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輪迴嘆
他倆又回「八窟妖堂」,藉助地圖紙張熒光一照,不由自主「啊」的一聲,大吃一驚,但見古堂洞窟依舊紋古儼然,原先躺在地下的十餘具屍體,卻全不見了蹤影。關居鈺道:「怎會?」楊詣穹湊鼻一嗅,屍臭味仍留些許,但已不如剛來那般難聞,料想適才必有人將那十餘具屍體收去不久。
楊詣穹低聲道:「修羅海底,不止我們兩個,還有別人。」關居鈺點頭示意,右掌在左拳上拍擊幾下,手指指了指四方,意思要不要將這人找出來?
楊詣穹心想:「從燭龍小堡回來,這邊始終一點動靜沒有,不會是像我和鈺兄這樣的探索者,否則定有人聲喧鬧,被我們聽見。此人安安靜靜地收走屍體,那麼事先並沒有呈放在這裡也說不準,他發覺有外人來到修羅海底,搬出些屍體出來,想將我們嚇走。」低聲道:「此人尚無惡意,故弄玄虛,咱們見怪不怪,他要是知趣,自會退下。」雖這樣說,二人難免加強了謹慎防護之意。關居鈺道:「好,那就不管他,走,去『帝江小宮』?」楊詣穹道:「當然,走。」
楊詣穹正要起步走路,突然身子一晃,低哼一聲,腳步有些虛浮。
關居鈺只道他走累了,問候道:「停下休息會吧?」楊詣穹臉色發白,咬牙道:「我中毒了。」關居鈺大驚,道:「什麼?你中毒了?」楊詣穹點了點頭,閉上眼睛,運氣與毒素相抗。關居鈺上前將其扶住,問道:「這什麼情況?」楊詣穹輕輕地道:「好厲害的毒……」關居鈺道:「為什麼我……」他奇怪為什麼自己沒中毒,隨即想起吃了「離獄丸」,不懼邪毒,所以並無異狀。
楊詣穹強提一口氣,大聲道:「何方鼠輩,躲躲藏藏,裝神弄鬼,施毒暗算於我?」剛一說完,怒色登斂,轉為凜然之色。關居鈺也想到了關鍵,心道:「詣穹練成了《神鬼大離合》的第一本,以及第三本前數篇的內功線路經絡圖,功力已達驚人之境,居然也被這毒搞得腳步虛浮,險些暈倒,下毒者道行當真厲害。」
楊詣穹瞪眼怒道:「可惡,還來?」右指戳出,無形氣勁迸發,向西北角擊去,半空中傳出「叮」的一輕微之聲。無形氣勁餘力不衰,續沖向西北角的黑窟內,擊中了石壁,石屑碎落之聲簌簌而發。關居鈺心道:「有人發暗器!詣穹眼好,反應及時,用氣功阻截了暗器,不然可凶多吉少。」敵人藏匿暗處,對楊詣穹與自己有殺害之意,也跟著火從心起,運起內力,揮拳向黑窟內擊去,拳力也跟剛才一樣,打中窟內石壁,石子碎落,除此之外,更無其他動靜。
只聽暗處有一奇怪的說話聲音念詩云:「天長地久百味嘗,王霸雄圖煙雨散。日月悠悠往昔思,朝暮瞬瞬如長夢。歲月蹉跎終不返,奈何常世無所歷。問天莫得人心悔,詢堂可遇曾相識。遺恨來生緣不盡,可憐今世渺跡寥。還魂落魄何所依,涅槃墮塵亦也歡?但願輪迴永不滅,來世再可撒把歡!」這九十八字七言詩,從所未聞,並非出自哪位古人之筆,想是說話者自編自吟。他話音似乎綿延無力,實際窈然詭怖,不知是男是女,又十分蒼老,更邪門的是,聲源無從尋起,不知位置何在,如鬼魅一般。
關居鈺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在修羅海底?」暗處那人道:「我居於此六十多年,是我的家,為何不能住這兒?」楊詣穹道:「六……六十多年,你說著玩呢?開什麼玩笑?你他媽今年多大了?」他因受害中毒,忿忿不平,心浮氣躁,言語間說了粗口。
