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花逝落繽紛

第一百五十章 花逝落繽紛

澹臺悼近尋思:「關居鈺、段煦龍是楊詣穹的狗朋黨友,此時一同征討出擊,與這小子絕對脫不了關係,中暗算了。」咬牙道:「楊詣穹,你很好,涯洸川對你熱情款待,你反倒勾結恤心宮埋伏在外,企圖一鍋端,咱家跟你沒好話說。兄弟們,走,調遣群軍,迎戰恤心宮的攻打。」

澹臺狼策、澹臺搏雷、澹臺墨狐、澹臺瀾、澹臺輪、澹臺不逵、胡忘潭、魏法潼、蔡鏖、黃旌耀齊罵楊詣穹奸詐狡猾,用心惡毒,每人眼神怒瞪極處,氣忿間,腳步聲咚咚不歇,全退下了塔閣三層,去調動麾下武軍。

裴思忤哈哈一笑,微笑道:「楊兄弟,你厲害。」也下了塔閣。

楚苓苓呆在當地,望著楊詣穹。楊詣穹心無旁騖,仍怒火填膺地瞪著澹臺無冢不放。澹臺無冢皺眉道:「苓苓,愣著幹嘛?還不去喊你的『嘲風軍』,協助兄長伯叔們抵禦外來侵攻?」楚苓苓嘆道:「是,爹。」無奈地看了楊詣穹一眼,退下了塔閣。

董灼賢瞎了一眼,痛得不住呻吟,血點滴在了地板上,「嗒嗒」有聲。楊詣穹眉心向上,道:「董島主,我找到了殺師仇人,咱們一起對付這武林惡魔,事後我幫你治好眼睛。」董灼賢哪知他是好意,哼道:「你給我一邊去,你師父誰殺的關我屁事,敢靠近一步,老子連你一起打。」澹臺無冢道:「董島主,為人不可不識好歹,小兄弟好意幫你,你不領情還罵,成何體統。」董灼賢道:「行啊,老董也好意幫你,送你下趟地獄。」大吼一聲,揉身欺去。

澹臺無冢道:「老東西,給臉不要臉。」手中多了一根亮晃晃的金針,以食指、拇指拈住,綠影晃了三下,連刺董灼賢的右眼,及左右二膝。

董灼賢左眼瞎痛,注意力難免分散,盛怒下更易馬虎,只保住右眼,兩隻膝蓋骨卻是穿了針孔,當場殘廢。澹臺無冢反手一掌,擊得董灼賢身軀飛出了板窗之外。此雖是三層,但這整座塔閣建於高空之上,自板窗落下,下墜之勢要將這葬花島主摔個粉身碎骨。

楊詣穹心覺救人要緊,暫且放下敵人,輕身一縱,躍出板窗,牽動無形氣勁,左臂一揮,將董灼賢身子拉至臂彎處,右掌和右腿如壁虎吸牆般吸附在了塔閣外壁。他撐力不放,叫道:「董島主,挺住,我這就拉你上去。」董灼賢圓睜血眼、獨眼,斜頭喝道:「要你賣好?老子死就死了,誰用你救?」

只聽板窗旁澹臺無冢的冷峻聲音道:「不用救拉倒,小兄弟,他不領你的情,鬆手摔死他得了。矮老頭不識抬舉,動不動你死我活的,說話好生難聽,死了倒弄個耳根清凈。」楊詣穹皺眉道:「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草菅人命么?」左臂一擲,將董灼賢身子往窗內扔去。

