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母子情深都是騙人的

第七期播出的當晚，方紹蘭的手機毫無意外地被打爆了！

「鄭老師，您過獎了過獎了，這哪好意思說，一把年紀怪丟人的……」

「是我們家老二，他當時不在現場，所以鏡頭才掃到老大身上去了……」

「什麼明星啊，就是運氣好而已，我可不做那美夢……」

各種祝賀和套近乎的電話接了一晚上，最後笑得她皺紋都多了兩條，趕緊敷面膜睡覺去了！

此時，星海電視台。

今天沒有錄製安排，但蔣明波一直留在台里沒回去，一邊盯著工作人員剪片子，一邊等著今夜的審判降臨。

陪他一起等著的，還有嘴上說不累不累，心裡早已罵罵咧咧的助理小劉。

小劉攤手：我只是一個不配擁有姓名的卑微打工人而已！

剛開始，小劉的情緒還是緊繃的，想說幾句活躍氣氛的話，然而看著老闆像新鮮牛糞一般又黑又亮的臉色，還是決定做個不被注意的透明人。

而隨著節目在西柚視頻準時上線，兩人以普通觀眾的身份坐在電腦前。

小劉賊著風向，膽子也慢慢大了起來。

「導演你看，幾乎都是好評唉！」

「導演你看，這麼多彈幕，之前幾期從來沒這樣過！」

「導演你看，這些人都是被《人世間》吸引過來的！」

「導演你看……」

蔣明波忍無可忍：「你復讀機啊！我又不瞎，正看著呢！」

小劉癟了癟嘴，心說導演你個老古董真不會聊天，難怪會被人家小姑娘叫爺爺……

蔣明波現在心情很好！

彈幕的密集度、清一色的好評，以及觀眾各種震驚的反饋，都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料！

原以為，網路平台的年輕受眾多，大家對這種偏主旋律的音樂作品是不太感冒的。

萬萬沒想到，只是一個不到一分鐘的廣告片，也沒有使出多大力度去推廣，就在短短四天時間裡，為節目引來了這麼多新鮮血液。

這一刻，他終於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賭對了！

晚上10點，第七期視頻上線2個小時后，西柚那邊傳來實時數據，現在這期節目的播放量已經突破了120萬，而且還在持續上升中。

蔣明波都快哭了！

要知道前幾期視頻，上線12個小時最高紀錄也就一百來萬，甚至第六期視頻上線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個禮拜了，播放量仍只有90萬。

