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回來
林凌把我送到樓下,她說得回趟公司彙報會議內容,臨走時叮囑道:「加油。」
我沖她擺擺手進了電梯,按了7樓,從口袋裡掏出房門鑰匙。
我看著林凌買的海綿寶寶掛墜,無可避免的想起我的老房子。雖然我並沒有真的擁有過它,但是它確確實實的收留了我兩年多,它也會在新主人睡著后想起我吧?
回到新房子里,一股溫馨撲面而來,這是那天簽租房合同時沒有的,林凌功不可沒,雖然偏女性化了一點。
我坐在書桌前,點上一根煙,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寫大綱。和《樹下》的簽約小說已經完結,嚴格來說,現在我是個無業游民。這樣也好,可以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本小說創作。
當年路遙寫《平凡的世界》,陳忠實寫《白鹿原》,都是把自己放在一個小小的房子里關著門不接觸外界。
我當然跟他們沒法比,但是可以當做榜樣和精神圖騰。文人相輕那只是後人對前人無知的妄自揣測罷了,如果我算得上是一個文人。
「我看著眼前的女人,她漂亮的像動漫番里的魅魔,可是給我的感覺她又是拒人千里的女人。我承認自己是個膚淺且庸俗的人,『飲食男女,人之大欲』,我被她吸引了……」
我叼著煙,在鍵盤上敲擊,一個故事的開頭浮現在電腦屏幕上。
手機鈴聲的響起打斷了我的沉浸式創作,我憤憤的看也沒看就掛了電話,收回手準備繼續奮筆耕耘,可是又響了起來。
我猛抽了口煙,壓制住內心的煩躁,拿起手機一看是楊旭打來的。
「喂,初北,晚上有事嗎?」剛接通楊旭就直問正事。
「怎麼了?連問候都沒了?」我調侃道。
「你就說有事兒沒事兒,別婆婆媽媽的,哥們兒有大事要說。」
「說有事吧也有事,說沒事吧也沒事。」我實話實說。
「你又喝醉了?」
「別扯淡,到底什麼事?」我收回不正經。
「晚上來我家吃飯。」
「就這事?吃飯就吃飯嘛,你還搞得神神秘秘的。」我鄙視道。
「你都多久沒來我這吃飯了,再說了,吃飯只是一個形勢,虧你還是個作家。」楊旭反鄙視道。
「成成成,晚上我過去。」
「林凌也來,你別晚上放鴿子啊。」楊旭叮囑道。
「知道了。」
掛了電話,我點支煙叼在嘴裡,好像是很久沒去楊旭家吃飯了。去年他買房子,慶祝喬遷之喜的時候在他新房子里吃了一頓,之後我再也沒去他家吃過飯了。
一支煙還沒抽完,手機又響了起來,是林凌打來的。
「忘了跟你說了,卧室床頭櫃里我買了新的煙灰缸,我猜你現在用的一定是啤酒罐。」
我會心一笑,把手裡沒抽完的煙塞進已經裝了一大半的啤酒罐里。起身打開床頭櫃,裡面果然有一個海綿寶寶樣式的煙灰缸,海綿寶寶的嘴巴大的誇張。
「可愛吧!」林凌在詢問,但是炫耀的語氣根本藏不住。
「是挺可愛的,就是有點小。」我說出了我的感受。
「這是讓你少抽點煙,待會兒我去接你。」
「不用了吧,還得繞路,我坐地鐵就好了。」
「那你來我公司吧,這樣我就不用繞路了。」
我被林凌的腦迴路搞暈了,「林姐,其實我們倆直接去更快。」
「得買東西,我拎不下。」林凌說完就掛了電話。
接連兩個電話打斷了我的思緒,怎麼也沉不下心繼續寫作,索性收拾了桌面去洗澡。
網上有個說法,「科研證明洗澡時唱歌可以激發靈感」。由於沒這方面的專業素養,我對這個說法持半信半疑的看法,而且也沒聽哪個同行說過自己洗澡時唱歌可以寫的更好。
但是我都已經在谷底了,還能往哪跌呢?如果將來真的能成名,說不定我就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起碼是明面上的。退一步說,還可以證明這個說法是有效的。
我反覆的哼唱兒歌「小毛驢」,這種歌雖然不流行於現在的市場,但是對我而言可以一直循環聽。
洗完澡,換了身衣服,身體上的愉悅感讓我精力充沛。電腦沒關機,我又坐在桌子前點了根煙繼續寫作。
天色漸暗,我的眼睛也感到了酸澀,意猶未盡的保存關機,起身的一瞬間感到四肢發麻,腰脖酸痛。我扭了一會兒找到了身體協調性,看了看時間,該去林凌公司了。
下樓打了輛車直奔林凌公司,剛到樓下我就看到了林凌的身影。
林凌拎著包向我走來,「你還真準時。」
「那我應該提前一個小時到么?」我疑惑道。
「當然不用。」林凌看了我一眼,「半個小時就行。」
「女人吶。」我感嘆道。
「是美女。」林凌糾正。
「……」
我們倆去商場買了些水果,林凌又買了瓶不便宜的酒。
「買酒幹啥?」我不解。
「難道要我打電話告訴你酒是用來喝的嗎?」