哪知澹臺無冢不讓他得逞,推出一掌,將董灼賢打回飛出窗外。楊詣穹左腳一勾,以柔勁一吸,拽了董灼賢上來,重新用左手接住,怒道:「澹臺無冢,你想怎樣?」

澹臺無冢道:「小兄弟,我想讓他死,你卻不讓他死,剛才還使引風襲神功欲殺我,真的要跟鄙人對著幹嗎?」說完腳踏在了窗沿上,嘿嘿冷笑。

楊詣穹心想:「可惡,我托著董島主,身子掛空,手腳不能動,已成任他宰割的局面。這傢伙見我此刻勢危,起了殺心,我死了誰替師父報仇?」額頭冷汗涔涔而出。

但見夜風呼嚎,血月當空,宛如天空睜著一隻紅色眼睛,望著涯洸川的一切。天空塔閣閣壁外,一黑衣少年托著一重傷老人不放,搖曳高空之間,生死懸乎一線,只要還剩一口氣,就一定保住他的性命,偏是這般無奈的情況下,塔閣之內,還有一個讓全武林都聞風喪膽的惡魔,虎視眈眈,耀武揚威。

澹臺無冢抬頭大笑不停,突然笑聲一止,冷冷地道:「你要救人,卻將自己性命也留給別人,似你這等愚蠢,鄙人沒見過幾個,就你這傻小子,還想給師父報仇啊?」言下之意,乃是承認了慕容山楓是他所殺。

楊詣穹怒極,道:「你這狗賊!」

眼下只需稍微一撥,輕輕一踹,楊詣穹和董灼賢便一齊高空墜下,與世長辭,但澹臺無冢偏偏不急,打算貓捉老鼠,玩夠再殺,戲謔道:「慕容叔叔死得多慘,知道嗎,楊少俠?今夜你就歸西,不妨便說給你聽了,你師徒二人北上,目的為了拜謁娥峰老婦,找我麻煩,以為鄙人不知?妄圖尋我報仇,簡直異想天開,痴人說夢。」

幽幽地嘆了口氣,「慕容叔叔這麼多年不見我這侄子,和我在別塵峰下相遇,只知跟我敘舊,也不問問我武功進展如何。你們的引風襲神功,由《神鬼大離合》中的手法變化而來,無形氣勁縱橫,乃武林一絕,鄙人若不想法子抵擋,將來重逢,豈非自找麻煩?」

楊詣穹咬牙道:「你勾結岳家人,學到了挪輪大法,是嗎?」

澹臺無冢道:「岳玉皇那老不死的,創出這門武功,鄙人瞧著倒也好使好用,學一學不妨,於是委託蛇妹,將《挪輪大法》竅要套來,鄙人習了個大概。除了蛇妹外,其他人倒也不知。」

澹臺無冢會「挪輪大法」,除了自己人和岳珠莎外,更無別人知曉,今晚卻意外暴露,在與董島主的戰鬥中倏使出來,給楊詣穹發現。

楊詣穹詫異道:「挪輪大法是岳家絕技,必須穩紮穩打,循序漸進,自他們門下的基本功習起方可,由見你蓄謀已久,修習時日尚久,與唐夫人的聯繫也持續很久了。唐夫人為什麼聽你話?」

澹臺無冢甚是得意,臉色陶醉,笑道:「人家的老婆又怎樣?鄙人還是想睡就睡,想干就干,身上那股叫人忘不掉的味兒,何時都記得。鄙人菰城殺仙山佛丐狄要飯的時,老遠就聞到了她味道,以為我不知她便在附近么?哼哼,只暫時放她一馬罷了。我要她去偷岳家武功技要,以及《挪輪大法》法門給我,她不但不敢不聽,還巴不得順從我呢。唐定殤那白痴廢物,除了一股腦的痴情勁,傻子似的老實心,又能給她什麼了?年輕時是這樣,中年了仍沒變多少,憑他也配有個孝順乖巧的寶貝女兒,我呸,可笑!」

