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玄天峰,眾脈之首,是唯青龍、白虎、朱雀峰之後,在林立的群峰中成眾星捧月對峙之望,孤兀挺出,玄天峰不但穿雲納霄,而且景物幽絕,更是天趣滿眼,乃是玄天宗的首魁。
這時正是清晨,林木掩映,風吹木葉。
「咕咕咕」鷓鴣的叫聲,在滿山濃蔭,挑著幾縷乳白色的淡霧中傳來。
玄天峰腳下,有一處斷崖,突聽流水聲遠遠傳來,斷崖前延出一石,石下有一川流而過,游流奔涌,飛珠濺玉。
這方斷崖,就是玄天宗的思過崖,它前望青龍白虎朱雀三峰,后依襯玄天峰,有弟子犯了錯誤,都會被譴到這裡,斷崖不大,卻還設了結界,任誰,都難以越過。
元緒手拖著腮,坐在那塊由斷崖延伸而出的凸石上。
「悶死了悶死了….我做的沒有錯,為什麼要我思過?」
他長嘆一聲,掰著手指頭,接著自語道:「算下來這才三日….」
「還說什麼苦心栽培我,哼!」
一條石粱跨越川流,與此崖相連,小妹提著一竹制提籃,行過石樑。
石樑這邊,有一道隱形的雨幕,便是結界,小妹如遇無物,越過結界。
「元緒,你在玩什麼?」
聞小妹聲音傳來,瞬間喜上眉梢,見他起身,在石上一躍而下。
元緒來到小妹身前,勾起食指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的敲了一下,道:「行了,膽子見大了,連哥都不叫了。」
小妹捂住額頭嘟嘴哼了一聲,道:「我入門比你早,按照規矩,你得喊我一聲師姐。」
元緒一把接過小妹手上的竹籃,不屑道:「什麼規矩不規矩的。」
他興彩獵獵的掀開竹籃,看了一眼裡面的飯菜,臉上立時有烏雲籠罩,嘆了一聲道:「又是老樣子,就不能換個花樣嗎?天天白菜豆腐,吃的我都心慌了。」
小妹神色靈叮,故賣關子道:「你猜我還給你帶了什麼?」
小妹在身後的腰間拿出一個小葫蘆,遞到元緒身前。
元緒接過,道:「什麼東西,還搞得神神秘秘的?」
小妹唇角勾起,翹眼望著元緒將葫蘆口擰開。
一股淡淡醇和的酒香在葫蘆口溢出來,他輕輕地抿了一口,心興的神色奕奕道:「真是過癮極了!」
他望著小妹,口中嘖了一聲,道:「如果再配上點葷腥,那就更美了。」
小妹道:「快別臭美了,本來今天送飯的還是麒麟峰的師弟,我求他他都不肯讓我來呀。」
元緒道:「那他又讓你來了?你肯定是利用師姐的身份了。」
小妹道:「當然不是了,他不讓我來,我就急得跺腳使脾氣,他見我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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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就又求著讓我來了。」
元緒道:「那你的脾氣豈不是比你還厲害?」
小妹笑道:「那你以後見我使脾氣可要小心些了。」
元緒倒了一口酒。
小妹道:「酒可別一下都喝光了,我可不會天天來,如果被師傅知道,那我可就慘了。」
元緒道:「都說你那師傅冷狠無情,我看也不見得。」
小妹道:「那是你沒見過她起狠時的樣子,對我們可嚴厲了。」
元緒問道:「那她這次知道你於我下山可有懲罰你什麼?」
小妹道:「師傅她對我還好了,懲罰到時沒有,不過說過,如果我再私自離開宗門,就讓我到這思過崖待一年。」
元緒道:「一年,那豈不會被活活悶死?」
小妹嘆了一口氣道:「所以,我以後可能不能再陪你下宗門去探望小娘了。」
玄天峰山腰,一方峭壁如仞處,一顆山樹如利劍般斜斜刺出,樹枝梢椏上,挑著縷縷乳白色的雲霧,但見影影綽綽中,一人如浮萍,似蜻蜓點水般清立在那顆凸出的山樹的梢椏上,如踏在氤氳初升的晨霧上,好似乘雲。
是麒麟峰的峰主,也是副宗主,雲風飛。
他望著思過崖的二人。
