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鬧靈堂
車輦前頭拴著六個體型壯碩的妖兵,滿身都是系著鐵索的長釘,從它們的表情可以看出,如此酷刑定然是無比痛苦,卻是沒有一隻妖兵膽敢有任何逾越之舉,眼中都帶有濃重的恐懼。
當車輦落地時,台座之上擺著一樽紙人,而原本那個判官模樣的年輕人,卻是消失了蹤影,。
身後傳來窸窣之聲,繅絲鬼母眉頭一皺回頭望去。
只見那個黑衣判官,正在廢墟間不斷來回踱步,不時停下來翻找幾下。
「怪哉……怪哉……」
廢墟間還有不少傀儡遺骸,可他似乎並未注意到,路過之時直接一腳踩了下去,血肉橫飛。
啪嘰、啪嘰。
「怪哉……怪哉……應該是在這裡才對,到底去了哪裡呢?嗯?」
「牢山,你在發什麼病?」
繅絲鬼母冷喝一聲,聲音如雷霆般炸響在空中,周圍的眾妖魔皆是被震得一陣哆嗦,不敢與她對視。
黑衣判官聞聲,歪了歪頭。
「哦,鬼母閣下也在這裡,那可真是奇怪了,我記得在下之前曾經說過,要你去看守傳送門,莫要讓宵小鑽了空子,可如今門不見了,卻為何會在這裡遇著你呢?」
聞言,繅絲鬼母眼中寒芒一閃,隨即恢復平靜:「柳崖子察覺到了我等的計謀,領著人打了過來,我與他們對敵,卻被他突然爆發出的力量打了個措手不及,門自然也被他們毀了。」
聽聞此話,牢山君眼睛頓時瞪得跟銅鈴似的,他三步並作兩步爬回了車輦,耳朵貼在那紙人的唇邊,似乎在聆聽著什麼,
「……嗯嗯……什麼?你說函谷關只分別各派了一個元嬰後期與中期的修士,帶著一群炮灰,卻把手下有三個魔將的鬼母閣下打了個落花流水……嗯嗯。」
牢山君先是不住地點頭,忽然又一巴掌將紙人的腦袋拍得粉碎,喝罵道:「你這賤婢在胡說什麼!鬼母閣下何許人也,那小小的柳崖子也配與她爭鋒?!想必是對方用了什麼陰謀詭計,這才僥倖贏了半分……」
說完朝著繅絲鬼母一扭頭,微笑道:「我說的對吧?」
「……」
拉車的妖兵忽然聽到水滴之聲,忍不住好奇心瞥了一眼,只見紙人的脖頸處,正往外滲出暗紅色的液體。
「只是這樣下去可不好辦,我掏空了三座礦山的冥砂,好不容易才將門修復到堪堪可用的地步,明明只差一點就可以恢復如初了。」
繅絲鬼母冷哼一聲:「那又如何,不過才傳了兩個廢物過去,就用了十萬赤子的精血,即便能修的好,又有何用?」
「……啊?」
牢山君一歪頭,作沉思狀。
「什麼意思?」
「你辛辛苦苦搞出來的破玩意兒,卻必須用大量的精血才能啟動,根本只是沒有用的爛貨!」
「但是它明明可以正常使用啊?哦,我懂了,鬼母閣下是在擔心能源的問題,但是不必慌張,我手下有足足六個牧場,哪怕再傳送八九個人,靠著那些牲畜自我繁殖,只要區區兩年左右的時間,就可以補上這部分消耗……不過啊,我原本是打算直接把爾等都傳送到山的另一頭,解決掉那兩個女人,再趁亂夾擊函谷關,一舉攻下整片東海,這一計劃現在卻是行不通了。」
牢山君言語之中,似乎完全不在乎他人生死,即便是繅絲鬼母,也因此感到些微的寒意。
此人可是說魔道中性情最為詭異的一個,在大部分的時間裡,很少有人能分清他究竟是在犯病,還是在正常地與他人交流。
無論是凡人、一般修士、還是元嬰強者,在他眼中,也不過是一些消耗品罷了。
甚至牢山君在一開始,還打算故意吸引函谷關的元嬰修士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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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然後設下陷阱捕捉,提取其精血,來啟動傳送門,這也就是為何繅絲鬼母一開始並不坐鎮營地當中,反而是等到柳崖子動手后,才展開伏擊的原因。
