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獵人與獵物

林易用實際行動論證了，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要不是他嘴賤提到高考，方女士可能都把這一茬給忙忘了。

現在可好，離查高考分數還有兩天，方女士把蜂擁而至的採訪和邀約都推了，天天坐在家裡盯犯人似的盯著他，一副從今天起做個好媽媽的架勢。

林易欲哭無淚……沒有人比我更懂什麼叫自我攻略！

在被老媽盯了一天後，他終於被人解救了。

解救他的人，是鄭沛東！

在這個電話之前，林易對這位大叔充其量只是無感，現在簡直把他當救命恩人一樣對待，毫不猶豫答應了他的約見。

鑒於鄭沛東的導師身份，方紹蘭也不敢攔著，於是瞪著眼睛放任他離去。

保姆車直接停在了樓下。

林易看到這派頭，樂了！

「親自來接？有點靠譜！」

車門自動打開，他大跨步上去。

「你好啊，林易！」

鄭沛東十分熱情地打招呼。

「餓了，找個貴點的地方，你想問什麼隨便問！」

林易往皮椅上一靠，伸了個懶腰。

鄭沛東看他這副一點不拿自己當外人的架勢，著實愣了愣，隨即又洒然一笑，給開車的助理說了個目的地！

二十分鐘后，兩人坐在了一個幽靜高檔的酒店包廂里。

「這兒怎麼樣？」

「馬馬虎虎吧！」

「呵！」

鄭沛東真是驚了，大笑起來，「你小子，年紀不大，口氣倒不小。你知不知道，你媽見了我還得叫聲哥呢，你對我就這態度，過分了吧？」

林易自顧自斟茶，單眼皮一夾，笑得敷衍。

「你要聽好聽的，該找我媽啊，找我幹啥！」

「……」

鄭沛東一愣，再次大笑起來。

林易在一旁：這人是有欠懟綜合征嗎？越懟他他越高興？！

既然對方求見，林易也不客氣，一口氣點了八個菜，上桌就是一頓風捲殘雲。

鄭沛東感覺自己還沒伸兩下筷子呢，桌上就都是湯汁了，十分愕然。

「真……年輕啊，胃口真好！」

他心裡感嘆，臉上卻笑得明媚，問：「吃飽了嗎？再叫點兒？」

林易擦了擦嘴，把濕巾往桌上一丟，靠著椅子打起了飽嗝兒。

「來個冰淇淋吧！」

鄭沛東二話不說安排下去。

林易看著他，笑了。

「老鄭……」

老鄭？

林易繼續：「你很有意思，對我的胃口，所以，有什麼想問的儘管開口，我不白吃你一頓飯！」

鄭沛東哭笑不得！

現在的年輕人都不刷牙嗎，口氣這麼大？

當下也不兜圈子了，直接問：「《人世間》真的是你寫的嗎？」

「侵犯他人著作權是要坐牢的！」

「你一個人寫的？詞、曲、編，都是你一個人搞定的？」

「侵犯他人著作權是要坐牢的！」

「沒有人指導你？或者說，你沒有借鑒別的作品？」

「侵犯他人著作權是要坐牢的！」

「……」

鄭沛東捂著胸口：這小孩有毒！

他感覺自己的心態要崩！

忍了半天，才繼續笑著問：「你知不知道，你這首歌，在音樂圈引起了不小的反響，現在很多人都在打聽你！」

「知道！」林易一點不客氣。

「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你問哪方面？工作還是學業？」

鄭沛東愣住，

而後猛地醒過神。

竟然忘了他才只有18歲，還是個高中生！

「你剛剛高考是吧？」他換了個思路，繼續問。

「嗯！」

「考得怎麼樣？有想好去哪兒讀大學，選什麼專業嗎？」

這個問題，林易沒急著回答，而是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鄭沛東被他看得有點發毛。

「你……你……看我幹什麼！」

「直接說吧，老鄭，你是不是想簽我？」

「嗶——」

鄭沛東被戳穿心事，有點慌，還好這張老臉在綜藝上混了多年，臉皮夠厚才沒有露出馬腳。

想了兩秒，他決定在這個滑頭的少年天才面前實在一點，要不然指不定誰被誰玩死！

「是！」

他點點頭。

林易樂了，18歲的臉頂著80歲的精明！

「老鄭，我問你啊！」

「唉，你問！」

「雖然《人世間》確實是我寫的，可你不怕，我的才華就這曇花一現，以後再也寫不出好歌嗎？」

「這個……嘿嘿嘿，嘿嘿嘿……」

鄭沛東光嘿嘿了半天，這才道：「你要寫不出來，那算我看走眼，我認！」

