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興風作浪

「諸位，這裡是帝國近衛軍AI合成營火力綜合演習。」

屏幕上，烏西卡的臉位於正中，她就是這個AI合成部隊的唯一士兵。

沙飛打著哈欠，從自動駕駛儀那邊接過操縱桿。

「怎麼了？看得這麼入迷。」

18號白了他一眼：「這是現場直播。帝國AI炮兵演練。」

相對於其他陸軍兵種，炮兵是最容易實現AI化的部隊。他與敵軍的關係可以簡化為兩個點，這邊開炮，那邊接彈。只要無人機或者前線士兵用某種終端發現目標，立即就可以轉化為數字坐標。

但是，烏西卡為所有人展現了一種不可思議的打法。

27個分屏幕分別對應了地圖上27台自動火炮。這是一個炮兵營的標準編製，每個連有9台火炮。

在指揮部由現場嘉賓中隨機找出一個人，隨機輸入了一個坐標。

坐標並不在禁止區域內，烏西卡做了一個「沒問題」的手勢，27門自動火炮紛紛由行軍狀態轉為射擊狀態。

武官門都讚歎士兵的訓練有素，幾乎同時整齊劃一的放列，在哪國軍隊中都是很賞心悅目的。

砰！

其中一個畫面的火炮射擊了。

砰砰砰砰！

很快，27個分畫面的火炮接連開火。

細心的嘉賓已經注意到，這些紅色的線同時指向一個點，而且是以幾乎一致的速度在接近。射程遠的炮彈，速度稍微低一些，射程近的會稍微快一些。

但是他們幾乎都在同時……

不！不是幾乎，就是同時！

轟！

炮聲如一陣風掃過，就在嘉賓的眼皮子底下，一公裡外的地方，炮彈如狂風般掃過坐標點。

沒有人聽到炮響，那不是「轟轟轟」的聲音，而是「呼！」，颳風一樣。炮彈太過密集，以致於人的耳朵分辨不了爆炸聲。

各國武官已經睜大了雙眼，驚嘆於這恐怖的射擊精度和落地時間差。

然而讓他們愈加恐懼的還在後面，再嘉賓再隨機選擇一個目標之後，先由第一門炮打出三發炮彈，這些炮彈沒有同時擊發，卻可以肯定會同時落地。

海戰中，帝國海軍已經演示過這個技巧。

但是接下來的動作幾乎是人類士兵不可能做到的。

第一門火炮射擊之後，第二門自動炮接替開火，而第一門火炮則開始向後轉移。接下來是第三門、第四門、直到最後一門完成射擊。

第一門火炮這時候重新部署完畢，又打出了三發炮彈。

那個被選中的坐標點，此時已經被炸成了一片火海。炮彈每隔幾秒鐘就會落下，連續不斷，而在這個過程中，向目標開火的自動火炮竟然是不停移動的！

也就是說，只要偵察力量足夠，帝國陸軍的自行火炮就像一條飛舞的鏈條，在戰線上連續不斷的輸出火力，任何一秒，任何一點，都有可能遭到突然而猛烈的轟擊。幾秒鐘后，另一個地點也會挨上一排同樣迅捷的炮火。