雖然她失敗了。
「罷了,這樣只好再另尋辦法,強行破關,至於剩下的冥砂,嗯……或許還能派上用場。」
「接下來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哦,剩下的事情已經與你無關,你可以走了。」
只一瞬間,牢山君感覺到一陣狂風向自己襲來,隨即整個人像個雞仔一般被拽起,喉嚨被死死卡住,生死只在對方一念之間。
繅絲鬼母眼神寒冷如冰:「你剛才好像說了什麼,我沒有聽清。」
「既然如此我便再說一遍——」
牢山君嘴角露出一抹戲謔。
「——廢物!賤貨!一道破門都守不住,就連三個魔將也差點被人殺了,你活著還有什麼用?」
繅絲鬼母握在牢山君脖頸上的手毫不猶豫地用力,將狠狠其捏碎,可卻是瞳孔緊縮,立刻發現,在不知何時,自己手中已被替換成了那個殘破的紙人。
而真正的牢山君,則是老神在在地端坐在車輦之上。
「唉,罷了,看在大家都是同道的份上,我便不計較了,你先去前線待命吧,暫時就不要出戰了。」
說完,也不等待對方回答,他朝妖兵揮了揮手。
拉車的妖兵會意,趕緊調轉車頭,領著大軍離開了。
望著牢山君離去的背影,繅絲鬼母臉上陰晴不定,沉默許久,終於是壓制住了心頭的怒火。
「看在你還有些用處的份上,這次便饒你一條狗命,但不知你的好日子,能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
幾日後,函谷關中。
突襲作戰頗具成效,在失去一大批物資后,魔道近段時間的騷擾頻率大減,就連如今城牆上的守衛,都是望著平靜的關口,悠閑地打起了哈欠。
雖然如此,關內的緊張氣氛卻是一點也未減少。
只見幾個僧人打扮的修士,大大咧咧地在軍營中央擺起了靈堂,整日吃齋念佛,祭奠在之前的作戰中死去的戰友。
「司空!你什麼意思?!」
廳堂之內,幾道人影比鄰而坐。
除了柳崖子與白冥尚在休養,耕柱老人負責守關亦不在場,函谷關的其餘元嬰修士都在屋中。
徐青娥臉色難看,眼神不善地看著對面的老和尚。
司空卻彷彿沒有注意到她眼中的殺氣,雙手合十道了聲法號。
「阿彌陀佛,老衲身為出家人,自是慈悲為懷,我那兩位師侄為了正道犧牲自己,保全一眾戰友性命,死得其所,老衲自是沒有什麼可說的,可他二人畢竟是客死他鄉,連屍首也沒法找回,我莊嚴谷麾下弟子情同手足,不忍他二人成為孤魂野鬼,因此擅自開壇作法引導其往生極樂,不便之處,還請夫人諒解。」
「就算如此,現在是在戰時,喪葬事宜一切從簡,你的弟子卻在軍營正中央大擺靈堂,成何體統!」
貫清書院的寡益星君面色有些尷尬,思量片刻后,還是諾諾地開了口。
「夫人,此言差矣,依貢海國的律法,金丹修士若是為官,最起碼也是從二品,即便是在戰時,按如此流程舉辦喪葬事宜,也是合乎制度與禮數的。」
寡益星君畢竟是讀書人,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徐青娥一時之間百口莫辯。
便在此時,廣德真人淡然地笑了笑,開口道:「寡益道友莫要多怪,只因平日里太守大人過於關心將士性命,鎮守邊關近二十年以來,主動出擊還是頭一次,青娥夫人恐怕也是初次見到如此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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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對喪葬禮數知之甚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廣德老道,你若有話想說,大可不必如此拐彎抹角!」