那人沒有回答,隔了半晌,道:「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楊詣穹道:「哼,我叫楊詣穹。」關居鈺道:「關居鈺是也。」那人道:「楊詣穹,關居鈺?幫少林寺打跑武林後生澹臺無冢七兒,以及協助恤心宮、武當派,擊敗聯賢教八卦八門的,就是了,對吧?」這人說話聲音蒼老嘶啞到極點,實是讓人推測不出到底多少年歲了。
楊詣穹毒素沖腦,說話微微吃力:「我和……我和鈺兄盡綿薄之力,幫助少林、武當的困難,現在武林傳開,誰都知道,何必明知故問?」
那人道:「解藥,服去吧。」黑暗中一顆藍色小顆粒物飛將而出,「嗚嗚」發響,足見暗勁十足,徑往楊詣穹額頭飛來。楊詣穹大驚,待要抵禦,那小藍粒卻在他半米之外忽減力道,成了個弧形軌跡,落到他天靈蓋頭頂上,在頭髮間溜溜打轉,最終停住。楊詣穹從頭上拾過小藍粒,慍道:「你毒了我,現在又給我解藥,把我當成什麼了,實驗品嗎?」
那人道:「我沒資格毒你,卻有資格給你解藥,就算功過相抵,行否?」楊詣穹一呆:「這叫什麼道理?」他知這人武功極強,要殺自己,不必毒丸一類害之,即便是毒藥,憑自己的武功,復將毒素逼出體外,也不算難事,於是輕輕「哼」了一聲,服下了小藍粒。
那人嘶啞的嗓音深呼吸了一口,道:「楊小孩子,慕容思江是你什麼人?」楊詣穹眉頭一揚,險些將小藍粒吐出來,咕嚕一聲,又咽了回去。那人道:「我問你,慕容思江,是你什麼人?」楊詣穹皺眉道:「我女朋友,怎麼了?你為什麼會曉得她的名字?」那人不答,嘆道:「未婚妻,是嗎?多好的一個小姑娘,卻給我的武功路子污染了,可惜,可惜……」楊詣穹疑惑道:「你說什麼?什麼給你的路子污染了?」那人微微一笑,緩緩地道:「小孩子,很遺憾地告訴你,你將來,會流眼淚的。」楊詣穹不明白他的意思,卻沒有多問,聽了這句話,不知為何,莫名其妙身子一震。
關居鈺道:「為什麼前輩你會生活在這暗不見日的修羅海底?你跟袁丸麒毒王和鍾黛溪瘟妃有什麼關係?」
那人道:「毒王,瘟妃?可笑,可笑。給我養大,便不知天高地厚了。」關居鈺聽他話間有「養大」二字,不禁一凜,猜起了一神秘人物的姓名,嘴巴顫抖,支支吾吾地道:「難……難道……你是輪迴……輪迴……」
那人提氣森然道:「吾乃清乾隆弘曆年間庶人,輪迴子是也。」他內力令人難以
(本章未完,請翻頁)
想象,霎時之間,八窟妖堂,不,幾乎整個修羅海底,全是這句話的迴音傳播,宛如鬼神幽嘯,又似天仙靈樂,吟唱於無盡黑暗之中。
說話者不是別人,確實是袁丸麒、鍾黛溪師父暨養父身份的長壽健者,輪迴子。他生於清朝乾隆年間,距今依舊存活未死,實乃驚人壽命,算來該有兩百多歲了。
關居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雙腿一軟,大聲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楊詣穹見他這麼大反應,奇道:「他是什麼人?」關居鈺道:「他是袁丸麒和鍾黛溪兩人的師父。」楊詣穹矍然,暗道:「怪不得,我給這種人下毒受招,險些休克,倒也不失面子了。」
關居鈺皺眉道:「鍾黛溪說你死了三十年了,為什麼還活著?」輪迴子道:「過來說話,縮在那兒防著我作甚?我不會再傷你們了。」這話一出口,已令關、楊確定了位置,乃是發自從左往右數的第四口洞窟內。二人相顧點頭,很想知道這位神秘人物是怎樣一副面貌,皆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向其處洞窟走去。
