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團亂局，火中取栗

魏刀兒和宋金剛反覆商量，都未能達成一致。最後雙方妥協，先合軍向東進軍樂壽，如果樂壽疏於防範則攻之，若不然再聯繫竇建德索要糧草以解燃眉之急。

宋金剛腦筋靈光，他更是主張答應所有人的要求，分別回信給竇建德、羅藝和謝天虎，都聲稱與其聯盟，已達到麻痹群雄的目的，行那渾水摸魚之舉。

就這樣，魏宋聯軍近十萬人馬，聲勢浩大，一路朝著樂壽而去。

漁陽謝天虎看著探子傳回來的情報，不由得笑出聲來，這局勢越來越精彩了。先是竇建德對上羅藝，雙方陷入苦戰；爾後宋金剛和魏刀兒加入戰局，企圖渾水摸魚；加上自己這個坐等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可以說，河北大部分割據勢力都加入了這場冬季大戰。

經過兩個月的磨合，漁陽軍方吸收了七千夏軍降卒，使得軍力有所增加，共計精騎一萬，步卒一萬。謝天虎自領騎軍，而步軍則全數交給王伏寶帶領。

好不容易抽身而退的白鬍子石龍，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又被謝天虎抓去處理堆積如山的大小政務，差點把石老頭都弄哭了。最後石老頭得出結論，漁陽這地方戾氣重--！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牲口用，但凡還有一口氣的，都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囧~

謝天虎琢磨著，魏宋兩軍向樂壽方向一動，怕是竇建德不撤退也得撤退，如此一來就出現了可乘之機。遂立馬點齊人馬，又一次出動，準備再吃一塊大肥肉。

另一方面，竇建德也不是蠢蛋，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老巢樂壽空虛，只有不到萬餘人防守，若是魏宋兩軍背信棄義發起進攻，樂壽危亦！於是萌生了退兵休戰的想法，可此時想全身而退哪有那麼容易，涿郡羅藝死死咬住他的主力，漁陽謝天虎引而不發，牽制住了兩萬兵力。

竇建德心亂如麻，召集文武諸將一番討論。

國子祭酒凌敬建議馬上撤軍回樂壽，必要時可以丟棄一些輜重。

眾將雖與凌敬不好相處，但也知道事態嚴重，不得不斷臂求生，可誰來墊后掩護大軍撤退，成了焦點問題。

平日里最愛吹牛的曹湛、高雅賢、王小胡等人全都閉口不言，不少人低著頭，生怕竇建德朝其看來，場面十分沉悶。

竇建德見狀，勃然大怒，罵道：「當初本王不願打這涿郡，爾等非要鼓動本王來打，現在戰事吃緊，正當用人之際，卻一個個閉口不言，豈有此理。」

眾將心知理虧，更不敢搭話，氣氛愈加沉重。

國子祭酒凌敬見狀，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提出了一個下下之策，那就是讓領兵在外的大將范願，率本部兵馬斷後，考慮其只有兩萬人馬略顯不足，建議夏王再分一萬士卒與之。與此同時，應該派一能說會道的使者北上漁陽，交好謝天虎，至少要暫時穩住他，使其不和羅藝聯軍追擊。

此話一出，眾將紛紛贊同，直言范將軍大才也，足以堪當此任。

竇建德也別無它策，只能依計行事，他環顧軍帳一周，見眾人都低著頭，唯有凌敬坦然面對，心中不免有些感懷，嘆道：「危難之際，方顯能臣，凌愛卿可否辛苦一趟，北上漁陽去暫時穩住謝天虎。」

凌敬當仁不讓，雙手一拱，領命而去。

豎日，夏軍便一分為二，竇建德率六萬主力朝樂壽方向退去，而大將范願領軍三萬為主力墊后。

涿郡城樓上，羅藝那是看得一清二楚，連忙打開城門領軍追擊，

他可是憋足了氣，誓要讓竇建德付出血的代價。

很快，羅藝所部就和夏軍大將范願帶領的斷後部隊大戰一場，范願抵擋不住，且戰且退，漸露頹勢。更令夏軍絕望的是，沒過多久，漁陽軍也來了，這無異於滅頂之災。

漁陽距離涿郡只有一百五十公里，日夜兼程一日即到，謝天虎率領騎兵先行一步，快馬加鞭趕來「吃肉」，王伏寶領著步卒緊隨其後。

由於來得及時，正趕上羅藝和范願這場廝殺，謝天虎臉上都笑開花了，忍不住對旁邊五花大綁的夏軍特使凌敬說道：「竇建德太客氣了，竟留下如此大禮，那本座就不客氣拉，哈哈哈哈~~~~~」遂傳令隊伍迂迴包抄，先斷了夏軍的歸路再說。

原來凌敬在去漁陽的途中，就遭遇了正在趕來的謝天虎所部，簡單交流幾句后，立馬就被對方下令綁了，用謝某人的話來說，現在沒功夫和你磨嘴皮子，一切等打完這仗再說。於是就有了眼前這一幕出現。