楊詣穹心下奇怪:「難道唐夫人有什麼難言之隱或把柄落在他手裡,迫受威脅,不得不從?」回想起岳珠莎跟澹臺無冢二人的對話,和澹臺悼近你來我去的眼神,不禁讓人浮想聯翩,澹臺家與岳家女兒,背後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澹臺無冢續道:「二十多年了,慕容叔叔還是恨我,恨我累死了慕容嬸嬸,恨我逼迫藍玉,恨我害死慕容疾兄弟……也是,如斯之久,因為我的緣故,縮世不出,但求安逸,不能說不對,我亦想向他道歉,只要他肯接受,還願認我這個侄子,親如家人,豈不美哉?」慕容思江的爸爸叫慕容疾,媽媽姓賈,閨名藍玉,時隔多年,他還記得當事人的名字。

楊詣穹腦中清晰異常,回想悟龍谷中,師父和慕容思江對往事的敘述,昂然道:「你當年犯了那麼大罪孽,邪淫害人,別說師父,就是你逝去的父親,在天之靈也難原諒你。你父親跟我師父友情深厚,他為了師娘能大病早愈,帶你遠去熱帶雨林獵取野味,喪失了生命,你倒好,反過來傷害師父一家,對得起你父親嗎?對得起良心么?你給大兒子取名為『澹臺悼近』,那是什麼意思,自己不知道?心裡沒點數?」

澹臺無冢臉色鐵青,隨即一笑,龍袍一抖,緩緩地道:「原來你什麼都知道了,說到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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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人倒有理了,那《神鬼大離合》本是我父子在雨林探索獲得的古武聖書,應歸我們所有。慕容一家借而不還其中兩本,我年輕時說什麼了嗎?物歸原主,乃是道理,你師徒倆學會了《神鬼大離合》,一個教出好徒弟,一個名揚中國武林,該知足了。今晚我邀你坐宴,想與你今後共同探討武學,我學回我家失去的東西,這沒錯吧。」

楊詣穹哼了一聲,道:「早年要是往好路子上走,兩家怎會去恩結仇?《神鬼大離合》還給你亦無不可。落得這下場,全是你這狗賊害的,別說兩本《神鬼大離合》,就是一頁紙,一個字,你都別想看見!」

他摸不透《神鬼》三中「十二地支」篇的線索,情知去涯洸川凶多吉少,出走悟龍谷前,將第一本和第三本留在胡水境家中,沒有攜帶在身。

澹臺無冢臉色木然,輕輕地道:「你再說一遍。」楊詣穹傲然道:「我說《神鬼大離合》你別想要,老天無眼,讓你匹夫有著第二本,已算福分,想要其他兩本,下輩子你也不配。」

澹臺無冢右拳緩緩握緊,骨骼聲響,說道:「楊詣穹,《神鬼大離合》那兩本,你到底交不交?」楊詣穹哈哈一笑,道:「到底交如何?到底不交又如何?」澹臺無冢道:「交出來,澹臺家自此與你以禮相待、兄弟相稱,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想要什麼,都盡量給你辦到,鄙人乾女兒楚苓苓,對你很有意思,別看喜歡戴口罩,其實容貌不在你舊相好的之下,要是喜歡,儘管娶了做老婆,想怎麼玩便怎麼玩,把她玩死了,我也不會多說一句。若是不交,嘿嘿,鄙人立馬將你跟葬花島主一起推下這懸空塔閣,跌個粉身碎骨,魂飛魄散,死無全屍。」

楊詣穹一驚,瞪眼道:「楚家姑娘人挺不錯,女孩子家需被尊重,你這說法無恥,念頭邪惡,是當她作乾女兒看待的態度嗎?」

澹臺無冢笑道:「只想撮合好事,夫妻脫光衣服,欲仙欲死的那感覺,不舒服嗎?你倆一個英俊,一個漂亮,床上干來干去的畫面,真令人羨慕。」楊詣穹聽他言語污穢,心下噁心,正色道:「我與她不熟,並無喜歡之意,結成好事,難以考慮。自從慕容思江之事過後,男女感情上我已心灰意懶,不願再對誰起愛念,你這廝污言穢語,誰稀罕你們的好心相待了?我如跟澹臺家狼狽為奸,沆瀣一氣,昔日就不會鬧得少林寺上的那一出,你要殺便殺吧,死後我跟董島主必化為厲鬼,嗜你陽氣,毀你魂魄,叫你永世不得超生。」他越罵越狠,想到自己才十九歲便要身故,怨憤已極,當然,對澹臺無冢更恨到極處。