入了黑窟,向前深行些許路,拐了三個彎,忽聽右側一個聲音冷冷地道:「兩個小瞎子,還往哪跑?我在這。」正是輪迴子在說。
關居鈺將地圖熒光前伸,向來聲處照去。楊詣穹見是一位比自己還矮了一個頭的老人,滿臉皺紋,橫豎交錯,多得可怕,前額發少,後腦勺發多,蓄了一條長長的辮子,辮子怪味濃重,自是因長時不洗頭之故,身穿一件紅色袍褐,垂至褲腳,整口牙齒幾乎掉光,雙眼無神,枯瘦猥瑣之極,熒光照耀下,臉上綠油油地閃爍著,說不出的恐怖。衰老至斯,不由得惹人同情,到底活著有多累。
輪迴子道:「世上無人知道吾之存在,死與不死,又有何異?」關居鈺道:「可我聽鍾黛溪的意思,你的這兩徒弟應該當你逝去了才對。」輪迴子老眼晃動,道:「阿溪……這傻丫頭……往事多憶無益,我『死』了三十年,麒兒和阿溪仍將我記在心中,不忘當年師恩,甚善,甚善。這修羅海底,是當年麒兒、阿溪拜我為師之地,八窟妖堂,即昔年的練武場。」
楊詣穹回頭向八窟妖堂那邊看了看,問道:「其時為什麼不昭告天下,正式成立門派,做武林江湖的一份子?而在青境戈壁的荒涼泊底,默默無聞地教兩孩子毒術本事?」輪迴子冷眼瞧了他倆半晌,道:「以汝等所見,視毒術以何?」楊詣穹聽他口氣,頗具文言韻味,漢語發音卻很是純正,心想不愧是從清朝活過來的人,當下肅然道:「武功無善惡,人品有分辨。」輪迴子道:「當年的我,思想封建保守,與人交談,總難以投機,如不中聽言之,便謂我乃吝嗇之人,手段毒辣,性孤品癖,何嘗不斥我於千里之外?世人斥我,我便亦斥世人,江湖武林,不過南柯一夢,最終皆歸塵土。晚年得兩孤子,撫養長大,將一身手段教之授之,老懷為安矣。」
關居鈺道:「那兩孤兒就是袁丸麒前輩和鍾黛溪了,對吧?」輪迴子道:「麒兒、阿溪從小相親相愛,也很聽我話,縱使不打罵,亦半分不違抗。」楊詣穹道:「閣下斥世,卻愛子情深,如此說來,除了袁毒王和瘟妃外,不肯傳授本事手段給其他人了,對不對?」輪迴子不答,示意默認。楊詣穹道:「你卻不知,如今袁前輩決定此後廣開門路,收徒天下,豈不與你當年的規矩主旨背道而馳?」輪迴子道:「此事我已知悉。」關居鈺問道:「你怎麼看?」輪迴子抖了抖袍褐腰束,說道:「雖有見解,不過活死人耳,有何意味?」語氣淡然,好像說自己就是個活死人,世界上的大小事,天塌下來也跟我沒關係。
楊詣穹道:「你『逝世』之後,毒王和瘟妃水火不容,多次亟斗,手足相殘,其中原因,恐怕除了意見不謀合,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因為你。」關居鈺道:「術堂門派大典,瘟妃極有可能會現身,向毒王施加殺手。我和詣穹曾聽袁前輩說,瘟妃企圖滅亡西海毒門。」楊詣穹道:「不錯,所以,閣下怎麼看?是否應該現身於世,阻止你的兩徒弟紛爭?」他心想若輪迴子出現勸說,鍾黛溪和袁丸麒不再爭鬥,思江便也沒有生命危險的隱患。
輪迴子靜語半晌,道:「阿溪是為我好,麒兒是為世人好,兩者都算有各自的道理。隨緣吧……隨緣……聽天……由……由……」他話音越說越慢,言及這裡,忽然一口氣提不上來。只因此人年紀太古,楊、關認為這是長壽老人的正常現象,也不以為異。
關居鈺道:「聽你的口氣,像對武林世事了解通徹,你認為毒王和瘟妃鬥爭起來,誰會贏?」
