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五.暗潮湧動

方紹蘭聽完曲子，眼睛已經放大了整整一倍，跟開了美顏特效一樣。

「這曲子……你從哪裡搞來的？」她問。

「嗯……我寫的！」

「嘶——」

方女士直接倒吸一口冷氣，大眼特效推到最大，眼眶明顯要撐不住了！

林易這時倒十分坦然。

都平行世界了，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嗯！就是我寫的！

林易一臉平靜，趁老媽還在震驚，把《人世間》的歌詞也一併交給她，讓她兩驚並震，節約時間。

方紹蘭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受到激烈的撞擊。

半個小時后，她才勉強相信，這麼高質量的一首歌，竟然是自己平素最頭疼最上火的二兒子寫出來的。

要知道，他現在還不滿18歲啊！

方紹蘭的世界觀簡直崩得稀碎！

要是寫歌這麼容易，她當年又怎會因為沒有音樂資源，而錯失留在音樂圈成為歌手的機會啊！

可是現在……

「難道是老天爺覺得對不起我，所以才把我兒子變成了音樂天才，用這種方式讓我重續音樂夢？」

她思來想去，也只有這一個解釋，才能把現在的狀況勉強說通！

再看向自家狗兒子，心情很複雜。

生理慣性讓她看見那張臉就想一巴掌甩過去！

可對他音樂天賦的震驚，又讓她只想跪下緊抱曲爹大腿！

方紹蘭一臉便秘相：我太難了……

一個半小時后，兩人抵達星海。

老大林驍在高鐵站外面等著，看見兩人後瘋狂擺手，然後一個箭步躥過來把弟弟夾在腋下。

「疼！疼！」

自小被哥哥欺負慣了，林易沒有絲毫反抗的想法，趕緊求饒。

「臭小子，才幾個月不見，你怎麼又長高了？！」

林驍笑得張牙舞爪。

方紹蘭下意識地喊：「驍驍，你別……」

「怎麼了，媽？」

「沒事，沒事！」

方女士把對曲爹的敬畏生生咽了回去，不住地做心理建設：他是我兒子，他是我兒子，哪怕他是天才中的天才，那也是我兒子……

這麼默念了四五遍后，才接受了老大往死里欺負老二的熟悉場景，並覺得沒什麼不妥。

林易……

那我走？！

在林驍的帶領下，母子三人來到目的地。

是一個位置比較偏僻的老小區。

「這是哪兒，咱們不是去賓館嗎？」

方紹蘭看得奇怪，忙問。

「我是說定個酒店，可林易前幾天給我打電話，說後面的比賽時間還長，每天住賓館也不少錢，還不如直接租個房子。」

林驍說著，猛地一拍林易，繼續道，「我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就找了這麼個房子，兩室一廳，回頭老媽你進了決賽，我爸和我妹過來也住得下。錢呢，和你住半個月酒店也差不多。」

方紹蘭……

莫名有一種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覺。

但又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要是兩個小時之前，林易敢這麼自作主張，她絕對會毫不留情把他狠狠地修理一頓。

因為她絕對不相信，自己在《超級媽媽》里的賽程，還有半個月以上。

可是聽了那首《人世間》的旋律，看了那直擊人心的歌詞后。

現在她覺得，自己或許、可能、應該、沒準……真的能進決賽？

這麼想著！

剛剛對二兒子做好的心理建設，

一瞬間又崩塌了。

……

此時，星海電視台。

距離上次節目錄製已經一個月了，三位評委和導演再次相聚一堂，商量下一賽段的具體事項。

包括晉級人選。

沒錯，就是這麼殘酷，複賽還沒開始呢，晉級人選就已經確定了。

一切都是套路，所有人都習以為常。

複賽將進行四場，24名晉級選手通過抽籤的方式兩兩對決，PK結束後由評委和現場觀眾同時投票。

得票高的進入複賽，票數低的則直接淘汰！

當然，為了節目的可看性，待定和復活環節是必有的！

複賽結束后，將有12名選手進入半決賽！

賽制看起來很公平，但節目組作為掌握所有選手命運的操盤手，從抽籤那裡就開始全場了。

最後形成PK陣容的，永遠是高人氣選手和炮灰選手在一組，最終的結果當然是毫無懸念！

而最後這12名晉級選手，至少有4人是這一季節目的皇族！

是必須要晉級的。

至於另外8個席位，則是今天要討論的主題。

會議室里，三個導師，加上導演蔣明波、製片孫家棟，五個圈內老油條面面相覷，對這種習以為常的環節多少還是有點生理不適。

這種感覺就跟領導在台上講話突然聲調拔高，你坐在底下知道要鼓掌，但還是會不爽一樣！

沉默片刻，製片孫家棟開口道：「幾位老師都忙，那咱們就速戰速決啊！剛才4名晉級選手的名單咱們已經討論過，大家都沒什麼意見。現在是要為剩下的8個晉級席位，指定8-10個候選人！咱們各抒己見吧！」