澹臺無冢道:「這就是你的遺言啊?行,那我倒想看看,如何變鬼來害我。」金針彈出,正中楊詣穹右頸,這一彈勁道甚大,猶似一顆細極的破空子彈。

楊詣穹脖頸出血,未危及性命,但流個不止,繼覺右掌受到切割般的鋒銳掌力襲至,料想五根指骨應會折斷,然聽得輕輕「嘶」的一聲,擊中所戴手套,卻毫無痛覺。只是掌力鋒銳,難免不欲保護自己,下意識縮手,這麼一縮,光靠一腳,無法撐住,赫然與董灼賢從塔壁上墜了下去。澹臺無冢兩臂張開,縱聲狂笑。

便在此際,血月夜空下,一隻褐羽老鷹忽從西南方振翅飛來,左翅扇出,高山鐵鏈旁,一團龍捲吹起,楊詣穹和董灼賢遭到強風波及,下墜之落變為螺旋之升,呼的一聲,二人翻個筋斗,重新墜下。但這麼墜了些許,後有物支撐,觸感柔軟有羽,楊詣穹弄清情況,俯視一看,大喜道:「神鵬前輩,是你!」

神鵬負著楊、董二人在背上,振翅一衝,忽然回頭,朝著塔閣內的澹臺無冢吼鳴一聲,這一聲鳴叫,如禽如鬼,驚天動地,夜空之上,神威凜凜。緊接著右翅猛地一扇,一窩颶風捲起,吹向塔閣,澹臺無冢見颶風兇猛,身子一側,避離板窗。一陣造反似的大動靜,塔閣三層中的陳設物,花瓶、桌凳等七零八落地盡數帶動,摔個粉碎。

澹臺無冢見敵人性命無礙,即將逃走,不禁惱火,罵道:「沒配過的死老鷹,賣花圈的矮島主,假正經的臭小子,往哪兒跑?」攀上窗沿,金針連擲,根根對準了二人一鷹的身軀要害,髮針時破空凌厲,稍不留神,就要貫通腦髓,或穿孔喪命。

楊詣穹心念一動:「我不如假裝手殘,令敵人放鬆警惕。」當即咬牙切齒,故作痛苦之色,右手五指顫抖,餘下左手,射出九招「引風襲神功」,氣勁到處,將發來金針「叮叮叮叮」,一一擊落。

神鵬冷鳴一聲,向低空俯衝飛下,它速度極快,頃刻間就落及地面,回到涯林境區。楊詣穹死裡逃生,對神鵬大懷感激,從它背上下來后,記起董灼賢雙腿已廢,轉身伸出左手,要去扶他。董灼賢甩開他手,喝道:「滾。」畢竟雙膝已穿,筋骨碎損,無法走路,腳剛一沾地,就向前撲倒。

楊詣穹無奈搖頭,道:「你到底還在氣什麼,我不就在豫州捏斷了你徒弟的手骨嗎?剛才要不是我托著你不放,你可從塔閣上活生生摔死了。」董灼賢獨眼一瞧,見楊詣穹抓著右手腕,假裝忍受骨折痛楚,幸災樂禍,冷笑道:「誰用你救命了?你個臭小子,今晚右手也斷了,算遭報應了吧。」

楊詣穹皺眉道:「捏斷了魔蘭夫人的手,你就對這事咬著不放,那澹臺無冢將她活活害死,你怎不把剩餘氣忿向他撒去?跟我較板有什麼好處。」董灼賢沉聲道:「老董只消有一口氣在,也要殺了澹臺無冢,為魔蘭報仇,可你小子究竟亦干過糗事,凡是得罪我葬花島的,休想有好臉色看。」楊詣穹心想:「身為一島之主,脾氣這樣執拗,不可理喻。」說道:「你瞎了一隻眼睛,膝蓋骨又給金針穿孔,身受重傷,須得修養治療。」

