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憶往昔/一

「我們是花了金子買姑娘的，這一萬兩黃金，就買嫣兒姑娘一個故事，如何？」墨鈺曦對蘇嫣越發感興趣。

墨景止並未插話，顯然他對蘇嫣也有些好奇。

「故事嗎……」蘇嫣的手不覺顫抖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悲哀，但她立刻將所有異色抹去。

「我和他，很早前便認識了……」

蘇嫣與酈競擇是青梅竹馬。那時她叫蘇傾焉，是蘇府嫡小姐，蘇父是皇上身邊最得力的文臣。年僅十歲的她熟讀兵法，擅談兵論道，又有著過人的姿色，被蘇父視為掌上明珠。

可是好景不長，一道從天而降的聖旨，道蘇府與西攸國人(鄰國)勾結意圖謀反。蘇府眾人還未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便被抄家滅族。

那天簡直是蘇傾焉的噩夢。一向沉穩的蘇父放下尊嚴，老淚縱橫地跪在地上央求官兵放族人一條生路;蘇母護著蘇傾焉逃跑，卻被官兵一刀斃命……蘇傾焉記不清自己最後是怎麼躲過一劫的，十歲的她第一次看到堆積如山的屍體，儘是自己親近的人，嚇得連哭都忘記了。

一切都彷彿是一場夢。前一刻蘇傾焉還是眾星拱月的蘇府小姐，可此刻，家，便沒了。

「傾焉！你一定活下去！」官兵在蘇府門上貼了封條，離開了，蘇傾焉怔怔地看著血流成河的蘇府，一向聰穎的她第一次感到迷茫而又不知所措。她的腦邊迴響著娘親的話，「傾焉，以後不要報仇，娘只要你好好地活下去……去酈府吧，競擇會照顧你的……」

蘇傾焉一個人處理好蘇父蘇母的後事，收拾好東西徒步去往酈府。

酈家家世遠不及蘇家顯赫，只因酈府就在蘇府邊，兩家關係一直不錯。酈競擇自小乖巧，讀書又認真，蘇母膝下無男兒，對他喜歡得緊，一直照顧有加。

酈父酈母也很喜愛傾焉，非常樂意地收留了她，並未她安排好了住處。即使沒有明說，眾人也自然地把蘇傾焉當作酈府未來的夫人看待。

在酈府的三年，她過得很好。轉眼，她已是個豆蔻年華的姑娘，而他也到了加冠之年。

然而，意外總是比明天先一步到來。酈父因在朝廷上得罪了人而含冤入獄，斬首示眾。酈母受不了這個刺激，竟選擇了自縊。

那一日，酈競擇對著母親的屍首坐了一日，沒有說任何話，就讓時間安靜地流逝。

蘇傾焉默默地陪著酈競擇，這種失去雙親的痛她再清楚不過，每每回想起來都是一場噩夢。

朝廷，當真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酈競擇從未這般想要得到權勢，唯有站在了高處，才不用被別人左右生死，不是嗎？

這種人為刀殂，我為魚肉的感覺，很不好。

酈競擇遣散了酈府的奴僕，賣掉了偌大的酈府，重新買了一座簡單的小屋。

他看著蘇傾焉，欲言又止。

「那麼，我可以幫上什麼？」蘇傾焉問。

「想在官場上叱吒風雲，要有的不僅是能力，更需要錢。」酈競擇翻閱著手上的賬本，眉頭緊鎖。酈府到底只是個二流世家，家底並不豐厚，酈競擇賣掉了酈府，也只夠買一個八品的小官位。

蘇傾焉在蘇府時哪會為錢憂愁啊，她雖飽讀詩書，可對女紅之類可謂毫無興趣，一竅不通。蘇母因此訓誡過她，可也從未逼她學過。一時間蘇傾焉也沒了法子。

「阿擇，復仇並不急於一時，待到下次科舉考試時你考中了便有機會成為四品官員的預備官了。」蘇傾焉道。

「兩年？我如何能等得了兩年？」酈競擇打斷蘇傾焉的話，「況且考中了也並非是個正式官員，你若沒點背景沒點手段，想要轉正怕是遙遙無期了吧？」

這便是腐敗的官場，再多的努力都不及賄賂來得實在。蘇傾焉也知道這便是事實，沒有反駁。

「我有一計可以立刻得到錢，只是需要你的配合。」酈競擇終於說出了他想了許久的計劃，「若將你送去天香閣，得個五百兩銀子一定沒問題……」

蘇傾焉怎麼也沒想到，酈競擇竟想將自己賣去青樓為娼一一他可是自己將要託付終身的人啊！

「祖父定下的規矩，我蘇家女子，可以貧，不可賤;寧為婢，不為娼！」

酈競擇料到蘇傾焉不會答應，便又道:「阿焉，就委屈你一段時日。憑你的姿色和才情，一定可以賣藝不賣身。你且等我，待我功成名就之時，親自贖你出去，做我唯一的夫人。」

蘇傾焉很猶豫。她很想幫助酈競擇，也想報答酈父酈母對她的收容之恩，可讓她放下自尊去做妓女……

酈競擇等著她的答覆。

四目相對。她在他充滿柔情蜜意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那你，不許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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