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法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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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夫妻學法
楚貝最近常說：「有麻煩找警察，有困惑找網路。」
午休時間，楚貝抽空跑來和我一起上網求法。
我說坐過來，夫妻雙雙把網上，楚貝就過來和我擠坐在計算機桌前的一張椅子上。我朝後靠著椅背，楚貝坐在我兩腿分開的空擋。這是典型的情侶「坐」，該種坐法的好處在於節約空間，便於兩人動手動腳動嘴動牙等各種交流。
連機上網，輸進「法律法規」，啪地敲鍵，屏幕上立即跳出千百種法律信息。打開《民法通則》，在它的「第134條」處停下。
第134條規定：「承擔民事責任的方式主要有：（一）停止侵害；（二）排除妨礙；（三）消除危險......」
「哇噻！你看，承擔民事責任的方式整整十條。」楚貝說。
「這些對原告被告都一樣嗎？」我問。
「當然。誰輸了誰就承擔責任。來，我們對照內容，逐條討論。先假設你敗訴了。」
楚貝說：「你要是敗訴了，第一條，停止侵害不適合你，第二條排除妨礙不適合你，第三條也不適合，第四條注意了，返還財產，你要退還原告的購房定金十六萬。第五條第六條都不適合。第七條賠償損失，嗯，你要退還原告的裝修費二十八萬。哎喲第八條，你要另支付違約金十六萬，實際上就是雙倍返還定金了。第九條就算了。第十條，你還要給人家賠不是。哈哈哈，慘了慘了......」
「想得美！」我氣得咬牙切齒。
「要是原告敗訴了呢？」
我說，第一條第二條第三條都放過他吧，怕死（pass）；第四條嘛，好像也沒有什麼財產要返還給我。楚貝問，房子是你的財產，他不返還給你嗎？我說既然他原告敗訴，他就要執行合同將房子買下了。楚貝說是的。我繼續說，第五條也不適合，怕死；第六條，怕死；第七條，好的，他要給我賠償損失。楚貝問什麼損失？我說，那損失大了，銀行利息，加上最近國家調高的賣房稅率，還有這次打官司給我心靈上造成的深重創傷，這些加起來摺合人民幣可達數十萬元......見楚貝要捂著嘴，我趕忙抓住她的雙手放下來，說，「別笑，你再看第八條，太棒了，他還要交十六萬元違約金給我。第九條第十條也不能放過，他要當面同時還要登報向我賠禮道歉，徹底消除『欺詐』給我帶來的惡劣影響，完全恢復我以往在社會上的良好名譽。哈哈哈......過癮過癮。」
楚貝也哈哈大笑。我雙手交叉使勁抱著楚貝，忍不住低頭在她的後頸上咬了起來。楚貝也回過頭來拿嘴咬我，後來說不行不行，一會兒要去上班了......
2.網上求救
「網上求法」只是「求求」而已，「網上求救」大概真地可以救人。法律救援，是當今一大時尚。
在網上尋求法律諮詢不那麼簡單。以前聽房母說起過她的一位女友請律師打離婚官司的事，官司打了一年，最後也沒打贏，女友消耗錢財無數，還把自己打上了律師的床。還聽說有一類「萬金油」律師，他們什麼官司都敢打但什麼官司都打不好，他們的特點是敢於承擔無所不為，實際上都屬於雞屁股肉，塊塊不精。房產交易中心的那位「萬律師」就讓我難以忘懷。法庭法官嘛，倒是很少聽說有假冒，不過劣質的估計還是有的，而假冒與劣質的律師卻是無可爭議的一應俱全。
做做諮詢問問情況估計無上當受騙可言。此時窗外正嘩啦啦刮著大風下著大雨，就憑著這種風雨感覺在網上找了一家叫「呼風喚雨」的法律事務所。在它的「糾紛概要」一欄里簡述了「糾紛」的來龍去脈后，就直接提出我最關心的問題：「我的行為屬於欺詐嗎？」還有，原告明知故「買」，對此要問：「原告有責任嗎？」；另外，也不能便宜了老費，還應該問：「中介有責任嗎？」最後我寫到：「尊敬的律師，我隨時準備萬萬分感謝你們的答覆！」
「呼風喚雨」的確風雨無阻，很快就收到回復:「情況十分複雜，請當事人立即前來我所面談。我所將在第一時間為你奉獻完美無缺的拯救方案。」接著下面是聯繫電話和地址。本以為回復到此為止，又發現最後還寫著「來時勿忘隨身攜帶至少五千元錢現金，以用作達成合作意向後的定金。」
我決定親自跑一趟，不過五千元現金沒帶。
打的三刻鐘到達「呼風喚雨」。我說找萬律師或馬律師，接待台小姐說前面拐彎處就是他倆的辦公室。走到拐彎處見屋裡有兩個人正在熱烈交談，估計是在研討重大案件。不能冒然闖進，等他們告一段落再說。
在門外等了片刻，兩人在裡面仍然談得火熱，還不時嘻嘻哈哈地大笑不已。不像是在談法律事務，因為沒聽見什麼有關法律的辭彙，就連一個「被告原告」的字眼也沒有。兩人好像在相互打趣，是的，這會兒他們在探討彼此之間存在的某些法律文化現象。一個說：「高律師，據說是很久很久以前，你們老家高家莊一位老者在茅房蹲坑忘了帶手紙，正在為難時聽見蛤螞在叫『咯呱咯呱』，老者聽著是『棍刮棍刮』，這可提醒了他，就從地上撿一根小棍在屁股那裡刮來刮去，刮完就提起褲子走了。從此以後，你們高家莊就形成傳統，上茅房帶棍不帶紙，拉完了就用棍刮。這一事實從專利法角度來說，已經具備申請專利的要件。哈哈哈......」另一個說：「馬律師，我聽說的倒是最近發生的事。你們老家馬家河的一位當代青年上洗手間，手紙倒是帶了可就是捨不得用，蹲在那裡想還有什麼比手紙更經濟更節約的替代方法，苦苦思考中突然聽見蟋蟀在叫『嘰嚼嘰嚼』，小年青一聽是『牆角牆角』，這下受啟發了，就翹起自己的後座子在牆角處蹭來蹭去，蹭完就提起褲子走了。從此以後，你們馬家河廁所里的牆角上就圓溜溜的不見稜角了。這一事實從商標法角度來說，同樣已經具備申請商標的要件。哈哈哈......」
前者粗俗，後者不雅。這樣的律師看來不大靠得住，他們至今還刮著小棍蹭著牆角都沒把自己弄乾凈，又怎樣為別人乾乾淨淨做點事？
我調頭便走。
3.金科玉律
走出「呼風喚雨」，外面仍然風雨交加。再到哪裡去求助？律師們是令人失望了，當然主要是好律師難得尋覓。走在風雨中，真有點上天無梯下地無門的感覺。對了，有麻煩找警察，有疑問跑書店。
平時我進書店不多，也不贊成漫無邊際地大肆看書，可一旦走進書店捧起書本，就必有收穫。去年的一次書店之行，就被我列為去年個人十大收穫之一，僅排在「炒房累計獲利百萬」之後。
那次主要是去澄清一個困惑自己多時的生理學上的名詞－－－前列腺，起因是在房友的一次聚會上，聽見坐在身邊的房母娘娘同白投資的有關老費的竊竊私語。房母娘娘說他可能是患有前列腺病症之一的良性前列腺增長過盛症，否則他不會如此強烈，總是一副吃不飽穿不暖猴巴巴的怪相；白投資說那倒不一定，聽他老婆說他基本上是外強中乾虛張聲勢，估計是與前列腺病症之二的前列腺炎有關。我在旁邊倒是聽得如痴如醉，可最後什麼也沒聽懂。很久以前就對「前列腺」一詞時有耳聞與目睹，估計那是人身上的一特殊腺器官，至於它位於什麼部位的「前列」及具體功能就不得而知了。等不得散會我就跑到書店的醫學專櫃，僅幾分鐘就如獲至寶，首先明白了該腺器官位於膀胱的前列，故名「前列腺」，其次獲得了其醫學上的準確定義：前列腺，男性的性腺器官，大小有如一顆榔色果，由肌肉、腺體以及纖維組織共同構成，在男性的生殖系統里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它會製造一種乳白色分泌液，在精液噴射時，負責滋養、潤滑和運送精子......
