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聽松會誰人奪四 狼煙起何處安息（八）

尹深卻躺在床上，不敢閉眼。他只要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出現一個弔死在樹上的穿著桃紅色身衣服的少婦，然後少婦旁的樹上會如長果實般出現七八個弔死的女人，老的少的都有。尹深起身推門走了出去，在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姚翁岩。

姚翁岩凌起半空，岩體向前傾斜，在山峰中搖搖欲墜。岩前平地長出一棵樟樹，樹榦筆直而上，緊緊將姚翁岩扶住。岩石的後上方樹木鬱鬱蔥蔥，平時松鼠跳躍，鳥兒歌唱，別有一番生機。

宋太平年間的潯州知府姚坦常在此與友人下棋，對此樟樹甚是喜愛，於是在岩上寫下「天地正氣」四個大字形容這棵樟樹。

尹深也很喜歡這樟樹，喜歡「天地正氣」這四字。他找了塊石頭坐下，靜靜的看著這岩這樹這字，回憶著那些久遠的事。

過一會兒，岩石旁的石棧道上出現了一個少女的身影。少女腳步輕盈，在蜿蜒迴旋的山道上行走如同蜻蜓點水一般，腰間的配劍與配飾相碰，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在靜謐的晚上甚是好聽。

待少女走到面前尹深笑問道：「江師妹，那麼晚還不睡覺。」

江瑜非道：「來陪你喝酒。」

尹深這才發現她手裡還提著一壺酒，道：「大晚上的不睡覺，喝什麼酒？」

江瑜非道：「我不想占你的便宜。」

尹深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江瑜非認真地道：「明天比武時要是我精神飽滿，你卻睡也輕鬆，我不就佔便宜了嗎？所以只能陪來你不睡覺喝酒了。」

尹深道：「你回去睡覺吧，我也很快回去了。明天我一定要贏，要不然得被那群猴兒笑死。」

江瑜非道：「宋琪說的對，每次進入前四后你都說要贏，但最後都輸了。」

尹深嘴角一抽道「那是意外。」

颯爽英姿的少女臉上出現得意之色道：「去年輸給我也是意外？」

尹深啞然，只能接過江瑜非手裡的酒喝了起來，假裝什麼都沒說。

酒過三巡江瑜非發現發現尹深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天地正氣」四字上。她道：「我來自北方，從小就聽說過很多關於鄭國公的傳說。我們那裡哄小孩的話都是這樣的，別哭了，鄭國公不喜歡愛哭的孩子。」

鄭國公尹家。

尹深的身份雖然見不得光，但在潯城山上並不是什麼秘密。尹深的回憶又回到了很久遠的時候，想起從小聽到大的話，嘴裡也跟著說了出來：「我的曾祖父跟著太祖一起打天下，後來被封為鄭國公，他老人家是第一代鄭國公。」

江瑜非一臉神往地道：「我聽說他是個孤兒，後來能憑自己一路打拚成為鄭國公，定然是位十分了得的人物。」

尹深道：「曾祖父他老人家自幼就失去了父母。當時整個華夏大地都在蒙古的鐵騎的統治之下，民不聊生，餓殍遍野。鄰里相親大多數自己都吃不飽穿不暖，但還是你給一口粥我給一塊布，將他老人家撫養長大。至於被封為鄭國公？」尹深語氣中有點譏諷地道：「無他，知進退罷了。」

江瑜非錯愕地道「知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