羅藝見援軍到來，士氣高昂，對著夏軍就是一頓猛攻，打得范願幾近崩潰。而隨著漁陽精騎參戰，此戰再無懸念，三萬夏軍被包了餃子，徹底沒了突圍的可能性。

只一個時辰，夏軍斷後的部隊就全軍潰敗，四散而逃，只是在這冰天雪地的平原上，兩條腿的如何跑得過四條腿的！最終被斬首七千，俘虜兩萬餘人，大將范願被羅藝本人一槍捅死，其餘不知所蹤。

羅藝與謝天虎合兵一處，這時兩人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碰面。

看著眼前高大威猛的漢子，羅藝心中竟然生氣一種「此人只可交好。不可力敵」的念頭，主動打馬上前，感激的說道：「多謝仁兄出手相助，羅某感激不盡，但有所需，儘管開口。」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謝天虎一臉笑容的回答：「羅帥客氣了，漁陽、涿郡互為犄角，唇亡齒寒焉能不救。只是漁陽人丁單薄，耕地都荒蕪了不少，此番又連連出兵，糧草更是捉襟見肘！不知羅帥可否支援一二。」

羅藝大手一揮表示「此事易爾，目下捉住的夏軍俘虜盡歸貴部所有，另外本帥再撥出五千斛糧草以示感謝。」

見目的達成，謝天虎很是滿意，大讚羅藝仁義無雙，英雄了得，乃是河北第一名將，就差沒把後者吹上了天--！

打掃完戰場，羅藝還想邀謝天虎一起繼續追擊竇建德本部，卻被後者叫住。

謝天虎對羅藝說：「魏刀兒、宋金剛十萬人馬，不日將殺到樂壽城下，若是竇建德太過虛弱，豈不是便宜了他倆。不妨讓魏宋聯軍和夏軍先來上這麼幾回合，等雙方都拼得差不多了，咱們再相機行事，豈不美哉。」

羅藝聽后，大呼甚妙，依計行事，兩軍各自班師回城，坐等魏宋與竇建德火併。

又俘獲兩萬多青壯，謝天虎那叫開心啊，在勞動力嚴重缺乏的漁陽，這無異於雪中送炭。他率領的騎兵在返回漁陽路上，與姍姍來遲的王伏寶步卒合兵一處。

王伏寶心情很是複雜，一方面他所率領的步卒一仗未接寸功未立，另一方面敗的是自己的老東家竇建德，並且俘虜中很多人都認識他，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他，就比如說凌敬--！

凌敬滿臉的不可思議，緊盯著王伏寶，心想這廝不是叛逃到羅藝那裡去了嗎，怎麼會出現在漁陽軍的隊伍里？

老謀深算的謝天虎瞄了一眼眾人的表情，心中便有數了，故意笑嘻嘻的問凌敬：「現在仗打完了，可以說說竇建德派你找本座到底什麼事？」

凌敬啞口無言。~囧~

見對方無言以對，老謝又開啟了教導員模式，開導凌敬說：「小凌子，你這差事也辦砸了，回竇建德那裡多半沒好果子吃，宋正本就是你的前車之鑒，不如留在漁陽可好。本座知你有王佐之才，準備以一郡之政務委之。」

凌敬……

謝教導員繼續開導：「竇建德識人不明，用人不當，濫殺忠臣，非明主也！小凌子多智只為祭酒，王將軍有大才卻遭人陷害差點喪命，宋正本直言進諫最後掉了腦袋，反倒是范願、董康買、曹湛、高雅賢、王小胡等一眾小人竊據高位，-焉能不敗。」

凌敬也不正面回答，而是話鋒一轉，向著謝天虎問道：「不知大帥對楊廣是怎麼看待的？」

謝天虎也不忌諱，直言相告：「本座覺得，楊廣雖然有過，但亦也有大功。其一：門閥勢力太過強大，不利於國家發展進步，楊廣想要通過征討高句麗來削弱門閥，獲一石二鳥之功，太過異想天開，最終導致了現今天下大亂的局面。其二：開科舉、修大運河無一例外是功在千秋之舉，只可惜楊廣操之過急，硬是把好事做成了壞事。此時楊廣若能坐鎮關中，下個罪己詔什麼的，宣布幾十年內不再對外用兵，然後來個大赦天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惜他選擇了逃往江都避禍，硬是把長安拱手讓給了李淵，再無翻盤機會。」

聽到這裡，凌敬不禁動容，繼續追問：「敢問大帥是如何看待秦始皇嬴政的？」

「本座十分仰慕始皇帝，一統天下結束了幾百年的大動亂局面，中央實行三公九卿，管理國家大事；地方上廢除分封制，代以郡縣制；同時書同文、車同軌、統一貨幣、度量衡。對外北擊匈奴，南征百越，修築萬里長城；修築靈渠，溝通長江和珠江水系……不過嘛，本座覺得始皇帝的大一統還做得不夠全面，應該把全國學子所學的書籍也統一整理一份出來，甚至連人們日常發音，也該普及一套官方用語，不然南方人聽不懂北方方言，內地人鬧不明白沿海一帶的本地話，那還不鬧笑話了嗎！」

凌敬聽得一臉震驚，推山倒海般拜了下去，口呼：「拜見主公，凌敬來遲，萬望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