輪迴子沒有回答,略微喘氣,喃喃呼喚著「麒兒」、「阿溪」的姓名,最終緩緩念誦道:「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世人唯物,煙兮,世人戀緣,塵兮……」
關居鈺突想起一件事,道:「啊,對了,輪迴子前輩,請問亂名丹一物,你知道嗎?」輪迴子微微一笑。關居鈺道:「輪迴子前輩?」自此之後,不聞輪迴子回答。楊詣穹也在旁詢問,他依舊一言不發,奇道:「怎麼回事?」關居鈺將地圖一照,但見輪迴子神態安詳,背靠石壁,嘴角微笑,瞑目不動。
楊詣穹道:「輪……輪迴子?你怎麼了?」關居鈺連聲道:「前輩?前輩!亂名丹你知道嗎?」不住搖晃他身子。楊詣穹心覺不對,皺眉道:「別搖了。」伸手觸摸輪迴子的額頭,只覺漸感冰涼,四肢、軀幹微微僵硬,又探他鼻息、脈搏心臟,盡皆停住,竟已死了。這位兩百一十歲的長壽者,避過耳目,假死悄活三十年而不被世所知,此刻卻在修羅海底,黑幽幽的洞窟之內,真正圓滿立寂,身子直挺,屹立不倒。
楊詣穹、關居鈺一瞬之間,心頭混亂,不知如何是好。
關居鈺詫異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去世?」楊詣穹悵然道:「沒有為什麼,冥冥之意,天年歲數盡了。」
關居鈺肅然心想:「想不到連輪迴子,也還是不能躲過壽數天年的安排
(本章未完,請翻頁)
……此人活了兩百多歲,不管怎樣,總是走了一趟漫長人生旅途的隱者,比較旁人,卻是豐富得多了……」溫言道:「把他葬了吧?」楊詣穹道:「附近沒有土地。」關居鈺嘆了口氣,道:「他好歹和我們有相識緣分,雖只片刻之間,讓他屍身這麼腐朽於地底暗道之中,終究於心不忍。帝江小宮那裡有水流,我們將他投入水下,也就是了。」楊詣穹嘆道:「好吧。」他適才無端中毒,並且差點被暗器殺害,本對輪迴子心懷忿意,現在他與自己和關居鈺說話間突然去世,不僅不再介意,反而甚是傷感。
楊詣穹道:「這條路往深處走,有哪些地方?」關居鈺凝看地圖,答道:「蠱雕小院,魔物堂,還有蓮花堂……沒有帝江小宮。」楊詣穹聽到「蠱雕」兩字,知道又是輪迴子以《山海經》怪獸命名的地方之一,想起了當年悟龍谷里,被自己和胡忘潭奮力剿除的一派武林邪幫,便是這個名字,同時聯想到思江,回憶剛才輪迴子說的有關她的話,心不在焉,隱隱感到不安。
根據關居鈺對地圖的引導,二人返回原路,從八窟妖堂通入其他洞窟,行走多段,踏足帝江小宮的入口。楊詣穹道:「多年以前,這裡興許是極繁華的地底天堂,如今破敗幽光,暗無天日,著實是兩重天了。」關居鈺道:「人會衰老,物也會凋敝。」二人穿過「帝江小宮」重重疊彎,雖有地圖在手,行走仍極毫體力,楊詣穹肩上還負著輪迴子的屍身,自是比關居鈺更加疲累。若無路線引導,當真會活活困死於此。
來到帝江小宮的一幽間,側邊有簾小瀑布,水流自上頂傾瀉而下,嘩嘩流淌,動靜不亞於世外玉龍。楊詣穹轉身一投,將輪迴子擲入了深流之下,永遠訣別。
關居鈺皺眉道:「亂名丹到底在哪裡?」楊詣穹湊近身,端詳地圖,沉吟片刻,說道:「將整個修羅海底探索完,沒個三四天是辦不到的,何況武服愁說亂名丹和夕陽有關,地底之下,夕陽何在?還是先回上去再想辦法吧。」關居鈺道:「也只好如此,走吧。」說著準備向水流縱身而躍。楊詣穹驚道:「哎,你幹什麼?」關居鈺道:「與瀑布逆流而上,游水上岸,就是外面天地了。」楊詣穹道:「這樣啊,游出去后又是哪裡?」關居鈺道:「便是修羅海。」楊詣穹恍然,道:「原來如此。」