又花了三刻鐘打的來到市裡最大的新華書店。面對「法律專櫃」那些幾乎可以稱之為「文山書海」的書籍，心潮澎湃感慨萬千。無奈啊，文山無界高不可攀，書海無底深不可測。知識就是力量，力量來自書本。
找一本通俗易懂的法律好書比找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律師要容易得多。今天我要在知識的高山上攀登，在力量的海洋里暢遊；我要博覽群書，痛痛快快地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前看后看，我看我看我使勁看！
我要通讀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典；我要細讀刑事訴訟法、民事訴訟法、經濟法和合同法；我要精讀有關訴訟的司法程序及司法解釋；我要復讀所有與房地產有關的法律法規；我要弄懂諸如「欺詐」之類的重要名詞的法律概念及定義；我還要搞清打官司的技能技巧，尤其要掌握做為一個被告人，他具有哪些應有的權利和義務......
我要以此為契機，徹底掃除法盲這一令人蒙羞的盲點；最為重要的是，我要完全打贏這場史無前例的官司。是的，打贏它，以我個人的名譽與能力......
雄心歸雄心，壯志歸壯志，花錢辦事是硬道理。最後我花了六十塊錢買了兩本書，一本是《民事訴訟九千問》，另一本是《十天讓你不請律師就打贏官司》。真是好書，句句是真理，條條是準則。好多我弄不懂的問題它有答案。它首先告訴我，你現在作為一個被告，你仍然擁有這些權利：
可以承認或反駁原告訴訟請求;
可以發問;
可以辯論;
可以陳述;
可以同意或否定調解;
可以反訴;
可以上訴;
可以增補當事人;
......
4.意外收穫
一個人始終要做到「心中不慌」實屬不易，但我基本做到了。
以前，手裡有房，心中不慌；
後來，手裡有股，心中不慌；
現在，手裡有書，心中不慌。
人一旦「心中不慌」，心情自然就好了。
抽點時間給母親寄些治頭痛的藥品，順便寄去了兩隻鹽水鴨。其實藥品重慶也買得到，從這裡寄回去只是讓母親時常會有兒子就在身邊的感覺。鹽水鴨嘛，南江特產。上次父母親來南江說鹽水鴨好吃，和重慶板鴨相比是各有其味。選了本地鹽水鴨第一品牌，密封包裝，保鮮三月。郵局的人說，包裹三四天後就可到達重慶。
已是下午五點過了，正是大人下班小人放學的時間。大街上車水馬龍，兩旁慢車道也是小車如梭：自行車，電動車，摩托車，三輪車......「Rush_hour」，我心裡說。
車道上擁擠不堪。橫著是肩並肩，豎著是頭接尾。我只能得慢且慢，腳蹬著電動車耐著性子隨隊緩慢移動。前面幾輛自行車上是一群小學生模樣的孩子，人數超過車數，因為好幾個多餘的學生分別坐在車后的貨架上。一輛試圖從縫隙里擠進去的摩托車撞倒了幾輛自行車，於是人車倒成一片。一個孩子從人堆車堆里艱難站起，拖出自己的車停在路邊。哦，那不是雞兒嗎？
「雞兒！撞著沒有？」我急忙剎住車。
「沒有......龐伯伯。」雞兒認出了我。「車子後輪有點卡住，輪子轉不動。」
我看看說：「小問題，把後輪的鏈條板扳一下就可以了。讓我來。」
雞兒一邊看著我給他修車，一邊說：「龐伯伯，那天我爸爸請費伯伯吃飯，你怎麼沒去？」
我馬上警覺起來：「你們都去了？」
「我去了。詹阿姨出差了。」
「你爸爸請費伯伯吃飯是有事要談的，你一去就叮著費伯伯叫廢蟲肥蟲的，大人怎麼談事情啊......」我覺得那裡面暗藏著某些內容，就對雞兒誘導起來。
「那天我沒叫他廢蟲肥蟲，爸爸讓我光吃飯不講話。爸爸給費伯伯一張紙，念給費伯伯聽，我還聽到爸爸念到你的名字。好像是一篇作文，題目是『情況說明』。」
「是嗎......」
「龐伯伯，龐伯伯......」
......
我原地發獃。我不是為事情不出我料而感慨，是為事情這麼湊巧而驚嘆。
我是從來不相信「要讓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話的。世上一些人幹了一些事，世上其他人就有可能永遠無法知道那些是什麼事。今天，我卻知道了善律師和老費他們合謀幹的事，這不能不說是一個意外，一個奇迹。
意外歸意外，奇迹歸奇迹，它們對我又有什麼用呢？因為小雞兒是不可能為我作證的。
5.夢寐以求
一大早睡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接到法官電話，說是今天早上臨時決定開庭，要我立即前往出庭。我翻身下床，趕到法院時人都到齊了。法官，書記員，善律師和老費已經各就其位，旁聽席上還坐著一些從沒見過的人，人頭中發現善律師的兒子雞兒背著書包也坐在前排。法庭莊嚴肅穆，法官披掛齊全。法官樣子很兇，他說現在是本案最後一次開庭，經過原被告雙方舉證辯論和法庭調查，宣判如下：被告龐光欺詐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判被告雙倍返還原告購房定金三十二萬元，承擔原告裝修費二十八萬元，並全部承擔本案訴訟費及房屋保全費兩萬元，共計人民幣六十二萬元整......我發瘋了，大叫，我沒欺詐，是原告在欺詐!法官說有證人證據嗎？我說有證人，是雞兒。法官就喊雞兒在不在你願意作證嗎？雞兒站出來說龐伯伯那天給我修過車我願意，現在我作證，那份「情況說明」是我爸爸寫好了交給費伯伯的。善律師氣得衝過來要打雞兒，雞兒也不害怕，背著書包搖搖晃晃地圍著桌子兜起圈子來。法官說原來雞兒是如此之小，小到不能做大人的事。我說雞兒小但好用。善律師說未成年人不能做證人。我說我還有一個成年證人老費，說著就在人群里找人，發現老費正在拔腿逃跑，嘴裡還在喊我不願作證我不願作證。我也拔腿就追，但兩條腿像是踩在棉花里怎麼也拔不起來。我用腳蹬呀蹬呀，蹬得棉花都死死地把我捂住了。我喘不過氣就使勁伸出頭來，睜開眼睛一看被子枕頭都壓在我頭上，原來法庭就設在我家裡......還好，是夢！
夢不是白做的，它告訴我證人證據是官司成敗的關鍵。現在老費是唯一的證人，只有他能提供第一手的證據。一定要把老費搞定！
搞定老費有兩招，一硬一軟。硬的是找幾個腰圓膀粗胸前紋身的小混子，開門見山地直接叫他實話實說。不行，這招需要一點黑社會背景，再說這樣做也不是我的風格。那就來軟的，以軟克硬是我的強項之一。軟招是除硬招之外的各種招術。就老費那點智商那是輕易搞定，簡單一點一頓酒肉，複雜一點一個美女，特別是后一招立刻可讓他俯首貼耳，但這些同樣不是我的風格，就算是我的風格也不能拿美女酒肉去便宜了他。再說了，在這證人奇缺的情況下，你毫無理由地這樣大興酒色，再傻的人也知道你是別有用心。