這個流量，簡直可以用凄慘來形容。

可現在，在一曲《人世間》的帶動下，節目上線僅僅兩小時就已經逼**均值了。

這讓他怎麼不震驚！

要知道，現在才晚上10點，年輕人們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啊！

這一夜，蔣明波睡得很不踏實，不是擔心，是興奮的！

第二天一早，各項數據都傳了回來。

西柚視頻那邊，播放量已經突破260萬，直接超過上線一個半月的第一期，而且其他幾期的播放量也開始異常增長！

電視台的收視率也統計出來，從上一期的1.1直接飆升到1.8，打破了這一季以來的最高記錄，在昨天晚上同時段節目中排第二。

這個成績，比起《超級媽媽》前幾季只能說是一般！

可對於這一季來說，簡直是臭鹹魚變身藍鰭金槍魚，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

蔣明波樂得嘴都歪了，在接通台長打來的電話時，

說話都硬氣了很多：「都是台長高瞻遠矚、慧眼如炬，頂著壓力給了我最大的支持，這才有了現在的局面。所以這個成績，我頂多佔一成功勞，台長您佔九成……」

呃……波波心裡是硬氣的！

「嗯嗯哎哎」地掛了台長電話，他腆著個大黑臉笑得跟宋小寶似的，好半天才把牙花子收起來，一連撥了好幾個電話出去。

現在，時機到了！

蔣明波直接動用起整個電視台的資源，不遺餘力地推廣《人世間》的MV！

他這麼做是很有分寸的。

因為他明白，光靠第七期節目方紹蘭的精彩表演，能對節目產生的帶動作用有限。

畢竟她的高能就這一期，很多聞風而來的觀眾看完又走了，對後面的劇情沒多少興趣。

說到底，年輕觀眾對《超級媽媽》的煽情標籤，刻得太深了，已經摘不下！

要想反轉，就只能靠《人世間》這首歌火出圈，吸引更多路人進來，畢竟MV的觀感是遠遠比不上現場演繹的。

到時候，這些路人即便只有一成留下來，對於這檔幾乎是糊了的綜藝來說，也是能把池塘直接淹沒的海量！

蔣明波眯著眼睛，彷彿已經看見了逆風翻盤的明天！

……

在第七期節目上線整整24小時候，《人世間》的熱度還在持續發酵。

不僅方紹蘭火了，連這首歌的疑似作者林驍和林易，都在各自的熟人圈裡火了！

這一天，兩人的微信被各種生人熟人輪番轟炸。

剛開始，林驍還一本正經地解釋，後來發現有些人不管怎麼解釋都不信，他就乾脆躺平。

「對，是我寫的！」

「就是我，牛逼吧！」

「以後不要叫我林驍，叫我音樂教父！」

相比於林驍經歷的種種，林易就要坦然地多了。

他這一天雖然也收到了很多同學的問候，但只挑了幾個相熟的回復，而且都是乾脆明了地往大哥林驍身上推。

其他時間他都在……收藏表情包！

「卧槽，這些人到底是不是在上學啊，怎麼這麼多澀圖？」

「這群傻逼是不會打字嗎，怎麼什麼話都能用表情包來表達？」

「卧槽，這個騷，我得收著……」

一天下來，他從班群和各個私聊對話里收藏了100多個表情包！

也是絕了！

躺了一天，下午五點多，房子里突然傳來老媽高聳入雲的絕妙高音！

「啊——」

兄妹三人嚇得一哆嗦，在不明金字塔的喜怒之前，面面相覷，不敢輕易表態。

「媽媽，怎麼的呢？」

林易堆著笑臉熱情地問。

「合同款到賬了，到賬了！」

方紹蘭熱情地給三個孩子展示著入賬信息，扣稅後還有23萬多……

一家人立即：「啊——」

要知道，老爸的影樓雖然生意也不錯，但畢竟是在三線小城，每年的凈利潤也就三四十萬。

現在，林易一首歌就掙了全家大半年的總收入！

這還只是一個MV的版權費而已！

方紹蘭怎麼能不激動，連一向虎了吧唧的林驍都不禁咋舌——娛樂圈的錢，這麼好掙嗎？

飛來橫財，一家子自然欣喜若狂！

方紹蘭第一時間打電話給她老公，狠狠炫耀了一番，然後就帶著三個孩子出去大吃了一頓！

母子四人飯後散步回來，到家都累了，各自洗漱睡覺。

半夜，林易起床喝水，發現客廳亮著燈，老媽坐在窗邊，手機用最低的音量放著歌。

不是《人世間》，還是那首《月色漸濃》！

「媽！」

林易喊了一聲，走過去。

方紹蘭被嚇一跳，隨即換上笑臉，關掉音樂。

「怎麼還不睡？」

「你不也沒睡！怎麼，突然紅了，激動得睡不著啦？！」

「去！」

方紹蘭嬌嗔著瞪了他一眼，隨即又粲然一笑，親昵地摟著他的脖子！

「媽媽都40了，再過倆月就41了，這把年紀，紅不紅的早就看淡了！」

「那你大半夜不睡覺！」

「媽是高興，又慚愧！」

「慚愧？」

「嗯，經過這次的事，媽媽發現這段時間對你太缺乏關注了，竟然不知道我家二寶這麼有才！」

方紹蘭說著，很是認真地看著他，眼角的細紋滿是柔情的慈愛。

「媽媽要是一早發現你的音樂天賦，好好培養的話，你現在肯定更優秀更出色！所以媽媽現在很後悔，也很自責！二寶，你會怪媽媽嗎？」

「額……這個……」

林易一時語塞。

實話實說，他知道這個家庭對原主林易確實是有疏忽的，畢竟老大是老大，老幺是老幺，老二的意義除了男人會在乎，在一個家庭里被疏忽也是理所當然。

可一碼歸一碼，所謂音樂才華這一點，還真是冤枉老爸老媽了！

林易咧嘴一笑。

「媽，我不怪你，真的！」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方紹蘭鬆了口氣，又把他摟緊了一些：「我二寶真好！」

母子倆溫情片刻。

方紹蘭又問：「所以那天你在節目現場開溜，不是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是詞曲作者，而是忍不住哭了吧！」

「嗯？媽……你怎麼知道……」

「節目上看見的唄！我在台上剛唱到第一小節呢，鏡頭掃到台下，你眼睛里有光，後面肯定哭了！」

「呃……那是我媽唱得好，太催淚了嘛！」

林易不好意思承認。

方紹蘭也沒多想！

作為兩個兒子的媽，她當然知道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是信奉男兒有淚不輕彈的！

她沒再多問，想起兒子在這個年紀寫出這樣的一首歌，一時感觸滿懷，好似一抬頭看見了秋天傍晚的紛飛落葉一般！

「媽，我真的沒事，你這傷春悲秋的，真的是有點戲過了！」林易笑道。

「你這孩子，真煩人！」

方紹蘭傲嬌地瞪了他一眼。

林易嘻嘻一笑，突然想起了什麼，撓了撓頭。

「媽，你看，你對我有疏忽，我不怪你，對吧？」

「嗯，咋啦？」

方紹蘭皺起眉頭，有種不祥的預感！

「那作為禮尚往來……我要是高考沒考好，你是不是也不怪我……」

林易看著老媽的感動和笑意，肉眼可見地從臉上消失，頓時驚呼不好。

「媽，當我沒說……」

「林易！！」

「媽，我錯了，錯了！」

「我告訴你，過兩天就查分了，你給我等著吧！要是沒上本科線，看我不跟你斷絕關係，把你從這個家裡扔出去！！」

言未畢，一巴掌直接呼上了後腦勺！

林易吃痛，無語望天！

——什麼母子情深，都是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