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看戲，可惜沒有爆米花

想要俏，一身孝。

馬夫人一身白衣縞素，頭綰簡單的木釵，美麗臉頰上帶著濃濃的哀婉之色，看上去楚楚可憐，柔弱可欺。

她清冷著雙眸，冷若冰霜，一副冰清玉潔、凜然有不可侵犯的模樣。

偏生那眉宇間又透著一股難掩的嫵媚風情，最是能勾起男人征服之欲。

「嘖嘖......「

慕容復不禁咂嘴道。

也難怪白世鏡會被她迷得神魂顛倒，被玩弄於鼓掌之間。

這誰頂得住啊……

別怪兄弟不是人，只怪嫂子太迷人。

大元兄弟死的早，我把嫂子照顧好。

不說白世鏡了，即便是身邊美女如雲的慕容復看著她，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了一絲邪念。

這麼看來，喬峰真不愧是男人中的男人，好漢中的好漢！

面對這種誘惑，他都能坐懷不亂，這份正直的品格實在是讓人瑞思拜啊！

這要是換做慕容復，那他肯定……額……也能頂得住！

嗯，大概吧.....

畢竟慕容復是知道的，她就是個PUA達人，美麗的外表下是蛇蠍般的心腸。

不過，好看是真的好看啊......

嘖嘖，可惜了。

慕容復一邊打量著她，一邊向一旁的阿朱低嘆道。

「阿朱啊，你瞧瞧人家，你好歹也是個專業coser......「

「公子爺，什麼是「烤色」？」

阿朱阿碧皆面露疑色，從慕容復嘴裡她們又聽到一個新鮮的辭彙。

「所謂coser……」

慕容復走上前，湊近二人的耳畔，壓低了聲音悄聲說道：「就是......「

他說著，還朝阿朱曖昧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公子爺！「

阿朱聞言，臉蛋瞬間漲成一片緋紅，嗔怒地瞪了他一眼，羞惱道：「請注意你的言辭，你這話要是傳出去，我可就要被人罵狐狸精了。「

「哈哈......」

慕容復笑著貼近她，低語道：「有什麼關係嘛，反正你只在家裡穿給我一個人看就是了......「

他的呼吸噴洒在她白皙嫩滑的脖頸和臉龐上，痒痒的。

阿朱嬌軀微微顫慄，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薄唇微抿，目光閃爍著，踟躇道：「公子爺，你，你不要再鬧啦......「

看著阿朱那副嬌羞無限的模樣，慕容復挑了挑眉毛，牽起她的玉手，低笑道：「回去就穿給我看，好不好？「

「不，不好！「

阿朱急忙抽出手來，滾燙著臉頰，一顆芳心噗通噗通亂跳。

她抬眸，見慕容復正滿臉期待地望著自己微笑，不由得又羞又臊，連忙避開他火熱的目光，慌亂道：「回去再說......「

說完這一句，她的內心好像是偷了腥的貓咪一般，一種背德感油然而生，既刺激又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愉悅。

只是，當她觸碰到阿碧那古怪的目光時，不禁心虛地羞紅到耳根。

原是以前，她撞見過慕容復和阿碧玩角色扮演。

當時，她還曾取笑阿碧。

如今，卻輪到她自己了......

當真是風水輪流轉。

「未亡人馬門溫氏，參見幫主。」

馬夫人款款走上前，向喬峰盈盈拜了下去。

喬峰還了一禮，說道：「嫂嫂，有禮！」

馬夫人道：「先夫不幸亡故，

多承幫主及眾位伯伯叔叔照料喪事，未亡人衷心銘感。」

她話聲極是清脆，聲音不大不小，恰巧可以叫周圍的眾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喬峰料想馬夫人必是發見了丈夫亡故的重大線索，這才親身趕到，與眾人相見。

於是，他便開口問道：「嫂嫂親自前來，可是發現了什麼端倪嗎？「

馬夫人瞧了一眼徐長老，見他微微點頭，便繼續說道：「小女子殮葬先夫之後，檢點遺物，在他收藏拳經之處，見到一封用火漆密密封固的書信。封皮上寫道：「余若壽終正寢，此信立即焚化，拆視者即為毀余遺體，令餘九泉不安。余若死於非命，此信立即交本幫諸長老會同拆閱，事關重大，不得有誤。』」