老費有時侯也是狡猾狡猾的，尤其是他已經為原告寫過證詞，現在要讓他再當我的證人，這無疑是讓他上刀山下火海，就是打死他恐怕也難如其願。
來點心靈深處的溝通怎麼樣？難！闡明大義是對牛彈琴，苦口婆心是對馬唱曲，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估計也是給豬跳舞。看來只剩下一招了，那就是智取，智取也要軟硬兼施的那種。對了，當前一種時尚的取證方法是暗中錄音。據說暗中錄音是具有法律效應的音像證據。暗中錄音也要講究章法，基本戰術是採取誘敵深入，迂迴包抄：一，不談官司，先談感情；二，以輕鬆愉快切入，讓對方喪失警惕，三，擇機行動，製做錄音。另外在時間上也要恰到好處。不能事先預約，一預約他就知道你是來問他要什麼證據之類的，他就會找個借口早早溜掉。最好採取突然襲擊，這樣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6.惡有惡報
下午四點鐘，我走進老費的辦公室，他一個人正在喝茶看報紙，那悠閑自在心安理得的樣子，全然沒有才說過假話做過假證的不安與愧疚。一看見他我就七竅生氣，早把事先策劃好的方案忘得一乾二淨。見我突然造訪，他大驚失色，立即如喪家之犬：「龐總，你，你喝茶你請坐......」
我「啪」地將手中的皮包摔在桌上，狠狠地拉出一張椅子就坐在老費的對面。臨時動用這一「狠招」有兩個目的，一是讓包里的錄音機置於可高質量灌制錄音的有效距離，二是讓動作張顯冷酷，刻畫出一副被逼上絕路來找人算帳報復的樣子，以便讓對方痛痛快快地說出實話。「你知道這包里裝著什麼嗎？」我極力顯示惡狠，「菜刀！」
老費像一隻猛然被扯動的溜溜球一樣串了起來：「你，你......你不會的，龐總，你聽我解釋......」
時候到了。我借著把手機放進皮包里的機會，順手按下錄音機的錄音按鈕。
「龐總啊，我知道對不起你，我是萬般無奈啊，善律師他說要到公司告我私拿中介費，還說要把我做為第二被告人......」
「廢話少說，今天我來只問你幾個問題。當初善律師和老頭來看房，我是怎樣對他們說的？」
「你特彆強調買房有限制條件......」
「善律師和老詹頭他們又是怎樣對我說的？」
「他們說沒有問題......」
......
活兒幹得乾淨利落！
幾分鐘后我就起身離去，一出老費的辦公室，就迫不及待地鑽進旁邊的洗手間，拿出錄音機按下開關鍵就播放起來。咦，沒有聲音，再按，還是沒有，用力按，噼噼啪啪地按，直把那隻開關鍵折騰得像是在按發報機，但它就是不痛不癢悄然無聲。機子有問題？不會，前兩天才聽過音樂......唉！電池沒電了！
此時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龐總，玩錄音機呀？喲，原來你在......」
我猛一回頭，是老費！「你來幹什麼？」
「撒......尿。」
「你，你把剛才說的給我用紙寫下來！......別跑，站住!」
老費轉身就跑，我立即就追，追出門卻不見了他的蹤影。正在疑惑，就聽見旁邊的女廁所里喊聲四起，幾個女人魂不附體般地跑了出來，邊跑邊忙著整衣束帶，嘴裡呼喊著流氓流氓。聽得見女廁所里仍然熱鬧非凡，女人的叫罵聲和摔打聲，那是堅守陣地的女人們正在勇斗流氓；還有男人的求饒聲和疼叫聲，那是老費正在慘遭暴打，想必他已被撕打得不成人樣了。
此時我突然蒙生解救之心卻又是進退兩難：進難，難在女廁所為是非之地不得入內，亦無法證明老費此次純屬身不由己，而其本意確無流氓之心，即使有其心也無其膽；退難，難在擔心此時的女人們下手都極其兇狠，在這無理可講的場合里老費的小命可能難保。
我趕緊移到門口，正要對裡面喊女士們別打了我有話要說，就看見幾個彪形大漢，不，是幾個「膘」形大「嫂」拖出一具男屍來，準確地說不是屍體，因為它的四肢還在掙扎嘴裡也在呻喚。
是老費！僅僅幾分鐘，一個歡蹦亂跳的大胖活人剛跑進去，轉眼就被死豬般地拖了出來，人生的脆弱與殘酷叫人心驚膽寒。
此情此景，不得不叫人感嘆：做人有道，不偏不倚；美醜善惡，終有一報。又一瞧，簡直慘不忍睹，這人渾身上下難覓一塊好肉，捶打之處，青紅黑紫，雖不缺胳膊不缺腿，但就是缺頭，頭呢？糟了，屍首易地，頭身兩分，出人命了！再仔細看去，原來是一隻滿盛棄物的廢紙簍死死地扣在了頭上，嘴裡還塞滿了花花綠綠的手紙......
[筆下文學Www.bxwx.net]
1.夫妻學法
楚貝最近常說：「有麻煩找警察，有困惑找網路。」
午休時間，楚貝抽空跑來和我一起上網求法。
我說坐過來，夫妻雙雙把網上，楚貝就過來和我擠坐在計算機桌前的一張椅子上。我朝後靠著椅背，楚貝坐在我兩腿分開的空擋。這是典型的情侶「坐」，該種坐法的好處在於節約空間，便於兩人動手動腳動嘴動牙等各種交流。
連機上網，輸進「法律法規」，啪地敲鍵，屏幕上立即跳出千百種法律信息。打開《民法通則》，在它的「第134條」處停下。
第134條規定：「承擔民事責任的方式主要有：（一）停止侵害；（二）排除妨礙；（三）消除危險......」
「哇噻！你看，承擔民事責任的方式整整十條。」楚貝說。
「這些對原告被告都一樣嗎？」我問。
「當然。誰輸了誰就承擔責任。來，我們對照內容，逐條討論。先假設你敗訴了。」
楚貝說：「你要是敗訴了，第一條，停止侵害不適合你，第二條排除妨礙不適合你，第三條也不適合，第四條注意了，返還財產，你要退還原告的購房定金十六萬。第五條第六條都不適合。第七條賠償損失，嗯，你要退還原告的裝修費二十八萬。哎喲第八條，你要另支付違約金十六萬，實際上就是雙倍返還定金了。第九條就算了。第十條，你還要給人家賠不是。哈哈哈，慘了慘了......」
「想得美！」我氣得咬牙切齒。
「要是原告敗訴了呢？」
我說，第一條第二條第三條都放過他吧，怕死（pass）；第四條嘛，好像也沒有什麼財產要返還給我。楚貝問，房子是你的財產，他不返還給你嗎？我說既然他原告敗訴，他就要執行合同將房子買下了。楚貝說是的。我繼續說，第五條也不適合，怕死；第六條，怕死；第七條，好的，他要給我賠償損失。楚貝問什麼損失？我說，那損失大了，銀行利息，加上最近國家調高的賣房稅率，還有這次打官司給我心靈上造成的深重創傷，這些加起來摺合人民幣可達數十萬元......見楚貝要捂著嘴，我趕忙抓住她的雙手放下來，說，「別笑，你再看第八條，太棒了，他還要交十六萬元違約金給我。第九條第十條也不能放過，他要當面同時還要登報向我賠禮道歉，徹底消除『欺詐』給我帶來的惡劣影響，完全恢復我以往在社會上的良好名譽。哈哈哈......過癮過癮。」
楚貝也哈哈大笑。我雙手交叉使勁抱著楚貝，忍不住低頭在她的後頸上咬了起來。楚貝也回過頭來拿嘴咬我，後來說不行不行，一會兒要去上班了......
