的一聲大叫,一發狠,便一手將那國書重重地擲在地上,又一手抄起地上的那把寶刀,咬牙切齒地朝那三人沖了過去!那三人聽到後頭傳來一聲野獸般的吼叫,回頭一看,卻見那柴越竟披頭散髮地沖了過來,樣子十分的可怕!為首的使者怒哼一聲,待那雪白的刀光將要刺到身前時,卻閃電般踏前一步,正好避開了柴越的那一刀!柴越只見眼前一花,而後手腕上如遭雷擊,一痛之下,那刀子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但他仍是不放棄,整個人便如野狼一般往前一躍,竟整個人都撲到了那使者的身上!那使者在他三番四次的糾纏之下也終於起了怒火,手上的長刀往前一刺,一下子便貫穿了柴越的胸膛!雪亮的刀鋒帶著湧泉般的血珠,從柴越的脊背上探了出來。
那使者怒哼一聲,鬆開刀柄。
往後退了幾步。
柴越像木偶人一樣獃獃地看了看那使者,又低頭看了看胸前的刀子,臉色迅速變得慘白。
但就在這時,他卻忽然捂著那染紅的龍袍。
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聯,聯不是懦夫」聯,,情願死在敵人的手裡,也不願意向贏武剪下跪,」聯,說到後來,他的聲音越來越臉色迅速灰暗下去,身子也終於軟軟地歪倒在了地上。
這個一生被人視作白痴的皇帝,在整個帝國瀕臨崩潰的時候,終於勇敢地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只為了那一點點的,尊嚴。
皇茗月一直冷冷地站在金鑒殿的台階上,她像是,在看一出結局早已註定的戲。
朝歌後宮,馨晨苑。
夜,一彎殘月如鉤,勾著梧桐,勾著水邊的小樓,更勾著無限凄涼寂寞。
黑色的紗帳在冷風中輕輕搖曳,夢一樣的形態,霧一樣的心緒。
淺藍色和櫻紅色的月馨晨,正對著空中的月兒靜靜開放,那香味如同失去的愛戀一般令人悵然。
姬玉兒與李心白就靜靜地躺在黑紗帳中的兩張象牙大床上。
牡丹錦簇的紅被,映出的卻是兩張蒼白的臉。
皇茗月本是吩咐姬玉兒帶著李心白遠遠逃離朝歌,但昨日的一戰,贏武剪卻以一式霸道無比的魔虎開山咆擊中了姬玉兒,即便是在十里之外,也一舉將姬玉兒擊得重傷。
同樣被擊傷的皇茗月趁著贏武剪被天妖血眼所吸引的機會,救了二人便逃離了戰場。
姬玉兒已經傷重不能行,皇茗月也只好暫時將她安置在朝歌皇宮之後。
不過,過了這一天之後。
他們應該便不會有危險了吧。
贏武剪的目標只是她,只要她跟隨贏武剪北上,這朝歌城裡的其餘東西,想來贏武剪是不會太在意的了。
如夢如水的黑紗帳之外。
皇茗月獨自一人坐在那白玉石階上,抬頭望著空中的那一彎殘月。
皺褶如花瓣般的裙裾旁,放著一壺酒,一個杯子。
對著這天階夜色,如水秋涼,她手中的杯子卻是倒了一杯又一杯。
這是最後一個夜晚了。
她在朝歌的最後一個夜晚,也是擁有自由的最後一個夜晚。
她苦笑著,把那酒一杯接一杯地倒進口中,任憑酒力將她的玉顏染得殷紅若桃。
她從未笑得像今晚一樣美。
一雙眉毛,像空中的月兒那樣彎起了兩行愕悵;半閉的目中,蓄了一汪冰涼的秋水;靨邊的兩點梨渦內,也斟滿了傷離別的酒。
她忽然一手扔掉了杯子,然後慢慢地站起身來,又有些踉蹌地走了兩步,然後來到了小樓旁的那一潭寒水旁。
長長的裙子底下,露出了兩隻雪白的玉足,狀如新月。
