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蛇婦法
楊春縣城外是一大片開闊的農田,此時已是深秋,田裡只剩作物收割后的茬子,一片蕭瑟。遠處隱隱能見到連綿的高山,秋天紅色、黃色、綠色的樹林將群山點綴的分外秀麗。
今天艷陽高照,官道上不時能見行人,在這樣的天氣下,妖怪官道襲人是極少見的,杜康如今已經是修士藝高人膽大,獨自一人就向冬華鎮趕去。
杜康出得城門外,就靠一雙肉腿埋頭趕路,上一次出任務騎的馬是洪四海提供的,狼妖現身時馬匹驚慌失措,還有刀手被摔下馬來。所以,如今身上雖然有六十多兩銀子,但也沒有買馬匹這種代步牲畜,擔心自己在馬上無法靈活應對妖怪。
好在,爛泥官道昨日被太陽曬了一天,已經半干,杜康走的還算順暢,一路行來偶爾也能遇到商隊和獵妖人馬,大多都成群結隊,少有像杜康這樣一人趕路的。
路邊不時能看到一種開的有巴掌大的野花,當地人都叫它旱蓮。
不知為何,杜康路過這種食物時總是不自覺的分泌口水,這可能是一種牛喜歡的食物。想到自己已經擁有食草之胃,杜康隨手采了一朵塞入口中,只覺一股甘甜的汁水在口中四濺,口味清新,像桃子,忍不住幾口就將一個旱蓮吃完。
「看來牛胃法還改變了我的味覺。」
杜康如今腳程極快,路邊的旱蓮也隨處可見。邊吃花邊趕路,冬華鎮又是離陽春縣最近的一個鎮子,終於在日頭正中的時候趕到了冬華鎮外。
鎮子圍了一圈木質的圍牆,圍牆也不高大,只有兩丈左右,透過大開的城門能看到擁擠的建築和骯髒的街道。
杜康在鎮中隨口打探就問到了謝府所在,一路沿主街直行很快看到了一座很大的宅院,白牆青瓦,還有幾枝老樹枝從院牆內伸出,與周圍破敗低矮的建築格格不入。
敲響大門,很快門房就露頭,杜康展示腰牌並說明來意后,門房也不通報直接將杜康迎進了院里。
「我家老爺早就吩咐過了,血衣會的教頭來了一定不可怠慢了,您先在客廳喝茶,老爺馬上就到。」門房是個機靈的,將杜康安排好后,就退出了客廳。
謝老爺來的極快,杜康在客廳了片刻,就看到一個白白胖胖身穿員外服的老頭走進了客廳,一上前就深深一躬,抓住杜康的手就套近乎。
「見過這位教頭,老夫謝賢,您終於來了,謝府的妖孽就要靠教頭來除了。」
杜康收回手一看,竟然是一小錠金子,估摸著能有一兩,不由感慨地主老財就是大方。將金子收入懷中,收人錢財忠人之事,杜康開始打聽起謝府的情況。
「在下姓杜,不知這些時日謝府可掌握什麼線索。」
「不瞞杜教頭,這幾日我已經將家眷送到了縣城,府中只留家丁和佃戶,但依然沒能抓住這妖孽,甚至連著妖怪的影子都沒見到過。」
「其殺人無聲無息,每隔三日就要死一人,如今府中人心惶惶,佃戶已經跑了,再這樣下去家丁也要跑光了。」
謝老爺將杜康引入後院,此地已擺放了五具屍體,許是屍體擺放的時間久了,還沒有進院杜康就聞到了一股惡臭。
「這是死掉的家丁護院,我尋思著屍體上可能有線索,一直不敢埋他們,就等教頭來看看能不能發現有用的線索。」說完就擺擺手,一旁的家丁就將屍體上蓋的白布掀起。
一時間,院中的惡臭味更濃了,五具屍體都全身赤果,其中最早死亡的兩具屍體已經腫脹起來,面目全非,杜康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新死的幾具屍體上。
由於屍體是脫陽而死,杜康重點查看了屍體。
這樣的情況讓杜康心中一喜,需要吸男性精氣的修鍊的都不會是厲害妖物,大概率是狐妖,貓妖,蝶妖這種在小妖階段並不強大的妖怪。
「謝老爺,我已心中有數了,不知妖怪什麼時候會來?」
「妖怪三天一來,每次來都是子時,它上次來還是三天前,算算日子今晚還會到。」
「好,謝老爺,今晚一切照舊,我一定將這妖怪斬殺。」
杜康突然發現謝老爺神色有些古怪,似有難言之隱,便開口:「謝老爺,難道計劃有何不妥之處?」
「這……杜教頭,實不相瞞,我最近夜間都住在鎮中的別院,今夜你若需要護衛配合,直接吩咐李二便是。」說著就一指身側的壯漢。
……
杜康心道,難怪佃戶都跑光了,你這主心骨都不在,誰願意替你賣命啊。想來也是被屍體的慘狀嚇到了,對男人來說這樣的死法實在太痛了,看著都痛。
謝老爺又和杜康客套幾句,便借口有要事告辭了,想來是不想呆在這個地方。
杜康看向身旁的漢子,他濃眉大眼,國字臉,身子壯實,穿一身寬鬆的護院服也不能掩飾一身的肌肉。