2.網上求救
「網上求法」只是「求求」而已，「網上求救」大概真地可以救人。法律救援，是當今一大時尚。
在網上尋求法律諮詢不那麼簡單。以前聽房母說起過她的一位女友請律師打離婚官司的事，官司打了一年，最後也沒打贏，女友消耗錢財無數，還把自己打上了律師的床。還聽說有一類「萬金油」律師，他們什麼官司都敢打但什麼官司都打不好，他們的特點是敢於承擔無所不為，實際上都屬於雞屁股肉，塊塊不精。房產交易中心的那位「萬律師」就讓我難以忘懷。法庭法官嘛，倒是很少聽說有假冒，不過劣質的估計還是有的，而假冒與劣質的律師卻是無可爭議的一應俱全。
做做諮詢問問情況估計無上當受騙可言。此時窗外正嘩啦啦刮著大風下著大雨，就憑著這種風雨感覺在網上找了一家叫「呼風喚雨」的法律事務所。在它的「糾紛概要」一欄里簡述了「糾紛」的來龍去脈后，就直接提出我最關心的問題：「我的行為屬於欺詐嗎？」還有，原告明知故「買」，對此要問：「原告有責任嗎？」；另外，也不能便宜了老費，還應該問：「中介有責任嗎？」最後我寫到：「尊敬的律師，我隨時準備萬萬分感謝你們的答覆！」
「呼風喚雨」的確風雨無阻，很快就收到回復:「情況十分複雜，請當事人立即前來我所面談。我所將在第一時間為你奉獻完美無缺的拯救方案。」接著下面是聯繫電話和地址。本以為回復到此為止，又發現最後還寫著「來時勿忘隨身攜帶至少五千元錢現金，以用作達成合作意向後的定金。」
我決定親自跑一趟，不過五千元現金沒帶。
打的三刻鐘到達「呼風喚雨」。我說找萬律師或馬律師，接待台小姐說前面拐彎處就是他倆的辦公室。走到拐彎處見屋裡有兩個人正在熱烈交談，估計是在研討重大案件。不能冒然闖進，等他們告一段落再說。
在門外等了片刻，兩人在裡面仍然談得火熱，還不時嘻嘻哈哈地大笑不已。不像是在談法律事務，因為沒聽見什麼有關法律的辭彙，就連一個「被告原告」的字眼也沒有。兩人好像在相互打趣，是的，這會兒他們在探討彼此之間存在的某些法律文化現象。一個說：「高律師，據說是很久很久以前，你們老家高家莊一位老者在茅房蹲坑忘了帶手紙，正在為難時聽見蛤螞在叫『咯呱咯呱』，老者聽著是『棍刮棍刮』，這可提醒了他，就從地上撿一根小棍在屁股那裡刮來刮去，刮完就提起褲子走了。從此以後，你們高家莊就形成傳統，上茅房帶棍不帶紙，拉完了就用棍刮。這一事實從專利法角度來說，已經具備申請專利的要件。哈哈哈......」另一個說：「馬律師，我聽說的倒是最近發生的事。你們老家馬家河的一位當代青年上洗手間，手紙倒是帶了可就是捨不得用，蹲在那裡想還有什麼比手紙更經濟更節約的替代方法，苦苦思考中突然聽見蟋蟀在叫『嘰嚼嘰嚼』，小年青一聽是『牆角牆角』，這下受啟發了，就翹起自己的後座子在牆角處蹭來蹭去，蹭完就提起褲子走了。從此以後，你們馬家河廁所里的牆角上就圓溜溜的不見稜角了。這一事實從商標法角度來說，同樣已經具備申請商標的要件。哈哈哈......」
前者粗俗，後者不雅。這樣的律師看來不大靠得住，他們至今還刮著小棍蹭著牆角都沒把自己弄乾凈，又怎樣為別人乾乾淨淨做點事？
我調頭便走。
3.金科玉律
走出「呼風喚雨」，外面仍然風雨交加。再到哪裡去求助？律師們是令人失望了，當然主要是好律師難得尋覓。走在風雨中，真有點上天無梯下地無門的感覺。對了，有麻煩找警察，有疑問跑書店。
平時我進書店不多，也不贊成漫無邊際地大肆看書，可一旦走進書店捧起書本，就必有收穫。去年的一次書店之行，就被我列為去年個人十大收穫之一，僅排在「炒房累計獲利百萬」之後。
那次主要是去澄清一個困惑自己多時的生理學上的名詞－－－前列腺，起因是在房友的一次聚會上，聽見坐在身邊的房母娘娘同白投資的有關老費的竊竊私語。房母娘娘說他可能是患有前列腺病症之一的良性前列腺增長過盛症，否則他不會如此強烈，總是一副吃不飽穿不暖猴巴巴的怪相；白投資說那倒不一定，聽他老婆說他基本上是外強中乾虛張聲勢，估計是與前列腺病症之二的前列腺炎有關。我在旁邊倒是聽得如痴如醉，可最後什麼也沒聽懂。很久以前就對「前列腺」一詞時有耳聞與目睹，估計那是人身上的一特殊腺器官，至於它位於什麼部位的「前列」及具體功能就不得而知了。等不得散會我就跑到書店的醫學專櫃，僅幾分鐘就如獲至寶，首先明白了該腺器官位於膀胱的前列，故名「前列腺」，其次獲得了其醫學上的準確定義：前列腺，男性的性腺器官，大小有如一顆榔色果，由肌肉、腺體以及纖維組織共同構成，在男性的生殖系統里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它會製造一種乳白色分泌液，在精液噴射時，負責滋養、潤滑和運送精子......
又花了三刻鐘打的來到市裡最大的新華書店。面對「法律專櫃」那些幾乎可以稱之為「文山書海」的書籍，心潮澎湃感慨萬千。無奈啊，文山無界高不可攀，書海無底深不可測。知識就是力量，力量來自書本。
找一本通俗易懂的法律好書比找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律師要容易得多。今天我要在知識的高山上攀登，在力量的海洋里暢遊；我要博覽群書，痛痛快快地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前看后看，我看我看我使勁看！
我要通讀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典；我要細讀刑事訴訟法、民事訴訟法、經濟法和合同法；我要精讀有關訴訟的司法程序及司法解釋；我要復讀所有與房地產有關的法律法規；我要弄懂諸如「欺詐」之類的重要名詞的法律概念及定義；我還要搞清打官司的技能技巧，尤其要掌握做為一個被告人，他具有哪些應有的權利和義務......
我要以此為契機，徹底掃除法盲這一令人蒙羞的盲點；最為重要的是，我要完全打贏這場史無前例的官司。是的，打贏它，以我個人的名譽與能力......
雄心歸雄心，壯志歸壯志，花錢辦事是硬道理。最後我花了六十塊錢買了兩本書，一本是《民事訴訟九千問》，另一本是《十天讓你不請律師就打贏官司》。真是好書，句句是真理，條條是準則。好多我弄不懂的問題它有答案。它首先告訴我，你現在作為一個被告，你仍然擁有這些權利：
可以承認或反駁原告訴訟請求;
可以發問;
可以辯論;
可以陳述;
可以同意或否定調解;
可以反訴;
可以上訴;
可以增補當事人;
......
