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出入生死
八卦八門指論武當先輩,自覺理由充分,說打就打,所有白衣士快步移動,總共圍成了一個大圈,劍鋒外指,作為起手式。
段煦龍眼光一亮,和苗芸悅疾沖而前。楊詣穹、關居鈺聽聞了陣術變化、破法后,知道段、苗率人前沖,自己兩方該以合圍之勢掩護其群。三隊規律前行,不多時便形成了三方勢力。
四千白衣士陣法陡變,多人易位,到得最後,已成十群「十」字人陣,每群四百人,接著各「十」字群以中心十人為基點,不住轉動,劍法和移動先慢后快,旋絞割殺而來。團體行動,慢並不難,但如此快轉而不亂,足見配合之契,練習之熟。眾人均知這定是名叫「十字絞殺」的陣法了。但見白衣士成員劍法使動不停,群體轉歸轉,每人手上功夫依舊侃侃而施。垣隆在遠處只瞧得六七招,便認得敵方所使劍法的前招,與自己武當派的「八卦劍法」有異曲同工之妙,后招卻又有相反之理。四千餘人齊使一門劍法,氣勢上不免有所助長。
段煦龍皺眉道:「不要硬闖。其他人按兵不動,芸悅,詣穹,關居鈺,咱去攻擊那十個轉陣中心之人,他們被制,無異於人沒了眼睛,電風扇拔了插頭。」楊詣穹、關居鈺二話不說,確立目標,飛身過去。段煦龍對苗芸悅低聲道:「要小心。」苗芸悅點頭道:「你也小心。」二人也分道而馳,起起落落,躍跑不停。過不多時,段、苗、關、楊四人,已盡數衝進了十字絞殺陣內。
群雄看得清楚,那轉劍之陣兇險萬分,四個年輕人突然不顧生死,疾速沖入,無不駭然失色,為他們擔心。
楊詣穹最快逼近敵陣,待得下一叢人陣將要刮向自身時,猛地往上一躍,腳搭上陣中一人的肩膀,如奔橋樑,按段煦龍的指揮,徑往十字中心欺將過去。他輕功迅捷,白衣士們只覺頭上似有物閃了閃,尚未有三十秒,他便逼向了中心。楊詣穹喝道:「匹夫們,受死吧!」十拳猛揮而出。中心十人不閃不避,登時給打得腦漿迸裂,倒地而亡。因為要帶動四方弟兄轉陣,難以逃離,聯賢教規又主張「捨生取義」精神,絕不以自己性命換取戰鬥失敗,所以中心十人明見楊詣穹欺來攻擊,也不閃不避,旨在維持本教陣型,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他打死了,死不瞑目。
中心十人既死,這一陣無異於老虎給拔了牙,再難續轉而攻,很快,但見人人白布蒙面僅露出的一雙眼睛,目光惶急,陣位越發散亂起來。
楊詣穹大喜,乘勝追擊,施展輕功,向更多十字陣逼去。
段煦龍衝殺其他中心十人的方法卻有些兇險,乃是跟隨陣轉,斜撲而上,忽地縱身一躍,閱狼劍連出五招,斬首了那中心十人,飛向更多叢陣,依法施為,不多時又殺了三陣中心。段煦龍突然傲心一起,剛殺了這第四陣中心,開始揮劍而砍,斬殺更多白衣士,嗤嗤聲響不絕,九道劍氣順勢激發,三十多名白衣士受擊,盡皆慘呼飛出,斷肢而亡。他殺得興起,待要追擊,突覺一隻冰冷手掌無聲無息地搭住自己肩膀,身子離地而起,頃刻間飄出十餘丈外,站在一處附近無危的草坪間。只是仍身處陣內,要說衝殺出去,卻因四方包圍,倒也不易。
苗芸悅責道:「幹什麼?不要魯莽,保持原本戰計。一人亂,全體亂。」段煦龍笑道:「是,只是沒想到這麼容易便能破了這『十字絞殺』。」苗芸悅瞧了瞧那些狼狽的白衣士,道:「還沒結束,不可掉以輕心,去幫你那兩個朋友吧。」話音剛落,卻聽得東側楊詣穹的聲音笑道:「不用,剩下的都已擺平了。」人隨聲至,「了」字一出口,便見他手上抓著一具白衣士屍體,和關居鈺一齊緩緩走近。一站定腳步,楊詣穹就將內力灌注於這具屍體上,奮力一扔,擲向陣中,砸死了遠處七人。
