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谷底

秦懷帶著第一小隊的人，在張蒙這個獵人的嚮導下，追蹤林語風。可林語風行進速度太快，他們雖然沒有失去林語風的蹤跡，但卻一整夜都沒有追上。黎明過後，太陽已經升上半山腰，秦懷小隊到達了那個小隊長屍體的地方。現場腳印繁雜，一路延伸到路旁的森林。顯然不久前，有一群人經過這裡，張蒙甚至還發現了馬蹄印。

秦懷心裡湧出不詳的預感：恐怕林隊長遇到了麻煩。秦懷思慮片刻，揮手招來兩個平時較為信任的士兵：「你們兩人留下，找個隱秘的地方，把這具屍體埋了，千萬別被人發現。」兩個士兵應命而去，秦懷帶著整個小隊，順著腳印進入了森林。

在森林縱深不遠處，秦懷遇上了少女的那群侍衛。張蒙眼力極佳，率先發現了對方：「隊長，那邊有一支隊伍！」秦懷從遠處觀望，對方約摸三十幾個人，各個攜帶兵器，尤其引起秦懷注意的是對方那統一的天藍色軍裝。

這是一支正規的帝**！荒郊野嶺的，哪裡來的這麼一支隊伍？

或許是因為做賊心虛，秦懷心裡忐忑不安，他下令：「繞過對方！」

但已經遲了，對方已經發現秦懷小隊。同樣觀望了一陣之後，侍衛隊長蔣維帶領人馬靠了過來。通過軍服，蔣維也認出了這是邊境的預備役部隊。蔣維大喊：「那邊的兄弟部隊，請等一下！」

秦懷無奈，只好示意小隊停下來。蔣維上前問：「誰是帶隊長官？」

秦懷：「我就是。請問這位長官，有何吩咐？」

蔣維看了看秦懷，軍服袖口上有一道灰色杠，表明這傢伙也就只是個小隊長。蔣維說：「我們是灰谷行省軍部直屬部隊，正在執行秘密任務。我們現在遇到了點麻煩，我們在尋找一位很重要的人，但這一帶森林複雜。貴部既是邊境部隊，想來對這一帶地形應該很熟悉。所以我們想請貴部幫忙尋找。」

說完蔣維將自己的軍官證遞了過去。秦懷打開一看，確是行省軍部直屬部隊無疑。而且證件上還表明，這位長官的軍銜是士統官！這可是比自己這個小隊長中士要高出太多了。

蔣維用軍官證表明自己身份，就是想震懾一下秦懷：軍部直屬部隊，秘密任務，高階軍官，三個理由一起壓下來，不愁你不肯幫忙。但很遺憾，秦懷並沒有像蔣維預料中的那樣：肅然起敬，然後大喊一聲「願為長官效勞！」秦懷只是回敬了軍禮，然後將軍官證交還給蔣維：「對不起長官！下官亦在執行軍務，實在無暇分身！請長官諒解！」

秦懷沒有再多說一句，直接帶領小隊離開。若是平時遇到這樣情況，秦懷八成就答應了。但今天情況特殊，實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軍銜雖高，但不是自己直屬上司，縣官不如現管－－－－－管不著我，怕他個鳥。

蔣維臉色有點不好看。想自己在小姐身邊，多少高官顯貴都對自己客客氣氣的，還不乏有拉攏巴結之意。這邊境一個小小的預備役小隊長，不入流的小頭目，竟然不給自己面子？但此時沒空跟他計較，找小姐要緊。

一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那蔚藍的天空，以及峽谷壁上蜿蜒而出的繁枝茂葉。林語風發覺自己躺在地上，一陣陣酸痛從身體各處傳來。他勉強坐了起來，搖了搖腦袋，使自己清醒一些。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抬頭望望，太陽都升上半空了。這峽谷約莫有十幾米高，從這個距離摔下來，雖然有真氣護體還不至於摔死，但也夠嗆的了。

對了，那個將自己拉下谷底的少女呢？林語風轉頭四顧，這才發現少女正躺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林語風走上前，俯視著少女。少女依然閉著雙眼，顯然仍在昏迷中。兩人一相遇，二話不說就打了起來，直到此時，林語風才有機會仔細觀察這位身著一襲紅杉的女孩。