4.意外收穫
一個人始終要做到「心中不慌」實屬不易，但我基本做到了。
以前，手裡有房，心中不慌；
後來，手裡有股，心中不慌；
現在，手裡有書，心中不慌。
人一旦「心中不慌」，心情自然就好了。
抽點時間給母親寄些治頭痛的藥品，順便寄去了兩隻鹽水鴨。其實藥品重慶也買得到，從這裡寄回去只是讓母親時常會有兒子就在身邊的感覺。鹽水鴨嘛，南江特產。上次父母親來南江說鹽水鴨好吃，和重慶板鴨相比是各有其味。選了本地鹽水鴨第一品牌，密封包裝，保鮮三月。郵局的人說，包裹三四天後就可到達重慶。
已是下午五點過了，正是大人下班小人放學的時間。大街上車水馬龍，兩旁慢車道也是小車如梭：自行車，電動車，摩托車，三輪車......「Rush_hour」，我心裡說。
車道上擁擠不堪。橫著是肩並肩，豎著是頭接尾。我只能得慢且慢，腳蹬著電動車耐著性子隨隊緩慢移動。前面幾輛自行車上是一群小學生模樣的孩子，人數超過車數，因為好幾個多餘的學生分別坐在車后的貨架上。一輛試圖從縫隙里擠進去的摩托車撞倒了幾輛自行車，於是人車倒成一片。一個孩子從人堆車堆里艱難站起，拖出自己的車停在路邊。哦，那不是雞兒嗎？
「雞兒！撞著沒有？」我急忙剎住車。
「沒有......龐伯伯。」雞兒認出了我。「車子後輪有點卡住，輪子轉不動。」
我看看說：「小問題，把後輪的鏈條板扳一下就可以了。讓我來。」
雞兒一邊看著我給他修車，一邊說：「龐伯伯，那天我爸爸請費伯伯吃飯，你怎麼沒去？」
我馬上警覺起來：「你們都去了？」
「我去了。詹阿姨出差了。」
「你爸爸請費伯伯吃飯是有事要談的，你一去就叮著費伯伯叫廢蟲肥蟲的，大人怎麼談事情啊......」我覺得那裡面暗藏著某些內容，就對雞兒誘導起來。
「那天我沒叫他廢蟲肥蟲，爸爸讓我光吃飯不講話。爸爸給費伯伯一張紙，念給費伯伯聽，我還聽到爸爸念到你的名字。好像是一篇作文，題目是『情況說明』。」
「是嗎......」
「龐伯伯，龐伯伯......」
......
我原地發獃。我不是為事情不出我料而感慨，是為事情這麼湊巧而驚嘆。
我是從來不相信「要讓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話的。世上一些人幹了一些事，世上其他人就有可能永遠無法知道那些是什麼事。今天，我卻知道了善律師和老費他們合謀幹的事，這不能不說是一個意外，一個奇迹。
意外歸意外，奇迹歸奇迹，它們對我又有什麼用呢？因為小雞兒是不可能為我作證的。
5.夢寐以求
一大早睡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接到法官電話，說是今天早上臨時決定開庭，要我立即前往出庭。我翻身下床，趕到法院時人都到齊了。法官，書記員，善律師和老費已經各就其位，旁聽席上還坐著一些從沒見過的人，人頭中發現善律師的兒子雞兒背著書包也坐在前排。法庭莊嚴肅穆，法官披掛齊全。法官樣子很兇，他說現在是本案最後一次開庭，經過原被告雙方舉證辯論和法庭調查，宣判如下：被告龐光欺詐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判被告雙倍返還原告購房定金三十二萬元，承擔原告裝修費二十八萬元，並全部承擔本案訴訟費及房屋保全費兩萬元，共計人民幣六十二萬元整......我發瘋了，大叫，我沒欺詐，是原告在欺詐!法官說有證人證據嗎？我說有證人，是雞兒。法官就喊雞兒在不在你願意作證嗎？雞兒站出來說龐伯伯那天給我修過車我願意，現在我作證，那份「情況說明」是我爸爸寫好了交給費伯伯的。善律師氣得衝過來要打雞兒，雞兒也不害怕，背著書包搖搖晃晃地圍著桌子兜起圈子來。法官說原來雞兒是如此之小，小到不能做大人的事。我說雞兒小但好用。善律師說未成年人不能做證人。我說我還有一個成年證人老費，說著就在人群里找人，發現老費正在拔腿逃跑，嘴裡還在喊我不願作證我不願作證。我也拔腿就追，但兩條腿像是踩在棉花里怎麼也拔不起來。我用腳蹬呀蹬呀，蹬得棉花都死死地把我捂住了。我喘不過氣就使勁伸出頭來，睜開眼睛一看被子枕頭都壓在我頭上，原來法庭就設在我家裡......還好，是夢！
夢不是白做的，它告訴我證人證據是官司成敗的關鍵。現在老費是唯一的證人，只有他能提供第一手的證據。一定要把老費搞定！
搞定老費有兩招，一硬一軟。硬的是找幾個腰圓膀粗胸前紋身的小混子，開門見山地直接叫他實話實說。不行，這招需要一點黑社會背景，再說這樣做也不是我的風格。那就來軟的，以軟克硬是我的強項之一。軟招是除硬招之外的各種招術。就老費那點智商那是輕易搞定，簡單一點一頓酒肉，複雜一點一個美女，特別是后一招立刻可讓他俯首貼耳，但這些同樣不是我的風格，就算是我的風格也不能拿美女酒肉去便宜了他。再說了，在這證人奇缺的情況下，你毫無理由地這樣大興酒色，再傻的人也知道你是別有用心。
老費有時侯也是狡猾狡猾的，尤其是他已經為原告寫過證詞，現在要讓他再當我的證人，這無疑是讓他上刀山下火海，就是打死他恐怕也難如其願。
來點心靈深處的溝通怎麼樣？難！闡明大義是對牛彈琴，苦口婆心是對馬唱曲，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估計也是給豬跳舞。看來只剩下一招了，那就是智取，智取也要軟硬兼施的那種。對了，當前一種時尚的取證方法是暗中錄音。據說暗中錄音是具有法律效應的音像證據。暗中錄音也要講究章法，基本戰術是採取誘敵深入，迂迴包抄：一，不談官司，先談感情；二，以輕鬆愉快切入，讓對方喪失警惕，三，擇機行動，製做錄音。另外在時間上也要恰到好處。不能事先預約，一預約他就知道你是來問他要什麼證據之類的，他就會找個借口早早溜掉。最好採取突然襲擊，這樣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6.惡有惡報
下午四點鐘，我走進老費的辦公室，他一個人正在喝茶看報紙，那悠閑自在心安理得的樣子，全然沒有才說過假話做過假證的不安與愧疚。一看見他我就七竅生氣，早把事先策劃好的方案忘得一乾二淨。見我突然造訪，他大驚失色，立即如喪家之犬：「龐總，你，你喝茶你請坐......」
我「啪」地將手中的皮包摔在桌上，狠狠地拉出一張椅子就坐在老費的對面。臨時動用這一「狠招」有兩個目的，一是讓包里的錄音機置於可高質量灌制錄音的有效距離，二是讓動作張顯冷酷，刻畫出一副被逼上絕路來找人算帳報復的樣子，以便讓對方痛痛快快地說出實話。「你知道這包里裝著什麼嗎？」我極力顯示惡狠，「菜刀！」
老費像一隻猛然被扯動的溜溜球一樣串了起來：「你，你......你不會的，龐總，你聽我解釋......」
時候到了。我借著把手機放進皮包里的機會，順手按下錄音機的錄音按鈕。
「龐總啊，我知道對不起你，我是萬般無奈啊，善律師他說要到公司告我私拿中介費，還說要把我做為第二被告人......」
「廢話少說，今天我來只問你幾個問題。當初善律師和老頭來看房，我是怎樣對他們說的？」
「你特彆強調買房有限制條件......」
「善律師和老詹頭他們又是怎樣對我說的？」
「他們說沒有問題......」
......