段煦龍奇道:「這麼快嗎?所有十字陣都……」楊詣穹道:「還行,幾十個人而已,不算多麼難的事,說到快,我可沒他快。」向關居鈺看去。關居鈺將真武劍插回入鞘,微微一笑,道:「說來奇怪,那八個門主卻不見了蹤影……」側頭一瞧,見那些白衣士忽爾規律起來,皺眉道:「不好,他們好像是要變陣了。」段煦龍道:「沒事,咱們儘快衝出去,和我方群隊會合即可。」楊詣穹點頭道:「互相掩護,諒也難傷害到我們。」凝神注目白衣士全體,尋到一道縫隙,立即齊向那兒衝去。途中互相掩護,聯賢教徒劍士武藝精強,但四人見招拆招,一時之間並無危險。
可剛快要衝殺出去時,敵方數千人遽然已變好了陣型,乃十陣中之「四靈反撲」,此法正是針對闖入陣中的人所設。
白衣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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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遭破陣型,狼狽不堪,雜亂無章,可離現下並無多久,卻能這麼快正規起來,短時間內做到同心同意,料想定是有號令者指揮,捋順隊形,但四人適才殺陣時,一舉一動,心無旁騖,耳中始終未聽見有人發號施令,這一點倒是有些許奇怪。轉念一想,只怕聯賢教徒之間,有暗語竊話溝通,是以得此。
楊詣穹見去路已封,自己和三個朋友被重重包圍,欲要太太平平地硬衝出去,絕非人力所為,怒氣上涌,咬牙道:「可惡!」關居鈺昔日曾聽過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獸靈位之說,眼下見眾白衣士所持陣位,簡直與之完全符合,脫口叫道:「莫不是四靈反撲陣法?」段煦龍心中一寬,道:「別急,既破了十字絞殺,再把四靈反撲破掉,還是使得的。我們雖只四人,但能做到。」關居鈺念叨道:「東邊是青龍位,西邊是白虎位,南邊是朱雀位,北邊是玄武位。」段煦龍微微一笑,道:「去四靈中心!」楊詣穹一怔,道:「四靈反撲的方向正是中心,為何主動入阱,自投羅網?」段煦龍道:「我自有道理,只管相信我就是。」於是三人聽從指揮,跟段煦龍直向四陣中心而去。
到達當地,只見四靈陣群離己方位置越加接近,劍光森森,凌氣逼人,陽光照射在每把鐵劍刃面上,說不出的亮彩奇幻。見了這等聲勢,不禁心下惴惴。
段煦龍輕聲道:「他們的攻劍方向是四靈合一,各方匯交成『十』。我們賭一把,待到最後一刻,將群劍力量以四象陰陽之變律挪移消解,儘力即可。」楊、關心中一亮:「原來如此,只是這法子太過危險,稍微出點差錯,咱四個定然喪命陣中。」
四靈劍群愈加逼快,終於復又將中心密封包圍,眾劍合一,「唰」的一下合聲,成百上千把鐵劍劍鋒,齊向正中刺出,如此戰法,毒辣至極,勢要將段煦龍四人身上刺通出個無數窟窿。段煦龍喝道:「快,就趁現在!」楊詣穹見情況危急,確無更好方法,喝道:「我朝逆時針方向移轉,你們跟著我挪。」施展「神鬼大離合」神功,雙掌攤出,引力觸發,「嗡」的一聲悶響,登時控制住了敵方六十多把劍,大喝一聲,向左挪移。