一頭瀑布般閃亮紫色的長發，精緻的髮夾，星型頭飾，飄逸而清新。少女的睫毛又長又細，詩畫般雕刻的容顏，在清晨陽光輝映下，如水般寧靜。儘管身負重傷，但那短裙下露出的潔白雙腿，以及被紅色上衣所包裹的柔嫩胸部曲線，都隱隱散發出青春的活躍氣息。

林語風不由嘆道：這麼漂亮的小姑娘，不去當明星太可惜了。僅看外表，誰能料到這小姑娘的武功如此地高強，特別她的箭術，破空之中帶著無以倫比的勁氣－－－－－－與她相比，自己部下張蒙這個職業獵人的箭術簡直就像是三歲小孩玩彈弓。

說到箭術，林語風不由望向少女掉落在身旁的弓。這把黃金色的弓流光四溢，顯然不是凡品。林語風伸手想拿起來看看。

咦，右手怎麼會麻痹？與全身其他地方的酸痛不同，右臂幾乎完全失去了感覺。捲起衣管，發現剛才被少女緊緊抓住的地方，皮膚都變成了黑色。有毒！但林語風並不心慌，仔細觀察，這毒已經在自己昏迷的時候，被自己體內的真氣所壓制了。

這小姑娘！在那種重傷的情況下，還能想著反擊自己，意志真是堅強。林語風看著少女，突然感覺少女的臉色似乎越來越蒼白，精細的鼻子上竟凝結了少許白晶色的寒霜。林語風伸出左手，探了探鼻息。少女的呼吸微弱無力，而且混亂無序。

林語風知道，自己的真氣天生帶有冰冷的特性。自己右臂上的毒之所以會被真氣壓制，就是這個原因，有毒物質都被凍結，無法擴散。剛才那全力的一劍，破開了少女的護體真氣。現在，自己的真氣正在少女體內繼續蔓延，侵蝕著少女的內腑經脈。若不管她，只怕她會丟掉性命。

怎麼辦，救還是不救？

林語風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伸出左手，牽住少女白玉般的右手。一運內勁，少女體內屬於林語風的冰冷真氣，慢慢被引回林語風體內。

少女一直處於半昏迷狀態，朦朧中，她感覺自己身處冰雪世界，異常地寒冷，心跳都似乎要停止般。少女頑強的意志苦苦支撐，她試圖使自己的意識保持清醒。突然感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右手，寒冷的壓力驟然減輕。少女勉強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那位傷了自己的年輕男子。少女下意識就想甩開對方，但重傷之下，力氣小得可憐。眼前的年輕男子依舊緊握自己右手，然後豎起食指，做了個噓聲動作：「不要說話，也不要動。靜心，切忌分神。」

或許是此時無力抵抗對方，或許是傷痛疲倦依舊伴隨周身，少女潛意識裡放棄了繃緊的神經，再度昏迷了過去。沉睡，是身體保護自身的本能反應吧。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少女再度醒來，年輕的男子已沒有握著自己的手。他正在不遠處峽谷壁旁，抬頭望著什麼。少女暗運了下內息，渙散的真氣逐漸凝聚了起來，雖然還不到自己全盛時期的二成，但已經運轉無礙。體內那股寒冷的破壞性真氣已經消失無蹤。少女跌落谷底時，右臂摔出的傷口亦被衣布簡單地包紮著，看來也是年輕男子所為。

林語風正抬頭看著谷壁，這小峽谷高達十多米，谷壁蜿蜒生長出許多樹枝。若是平時，攀沿上去並不困難。但此時體力消耗太多，實在是個問題。感覺到身後有目光注視著自己，林語風回過頭，正對上少女圓潤的雙眼。

「你醒了？」

「恩。」

簡單的兩句話，兩人就再沒有說什麼。不久前，兩人還在生死廝殺，但現在一起被困谷底，雙方都淡了打鬥之意。這種情景，兩人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林語風繼續抬頭觀察谷壁，少女則保持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