活兒幹得乾淨利落！
幾分鐘后我就起身離去，一出老費的辦公室，就迫不及待地鑽進旁邊的洗手間，拿出錄音機按下開關鍵就播放起來。咦，沒有聲音，再按，還是沒有，用力按，噼噼啪啪地按，直把那隻開關鍵折騰得像是在按發報機，但它就是不痛不癢悄然無聲。機子有問題？不會，前兩天才聽過音樂......唉！電池沒電了！
此時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龐總，玩錄音機呀？喲，原來你在......」
我猛一回頭，是老費！「你來幹什麼？」
「撒......尿。」
「你，你把剛才說的給我用紙寫下來！......別跑，站住!」
老費轉身就跑，我立即就追，追出門卻不見了他的蹤影。正在疑惑，就聽見旁邊的女廁所里喊聲四起，幾個女人魂不附體般地跑了出來，邊跑邊忙著整衣束帶，嘴裡呼喊著流氓流氓。聽得見女廁所里仍然熱鬧非凡，女人的叫罵聲和摔打聲，那是堅守陣地的女人們正在勇斗流氓；還有男人的求饒聲和疼叫聲，那是老費正在慘遭暴打，想必他已被撕打得不成人樣了。
此時我突然蒙生解救之心卻又是進退兩難：進難，難在女廁所為是非之地不得入內，亦無法證明老費此次純屬身不由己，而其本意確無流氓之心，即使有其心也無其膽；退難，難在擔心此時的女人們下手都極其兇狠，在這無理可講的場合里老費的小命可能難保。
我趕緊移到門口，正要對裡面喊女士們別打了我有話要說，就看見幾個彪形大漢，不，是幾個「膘」形大「嫂」拖出一具男屍來，準確地說不是屍體，因為它的四肢還在掙扎嘴裡也在呻喚。
是老費！僅僅幾分鐘，一個歡蹦亂跳的大胖活人剛跑進去，轉眼就被死豬般地拖了出來，人生的脆弱與殘酷叫人心驚膽寒。
此情此景，不得不叫人感嘆：做人有道，不偏不倚；美醜善惡，終有一報。又一瞧，簡直慘不忍睹，這人渾身上下難覓一塊好肉，捶打之處，青紅黑紫，雖不缺胳膊不缺腿，但就是缺頭，頭呢？糟了，屍首易地，頭身兩分，出人命了！再仔細看去，原來是一隻滿盛棄物的廢紙簍死死地扣在了頭上，嘴裡還塞滿了花花綠綠的手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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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夫妻學法
楚貝最近常說：「有麻煩找警察，有困惑找網路。」
午休時間，楚貝抽空跑來和我一起上網求法。
我說坐過來，夫妻雙雙把網上，楚貝就過來和我擠坐在計算機桌前的一張椅子上。我朝後靠著椅背，楚貝坐在我兩腿分開的空擋。這是典型的情侶「坐」，該種坐法的好處在於節約空間，便於兩人動手動腳動嘴動牙等各種交流。
連機上網，輸進「法律法規」，啪地敲鍵，屏幕上立即跳出千百種法律信息。打開《民法通則》，在它的「第134條」處停下。
第134條規定：「承擔民事責任的方式主要有：（一）停止侵害；（二）排除妨礙；（三）消除危險......」
「哇噻！你看，承擔民事責任的方式整整十條。」楚貝說。
「這些對原告被告都一樣嗎？」我問。
「當然。誰輸了誰就承擔責任。來，我們對照內容，逐條討論。先假設你敗訴了。」
楚貝說：「你要是敗訴了，第一條，停止侵害不適合你，第二條排除妨礙不適合你，第三條也不適合，第四條注意了，返還財產，你要退還原告的購房定金十六萬。第五條第六條都不適合。第七條賠償損失，嗯，你要退還原告的裝修費二十八萬。哎喲第八條，你要另支付違約金十六萬，實際上就是雙倍返還定金了。第九條就算了。第十條，你還要給人家賠不是。哈哈哈，慘了慘了......」
「想得美！」我氣得咬牙切齒。
「要是原告敗訴了呢？」
我說，第一條第二條第三條都放過他吧，怕死（pass）；第四條嘛，好像也沒有什麼財產要返還給我。楚貝問，房子是你的財產，他不返還給你嗎？我說既然他原告敗訴，他就要執行合同將房子買下了。楚貝說是的。我繼續說，第五條也不適合，怕死；第六條，怕死；第七條，好的，他要給我賠償損失。楚貝問什麼損失？我說，那損失大了，銀行利息，加上最近國家調高的賣房稅率，還有這次打官司給我心靈上造成的深重創傷，這些加起來摺合人民幣可達數十萬元......見楚貝要捂著嘴，我趕忙抓住她的雙手放下來，說，「別笑，你再看第八條，太棒了，他還要交十六萬元違約金給我。第九條第十條也不能放過，他要當面同時還要登報向我賠禮道歉，徹底消除『欺詐』給我帶來的惡劣影響，完全恢復我以往在社會上的良好名譽。哈哈哈......過癮過癮。」
楚貝也哈哈大笑。我雙手交叉使勁抱著楚貝，忍不住低頭在她的後頸上咬了起來。楚貝也回過頭來拿嘴咬我，後來說不行不行，一會兒要去上班了......
2.網上求救
「網上求法」只是「求求」而已，「網上求救」大概真地可以救人。法律救援，是當今一大時尚。
在網上尋求法律諮詢不那麼簡單。以前聽房母說起過她的一位女友請律師打離婚官司的事，官司打了一年，最後也沒打贏，女友消耗錢財無數，還把自己打上了律師的床。還聽說有一類「萬金油」律師，他們什麼官司都敢打但什麼官司都打不好，他們的特點是敢於承擔無所不為，實際上都屬於雞屁股肉，塊塊不精。房產交易中心的那位「萬律師」就讓我難以忘懷。法庭法官嘛，倒是很少聽說有假冒，不過劣質的估計還是有的，而假冒與劣質的律師卻是無可爭議的一應俱全。
做做諮詢問問情況估計無上當受騙可言。此時窗外正嘩啦啦刮著大風下著大雨，就憑著這種風雨感覺在網上找了一家叫「呼風喚雨」的法律事務所。在它的「糾紛概要」一欄里簡述了「糾紛」的來龍去脈后，就直接提出我最關心的問題：「我的行為屬於欺詐嗎？」還有，原告明知故「買」，對此要問：「原告有責任嗎？」；另外，也不能便宜了老費，還應該問：「中介有責任嗎？」最後我寫到：「尊敬的律師，我隨時準備萬萬分感謝你們的答覆！」
「呼風喚雨」的確風雨無阻，很快就收到回復:「情況十分複雜，請當事人立即前來我所面談。我所將在第一時間為你奉獻完美無缺的拯救方案。」接著下面是聯繫電話和地址。本以為回復到此為止，又發現最後還寫著「來時勿忘隨身攜帶至少五千元錢現金，以用作達成合作意向後的定金。」
我決定親自跑一趟，不過五千元現金沒帶。
打的三刻鐘到達「呼風喚雨」。我說找萬律師或馬律師，接待台小姐說前面拐彎處就是他倆的辦公室。走到拐彎處見屋裡有兩個人正在熱烈交談，估計是在研討重大案件。不能冒然闖進，等他們告一段落再說。