此時,一個白影閃過,落在雲風飛身後的一方崖岩上,是布江里。
「雲師兄好雅興。」
雲風飛回身長笑一聲,問道:「可還算順利?」
布江里爽朗一笑,腳下風旋微盪,衣袂翩然間,已如被風托起般飄在風飛揚身側。
「過幾日,離火宗便會有人來,說將會親自將玲瓏珠奉上。」
對流風起,雲霧繚繞。
布江里望著峰下的元緒與小妹說道:「思過崖好像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很久沒有人去了,聽說那小子把聚仙集新任鎮長的令郎給揍了。」
雲風飛郎朗笑道:「遇到不平事,當有平事人。」
布江里痛快一笑道:「麒麟峰的弟子,好像從來都不怕事?記的上次在那崖上閉過的,還是雲師兄吧?」
雲風飛舒容展開,暢笑聲起。
山風振衣,雲氣氤氳。
小妹走後,元緒提壺飲了幾口酒,長長嘆了口氣,喃喃道了一句:「一人對酒,屬實無趣。」
他抬頭,用手遮住眉眼,在指縫中看了眼橫掛當空的焯陽,借著微淌的醉意,伸了個懶腰,腳下吃力,腰身一擰,提著半壺酒就躍上了川流邊的一塊青石上,而後翹著二郎腿,竟躺在上面小酣起來。
日方中落,斷崖不遠處的峰山間,疊著中日的暖意,川流之上,水霧溟濛。
不知過了多時,山風送爽,林中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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鴣的叫聲,漸升漸熄。
忽,水生響起,魚尾拍打石岩的聲音在川流邊傳來。
元緒聞聲,躺在青石上睡眼酣意的側過頭,正瞧見一條紅尾鯉魚,脫水跳上岸來,他正愁沒有下酒的葷腥,當下見他一個激靈,在青石上奮然躍下,奔著那紅尾鯉魚就跑了過去。
怎生,那魚卻擺尾跳石,在元緒鄰近時,竟尾巴一甩,又自彈跳回川流里,頂流而上。
到口的肥肉,元緒又怎生就此放過,見他奔著那頂流而上紅尾鯉魚,雙手一張,就撲了過去。
「砰」
「撲通」
「唉吆」
三聲接連響起。
第一聲,是他雙足離地,展開手臂,奔撲上那魚,卻怎知,一盪波紋在他額頭上如浪般盪開,他腦殼正好撞在思過崖邊緣的結界上。
他身子,自然被結界所生的反彈力給彈了回來。
撲通一聲並不是他栽在水裡,而是摔在了川流邊的卵石上。
他額頭生疼,嘴裡罵聲連連。
風飛揚站在對崖的一方清靜處,他的視線很自然的落在思過崖上。
他清然一笑,隨後眉宇卻微微的蹙起。
因為他見的元緒,竟然在指尖捏出一隻蠱蟲,而後作為誘餌,將它彈射到結界這邊的川水裡。
不時多許,有魚兒便被引了過來,見他彎腰在腳下搬起一塊石頭,就奔著那魚砸了過去。
水花濺起。
見水浪漸失處,那條魚兒,已是肚皮朝上,旭日的晶瑩,在魚兒的肚皮上如星光爍閃。
魚非不得前條紅尾鯉魚肥碩,個頭卻也不小,元緒當下心喜。
暮色漸收晚霞,月牙寒掛當空。
一叢篝火,灼灼燃起。
篝火上,架烤著他白天捉得三條魚,篝火劈劈啪啪,烤魚特有的芬芳,蒸騰撲鼻,魚身炙出紅塵煙火般的色度。
元緒揪下一條魚,灌了一口酒,舉著烤好的魚,大口朵頤起來。
忽,一幢白影驀然閃過,而後一個聲音,在元緒背後郎朗響起。
「一口酒,一口魚,雖樂哉,但一人獨飲,豈不無趣?」
元緒回頭,見一人,生的仙風道骨,有飄然無塵之概,正自笑郎朗的望向此處。
元緒逐量了一番,問道:「你是那個峰的弟子?怎麼這個時候來思過崖?難道你也犯了什麼錯誤?」
雲風飛爽朗笑道:「我是那個峰的弟子不重要,犯沒犯錯誤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酒好像不多了,我呢,卻正好有一壺好酒,正愁沒人對飲。」
元緒聞后竟自一怔,心想不知是那個峰的師兄出來恰遇到自己,便也沒在多想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