即便裝備了炮兵偵察雷達，能夠知道炮彈飛出來的地點，反擊炮火依舊什麼都抓不到。因為那些火炮早就不在原地了。

武官們愣在原地，已經被這種神乎其技的操作驚呆了。

「各位嘉賓。」女兵的聲音將武官喚回現實，「公主殿下邀請諸位共進午餐。帝國願與西方聯盟諸國一起慶祝終戰100周年。」

18號側耳傾聽，似乎在分辨什麼。

沙飛取下耳麥，但是航空發動機的隆隆聲讓他什麼都聽不見。

「你在聽什麼？」

「那個西方聯盟的代表好像在聊什麼。」

「聽得清嗎？」

18號閉眼凝神，慢慢的說出強烈背景雜音背後的單詞。

「帝國軍太強，咱惹不起啊。」

「惹不起也得惹，昂克人收拾不了帝國人，還收拾不了你我嗎？」

18號哈哈大笑。

不過笑著笑著，心裡卻很不是滋味。

小國，得罪不起任何一邊，可你要是不站任何一邊，別人非收拾你不可。

「收拾不了洋人還收拾不了你嗎？」這真是一句至理名言啊！

「快降落了，你系好安全帶。」沙飛提醒道。

旋翼機緩緩下降高度，18號看見建築物下面聚集了很多的人。

他們高舉橫幅或者畫像，呼喊著什麼，警察艱難的維持著秩序，但是在洶湧人潮面前就如螳臂擋車，很快就被推到一邊，瑟瑟發抖。

「為什麼他們要把總參謀部圍起來？」

走下旋翼機，18號詢問身邊的士兵。

「報告長官……」士兵緊張的說，「他們抗議……帝國軍用AI機器人上戰場，他們會消滅人類的。」

啊？

18號不明所以，他只是接到指令要來總參謀部開會，為將官們講解查格斯海無人機作戰的細節，沒想到軍方設施這麼簡單就被平民給圍了。

「市民們，我們可以保證，帝國軍隊不會讓機器人獲得攻擊人類的許可權，這是倫理所不允許的！」

一名佩戴著無數勛表的軍官徒勞的向民眾解釋，試圖安撫市民的情緒。

「是嗎？」

一名女性市民走出隊列，她拿著一台顯示設備，沖著軍官揮舞。

「那請問你怎麼解釋視頻上的畫面。」

如烏雲一般的無人機群，機隊同時從黑色蜂群中分離出來，各自選擇目標打擊。最讓人無法解釋的，是當一艘防空巡洋艦躲過了第一波打擊時，附近還有餘力的機隊立即分出一批無人機，補充打擊。

「眾所周知，這種規模的機群超出了人類的操作能力，而那些AI戰機為什麼會主動選擇打擊目標。如果有人將目標換成普通民眾，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

「這是帝國軍首次使用的秘密武器，我們保證，沒有將攻擊決策權交給電腦。」軍官徒勞的解釋著。

沒有用，民眾的專業知識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

「撒謊！」

「蜂群機隊從沒有超過200架！」

「你們開發了有違人倫的東西。」

「暴徒！」

臭雞蛋和蘿蔔將軍官轟回了建築，警察們舉著盾牌封住門口，憤怒的民眾用石頭幾乎砸掉了每一片能夠看見的玻璃。

18號看得口瞪目呆。

這……這還是帝國首都嗎？

「不能把他們抓起來嗎？」18號問道。

沙飛搖搖頭：「你是不知道，黃龍大帝改革的時候，把遊行集會的自由寫進了憲法。」

「帝國還有這個權力？」

「理論上有。不過一直沒什麼人用過。」沙飛看著對面長槍短炮的記者，這些人可是現場直播，鬧不好要出大亂子的。「主要是，神都出了事情，直達天聽，瞞不住。」

唉，看來不給市民一個說法，總參謀部是別想正常做事了。

剎那，18號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戰爭給帝國造成了很大的麻煩，除了電力還沒有出現短缺，因為原材料進口受阻，各種生活物資都在漲價，商人，主要就是慶親王那幫子，囤積居奇，趁機哄抬物價。帝國無法維持戰爭的悲觀言論四處傳播。

悲觀導致更多的人選擇將銀行里的現金取出來，結果遵循貨幣乘數定律的銀行一下子就被擠爆了。取不出錢的市民怨氣衝天，導致更多的人沖向銀行，整個國家亂成一鍋粥。就連南方艦隊的造船廠工人都出現了逃離崗位的情況，數艘在空襲中被炸沉的戰艦現在就躺在船塢里，根本找不到足夠的人手修理。

再這麼下去，戰爭還沒結束，帝國就該結束了。

「沙老哥，你不覺得奇怪嗎？這些人應該首先填飽肚子，為什麼要關心全人類的命運呢？」

「這不是應該的嘛？」沙飛回答。

「不！至少對他們來說，不是！」

這就是經常和三腳貓待在一起才有的直覺。是的！對三腳貓來說，吃和用是最重要的，理想和主義是公主殿下操心，如果有一天三腳貓操心全人類，那一定有人搗鬼。

「興風作浪！」18號狠狠吐出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