以關居鈺、楊詣穹現下的功力,莫說逆流瀑布而上,便在海潮中與怒濤相抗,也是不在話下。關居鈺自小長時居住山中,水性不如兒時學過游泳的楊詣穹,水中差點抽筋嗆口,多虧由楊詣穹幫助,才一齊安全游上。劃過水下諸多峽石扁口,終於撲至上游,水花一起,他倆鑽出水面,環顧四周,確在修羅海之上,於是摸准沙土方向,回了岸邊。
二人互見對方濕漉漉的模樣,不自禁相對大笑,脫去衣物,放在附近岩石上干晾,倒頭便在沙土上睡著了。一夜已過,東方曙光初現,想起昨夜探索修羅海底的經歷,當真恍如隔世。
衣物干后,穿回身上,走進紅石山洞裡,又以水源、麵包充饑。關居鈺左思右想,仍心神恍惚。楊詣穹拍拍他臂膀,道:「找不到亂名丹不要緊的,況且袁毒王本就不允許本門擅取,外人自然更加不能。我們偷偷摸摸地取丹,就算能找到,又怎麼樣呢?不義之財罷了。」關居鈺道:「可她的病情……」楊詣穹道:「術堂大典過後,我帶你們去悟龍谷。」關居鈺心頭一振,道:「好。我們回術堂山吧。」楊詣穹道:「咱們晚上出山,亦晚上回山。」關居鈺道:「也行。」
楊詣穹嘴上跟關居鈺說,放棄亂名丹的尋找,實際上內心格外較真,想找卻找不到,甚是鬱悶。整整一天,關居鈺無再費神,在山洞內長石上香香地補了一覺,楊詣穹卻是雙眉緊皺,站在沙土岸邊,盯著修羅海不放。
不知不覺,已近黃昏,夕陽掛在高空,紅黃之色染透了半邊天。楊詣穹仍想:「亂名丹,到底在哪兒?為什麼連找四天,都還找不到?」心心念念之餘,猛地一震,自言自語道:「『亂名丹』?對了,這顆丹藥,袁毒王為何要叫它這個名字?定有緣故。亂名……亂名……將『夕陽』兩字合併一起,『陽』的耳朵旁與『日』里一橫去掉,不就是『名』嗎?去一耳……去一耳?」抬頭一瞧,只見修羅海被天光染紅,夕陽倒影也在水面上靜靜呈現成一條直線。空中夕陽,坳土戈壁,水中映影,這等唯美風景,若有畫家在此,定會如痴如醉,忍不住要提筆,將這副畫面錄將下來。
楊詣穹眼睛一亮,心想:「假設直線是『一』的話……」修羅海水質特殊,平常如不碰它,不管風多麼大,水面都會像鏡子一樣,漣漪不起,波浪不翻。此刻那水中夕陽直線倒影,更像是一條靜止的紅粗線。
他胡思亂想,也不知對不對,喃喃道:「『一』的耳朵,是不是指直線端點?『去一耳』便是要我去夕陽倒影的端點位置,然後撥亂水面,葯丹出現?不管怎樣,總得一探。」以原地為參考點,盯住水面上夕陽倒影的西邊末端位置,輕身一縱,「啵」的一聲,跳入了修羅海下。
在水下遊動,凝神觀測,但見有一海螺形狀的怪石,掛在兩壁之間,心下好奇,手腳撥動,向其處游去,湊近一看,不禁大喜,原來這不是石頭,乃是一海螺狀的密封鐵盒,只因身處水下,視線渾濁模糊,才誤看成了石頭。當下用力一撳,將鐵盒翻出,交在左手,上得岸邊。早上剛晒乾的衣服,現下又濕漉一片。
楊詣穹不理瑣事,迫不及待扳開鐵盒,一股濃濃的丹藥味撲鼻而出,只見裡面有一塊紅布,布上呈放著一顆直徑半厘米有餘的顆粒物,色彩幾近透明,煞是奇幻好看。楊詣穹忍不住縱聲大笑,道:「找到了!是亂名丹。」大喜之下,手舞足蹈,笑聲連綿不絕,聲徹全坳,平面如鏡的修羅海也水波興興。
關居鈺在紅石山洞內睡覺,正做著曲葉琦恢復記憶的美夢,忽被楊詣穹的笑聲驚醒。疑惑之下,走出洞外,遙遙望見楊詣穹手持一海螺,手舞足蹈,在修羅海岸邊歡聲大笑,不知他在那兒幹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