段煦龍使出「崛諭廿劍」中的一招「雲行雨施」,右手兩指夾住劍柄,往左斜划,一股難以想象的斜弧巨力,輔助楊詣穹的引力,也牢牢絞住了敵方另外七十餘把劍。牽引挪移之術,是武學中的至高境界,極難修鍊,苗芸悅武功雖強,卻並不會此等奧妙手法,當下雙掌翻飛,使動恤心宮的「移風掌法」,於內圍白衣士群之間穿來插去,翻滾騰挪,伺機而攻,她身法靈移,令人難以清楚瞧見如何行動,掌風呼呼輕響,霎時間便擊倒了二十幾名白衣士,過程中並未妨礙到龍哥和楊詣穹的行動。
關居鈺緊握真武劍柄,眼睛一瞟,找到了段煦龍「雲行雨施」劍力的末處端點,劍尖倏然刺迎,成功銜上,竟也能運馭起一股挪移奇力,厲聲呼吼,向左控砍,不多時,亦和楊詣穹的功力起點連接著了。三人通力合作,「神鬼大離合」、「崛諭廿劍」、「真武陰陽劍」三大功夫奧義,聯手而發,勁力完美銜接,將四靈反撲陣群劍利刃牽挪得恰到好處,且有苗芸悅在旁施展「移風掌法」掩護,無有危險,反而瀟洒無比,將八門眾人撥弄得下盤不穩,一個個踉踉蹌蹌,欲要跌倒。所幸教徒武功不弱,當此情形,仍能站定腳步。
三功聯使,越轉越快,內圍眾白衣士早已意識到不妙,想要撒手撤劍,無奈手腕似和自己的兵器死死黏住,甩脫不掉,身體也和同教兄弟一起按逆時針方向轉了一圈又一圈,時局一久,眾衣色與地面顏色相互映襯,看起來便如太極圓轉一般,甚是華麗。說來也怪,每轉了一圈,第二圍的同教弟兄也莫名其妙地跟著被吸引牽住,由此可見,引力乃是愈發增強擴散,難以遏止,綿延不斷。
關居鈺提一口真氣,說道:「越控越多,終歸難以收拾,只怕會出什麼差錯,收手吧,衝出一條血路,趕緊和我方會集才是。」楊、段注意力一轉,知道實情確實如此,齊聲道:「好,震開他們。」其時被牽控住的白衣士,已有七八百之多,他們眼神充滿怒意,手中鐵劍卻兀自拿捏不住,身子轉動不停,頭暈目眩,狼狽不堪,剛開始所持的穩定陣型,幾乎已亂了整體的四分之一。
三人長嘯一聲,楊詣穹拂掌一帶,段煦龍閱狼劍一送,關居鈺真武劍一挑,那牽引七八百白衣士的吸力遽然反向而轉,呈順時針變化,帶動一大圈后,勁力漸漸而消。如此變故,實是猝不及防,白衣士們哪還能穩持得住?紛紛遭震摔倒,「啊啊」大叫,手中寶劍脫手而出,飛向上空老高,隔了良久,才「嗆啷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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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數掉地。
四人大喜。楊詣穹呼道:「趕緊沖!」關居鈺緊隨於后。前方陣群中又有許多白衣士橫劍攔截,楊詣穹高聲笑道:「第一次擋,付出了代價,現在第二次攔,還想失去什麼?性命嗎?好啊,那成全你們。」引風襲神功發動,無形之氣縱橫,嗤嗤聲響,頃刻間射倒了三十多個人,奔跑之餘,真氣融合,截多少射多少,障礙逐漸清掃。施展引風襲神功時,須專註於攻敵,背後和側方不免疏忽一二,關居鈺將真武劍插回入鞘,負在背上,束陽縛陰掌拍擊掩護,從未有一劍刺傷到楊詣穹。
段煦龍道:「好機會!芸悅,我們走。」苗芸悅微笑道:「嗯,我跟你一起。」二人並肩踏地快行,與楊、關採取的是一般戰法,一攻一護。段煦龍「崛諭廿劍」功夫使出,劍尖不停點擊,繼而上挑揮划,掉落在地上的那些佩劍,彷彿活了起來,聽從指揮,半空中飛來飛去,像暗器一樣,戳殺周邊,同時劍法大開大闊,勁氣削掠,令敵人雙眼刺痛,難加逼近。後方追擊者則交給苗芸悅料理阻擊。如此配合,四人最終安全衝殺出陣,徑往武當派方向回去。