這話一出，厲娜和鄭沛東兩個評委還有些放不開，笑得尷尬。

一哥石文濤見狀，便主動發聲響應，拋磚引玉說了兩個選手的名字。

話音剛落，鄭沛東便道：「那我也說兩個。27號樊愛玲，68歲了還能把桑巴舞跳得熱情似火，這是一種很值得鼓勵的精神，這個我覺得肯定要進複賽。

「還有就是35號方紹蘭，這是專業歌手出身，嗓音條件和情緒表達都十分過硬，我對她後面的表現很有信心！」

孫家棟點點頭，在本子上很有態度地記錄著，把視線落在厲娜身上。

「厲老師，您的意見呢？」

厲娜臉色不善，沉吟無話。

「厲老師，您有什麼想法直接說，咱都是自己人！」

厲娜笑了笑。

「那……我就直說了！沛東的意見，我不是很贊同！」

「哦？」

鄭沛東很有興緻地轉過頭，笑道，「娜娜，你是覺得27號年紀太大，不適合晉級嗎？」

「不，沛東，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說的不是27號樊奶奶……」

這話一出，四個男人都是一驚。

石文濤打著哈哈：「厲娜老師，那您說的，是35號方紹蘭嗎？」

厲娜笑道：「我說這話其實有點不客觀啊，畢竟方紹蘭和我是同一家公司出來的，算是我的前輩！但正因為如此，我才不能保她，咱們的比賽還是要公平公正的嘛！」

鄭沛東有些不悅。

「娜娜，你說這話我就有點聽不懂了。方紹蘭的專業水準在那兒擺著，初賽晉級的24名選手裡，十七八個都是唱歌，而她的演唱水平在這些人里排前三沒有問題，要淘汰誰也不能淘汰她呀？」

厲娜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沛東，你別激動，聽我慢慢說！作為蘭姐的晚輩，我當然希望她能在這個節目里走得更加長遠，可既然我拿了節目組的合約費，就必須站在節目組的角度考慮，而不能只顧自己的私心。

「方紹蘭唱歌是不錯，可你別忘了，《超級媽媽》不是一檔專業的音樂選秀節目，而是一檔生活服務類節目。

「我們的目標受眾是大量中年婦女，以她們的欣賞水平，只要歌唱得不是太拉胯，對她們來說是沒有區別的。

「她們喜歡看什麼？催淚的、勵志的、感人的……這些方紹蘭都沒有！

「為什麼你說27號樊奶奶能晉級，這我很同意？因為樊奶奶這種年近古稀還堅持夢想的精神，就很勵志很感人，我們必須鼓勵。

「同樣的，很多選手在這一點上都非常可貴。比如6號，丈夫是消防員因公犧牲，這我們肯定得支持吧。還有67號，兩個雙胞胎兒子都是腦癱，33歲就熬得滿頭白髮，這能不晉級嗎？

「這樣感人的選手還有很多，光從這裡挑就挑不過來了。至於方紹蘭，她唱歌是不錯，可是和3號裴春梅撞型了。

「你可別忘了，裴春梅可是發過三張專輯的資歷型歌手，她在音樂圈的地位，在觀眾心中的人氣，要比方紹蘭高得多……」

厲娜這一大篇話說出來，四個男人都不說話了。

她冷冷一笑，目光投向對面兩個節目的主心骨：「孫製片，蔣導，我說這些也是為了節目考慮。最後該怎麼抉擇，肯定還要二位拿主意！」

孫家棟和蔣明波對視一眼，眼神都很複雜。

「我覺得吧，厲娜老師說的也不無道理……」

孫家棟迫於壓力表態，然後趕緊把皮球踢走，「明波，你覺得呢？」

蔣明波沉吟許久，這才緩緩張開口，語氣有些疲憊和無奈！

「還是先看看選手們的表現……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