「呵呵,貧道的愛徒剛剛經歷人生大劫,在下心中苦悶,若有失言之處,還望夫人諒解,可夫人亦是要明辨敵我是非才對,如今奪了眾多將士性命的,分明是那可惡的魔道,可並非貧道我啊……對了,還有白冥道友的胳膊,不知道青霞宗,又如何會向那位白宗主交代呢……嗯?真是無巧不成書,我這才剛一開口,人就來了。」
說話間,屋門打開,白冥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表情淡漠。
「兩條老狗,我可不像太守大人那般慈悲,容得了你們在此吠叫,爾等若是再信口雌黃,休怪我的劍不講昔日同道情分!」
廣德真人聞言面色一冷:「道友這是什麼意思?」
「只是讓你們莫要太過囂張而已,函谷關將士恩怨分明,爾等使出如此卑劣手段動搖軍心,即便太守大人懶得管你們,卻也會有人站出來,粉碎你們的狼子野心!」
此時廳堂之外一陣喧囂。
靈堂之上,一眾斬魔衛推開人群魚貫而入,開始收拾寫有凡人士兵姓名的牌匾。
「你們是什麼人,膽敢在此放肆!」
一個僧人急忙出面制止。
由於有荀虎的前車之鑒,他並不敢對斬魔衛的士兵使用太多暴力,只是隨手召出一道氣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同伴的後事,自有我等斬魔衛去料理,不必勞心幾位仙人。」
羿升冷然說道,隨即伸手一揮,從人群中走出兩個全副武裝手持斬魔劍的士兵,大喝一聲,將氣牆狠狠地劈作兩半。
「……你們!區區凡夫俗子,欺人太甚!」
情急之下,那僧人也顧不得軍中律令,他雙手相對,一道金光憑空出現,欲要將眼前幾人打翻在地,
卻是忽然之間被一隻手搭住肩膀,心中頓時一驚,慌忙撤去了招式。
「這位小師父,你們出家人,本著慈悲為懷的道理開壇作法,又怎能動手動腳的呢?」
只見徐青娥的徒孫青遠,一臉嬉皮笑臉的模樣,與僧人勾肩搭背,兩人看起來頗為親昵。
然而那僧人卻是流了一頭冷汗,因為他清晰地感覺到,此時此刻正有一道劍氣,精準地抵在自己的命門之上。
屋外所發生的一切,自然逃不過一眾元嬰強者的眼線,廣德真人臉色一怒,喝道。
「好一個小輩,竟然敢大鬧莊嚴谷的靈堂,也太過無法無天!」
說著便要起身,卻是忽然之間,一道重如山嶽的殺氣籠罩在他身上,令廣德真人無法動彈。
「是白冥!不好,他、他不是受了重傷嗎?怎會突然之間強了這麼多?!」
廣德真人心頭一驚,不敢動作。
畢竟白冥並非柳崖子,劍修做事向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的,說要動手便絕不含糊,眼下對方佔了先機,自己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退一步明哲保身方為上策。
見到氣氛突然緊張起來,司空和尚也開始打圓場:「阿彌陀佛,兩位道友快快住手,是老衲考慮不周,惹出如此事端,還望諸位原諒!」
見到司空主動認錯,寡益星君也是舒了口氣,他心中不願偏袒任何一方,兩人沒有打起來自是最好。
白冥見廣德真人沒有動手的意思,冷哼一聲,將氣勢收回,向徐青娥微微點頭行禮,隨即拂袖而去。
轉眼間,眾人不歡而散,只剩下徐青娥呆坐在桌旁。
「……唉,師兄,你這又是何苦?」
最終,她也只得一聲長嘆,帶著自己那滿腹的心事,身影消失於窗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