群雄見他們回來,無不大喜,欽佩萬分,這四個年輕人不藉助任何門派兵力,卻能連破兩種陣法,震傷數百人,凱旋而歸,當真英雄了得。喝彩聲喧鬧難止,個個喜形於色。
轉念一想,往日尋常人士面對八卦劍陣時,定會被適才的人群轉動、四方返撲等全體劍法的氣勢所懾,誰又能在緊急之際想到,陣中最深處反而是最大的弱點?敵方攻擊最兇險之時,恰是暴露破綻的絕妙契機?群雄長嘆扼腕,實為以往慘死陣下的先輩感到惋惜遺憾。
段、苗重回陣地,生死逆轉,許多恤心宮弟子熱淚盈眶,姑娘們情不自禁,過去挽住他倆的臂膀,或拉住他倆的雙手,嘰嘰咯咯地柔聲慰說。段、苗甚是感動,接著明白應以大事為重,輕輕喊開了她們,敵人還未被完全打敗,不可放鬆警惕。
眾人眼光一轉,那八門教眾又變了陣型,數千人排成一團,接著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群數越來越多,每人手上的「八卦劍法」依舊是使動不停。
楊詣穹道:「這是『裂變劍群』嗎?」段煦龍點了點頭,心想:「連破了『十字絞殺』和『四靈反撲』,敵人心志定然受挫,未免夜長夢多,便用『裂變劍群』速戰速決了。這等蠻戰,死傷在所難免。」言念及此,嘆了口氣,說道:「這次不能單人行動,需要我方全體迎擊。此法乃是硬斗鏖戰之術,越分越多,力量難免有所分散。唯有制住發陣頭頭,方能……」但眼望敵群,十分詭異,除了是一大片「白士劍林」外,哪有半個號令者的影子?這可與聖母教的法子,所想的情況不太相符了。
垣隆大聲道:「捍衛武當,與敵搏戰!」武當弟子轟然應聲,拔出佩劍,展開陣型,將段煦龍、苗芸悅、楊詣穹、關居鈺諸眾圍護起來。段煦龍朗聲出令,己方所有弟子,排成十六群,持起兵器,便向眾白衣士攻去。過不多時,兵刃相交,你攻我殺,雖是門派武士群斗,但場面氣勢驚心動魄,無異於古代戰場。
裂變劍群力量較為分散,終究人數上多出己方數倍,就算武當派、恤心宮弟子武功勝上八卦八門一籌,長時鏖戰,精力、內力不免大大耗傷,此陣又乃硬橋硬馬地剛搏,幾乎無有弱點,四方八極,皆是白衣劍影。
不知不覺,已近黃昏,夕陽紅光,染透了半邊天。敵我雙方,兀自浴血拚斗。眼見寒水、靈風閣弟子傷亡不少,武當弟子雖由垣隆儘力保護,但也死者難數,段煦龍、苗芸悅大為心痛;楊詣穹和關居鈺甚是頭疼。
段煦龍受聖母之命,我方死傷減少到最低,將魔教八門打得滾回去,並且為了顧及垣隆,不欠別派群雄的情,於群豪面前誇下海口,只二派聯手即可,此刻情況,若繼續下去,後果會更加嚴重,不禁又愧疚又凄然。苗芸悅自幼與姐妹為伍,自是不忍心她們死於非命,眼見自己的寒水閣和李姐姐的靈風閣弟子,不少人已被八門的詭厲劍術殺得香消玉殞,心下如何不痛?關居鈺感激垣隆真人連授「太極拳」、「太極劍」,以及鎮派絕學「真武陰陽劍」的恩德,卻不能充分護得其派周全,這份心情,委實難以表達。楊詣穹也急著救出思江於魔教之手,己方勢力削弱,不光武當、別派群雄有難,愛人無法解救,便是自己亦性命難保。
最終,他們四個把心一橫,有了「贖己救全」之意,不顧生死,再次向敵方最深處衝去。只因殺斗慘烈,群雄和垣隆已不暇看見他們四人的行動,所以無有人勸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