馬夫人說到這裡，杏林中一片肅靜，當真是一針落地也能聽見。

來了來了！

重磅炸彈終於要來了！

慕容復心中冷笑。

他看了眼喬峰，見其神色驚疑不定。

顯然，喬大俠還不知道自己面對的將是怎樣一場危機！

慕容復暗自搖頭。

這樣的英雄好漢，卻因為區區一個婦人的陰謀，被逼得離開丐幫，就此陷入一場更大的漩渦，為天下所不容，真是可悲可嘆啊！

唉……

他心中暗暗替喬峰不值，但是面上卻不動聲色。

「我知此信涉及幫中大事，幫主和諸長老既然不在洛陽，我生怕耽誤時機，當即赴鄭州求見徐長老，呈上書信，請他老人家作主。以後的事情，請徐長老告知各位。」

馬夫人抬頭，眼眸中閃過一抹悲戚，隨即恢復如初，平靜道。

一時間，眾人均將目光投向徐長老。

徐長老的年紀已經超過八旬，鬚髮皆白，一張臉也是皺紋叢生。

他在丐幫中輩分極高，德高望重，便是前任汪幫主都尊他一聲「師伯」。

徐長老咳嗽幾聲，說道：「此事說來恩恩怨怨，老配當真好生為難。」

這兩句話聲音嘶啞，頗有蒼涼之意。

他慢慢從背上解下一個麻布包袱，打開包袱，從招文袋中抽出一封信來，說道：「這封便是馬大元的遺書。他的字跡我認得，這信封上的字，確是大元所寫。馬夫人將信交到我手中之時，信上的火漆仍然封固完好，無人動過。我也擔心誤了大事，不等會同諸位長老，便即拆來看了。拆信之時，太行山鐵面判官單兄也正在座，可作明證。」

單正道：「不錯，其時在下正在鄭州徐老府上作客，親眼見到他拆閱這封書信。」

「事後，我亦將此信交於幫中幾位長老過目。」

說罷，徐長老看向宋奚陳吳幾位長老。

喬峰聽著到這裡，心中更是疑惑。

徐長老只將這封信交於長老們過目，卻跳開自己這個幫主，難道這信中有什麼自己不能知曉的秘密？

他望向吳長老等人道：「諸位便是看了這封信上的內容，才決心要廢除我幫主的位置嗎？「

喬峰此話一出，吳長老等人頓時沉默不語。

「不錯！「

良久，吳長老才說出這兩個字，他的嗓音低沉沙啞，好似一把磨砂紙擦拭著地板，讓人聽著心裡發緊。

「幫主你大仁大義，向來深受幫中弟兄愛戴。我等也知道你是個有能耐的人，只是看了那信上的內容后，唉……如非如此，我等又怎會起反你之心！「

說罷，吳長老嘆息一聲。

喬峰高聲問道：「這信上到底寫的什麼？」

「這信上的內容，還是由老夫親自念給你聽吧！「

徐長老打開書信，緩緩念道：「字諭丐幫馬副幫主、傳功長老、執法長老、暨諸長老：喬峰若有親遼叛漢、助契丹而厭大宋之舉者，全幫即行合力擊殺，不得有誤。下毒行刺，均無不可，下手者有功無罪。汪劍通親筆。」

喬峰聽罷，渾身猛然一震。

他將信紙一把奪過來，攥在手上看個仔細。

果然，這信是恩師汪劍通的字跡。

下面注的日子是「大宋元豐六年五月初七日」。喬峰記得分明，那正是自己接任丐幫幫主之日。

他的雙瞳中露出濃濃的驚愕和震撼之色，捏著信紙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汪劍通一直待己有如慈父，教誨固嚴，愛己亦切，哪知道便在自己接任丐幫幫主之日，卻暗中寫下了這通遺令。

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何汪劍通會寫下這樣一封信。

他好端端又怎麼會做出親遼叛漢的舉動？

這時，宋長老才緩緩說道：「喬幫主別怪我們無禮。汪幫主這通手諭，原只馬副幫主一人知曉，他嚴加收藏，從來不曾對誰說起。是故，他遇害后，我們才會懷疑是你勾結慕容復，殺害了他，以求將這個秘密永久埋葬。」

「可你們也說了，這通手諭，原只馬副幫主一人知曉，喬幫主既不知道這封信的內容，又怎麼會對馬大元起殺心？況且，喬幫主為人正直磊落，他帶領丐幫北方抗擊遼軍的事迹，江湖上人人皆知！試問，這樣的人物又豈會做出親遼叛漢的事情來？「

眾人循聲望去，說出這番話的正是慕容復身邊的少女，阿朱。

眾人聽了，均覺此言甚是有理。

全冠清冷聲道：「他此時雖未叛漢，日後卻保不定了。」

喬峰眉毛皺起：「你此言何解？」

全冠清將目光投向徐長老，眾人皆隨著他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徐長老。

徐長老面對眾人的目光，又看著智光和尚說道：「大師，三十年前的雁門關事件，你還記得吧。」

智光聽到「雁門關外亂石谷前」這八個字，臉上忽地閃過了一片奇異的神情，似興奮，又恐懼，又是慘不忍睹，最後則是一片慈悲和憐憫，嘆道：「殺孽太重，殺孽太重！此事言之有愧。亂石谷大戰已是成年舊事，何以今日重提？」

