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彩虹

7月30日，天氣，暴雨。回到苗寨的第一天，心情有些失落，這老天似乎也在配合著落淚，不同的是，我想哭，卻沒有淚流出，而天，卻像是被捅破的水氣球般，雨水瘋狂的洗刷著這座大山，也不知道，要洗掉什麼。兩天前得知外婆去世的消息，本身就和男友分手的我，心情差到了極致，跟老闆請年假缺被拒絕，老闆說，只能給我3天的小假期，回來見我外婆最後一面。至於失戀的事情，哪有這麼要死要活，得學會將就，小姑娘根本不懂什麼是愛情。以後就會明白，這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於是我乾脆辭職。自己給了自己一個假期。寫到這裡，小可合上了日記。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又打開日記，寫上了最後一句話，外婆，我好想你。小可，全名王佳可，22歲，大學畢業一年。剛剛和男朋友分手，原因和大多數大學畢業生差不多，不過區別是，畢業之後，隔了一年。男方在這種呆了4年的陌生城市工作一年之後，放棄了繼續打拚的想法，決定回老家，依靠父母長輩的一些關係，重新開始，即使不比現在的工作更好，老家也什麼都有，不用供車供房，更加輕鬆。據說老家那邊還給介紹了一個女孩，家庭條件都不錯。男方的離去小可並未多做挽留，傷心肯定是有的，但還不至於死纏爛打。男方肯定也想不到。那邊介紹的女孩，家庭條件，就未必好得過小可。小可的父親是知名的旅遊公司老闆，錢多得夠小可隨意揮霍幾輩子。只是小可很少用他父親的錢，也從不跟別人談起他父親，有人問到，也只會說一句死了。小可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母親帶著小可獨自生活，每當有假期，便會帶著小可回老家，老家是一座苗寨，四處奔跑的少男少女還有野狗，林中串來串去的小鳥還有松鼠，都是小可小時候最好的記憶。外婆總是慈祥又親近。並且有著說不完的故事，故事都是那麼的逼真，讓人身臨其境，跟著故事裡的人，物，事同喜悲。小可懂事懂得早，很多事情媽媽不說，但是她也懂，母親是沒有工作的，全靠父親那邊給錢才能生活。剛剛開始小可還不能接受，但慢慢的她也了解到，要靠母親在城裡活下去，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父親那邊從來都不會吝嗇自己的錢財。小可知道，他是想彌補些什麼。所以小可一向都不會大手大腳。媽媽也懂小可的想法，盡量都是夠用就行，多的，就存起來。坐在外婆的靈位前，小可拿起剛剛些的那本日記，連同以前寫的那些，厚厚的十幾本。一股腦全丟進火里，看著串起的火焰，說：「外婆，我好想你，從我高二到現在，已經6年沒回來見您了。我那個時候，就想著考出去，去外地上大學，雖說平時姓王的也不敢來打擾我，但是在城裡總是能從報紙上看到關於他的新聞。我就想著，去其他地方，就不用再見到他了。所以假期我也沒回來，一股腦就知道看書。這都六年了，想不到回來連你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寨口的李伯伯告訴我，說你生前說的，一旦你死了，一定要在第一個夜晚8點燒掉。不然靈魂會被奪走，你們怎麼這麼迷信啊，記得小時候放假過來玩，你也說過，這裡有你們祖上世世代代守護的東西，你將來死了，就要我媽回來守著。可你沒想到我媽比你還走得早吧。這下好了，除去那個姓王的，我一個親人都沒有了，你守護的東西也沒告訴我。也不知道這地方有什麼好的，

這都2018年的，居然還有完全沒有電子信號的地方。你幹嘛就死守著這裡啊，那個姓王的雖說拋棄了我和我媽，但錢給了不少，你要是肯跟著我進城裡。享享清福多好。你說當時爺爺聽說你要永遠守著這裡，離開了你和我媽，我爸又因為那個旅遊局長的女兒，離開了我和我媽，現在小可也失戀了，這麼看來，我們還真是一家人，註定了是要孤獨一生的。」火苗越燒越大，外面的雨也越來越大，好在七月，雖然是在山裡，但旁邊有火，也不至於太冷。小可扯過一條毛毯，這是她以前來這裡一直蓋的那一條，靠著火，背對著靈位，屈身坐下。「奶奶，雖然沒能見到你最後一面，但還是讓我陪您最後一晚吧，我第一時間就過來了，可是這裡真是不方便，我包車都沒人願意來，好在那個姓王的給我的錢多，我才能高價讓人送我過來。我知道女孩子一個人不安全，不過我有槍呢，就在行李箱里，當時媽媽死的時候，姓王的要接我過去一起住，說那個局長的女兒也死了，他只有我一個親人，我才不呢，我唯一的親人就是你。後來他拿了一把槍給我，跟我說，既然不願意跟他走，那就自己好好保護自己。這東西在國內雖然是犯法的，但是關鍵時候不要考慮太多，只要不是太麻煩，他都能想辦法把我撈出來。奶奶，好久沒有聽你給我講故事了，我現在長大了，雖然你講的那些故事很好聽，也很逼真，可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龍的，也沒有巨人。可我還想再聽你講一次。」睡意來襲，小可把最後幾本日記丟進火里。「奶奶，你說過，在誰的靈位前燒東西，燒掉的東西就會到誰那裡，這幾年我都有寫日記，沒能回來跟你講我這幾年的變化，我這幾年的故事，今天都燒給你了，以免你路上寂寞。還有這個，當初你說什麼都不肯給我，你說寨子里的東西都可以給我，就這個不行，這個是要一輩一輩傳下來的，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你帶在脖子上，說是項鏈你搖頭，說是戒指你也搖頭，黑呼呼的一個環，也不知道雕刻的啥。倒是這根鏈子銀晃晃的。算了，你也沒能傳給我媽，一起燒給你吧。」說著，把一串吊環扔進了火坑。「晚安，奶奶。」小可閉上眼睛，呼吸越來月均勻，只是火坑裡的那串吊環發出暗紅色的光，異常詭異，跟背後的靈牌交相呼應，光亮緩緩靠近小可，又慢慢淡下去。好像進入了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