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胖子

湯普森心有餘悸：「我和神職者顯然低估了他的實力，即便是在王族當中，他也是站在頂尖的一批，實力難以估量。」

「所以他便葬身在了此地？」姜憶問道。

他神色有些落寞，似是當年的事情讓他頗為後悔：「對，但他與王族一樣，在各自所屬的組織中地位都是不低，有一定的話語權和追隨者，在他死後，陸陸續續有人前來報仇，說一定要斬了他，既是為他報仇，也算順便幫我了結一番心愿。」

「自從那人死後，除了我沒有人知道殺了我的那位王族的實力，我不願再看到有人無辜犧牲，便出手阻攔，他們不聽，接二連三的找上門來，攜帶著我從未見過的各式制式兵器，聲勢浩蕩，可都毫無作用，直到現在，他們也僅僅重創了王族的一條腿，使他喪失了一定的行動能力。」

「等等，」姜憶打斷了湯普森接下來要說的話：「一條腿？」

他明明記得瘸腿男子兩條腿都斷了的。

「嗯。」

「是的，我第一次見他時，他就已經被人廢去了一條腿，實力大減，若非如此，後來的神職者們恐怕還做不到對他的重創，致使他就此長眠了好些時日，未曾禍亂世間。」湯普森如實說道。

「我曾對你說過的玉扳指的事情，都是真的，那頭吸血鬼自然就是你見過的那個王族，不過那些都是我生前的事情了。」他頓了頓，接著說：「既然你見過了他，那麼關於我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姜憶笑道：「你剛都說了自己死了，現在才想起這個問題？」

湯普森尷尬的咧嘴：「也對。」

說著，他手指伸進口腔，露出了與常人無異的，排列整齊的牙齒，在姜憶驚異的目光中，說道：「如你所見，我早已磨平了獠牙，不願與他們共伍，更不願去吸食活人鮮血，作為人類，這讓我打心底難以接受，觸及了我的底線。」

「那你是如何活到現在的？」

湯普森誠懇的說道：「的確，我也很好奇自己為何會活到現在，不過不出意外的話，過不了多久我就要死了。」

姜憶一愣：「啊？」

吸血鬼不是號稱壽元最為悠長的怪異種族之一嗎，怎麼就活不長了。

忽然，姜憶想起了一個可能性，不可思議的說：「你從未吸過人血？」

「我牙都給磨了，上哪兒吸血去。」湯普森苦笑：「我不止一次飢餓到難以壓制，每次看到別墅里的僕人們，都有種一樣的感覺......」

「就好像他們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我的盤中餐。」

「我被這個感覺嚇了一跳，於是為了遏制吸血的衝動，便磨平了獠牙，並時常偷偷摸摸去山下買上幾斤新鮮動物血液備著，以防不時之需，做出我後悔莫及的事情來。」

夜晚天氣很是清涼，輕輕拂過的微風帶著絲若有若無的暖意，即使不穿著外套也不會感覺寒冷，令人如沐春風。

人造噴泉濺射出的點點水花淋在兩人身上，時間久了，打濕了他們的衣角頭髮，粘成一條一條的。

「你女兒跟你一樣？」

湯普森坐直身子，與姜憶一模一樣的姿勢大咧咧的靠在靠背上，苦笑道：「她是個倔強的孩子，我還能靠著動物血苟延殘喘，可是她啊，就連動物血都嫌得噁心，不屑於碰，我好說歹說就是不聽，估計時日也不長了。」

姜憶沉默了。

他略作猶豫，開口說道：「我沒記錯的話，

作為主人的血族死後，眷屬不是可以恢復人類之身嗎？」

湯普森愕然問道：「你聽誰說的？」

姜憶想了想，回答道：「一位朋友。」

湯普森從兜里摸出一根雪茄，遞給姜憶，沒接，便自顧自的點燃，吸了一口后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你說的對，那位王族曾經也說過，如果是在以前，等你變得足夠強大之後，殺掉我你就可以恢復自由之身，重新做回人類，不過現在，世間的一切怪異都因為某些不為人知的變故而產生了些不可名狀的變化，變得與以前不太一樣了。」

「血族也不例外，最顯著的一點便為即使主人死去，其手下眷屬也不可能擺脫他的桎梏，終其一生只能做一個活在陰影下的人形怪異。」

湯普森握緊拳頭，胖胖的面龐相比較之前雖蒼白了許多，但看起來卻輕鬆了不少，落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解決了自己長久以來的心魔。

「空房屋是怎麼回事，從擦拭的嶄新明亮的棺槨就可以看出，-你經常派人去打掃，其中棲息的血族就沒有對他們下手？而且僕人們似乎還不知道裡面躺著的到底為何種生物，因為一但得知真相，我不相信他們還有這個膽量去與他們近距離接觸。」

湯普森彈了彈煙灰：「這個倒是簡單，我只是告訴他們裡面躺著的是我曾經的祖輩們，受到了玉扳指的詛咒不能下葬，只能留存於此日日清掃，給他們個安靜的棲息之地。」

「這棟宅子的主人就是那位重創的王族，我一開始打算讓收留的人們搬到老宅去住，可我轉念一想，那裡的原住民都知道我已經死了，貿然搬進去住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就給他們安排到了這裡來住，正好遠離人煙，倒也清凈。」

「說來奇怪，我多年前在教堂討來的那座耶穌像，本意是打算庇護寄居在我這裡的人們，驅散靠近、膽敢威脅他們生命的一切怪異，可沒想到，石像的確擁有莫大威能，滅殺了不少試圖靠近他們的吸血鬼，但唯獨漏掉了我和我的女兒米拉，不曾傷過我們分毫，也許是我們從來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這才免受祓除。」

「那個王族雖有滅殺他們的能力，可眼瞧著他們身負聖光，想動手也得費上一番心思，並付出一定代價，於是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對我說，我可以不殺他們，但你至少要保證他們不會打擾到我們的沉眠，且要定時清掃我們的居住環境。」

姜憶聽到這裡，察覺到一絲不對勁：「那麼當初你為何會找上我，原因應該並非你先前所說的那麼簡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