林易本以為他要順勢誇自己一頓，沒想到就這麼簡單一句。

倒也坦誠！

當下心裡有了主意。

「所以，小兄弟，你的意思是……」鄭沛東試探。

「簽唄，我沒意見！」

「真的？！」

鄭沛東激動得聲音立馬高了八度！

「但是！」

林易趕緊續上，老鄭向上飛的臉部肌肉再次沉降下來。

「但是什麼？」

林易呲牙一笑：「是這樣，你這人挺對我胃口，所以跟你簽約我沒啥意見。但是，你要想簽我，先得救我一命才行！」

「啊？這……這麼嚴重嗎？」

林易嘿嘿一笑，開始挖坑。

「你知道我剛高考完吧？」

「知道啊！」

「實話實說啊，我考得……不太理想！」

鄭沛東的小眼睛警覺地眯了起來。

「你是星海藝術學院畢業的，對吧？」

「……嗯……」

「這雖然是所藝術院校，但是分數線不低，對吧？」

「……」

「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吧？」

「……」

鄭沛東慌了！

他今天來，是作為獵人的身份來打獵的，可現在，他不禁要重新定義一下，到底誰是獵人，誰是獵物！

……

一根頭髮不少地又把林易送回家，鄭沛東看著他的背影，表情哭笑不得。

「東哥！」

助理萬泉憋了一路，這時忍不住開口，「你真的要簽下這小子嗎？」

鄭沛東把眼一橫。

「怎麼，你有意見？」

「沒沒沒，我哪敢。我就是覺得，這小子是不是太狂了？」

「狂？」

鄭沛東冷笑起來，「沒本事叫狂，有本事，那叫性情中人、不拘小節！你要是能寫出《人世間》這種品相的歌來，別說狂了，騎在我脖子上拉屎都行！」

一句話把萬泉噎了個半死，不敢再多言，老老實實開車。

鄭沛東往座椅上一靠，頓了頓，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此時，星海藝術學院音樂學院。

副院長華璐芳正在她的單人辦公室里批改學生的期末卷子，看著整整一沓鬼畫符，心情正是不美。

電話響起，看著來電顯示的名字，一抹笑容從她嘴角浮起。

「喲，鄭大明星，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竟然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這不是想花姐了嘛，趕緊來給您請個安！」

「拉倒吧，你上次打電話還是過年，不到三十秒就掛了，這叫想我？」

「所以這不是請罪來了！怎麼著花姐，最近有沒有時間，請你吃個飯啊！」

「吃飯？」

華璐芳警覺起來！

鄭沛東是她帶的第一屆學生，關係自然非同一般。

而且他是這麼多學生里發展算不錯的，這些年寫了不少好歌，只因為外形和嗓音限制才沒有大火，後來改做幕後開起了音樂公司，在圈子裡有一席之地。

華璐芳喜歡這小子的原因，最主要是他有心，這些年逢年過節永遠有一個電話，不過見面吃飯的次數就屈指可數。

正因如此，這突如其來的邀約，才讓她覺得不對勁。

「小東子，你有事吧？」

「哈哈哈，果然瞞不過花姐，的確有事！」

鄭沛東爽朗大笑起來。

「你看，你還跟我來這套！有事你直說，吃飯就不必了！」

「花姐還是這麼威武，那我就不客氣了！」

鄭沛東嘿嘿一笑，「是這樣，我有個親戚的孩子今年剛高考，想報咱們星藝，您看……」

一聽這個，華璐芳立馬瞭然。

「哦，這事啊！報考的話，我們當然歡迎啊，這孩子高考成績怎麼樣？」

「呃……難就難在這裡，考得不怎麼樣！」

「不怎麼樣是怎麼樣？500分有沒有？」

「呃……我看夠嗆！」

華璐芳嚴肅起來，正色道：「東子，你是星藝出來的，知道我們學校雖然是藝術院校，但也是國家重點高校，每年的分數線都要超過本科線二三十分，這是硬性條件。沒達到分數線，哪怕你藝考成績再好，也是不行的！」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確實沒有！」

「《人世間》的詞曲作者，也沒有辦法嗎？」

「誰？什麼？」

華璐芳聲音高八度，笑得爽朗，「東子，你剛說吃飯是吧，我今晚就有空，咱們要坐下來好好聊一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