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輪迴境
黃毛狐狸搓搓自己的爪子，抬頭看向我。
我也低頭看著他，伸手摸摸它的毛。「萬荒山的狐仙，辛苦你了。」
我的手指碰在他腦袋的地方，一點光暈下去，一層又一層彷如石子落入水中的漣漪向外蕩漾。黃毛狐狸抬頭，那笑容彷彿隔了許多年。
黃毛狐狸變成一個青衫的男子，頭髮略微泛黃，用一根枯枝挽著。「萬荒山胡顯」他沖著我行禮，那一禮的背後我似乎看見了我們第一次相見的樣子。他也是這樣一幅樣子，更加隨意一些。「萬荒山~胡顯」
「我幫你。」我向著他伸出手，他抬手將一根硃紅色的釵子放在我的手中。他回身向著璃生的方向，雙手連落四道大印，一條裂縫自他的腳掌開始向外延伸。一個古樸的陣法文也在他的腳下顯現出來。一重鬼泣，二重鬼笑，三層鬼怒，四層鬼懼。
璃生抬手，手中的輪迴珠又開始泛光，那光澤越來越亮，便如同估度河畔的河燈似乎能指引人的方向。
我伸手手中的朱釵也散發出光澤，一道瑩白色的光流入胡顯腳下的陣法中。
那些原地迷茫的魂魄這時似乎找到了方向，紛紛走入輪迴陣法當中。
璃生忽然看向自己手中的輪迴珠，有一顆光芒大盛，散發出耀眼的白光。
蘇越撲過來，伸手將我護在他的懷中。
我什麼都沒來得及看見，那道白光過後，便是一陣沒有邊際的黑暗。
「這時那裡？」我問到。
一隻手伸過來，掀起我面前的黑布。他低頭看向我，只是他的眼睛似乎沒有焦距。那人長著蘇越的樣子，一身白衫一身的書生氣。「小姐，你沒事吧？」
「無事，蘇越你……」我的話還沒說完，被旁邊的小和尚拉住自己的衣袖。「施主，這裡是輪迴境。」
「輪迴境？」我不解地看向那小和尚，他抬頭沖我溫暖一笑。「我是十四。輪迴境開啟時，璃生激活了輪迴珠。」
「小姐？」蘇越似乎並沒有聽到那小和尚的話，他又轉耳向我。「蘇某路遇大雨，不想在這裡遇見小姐。孤男寡女共一室，似乎於理不合。只是屋外大雨……」
「呆著吧。」我不介意地擺擺手，坐在那破廟的凳子上。「這一世，你居然不是和尚？」
「蘇某正要去那青山寺，出家。」蘇越回答道，他盤坐在地上。「蘇某目不能視，徒增負擔。」
我和旁邊的小和尚相視瞭然，那小和尚低下頭，臉色有些微紅。
「我每次遇見你，不是個和尚，就是在當和尚的路上。」我有些鬱悶地開口。
蘇越也有些不解，他低著頭笑出聲。「蘇某第一次遇見小姐，何來多次？」
「那大約是前世吧。」我看向門外，那雨很大。
「人與人之間本就有宿命的糾纏，姑娘這麼說卻也有道理。不過今生一面，想來前世也未曾過多糾纏。」蘇越說著，也轉頭看向門外。「恰如門外大雨，不是一時之功。」
我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硃紅色的釵子，把玩了一下。「你為什麼這麼喜歡當和尚？」
「大約想要超出凡塵吧。」蘇越說著笑起來。
我也跟著笑起來，前幾次遇見的他還真的就是一個超出凡塵的和尚。「可這裡是輪迴境，是心魔。」
蘇越的笑容停滯在臉上，他看向我。「輪迴境？」
「對。」我看向他。「輪迴境是佛家至勝境，無生老病死，病痛邪祟，只是一葉障目罷了。」
他的眼神在那一刻似乎有神了，他看向我的眼裡開始滿是後悔。「我殺了人。」
「我知道。」我看著他，那一刻在他的眼裡看見屍山血海，火光漫天。
那火光即將要燒到我身上的時候，原地的蘇越終於幻化成璃生。
他看著我，滿目不解。「佛主的殺孽，你知道？」
我點點頭。傳說那一日佛主殺了很多生靈，九界皆有。那一日，估度河畔，火光漫天。也是那一日，秦無隕身。佛主葬身火海，自那時起佛界無主。那一日，也是我在幻靈界的生辰。
我聽說佛界生靈若造殺孽，需一世還一命，輪迴消罪孽。
「佛家不是講求因果么？既然我是因，那應該我來承受這個果。」我說完這句話，走出那間屋子。屋外便是剛才胡顯畫在地上的輪迴陣的陣法紋。
第一層鬼泣，鬼哭聲繞耳不絕，每一聲都直達心底。無數的幻象在我的心底滋生，不斷向著腦海當中湧來。我手中握著的硃紅色釵子開始發燙，變形，變成一柄長劍。長劍所過之處，鬼泣聲斷。
接著是第二層，鬼笑，大笑的聲音震的我腦袋生疼。
「小心」一條手臂將我抱在懷裡，卻沒有預期的溫暖而是冰冷的觸感。我抬頭看到蘇越的臉，還是笑出來。「你打算當和尚么？」
蘇越不解地看向我，我沒回答，而是揮劍刺死他身後涌過來的一個鬼臉。「別當和尚，做個俗人就好。」
「我是樓蘭的將軍。」蘇越沒好氣的說道，我點點頭應和他。兩人好不容易在筋疲力盡之前殺完這一波。
來到第三層，璃生坐在地上。他似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蘇越走過去將他一把拉在身後。「小師父，別受它們干擾。」
璃生睜眼看向他的背影，似乎有些想通了。他看著那個背影，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你還真是沒變。」
第三層很快過去，來到第四層。胡顯已經又變回一隻狐狸，它趴在地上明顯感覺力不從心。「小丫頭，我怕是要到頭了。」
「不會的。」我將它護在身後，又是一陣打鬥。
終於周圍的聲響變小，陣法再次恢復正常。一扇門在陣法的中心閃現出來。
那些走入陣中的魂靈這時回頭看向自己殞身的村子，絲絲怨氣匯入長空，又消散不見。
那些魂靈終於踏過輪迴門，步入鬼門關。
陣法也熄滅，胡顯以狐狸身趴在地上。璃生將自己手中的輪迴珠放在胡顯的頭上，一層又一層光澤落在它的身上。「輪迴珠可以滋養它的魂魄。」
只是還沒等他再繼續走，我抽出身後蘇越的劍抵在他的脖子上。「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