董灼賢雙腿軟癱,四肢撐地,道:「區區小傷,算得了什麼?嘿嘿,小子,你運氣好,如果恤心宮不來攻打涯洸川,憑你一人之力,難逃澹臺麾下的魔掌剿殺。」說到這裡,但聽群獸嘶吼,以及轟隆隆的移動之聲,由近而遠,定是恤心宮來者高手眾多,為減自家黨羽軍損失,魏法潼四人調動猛獸力量,穿過涯林外的鐵橋,事態緊急,前去支援。

楊詣穹道:「董島主,他們突然過來攻打,出其不意,連我事先也是不知,到底怎麼回事?」董灼賢冷冷地道:「待會來了,自個兒問你的狐朋狗友便是。」指嘬唇哨,號令神鵬,背負他飛行離開。哪知神鵬低鳴一聲,並翅站立,背對著他,不予理睬。董灼賢道:「怎麼不聽話了?」神鵬左翅揮了揮,意思叫他自行先走。董灼賢道:「我雙腿不方便,勞煩您……」神鵬不再睬他,展翅高飛,塵土飛揚,往東離去。楊詣穹笑道:「它吃過澹臺瀾的暗算,估計要去尋仇,今晚良機,先背你走,日後再想找澹臺瀾可沒那麼容易了。董島主,你請自便?」

董灼賢正自苦受雙膝痛楚,走路不得,聽他說「你自便」,玩笑諷刺,怒從心起,道:「你……」楊詣穹環顧周邊,道:「不管怎麼說,我好歹是你救命恩人,現在附近沒人,只有我們兩個,剛好打坐調息,緩解傷痛,你我互相合作,共同痊癒,事後你想斷我手也好,殺澹臺無冢也罷,都隨你了。」董灼賢道:「老董左眼珠已被戳爛,治不好的了,這兩隻膝蓋……」

楊詣穹道:「小子曾在山谷得老中醫傳授醫理,碎骨之傷,不足掛齒,只是回到傷前的活動水平,需要多些時候。」董灼賢沉吟片刻,心想刻下情勢,先跟楊詣穹化敵為友的好,等到腿傷一好,武功恢復,第一件事就是出手偷襲,斬掉雙腕,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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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斷肢之氣,再去找澹臺無冢算賬,將其碎屍萬段,報了血海深仇。心機定畢,假作溫和,微笑道:「好,就這樣干吧,剛從上面下來,澹臺無冢可能會趕來,先去一個較安全的所在為妙。」楊詣穹道:「對。」

只聽擎天山腳下,一個陰里陰氣的聲音笑道:「找個安全所在?來不及啦。」黑暗中現出一人,龍袍王冠,高大體長,正是澹臺無冢。

楊詣穹暗暗吃驚:「想不到狗賊輕功如此之快,才多久便下了高山來,早知不跟姓董的說這麼多廢話,強行托走就是。狗賊狡猾陰險,宴桌戰鬥時武功雖毒辣,但沒露出老底,切不可魯莽對付。」正走神間,猛聽得董灼賢一聲大叫,雙手捂著右眼,指縫間有血冒出,竟又被澹臺無冢施展暗器彈瞎了,雙目盡毀,一生算是廢了。

董灼賢吼道:「姓澹臺的,草你奶奶。」聽身辨位,雙掌一推,兩堆花瓣捲曲成劍,刺向澹臺無冢胸口。澹臺無冢旋轉欺身,穿過群瓣間隙,兩根剛硬如鐵的手指戳向董灼賢的「人中」、「太陽」兩穴。董灼賢雙目盲了,他出手又太快,楊詣穹喝道:「危險!」