在門外等了片刻，兩人在裡面仍然談得火熱，還不時嘻嘻哈哈地大笑不已。不像是在談法律事務，因為沒聽見什麼有關法律的辭彙，就連一個「被告原告」的字眼也沒有。兩人好像在相互打趣，是的，這會兒他們在探討彼此之間存在的某些法律文化現象。一個說：「高律師，據說是很久很久以前，你們老家高家莊一位老者在茅房蹲坑忘了帶手紙，正在為難時聽見蛤螞在叫『咯呱咯呱』，老者聽著是『棍刮棍刮』，這可提醒了他，就從地上撿一根小棍在屁股那裡刮來刮去，刮完就提起褲子走了。從此以後，你們高家莊就形成傳統，上茅房帶棍不帶紙，拉完了就用棍刮。這一事實從專利法角度來說，已經具備申請專利的要件。哈哈哈......」另一個說：「馬律師，我聽說的倒是最近發生的事。你們老家馬家河的一位當代青年上洗手間，手紙倒是帶了可就是捨不得用，蹲在那裡想還有什麼比手紙更經濟更節約的替代方法，苦苦思考中突然聽見蟋蟀在叫『嘰嚼嘰嚼』，小年青一聽是『牆角牆角』，這下受啟發了，就翹起自己的後座子在牆角處蹭來蹭去，蹭完就提起褲子走了。從此以後，你們馬家河廁所里的牆角上就圓溜溜的不見稜角了。這一事實從商標法角度來說，同樣已經具備申請商標的要件。哈哈哈......」
前者粗俗，後者不雅。這樣的律師看來不大靠得住，他們至今還刮著小棍蹭著牆角都沒把自己弄乾凈，又怎樣為別人乾乾淨淨做點事？
我調頭便走。
3.金科玉律
走出「呼風喚雨」，外面仍然風雨交加。再到哪裡去求助？律師們是令人失望了，當然主要是好律師難得尋覓。走在風雨中，真有點上天無梯下地無門的感覺。對了，有麻煩找警察，有疑問跑書店。
平時我進書店不多，也不贊成漫無邊際地大肆看書，可一旦走進書店捧起書本，就必有收穫。去年的一次書店之行，就被我列為去年個人十大收穫之一，僅排在「炒房累計獲利百萬」之後。
那次主要是去澄清一個困惑自己多時的生理學上的名詞－－－前列腺，起因是在房友的一次聚會上，聽見坐在身邊的房母娘娘同白投資的有關老費的竊竊私語。房母娘娘說他可能是患有前列腺病症之一的良性前列腺增長過盛症，否則他不會如此強烈，總是一副吃不飽穿不暖猴巴巴的怪相；白投資說那倒不一定，聽他老婆說他基本上是外強中乾虛張聲勢，估計是與前列腺病症之二的前列腺炎有關。我在旁邊倒是聽得如痴如醉，可最後什麼也沒聽懂。很久以前就對「前列腺」一詞時有耳聞與目睹，估計那是人身上的一特殊腺器官，至於它位於什麼部位的「前列」及具體功能就不得而知了。等不得散會我就跑到書店的醫學專櫃，僅幾分鐘就如獲至寶，首先明白了該腺器官位於膀胱的前列，故名「前列腺」，其次獲得了其醫學上的準確定義：前列腺，男性的性腺器官，大小有如一顆榔色果，由肌肉、腺體以及纖維組織共同構成，在男性的生殖系統里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它會製造一種乳白色分泌液，在精液噴射時，負責滋養、潤滑和運送精子......
又花了三刻鐘打的來到市裡最大的新華書店。面對「法律專櫃」那些幾乎可以稱之為「文山書海」的書籍，心潮澎湃感慨萬千。無奈啊，文山無界高不可攀，書海無底深不可測。知識就是力量，力量來自書本。
找一本通俗易懂的法律好書比找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律師要容易得多。今天我要在知識的高山上攀登，在力量的海洋里暢遊；我要博覽群書，痛痛快快地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前看后看，我看我看我使勁看！
我要通讀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典；我要細讀刑事訴訟法、民事訴訟法、經濟法和合同法；我要精讀有關訴訟的司法程序及司法解釋；我要復讀所有與房地產有關的法律法規；我要弄懂諸如「欺詐」之類的重要名詞的法律概念及定義；我還要搞清打官司的技能技巧，尤其要掌握做為一個被告人，他具有哪些應有的權利和義務......
我要以此為契機，徹底掃除法盲這一令人蒙羞的盲點；最為重要的是，我要完全打贏這場史無前例的官司。是的，打贏它，以我個人的名譽與能力......
雄心歸雄心，壯志歸壯志，花錢辦事是硬道理。最後我花了六十塊錢買了兩本書，一本是《民事訴訟九千問》，另一本是《十天讓你不請律師就打贏官司》。真是好書，句句是真理，條條是準則。好多我弄不懂的問題它有答案。它首先告訴我，你現在作為一個被告，你仍然擁有這些權利：
可以承認或反駁原告訴訟請求;
可以發問;
可以辯論;
可以陳述;
可以同意或否定調解;
可以反訴;
可以上訴;
可以增補當事人;
......
4.意外收穫
一個人始終要做到「心中不慌」實屬不易，但我基本做到了。
以前，手裡有房，心中不慌；
後來，手裡有股，心中不慌；
現在，手裡有書，心中不慌。
人一旦「心中不慌」，心情自然就好了。
抽點時間給母親寄些治頭痛的藥品，順便寄去了兩隻鹽水鴨。其實藥品重慶也買得到，從這裡寄回去只是讓母親時常會有兒子就在身邊的感覺。鹽水鴨嘛，南江特產。上次父母親來南江說鹽水鴨好吃，和重慶板鴨相比是各有其味。選了本地鹽水鴨第一品牌，密封包裝，保鮮三月。郵局的人說，包裹三四天後就可到達重慶。
已是下午五點過了，正是大人下班小人放學的時間。大街上車水馬龍，兩旁慢車道也是小車如梭：自行車，電動車，摩托車，三輪車......「Rush_hour」，我心裡說。
車道上擁擠不堪。橫著是肩並肩，豎著是頭接尾。我只能得慢且慢，腳蹬著電動車耐著性子隨隊緩慢移動。前面幾輛自行車上是一群小學生模樣的孩子，人數超過車數，因為好幾個多餘的學生分別坐在車后的貨架上。一輛試圖從縫隙里擠進去的摩托車撞倒了幾輛自行車，於是人車倒成一片。一個孩子從人堆車堆里艱難站起，拖出自己的車停在路邊。哦，那不是雞兒嗎？
「雞兒！撞著沒有？」我急忙剎住車。
「沒有......龐伯伯。」雞兒認出了我。「車子後輪有點卡住，輪子轉不動。」
我看看說：「小問題，把後輪的鏈條板扳一下就可以了。讓我來。」
雞兒一邊看著我給他修車，一邊說：「龐伯伯，那天我爸爸請費伯伯吃飯，你怎麼沒去？」
我馬上警覺起來：「你們都去了？」
「我去了。詹阿姨出差了。」
「你爸爸請費伯伯吃飯是有事要談的，你一去就叮著費伯伯叫廢蟲肥蟲的，大人怎麼談事情啊......」我覺得那裡面暗藏著某些內容，就對雞兒誘導起來。
「那天我沒叫他廢蟲肥蟲，爸爸讓我光吃飯不講話。爸爸給費伯伯一張紙，念給費伯伯聽，我還聽到爸爸念到你的名字。好像是一篇作文，題目是『情況說明』。」
「是嗎......」
「龐伯伯，龐伯伯......」
......