「……」
楊旭家在一個新小區,車只能開進地下車庫,林凌嫌麻煩,就停在了外面。
我左手拿著酒,右手拎著水果,林凌上前按了門鈴。
開門的是方麗,「我跟楊旭打賭,我說你們倆肯定一起來,楊旭說肯定分開來。」說著接過我手裡的東西。
「方大美女,你們這感情不和諧了啊,都打上賭了。」我一邊換鞋一邊調侃。
「得了吧,我們倆情比金堅好著呢。」方麗沖我使了個挑釁的眼神。
「嘖嘖嘖,好一個賢妻。」我繼續貧嘴。
「不跟你這渣男談感情。」方麗把東西放在茶几上,拉著林凌坐在沙發上聊天。
林凌笑著說道:「看來不是只有我認為初北是個渣男。」
楊旭端著一盤大盤雞從廚房出來,「你倆害我等會刷碗。」
我趁記反擊道:「本來打算幫你的,但是你媳婦說我是渣男,那我只能貫徹落實了。」
楊旭沖我比了個中指,「洗手吃飯,你倆這時間掐的真准。」
餐桌上我們聊了幾句之後,都默契的沉默了。楊旭把林凌買的酒打開倒了兩杯,我們倆碰了杯一飲而盡。
楊旭甜蜜的看著方麗,「我們倆準備五一結婚了。」
林凌好像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可能是剛才方麗跟她說了,倒是我有點震驚:「這可沒幾天了啊。」
「所以叫你來吃飯,這幾天我和方麗也沒什麼時間在家吃了。」楊旭又斟滿酒。
「恭喜恭喜,修成正果了啊。」我舉杯跟楊旭碰了一下。
楊旭看著方麗感嘆道:「是啊,這麼多年了,終於能把你娶回家了。」
方麗對她撇撇嘴說道:「我糾正你的錯誤,我一直都在我們家。」
心情壞會想喝酒,心情好也會想喝酒,此時的楊旭明顯是後者,給我們倆的杯子倒滿,舉著酒杯深出一口氣說:「奮鬥了這麼久,終於能買了房子買了車子,就算背著房貸車貸,但是能娶了方麗,都值了。」
好的事情會傳染,我很快就被即將進行的婚禮感染了,和楊旭一杯接一杯的喝。楊旭很快就變成了大舌頭,向我和林凌炫耀他要做丈夫了。
我無奈的看著他,林凌和方麗對視而笑。方麗拿走酒瓶:「不能喝了,你倆都不能喝了。」
楊旭順從的說:「好,聽你的,都聽你的。」
「還沒結婚呢就妻管嚴了。」我調侃道。
楊旭大著舌頭說:「這叫愛老婆,你不懂。話說回來,你該操心操心自己了,雲彩你倆都分手那麼久了,你還這樣糟踐自己,你就……」
方麗打斷了楊旭的話:「看你喝了酒的份兒上,今天晚上就不讓你洗碗了。」
楊旭看著我說:「你自己說,光是我去酒吧找你都多少次了,還有,嗝兒,你對感情那麼認真的一個人,睡過多少女人你都記不清了吧,有一個還記得名字嗎?啊?」
氣氛降了下來,方麗和林凌一直對楊旭使眼色,楊旭只是盯著我。
我苦澀的笑笑說道:「哥們兒好的很,你怎麼跟羅鑫一樣了,婆婆媽媽的。」
楊旭嘆了口氣,「哎,真著急。」
「其實,有件事……」方麗說了一半看了看楊旭,又看了看林凌。
「說吧。」林凌和楊旭異口同聲,三人都看向了我。
「啥事?」我疑惑的看著他們三個。
「我們倆結婚,雲彩可能會回來。」
我楞住了,難怪林凌今天晚上沒怎麼說話,原來她已經知道了,我苦笑,我竟然是最後才知道這件事。
方麗繼續說道:「我給她發了郵件,她回復說就準備回國,盡量趕到。」
「應該回來的,你們倆還是通過我和她認識的呢。」我故作輕鬆。
楊旭指了指我說:「剛才跟你說那些話是讓你反省反省,總不能用一副爛泥的樣子見面吧。」
得知雲彩即將回來,我當然明白了楊旭的話里含意。是啊,她要從國外回來了,我還是像兩年前一樣混日子,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
我堅信雲彩不是因為我的貧窮落魄提出的分手,可是分手前我貧窮落魄,現在兩年多了,我還是像以前一樣。
我自嘲的笑笑,快要見到她了,好不容易樹立的自信一下子支離破碎,如楊旭所說,我沒有了再見她的資本。
即使當初愛的轟轟烈烈,可是已經塵埃落定了,時間會讓人改變,我總不能把以前的感情穿在身上去見她。
她早已經走出和我不成熟的戀愛了吧,我為什麼就撕不開失戀的陰影呢。早都無愛可失了,還畫地為牢的失戀。
林凌開口了:「差不多了,你倆喝點茶醒醒酒。」說著和方麗一起收拾。
陽台上,楊旭遞給我一根煙,「我說話重了點,但是你自己確實不爭氣,自甘墮落。」
「你說愛是什麼東西?」我問了這個很老套的問題。
「我不跟你這個寫字賣錢的聊這個,聊不過。」楊旭吐了口煙接著說:「看見沒?作為準老公,抽煙得在陽台。」
我笑笑沒說話,楊旭用行動回答了我的問題,可是他不知道當初雲彩身上一直帶著打火機為我點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