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雀
「白雲青山浮綠水,竹舍小院拈花廊」,平流山間,綠水環繞,遠離世俗的惴惴急匆,小說家陌桑即是隱居在此,守著一方小世界。
那是幾天前,從麗麗所在的城市的離開,淵辰偶然路過這綠意蔥蘢的山,鍾靈韻秀,平和清新,不覺喜不自勝,遂步行進入山裡,說不定會碰上個有趣的機緣。
中途,淵辰遇見了他-陌桑。身穿著粗布麻衣,頭頂橫叉著一副桃木發簪,身後背負著一座書篋,宛若是古時的書生,質樸純凈。彼時,天晴氣朗,碧藍為底,白雲悠悠,人與自然恍似成了一副完美的畫卷。
陌桑也看到了淵辰,雙方互道了姓名。淵辰介紹自己是人間一遊客,記錄著所遇的點點滴滴,理解,卻總是難有歸屬。陌桑說,自己是一個寫故事的人,在人間也在書中。他們其實有點相像!
平流山的山腰有片野竹林,竹子修長挺立,竹林中有一片空地,自己的家就坐落在那裡。屋舍旁邊就有一汪泉水,潭水清幽,山頂的涓涓細流匯聚於此,池水常滿卻不見溢出,很是奇妙特別。泉水邊有四時的野花,不經過人工,反倒顯得生機俏然。離房子百米遠的下游,有處低洼的平地,他會種些蔬菜穀物。不一定是為了生存,只是為了自己的身體不要太過憊懶。
今天也是剛從五公裡外的城鎮採購回來,一些書,日用品,食物和寫作用的東西。因為時下流行漢服,所以他的這身裝備倒也不會顯得另類。
淵辰問他,山野荒僻,可有人相伴?
他豁然笑答,「有山間清風,有女畫紅妝,足矣!辰兄,你的身份似乎有點特殊?凡人有氣,氣有清濁。有神色,色有明暗。你的氣色,清渺不辨,跟我往昔見過的人都不盡相同」!
「不知何來,不知何往。不記前身,不記往事。所以成了這般模樣,無所依身,也就無所謂負累了吧?桑兄。你說呢」?
陌桑和淵辰對視了一眼,哈哈大笑!是酣暢的,默契的笑。某些方面,他們是相同的,都是被洪流拋下,或拋下洪流的人。
「辰兄,你是否相信世間有筆靈?書中所述虛妄可形成在現實,並可以影響現實的人」!不覺間,他們已經走到了泉水邊,花香怡人,空氣清新微甜,著實是個休養身心的好地方。
他一邊幫陌桑把他採買的東西放下,一邊說,成書的靈感多源於生活,也許會有巧合吧?即使是靈幻些的故事,亦或是是冥冥中的機緣。世界源於筆下而生,確實有點讓人難以置信!這和神仙造物有點相同了。其實,自己的存在又何嘗不是讓人難以置信呢?
把手上的東西分類整理好,他和淵辰一起把它們放回了屋子。並隨手打了壺泉水在爐火上燒著,因山裡潮濕,需爐火驅寒,所以爐火不曾斷,平常不用即用鐵片蓋著。有專門的煙囪順著房頂把煙排出室外。炭是陌桑自己用廢樹枝做的,用著放心!
他把淵辰請進了裡屋,望著圍滿四牆的畫,他道:「我之前曾跟你說的女畫紅妝就是她們。十三綉女,綉紅庄。我跟你講講吧,這件事我還從沒有向別人說過。
那年,我24歲,從學校畢業三年,做著自己都不知道可以做多久的工作,生活隨意,沒有什麼目標,僅僅是為了生存。
一天,家裡突然闖進來一群人,他們頭戴紅色彼岸花的面具,全身裹在青藍色的布袍里,他們手持矛槍把我們擄到了車上,我們的眼睛也被蒙上了黑布。大約過了半天,有過一次換途,最後被帶到了一處山頂。山間雲霧繚繞,光彩粲然。紅牆高瓦鱗次,屋舍高低錯落,或繁華或簡約。不少男人都在有秩序的工作著,而監工卻都是身著綵衣的女人?
不待我們有過多的駐足,面具人就前後帶著我們向更高處走去,小徑青石鋪就,兩旁是顏色各異的花,如繁星如滄海如明露如仙株。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每過一段路就是不同品種的樹,嬌小不凌,韌而不弱。姿態千般,恍若生靈。
在「廊玉宮」,我們見到了會見我們的宮主廊玉,氣若幽蘭,神姿青雅,她先簡單的問候了下我們,並詳細介紹了下這裡的情況。這裡是綉紅山莊,顧名思義就是刺繡。每隔一段時間她們都會從社會上選擇一批新的男人幫她們做工,到一定的時間她們會放他們離開,清除在這裡的記憶,並支付一定的報酬!
我被分配的工作是取飲用水送到廊玉宮以及主殿「芊蘿殿」。水車被施了法術,可以自行行走,所以我只是上下搬運水桶,其實也還好。因為經常出入,所以對幾位宮主也漸漸的熟悉,偶爾也會一同談論詩詞,琴棋書畫。
我發現了這裡的場景和我曾看過日本作家村藤閣一的小說《鳶尾》很像,我把我的想法和她們說了,是否是真的如此?我得到了她們肯定的回答。
第二天凌晨,宮主廊玉提前找到了我,她說她們中有人決議要殺我,因為我的話語很容易讓她們所有的努力在頃刻間湮滅。所以現在她要送我離開,我說我不離開,也不會把秘密告訴其他人!只是,我再次醒來時已經在野外了,抬頭看天,周圍除了寬闊的草原,什麼也沒有!懷裡還有朋友給我的信,他說他喜歡那裡,那裡的生活好安寧,沒有壓力,他喜歡了一個女孩,他要留在那裡生活」。
「後來呢」?淵辰問他。
「我真的很喜歡那裡,就像我朋友說,那裡好安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恬淡自足。偶爾,有些宮主還會過來一同談論詩歌,文字,以及聽我說現實的世界。她們信任我,我也好喜歡她們的簡單,靈秀。
直到有一天,殿主渾身滿是血污的出現在我面前,手上是四枚沾血的玉牌。「青雲宮」宮主柒,「落霞宮」宮主螢火,「侵月宮」宮主珺,還有我的宮主「廊玉」。
「你的朋友勾結外人攻上了山莊,四位宮主已經香消玉殞,我知道,這不是你的原因!只是,綉紅庄與你陌桑再無半分瓜葛……」說罷,灑淚轉身離去!地上留下一攤血水——是了,即使深受重傷,也不想和自己有瓜葛!
後來,我憑著記憶找到了山裡,白雲依舊,殘夢無痕……
在那不久,我在一處拍賣會上看到了有件綉品是她們的手法,宮主曾說過,每件綉品她們都會在右下角綉各宮的宮紋,宮紋上方是她們創的一個字,代表著「紅」。它上面有,是落霞宮的綉品。我問他們的出處,他們沒說,送進來的時間是出事後的兩天。
原來,現實的人比小說里的人還要不可信!最後,我就來到了這裡,開始了半隱居的生活。期待著,有天還能見到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