「李護院,今晚就勞煩您幫襯了。」
「不敢,不敢,您是血衣會的教頭,又為謝家除妖之事辛苦,有什麼安排您吩咐就行。」這大漢嗓音渾厚低沉,聽他說話就給人一種信賴之感。
接下來杜康開始仔細詢問幾人遇害的時間,地點,與他們趕到現場的情況,李二都能回答得井井有條,之後護衛巡邏的安排,杜康沒想到的地方,李二也補充得很到位。
杜康不由感慨,能在大戶人家做事也是要一身本事的,雖然殺妖不行,但辦事機靈。
接下來的午飯晚飯,杜康都沒有在謝府吃,只是吃了一些自己帶的饢餅,連喝的水都是用的自己的水袋。
行走江湖,小心無大錯。
很快,時間已來到深夜,整個謝府依然如平日般火光暗淡,只有守夜的護衛舉著火把在府內來回巡視。
「三哥,老爺自己怕死到別院里去住了,可是苦了咱們。三天前巡邏,小六就跟在我身後,不過一轉眼的工夫人就沒了,等找到人的時候已經被吸死了。」
「是啊,小四,這次來的血衣會教頭也不知道有沒有真本事,要是今天抓不到妖怪,就是給老子再多的錢老子也不幹了。」
「噓,李二來了。」
轉角處,手舉火把的李二帶著一支小隊出現,兩隊打過一聲招呼,各自按原定路線巡邏。
「李二也是個會拍馬屁的,牛氣什麼,裝兢兢業業給誰看啊,誰不知道他是老婆睡上去的。」
「別說了,都打起精神來,快子時了,今晚我不希望咱們隊里有人死。」
一行五人雖然口中說著話,但全都神情緊張,此時他們通過的是一個植物頗多的院落,在月光的照耀下,樹枝的陰影張牙舞爪有如鬼影。
眾人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抓著腰間的刀,雙眼掃視院落中陰暗的角落,只怕突然撲出一個妖怪,說話只是為了緩解緊張的情緒。
隊伍走出這個院落,轉進一條門廊才鬆了口氣。
「三哥,我也想好了,今晚要是抓不到妖怪,我也不來了。這世道人命賤,但土裡刨食總能混個半飽,總比天天擔驚受怕死在這裡強啊。」
一陣冷風吹過,無人回應。
小隊如同被定身一樣,停住了腳步。
「三哥,你不要嚇我們……」
小隊在顫顫瑟瑟中回頭,原先隊伍最後的三哥已不見蹤影。
「妖怪——來了……」凄厲的喊聲在謝府回蕩。
……
謝府客房,盤膝而坐的杜康睜開了眼睛,雙眼一道靈光閃過。
在靈眼的世界中,諸多靈氣雜氣混淆成一片大海,此時,東北方向一團青色的妖氣如黑暗中的火炬般醒目。
杜康起身推門而出,也不走尋常路,縱身一跳就跳上院牆,踩著院牆向妖怪追去。
這妖怪速度極快,而且熟悉地形,往往在冬華鎮雜亂的巷道內幾次閃身就能脫離杜康的視線,如果不是開啟靈眼,早就跟丟了。
也許是見總無法甩脫杜康,妖怪在幾次跳躍后跳出了冬華鎮城牆,向山間逃去。
站在城牆上,看著喧囂起來的鎮子,和正在跑遠的妖怪,杜康冷冷一笑,也跟著跳下城牆追去。
靠山吃山,冬華鎮取暖做飯全靠燒柴,因此鎮外草木稀疏,杜康足足追了一里地追入了一片山林,才在林中一片空地外停下了腳步,因為妖怪停在了這裡。
杜康並未踏入空地,而是停在了空地邊緣樹木的陰影里,多年的影視,動漫,小說套路都告訴他,不要隨意走進敵人選定的戰場。
在暗淡的月光照射下,只見一個穿著清涼的婦人將一個護衛丟在腳下,依稀可見一條細長的蛇芯從護衛身上收回,滑入婦人的短褲。
「蛇婦?你不是妖怪?」
杜康說的蛇婦是一種法術,因女性修成後會生成一條蛇芯而聞名,其可以在大和諧中反刺入對方的體內,是一種極為高明的暗殺法術。
「這位公子,你為何一直追著奴家不放,是想和奴家交朋友嗎?」
「我可不敢交你這樣的朋友。」杜康邊說邊取下了背上的弓箭。想到那條細長的蛇芯,杜康就覺得痛。
「公子,奴家這樣的弱女子,你也捨得射嗎?」
婦人被弓箭瞄準,竟也不躲閃,反而在原地捂嘴輕笑。
此時兩人距離只有三十米,持弓瞄準后,杜康毫不猶豫鬆開弓弦。
不管什麼妖魔鬼怪,什麼美女畫皮,先射一發再說。
「嗖。」箭矢從婦人的身側一丈外掠身而過。
山風吹拂,圓月高懸,杜康只覺得心中發寒,以他箭法,竟然在三十米內射偏了。
還偏得很離譜。
「哈哈……公子,你果然是個憐香惜玉之人。」婦人又笑了起來,這次笑得花枝亂顫。
這是杜康第一次和修行者對陣,他只知道蛇婦法是蛇芯暗殺術,但是否有別的能力,他一無所知。
這次回去之後,藏書閣一樓的書一定要讀,在戰鬥中情報實在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