我原地發獃。我不是為事情不出我料而感慨，是為事情這麼湊巧而驚嘆。
我是從來不相信「要讓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話的。世上一些人幹了一些事，世上其他人就有可能永遠無法知道那些是什麼事。今天，我卻知道了善律師和老費他們合謀幹的事，這不能不說是一個意外，一個奇迹。
意外歸意外，奇迹歸奇迹，它們對我又有什麼用呢？因為小雞兒是不可能為我作證的。
5.夢寐以求
一大早睡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接到法官電話，說是今天早上臨時決定開庭，要我立即前往出庭。我翻身下床，趕到法院時人都到齊了。法官，書記員，善律師和老費已經各就其位，旁聽席上還坐著一些從沒見過的人，人頭中發現善律師的兒子雞兒背著書包也坐在前排。法庭莊嚴肅穆，法官披掛齊全。法官樣子很兇，他說現在是本案最後一次開庭，經過原被告雙方舉證辯論和法庭調查，宣判如下：被告龐光欺詐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判被告雙倍返還原告購房定金三十二萬元，承擔原告裝修費二十八萬元，並全部承擔本案訴訟費及房屋保全費兩萬元，共計人民幣六十二萬元整......我發瘋了，大叫，我沒欺詐，是原告在欺詐!法官說有證人證據嗎？我說有證人，是雞兒。法官就喊雞兒在不在你願意作證嗎？雞兒站出來說龐伯伯那天給我修過車我願意，現在我作證，那份「情況說明」是我爸爸寫好了交給費伯伯的。善律師氣得衝過來要打雞兒，雞兒也不害怕，背著書包搖搖晃晃地圍著桌子兜起圈子來。法官說原來雞兒是如此之小，小到不能做大人的事。我說雞兒小但好用。善律師說未成年人不能做證人。我說我還有一個成年證人老費，說著就在人群里找人，發現老費正在拔腿逃跑，嘴裡還在喊我不願作證我不願作證。我也拔腿就追，但兩條腿像是踩在棉花里怎麼也拔不起來。我用腳蹬呀蹬呀，蹬得棉花都死死地把我捂住了。我喘不過氣就使勁伸出頭來，睜開眼睛一看被子枕頭都壓在我頭上，原來法庭就設在我家裡......還好，是夢！
夢不是白做的，它告訴我證人證據是官司成敗的關鍵。現在老費是唯一的證人，只有他能提供第一手的證據。一定要把老費搞定！
搞定老費有兩招，一硬一軟。硬的是找幾個腰圓膀粗胸前紋身的小混子，開門見山地直接叫他實話實說。不行，這招需要一點黑社會背景，再說這樣做也不是我的風格。那就來軟的，以軟克硬是我的強項之一。軟招是除硬招之外的各種招術。就老費那點智商那是輕易搞定，簡單一點一頓酒肉，複雜一點一個美女，特別是后一招立刻可讓他俯首貼耳，但這些同樣不是我的風格，就算是我的風格也不能拿美女酒肉去便宜了他。再說了，在這證人奇缺的情況下，你毫無理由地這樣大興酒色，再傻的人也知道你是別有用心。
老費有時侯也是狡猾狡猾的，尤其是他已經為原告寫過證詞，現在要讓他再當我的證人，這無疑是讓他上刀山下火海，就是打死他恐怕也難如其願。
來點心靈深處的溝通怎麼樣？難！闡明大義是對牛彈琴，苦口婆心是對馬唱曲，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估計也是給豬跳舞。看來只剩下一招了，那就是智取，智取也要軟硬兼施的那種。對了，當前一種時尚的取證方法是暗中錄音。據說暗中錄音是具有法律效應的音像證據。暗中錄音也要講究章法，基本戰術是採取誘敵深入，迂迴包抄：一，不談官司，先談感情；二，以輕鬆愉快切入，讓對方喪失警惕，三，擇機行動，製做錄音。另外在時間上也要恰到好處。不能事先預約，一預約他就知道你是來問他要什麼證據之類的，他就會找個借口早早溜掉。最好採取突然襲擊，這樣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6.惡有惡報
下午四點鐘，我走進老費的辦公室，他一個人正在喝茶看報紙，那悠閑自在心安理得的樣子，全然沒有才說過假話做過假證的不安與愧疚。一看見他我就七竅生氣，早把事先策劃好的方案忘得一乾二淨。見我突然造訪，他大驚失色，立即如喪家之犬：「龐總，你，你喝茶你請坐......」
我「啪」地將手中的皮包摔在桌上，狠狠地拉出一張椅子就坐在老費的對面。臨時動用這一「狠招」有兩個目的，一是讓包里的錄音機置於可高質量灌制錄音的有效距離，二是讓動作張顯冷酷，刻畫出一副被逼上絕路來找人算帳報復的樣子，以便讓對方痛痛快快地說出實話。「你知道這包里裝著什麼嗎？」我極力顯示惡狠，「菜刀！」
老費像一隻猛然被扯動的溜溜球一樣串了起來：「你，你......你不會的，龐總，你聽我解釋......」
時候到了。我借著把手機放進皮包里的機會，順手按下錄音機的錄音按鈕。
「龐總啊，我知道對不起你，我是萬般無奈啊，善律師他說要到公司告我私拿中介費，還說要把我做為第二被告人......」
「廢話少說，今天我來只問你幾個問題。當初善律師和老頭來看房，我是怎樣對他們說的？」
「你特彆強調買房有限制條件......」
「善律師和老詹頭他們又是怎樣對我說的？」
「他們說沒有問題......」
......
活兒幹得乾淨利落！
幾分鐘后我就起身離去，一出老費的辦公室，就迫不及待地鑽進旁邊的洗手間，拿出錄音機按下開關鍵就播放起來。咦，沒有聲音，再按，還是沒有，用力按，噼噼啪啪地按，直把那隻開關鍵折騰得像是在按發報機，但它就是不痛不癢悄然無聲。機子有問題？不會，前兩天才聽過音樂......唉！電池沒電了！
此時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龐總，玩錄音機呀？喲，原來你在......」
我猛一回頭，是老費！「你來幹什麼？」
「撒......尿。」
「你，你把剛才說的給我用紙寫下來！......別跑，站住!」
老費轉身就跑，我立即就追，追出門卻不見了他的蹤影。正在疑惑，就聽見旁邊的女廁所里喊聲四起，幾個女人魂不附體般地跑了出來，邊跑邊忙著整衣束帶，嘴裡呼喊著流氓流氓。聽得見女廁所里仍然熱鬧非凡，女人的叫罵聲和摔打聲，那是堅守陣地的女人們正在勇斗流氓；還有男人的求饒聲和疼叫聲，那是老費正在慘遭暴打，想必他已被撕打得不成人樣了。
此時我突然蒙生解救之心卻又是進退兩難：進難，難在女廁所為是非之地不得入內，亦無法證明老費此次純屬身不由己，而其本意確無流氓之心，即使有其心也無其膽；退難，難在擔心此時的女人們下手都極其兇狠，在這無理可講的場合里老費的小命可能難保。
我趕緊移到門口，正要對裡面喊女士們別打了我有話要說，就看見幾個彪形大漢，不，是幾個「膘」形大「嫂」拖出一具男屍來，準確地說不是屍體，因為它的四肢還在掙扎嘴裡也在呻喚。
是老費！僅僅幾分鐘，一個歡蹦亂跳的大胖活人剛跑進去，轉眼就被死豬般地拖了出來，人生的脆弱與殘酷叫人心驚膽寒。
此情此景，不得不叫人感嘆：做人有道，不偏不倚；美醜善惡，終有一報。又一瞧，簡直慘不忍睹，這人渾身上下難覓一塊好肉，捶打之處，青紅黑紫，雖不缺胳膊不缺腿，但就是缺頭，頭呢？糟了，屍首易地，頭身兩分，出人命了！再仔細看去，原來是一隻滿盛棄物的廢紙簍死死地扣在了頭上，嘴裡還塞滿了花花綠綠的手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