她帶著幾分醉意,嫣然而笑,踏足湖水,在那一圈圈夢幻般的漣漪上輕舞飛揚。
她在夜的中心孤獨地起舞,沒有人知道她的美麗,唯一的例外,也許便是空中的月牙。
舞蹈中的她想起了許多往事。
很小很小的時候,她便喜歡光著腳在水上踢踏,以棉絮般輕盈的舞姿,在水波上旋開一朵又一朵的漣漪。
黑暗中總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在注視著她,裡頭帶著無窮的慈愛。
那是她的父親,一個即便在黑暗中微笑,也能點亮她的內心的人。
雪白的蓮足在那水面上踏開兩行凌波微步,裙角飛揚,輕顰淺笑,千嬌百媚。
玉足旁的水波輕輕蕩漾起來時,裡頭忽地漾開了朵朵綺麗的月馨晨,亦真亦幻,絕代風華。
夜風拂來,她的心中有無數的小梵雪菩提花在飛揚。
她想起了與李心白在那棵小梵雪菩提樹下度過的一夜,想起了許多或明或暗,或喜或憂的情愫,想起了小梵雪菩提樹中的怨靈女子,以及她那千年的愛與恨。
她的動作愈發的快起來,像一朵旋轉的水蓮,又像一片風中的落花。
飛揚的裙裾之外,一層如夢般的五彩羽光亮了起來,令她彷彿多了一雙沐浴烈火的凰鳥翅膀!置之死地而後生,在絕境之中盛放絕美光華,這,便是她們凰氏一族的特性。
幻花散盡,思憶流水,夜依舊冰涼。
縱情宣洩一番的皇茗月拖著水淋淋的雙足回到了玉階上。
酒醒了一些,但心中卻似是愈發的沉重了。
她拂開如水飄漾的黑紗,緩步來到了那兩張象牙大床旁。
姬王小兒與李心白都還在昏睡當中。
這兩人就連蒼白的臉色似乎也是那麼般配,看得皇茗月的心中竟是一疼。
她軟軟地跪坐在李心白的身旁,桃花般紅艷的臉龐離李心白的臉越來越近。
她覺得那酒力忽然涌了上來,教她全身好一陣發熱發軟。
就連那櫻瓣樣的嘴唇,也徒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乾渴之感。
一種夢幻般的暈眩湧上頭來,她似是跌向了一個悲傷而美麗的深潭之中一般,尖魂剎那間朝那個沉睡中的男子崩潰下去」崑崙之墟中,巨大的天劍屹立如舊,劍身上藍鋒流光,寒氣侵人,無形的劍氣如氣化的冰針一般刺入肌骨。
即便是以靈魂體的形式存在的庄無名,也可感到一種來自於遠古的神秘壓迫之感。
明月當空,冰寒九萬里。
一點雪光凝聚射下,正好落在天劍前方的一團寒冰之上。
發出淡藍色幽光的寒冰內,一個半透明的身影正以真武宗的修鍊姿態打坐靜修,通體縈繞著一道幻美的雪色光帶。
天劍上的劍氣緩緩地聚斂至寒冰身上,與從空中投射而下的明月太陰之氣融合化生,變成了一點又一點的藍白聖光,仿如凝在寒冰內的半真半幻的珍珠一般。
而寒冰內的那個半透明的身影則如同呼吸一般將這些天劍劍氣及太陰之氣的精華吸納至體內,在融化了無數的「珍珠」光點后,元魂的身子愈發的清晰,大有變成實體的趨勢。
庄無名感到一股鋒利冰冷的感覺從那寒冰內滲透出來,似有一柄萬年寒鐵鑄就的寶劍即將要破冰而出一般。
雖然那凌厲的陰氣令庄無名也產生了一種危險的感覺,但他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微笑。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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