徐長老道：「只因此刻本幫起了重大變故，有一封涉及此事的書信。」

說著便又取出一封信遞了過去。

智光將信看了一遍，從頭又看一遍，方才長嘆一聲道：「唉，原來如此！「

他轉頭看向喬峰，久久凝視，目光中多有悲憫之色。

喬峰心中莫名，不解地看著他問道：「大師，三十年前的雁門關事件倒底發生了什麼事？「

智光沉默了許久，內心似乎很是掙扎。

「也罷！也罷！「

片刻后，他抬起頭來，但見一鉤眉月懸於天際，銀輝灑落，映照著他那雙滄桑的眸子，竟顯得格外的幽深。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將那雁門關事件娓娓道來……

「當年之事，趙錢孫施主亦有參與，他可證明我說的真偽。」

「雁門關外一戰後，我們將那契丹嬰孩也就寄養在少室山下的一戶農家，帶頭大哥拿了一百兩銀子，交給那農家，請他們養育這嬰兒，那對農家夫婦本無子息，便歡天喜地的答應了……」

喬峰聽他說完雁門關事情的來龍去脈，心潮跌宕，久久說不出話來。

對於自己的身世，他已經猜出了七八分，但仍舊顫聲問道：智光大師，收養我的那名農人，他，他，他姓什麼？」

智光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那農人姓喬，名字叫作三槐。」

喬峰大聲叫道：「不，不！你胡說八道，捏造這麼一篇鬼話來誣陷我。我是堂堂漢人，如何是契丹胡虜？我……我……三槐公是我親生的爹爹，你在瞎說……」

「這封信，是當年的帶頭大哥寫給汪幫主的，你看看吧。」

智光嘆了口氣，將信交給喬峰，信尾的署名已被他悄然撕去。

喬峰一把搶過，打開來讀，仔細查看。

看著看著，他的眼眶泛紅了，手指將那信紙捏得「嚓嚓」作響。

「這不是真的，我不是契丹人，我不是……」

他一步步退後，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著。

近十年來，他每日里便是計謀如何破滅遼國，多殺契丹胡虜。

此間卻突然得知，自己竟是契丹子裔，他往日手上流的都是同胞的鮮血。

如今的他，既不融於漢人，亦無顏面對契丹族人。

這算什麼？

「哈，哈哈，哈哈哈......「

忽地，喬峰仰天大笑起來，笑聲凄愴悲涼。

一種難言的苦澀滋味在他心底蔓延。

在場的豪傑看向他的眼神，均是憐憫......

良久，喬峰終於止住笑聲，眼中流下一滴淚水，道：「我懂了，我都懂了......「

他現在終於明白，四大長老為何要幫著全冠清剝奪他的幫主位置了。

有道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他一個契丹人，確實不再適合做一群漢人的幫主。

全冠清高聲道：「你既然都清楚了一切，就主動將幫主之位交出來吧，也免得大伙兒難堪。「

他自言一處，那些支持喬峰的人頓時橫眉怒目地瞪向他。

喬峰往日里為人正直磊落，重情重義，對待弟兄極為寬厚仁義。

雖然他此刻被爆出契丹人的身份，但依舊有不少人願意追隨他。

「全冠清，你胡說些什麼！」

「不可啊幫主，丐幫需要你！」

「幫主別聽他的！契丹人又怎樣，我們都支持你！你千萬不可放棄幫主之位啊！」

……

一眾丐幫幫眾紛紛大聲勸阻。

喬峰心頭一暖，他一抬手，制止了這些幫眾。

「各位弟兄的好意，喬峰心領了，但，事到如今，我的確不再適合坐這幫主之位……「

他苦澀一笑，看向徐長老等人，鄭重道：「喬某是漢人也好，是契丹人也好，我發誓，有生之年，決不傷一條漢人的性命！待我離開丐幫后，就有勞諸位長老主持大局了！「

話音落下，他抱拳朝著徐長老等人行了一禮，然後大踏步向杏林外走去，義無反顧。

呼的一聲響，一根綠玉杖被他擲出，在半空旋轉了幾圈后，直挺挺地斜插入地上。

望著他那孤寂而蕭索的背影消失在杏林里，眾人不由一陣唏噓。

唉……

喬峰離開杏子林后，慕容復掃視了一圈四周。

他那淡漠的目光在白世鏡、馬夫人、徐長老等人的身上逐一掠過，嘴角驀然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

好戲，該開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