但花瓣實在太多,妖嬈粉艷,花香四散,究竟給瓣幕擋住了視線,無法過去相救。等到花瓣漸漸落地,已來不及,一代梟雄島主董灼賢,身子晃了晃,仰天跌倒,就此一動不動了。屍體旁儘是紫紅瓣片,死得甚是壯烈華麗。

楊詣穹道:「你很好,害了人家徒弟,又殺了人家師父,沒有人性道德。」幻想「神鬼大離合」第三本甲篇的內功線路,左掌倏地推出,一股爆破般的掌力擊向澹臺無冢。澹臺無冢閃身一躲,那勁道斜斜擊中地面,「嘭」的一聲,打出一坑洞。

澹臺無冢道:「再來領教。」長腿踢出,繼而手腳並用,忽爾手力大、腿速快,忽爾手速快、腿力大,變幻無方,飄忽不定。楊詣穹不理虛實,少林「大力金剛掌」強攻,將他的虛招盡皆截去,跟著「達摩定指」點出,徑取敵人肘腕關節。先剛后柔,最濟玄要。

澹臺無冢怪力一振,將「達摩定指」的陰柔指力輕描淡寫地卸去,突然四肢著地,張嘴往楊詣穹小腿咬來。楊詣穹一驚,身子騰空而起,引風襲神功劈向他頭顱。澹臺無冢身子一飄,掌指拿捏點拍,繞來繞去,如幽靈晃蕩,每一掌、每一指精確無比,皆是取害殺招,只消受到一擊,非死即傷。楊詣穹練會了《神鬼大離合》內功心法,神智空明,不論他速度多快,總能看清去路,料敵先機,一時捨不得用右手,只用左手雙腳,僅能自保,想要反擊還招,卻頗感吃力。

驀地里一聲長嘯,楊詣穹運起內功,真氣彌散,身隨勁風向前衝去,觸及澹臺無冢身子時,突然歪斜一帶。澹臺無冢見他身軀伴隨著些許藍煙,知道真氣非凡,無敢硬接,但不識詭計,少了準備,被他這麼一帶,竟險些摔倒,哼了一聲,又從龍袍懷中取出一根金針,大拇指、食指拈住,刺向楊詣穹右眼。楊詣穹指力一彈,彈去了他這一招,心想:「兵器太細小,出招又這般快,不易應付。」見金針復向左眼刺來,離自己眼珠不過八厘米時,突然運起「明太易功」心法,一記重指向澹臺無冢眉心點去。不理左眼危機,使兩敗俱傷的打法。

澹臺無冢尋思我這一針只能刺瞎他眼睛,他這一指點中我眉心,卻是性命之憂,左右思策,還是回針自保了,接著不住拈針連刺,刺到酣處,忽然金針脫手飛去,彈向楊詣穹額頭。楊詣穹一見,便施出「神鬼大離合」的「回」字訣,金針拐了個彎,力道絲毫未減,回彈澹臺無冢的胸喉。澹臺無冢個子高,所以楊詣穹額頭金針彈回的方向,是他的胸喉。澹臺無冢一驚,身子趴下躲過,以「虎形」姿態相攻,掌爪兇狠凌厲無比。

楊詣穹矮著身子,以左手對攻,雖不住倒退,但一時奈何自己不得。澹臺無冢暗暗焦躁:「極少有人能招架我這麼多招,《神鬼大離合》第一、三本,真的玄妙深奧?」更激起了艷羨之心。他為人卑鄙,以為楊詣穹指骨已斷,卻毫無武德,明知人家現下只剩一手,對戰甚不公平,殺招使得愈發兇狠,勢要將其殺死,從他懷中奪得書來。

隱隱聽見洸林鐵橋上有猿啼之聲,澹臺無冢撐起身來,四肢彎曲,與猿猴相似,捶胸大嚎,長臂卷出,將楊詣穹左肘擒住,兩隻長腿斜斜一別,將楊詣穹雙腳纏住,如此一來,二人皆摔倒在地下。原來澹臺無冢以為楊詣穹右手已廢,使不得力,因此不惜代價,將他的左肘、雙腳制住,自己還剩下一手,大可治其死命,當下龍袍一抖,一把匕首從袖中抽出,插向楊詣穹胸膛。

楊詣穹心想:「此事不反攻,死了可沒機會了。」大喝一聲,運起《神鬼大離合》第三本丁篇要訣,雙眼一亮,陽剛內力赫然湧起,右掌一揮,「引風襲神功」的風力氣勁,轉變成一團紅箭,戳向澹臺無冢小腹。

澹臺無冢沒料到他右手居然完好無損,大出意料,登時受到重創,龍袍前身給火焰燒著,駭異之下,忙退陣分離,拍熄衣衫火苗,捂住肚腹,喝道:「你騙我?」楊詣穹道:「騙你又怎樣?」塔閣上他右頸被金針擦傷出血,此刻傷口疼痛,痛覺轉化為怒意,雙掌揮舞,陽烈氣勁縱橫黑夜之中,嗤嗤聲響,破空勁急,明亮閃爍奇幻,威力摧枯拉朽,無堅不摧,每道紅光,均是飛向武林惡魔的「正義之箭」。

楊詣穹會了《神鬼大離合》第三本的「十天干」篇,武功極強,澹臺無冢拼著世間少有的速度與怪力,二人功夫本在伯仲之間。只是澹臺無冢失算,沒料到這小子所戴手套竟有刀槍不入、水火不懼的神奇功效,右手並未受傷,去了防備,受到重創,幸他內功精深,不致死命,卻也甚是狼狽,一開始左支右絀,躲避了十餘道氣勁后,突然敏捷如靈猴,攀沿上樹,於樹林之間穿來插去。

楊詣穹打得興發,見他身影即將遠去,熱血上涌,喝道:「往哪兒逃?今天就是你伏法之日!」敞懷大笑。正要追擊,但覺左小腿處一陣劇痛,這痛覺非同小可,直連至心,繼而心臟猛跳,幾乎已要死亡,忍不住一聲大叫,跪倒在地,蜷縮一團,全身冷汗不停冒出。

此癥狀由內而外,倘若中毒,不可能毫無察覺,應該不是中了澹臺無冢的暗算。

楊詣穹心道:「我怎麼了?」在這當口,他還念念不忘要擊殺澹臺無冢,左腿劇痛,卻竭力忍耐站起,一瘸一拐地奔去,奔得些許,摔了一跤,仍狼狽爬行,眼睜睜看著澹臺無冢消失在了深林之中。他憋屈之極,暗運真力,遊走小腿筋脈,誰知不運不打緊,這麼一運,痛覺更加強烈,又大叫一聲,再也無力,就如此軟倒在地。心中疑惑、憤恨無已,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間小腿劇痛,且不能激引內力,這無異於武功全失了。

過了良久,澹臺無冢固然遠去,唯留下他楊詣穹一個趴在草地那兒,不住忍痛。

忽然間,只聽腳步聲嗒嗒疾響,有四人分站一角,呈包圍之勢,將自己圍住。楊詣穹擦拭冷汗,急睜眼望,只見澹臺狼策、澹臺瀾立在叢林間,各自持著蛇形雙劍、一條蟒鞭,謹立門戶,盯著自己,轉頭往對立面看去,又見澹臺墨狐和楚苓苓站在一顆大岩石上,目不轉睛地凝望自己。只是澹臺墨狐目光冷冰冰的,楚苓苓的眼神卻儘是驚異、關懷之情。

澹臺狼策見楊詣穹渾身冷汗,腿部萎縮,知父親之言不虛,真的奇受重傷而不知原因,特派自己和四弟、五弟、九妹過來查看,冷笑道:「怎麼了楊兄弟,幹嘛痛得連番大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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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的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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