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核動力三十節

「航向135，速度45節，海況2級，預計未來24小時內天氣海況變化不大。」

「燃料組，還剩下600噸燃油，按照這個速度消耗下去，大概還能再跑800海里。」

「什麼！」沈淵一把搶過燃料部門的報告。

問題有點嚴重。

600噸油，800海里，聽起來這個數字並不小，然而「刑天」艦以巡航速度航行，24小時也將跑出552海里。當速度飆到45節，每小時就要消耗掉25噸油，24小時后，「刑天」艦的油箱里就一滴油都沒有了！

沈淵非常憤怒，但是他也理解，這種情況已經是大大改觀了。要知道「刑天」號的總排水量只有5000噸，三分之一裝滿油才1500噸。燃氣輪機這種東西又是個油老虎，不管高速低速耗油量都是一樣的。在只打開一台巡航發動機的時候，「刑天」號也只能開出4500海里。

更換了釷反應堆后，油箱也相應少了一部分，現在還能剩下600噸油已經是燃料組從牙縫裡摳出來的了。

「沈大人，我們……」

「不用說了。先跑出去800海里。跑不出去，咱腦袋就在人家炮口下邊呢！」

沈淵丟下資料，看著舷窗外不斷後退的烏雲。會議桌發出陣陣異響，艦體鋼板在高速航行中撞擊浪頭，發出微微顫振。

額……

這天氣，不是說好了24小時內天氣變化不大嗎？

18號看到這麼濃厚的烏雲，大喜過望：「大哥，這烏雲一起，無人機就看不到目標了！」

沈淵微微點頭，問道：「現在距離天黑還有多久？」

「大約……2小時多一點。」

「很好！先拉開距離，注意對空警戒，特別注意無人機。」

沈淵盤算著，從現在開始，向南行駛幾天之後，就會深入大洋。這裡是極南之海與三大洋的交界處，水深超過千米，洋麵遼闊。因為陸地稀少，信風強烈，這一區域終年風浪大作。海洋學者他稱為南緯40°三角海區，也叫魔鬼三角海區。

無數巨輪就因為一點點小的疏忽，便沉在那裡。「刑天」號巡洋艦所有舷窗、艙門的標準，都是在這種血的教訓后制定的。比如戰艦船首的位置就不允許有任何非必要的開口，如果必須開口，那麼在航行之前就必須完成密封，而且要滿足萬一忘記密封，必須能夠自動封閉的要求。

因為曾經有一艘船，就是因為船頭被埋在巨浪下，導致前艙通氣口進水，最終沉沒。

「12小時后，關閉燃氣輪機。我們賭一把！」

「賭什麼？」18號問道。

沈淵指著海圖：「你看，在高海況區域，對高速航行是不利的，理論上說，船越小，受到風浪的影響越大。所以，核動力大型艦艇在這裡能跑30節，我們就算上全速，也就是30節出頭一點。」

那不是更跑不掉了嗎？

「不是，大哥。那個……」18號激動得語無倫次，「我們的優勢應該是近海高速航行，現在放棄優勢在遠海大洋上和一艘核動力戰艦比拼航速，這不是找死嗎？」

「知道為什麼嗎？」

18號搖頭：「我是真不知道！」

「因為這樣才有打贏的機會。」

18號氣不打一處來。

「有什麼機會啊！人家跑30節，我們跑23節，高海況下還要打個折，到時候人家半天就追上咱了。」

沈淵靜靜的看著18號，

沒有說話。

許久，等18號說完，他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你想想，對嗎？」

不對嗎？

沈淵淡然回道：「大風浪是對我們非常不利，但對一艘航母更加不利。就算把飛機放起來了，你能回收嗎？」

18號如遭雷擊！

在南緯40°這個波浪滔天的海域，航空作業受到很大影響，有些時候甚至無法完成起降，這就限制了對方的大規模搜索能力。

只要沒有無人機搜索，在如此廣闊的大洋上搜索一艘5000噸的巡洋艦，如同痴人說夢一般。相反，原本就作為偵察艦設計的「刑天」號可以憑藉本身的信號收集能力，大致估算出敵艦的位置信息。

「可是。」18號提出反對意見，「我們一直走沿海，只要搶下一艘貨船也可以掠走他們的燃油，照樣能夠跑掉啊！」

沈淵點頭：「你說的非常對。我們確實可以一直逃跑，反正敵人追不上，甚至，對方可以調來一兩個航母戰鬥群，估計我們也能閃開。但是這樣我們也沒辦法削弱敵人！」

沈淵面向所有軍官，神色嚴肅。他緩緩開口。

「戰爭，說穿了，保存自己，消滅敵人。然而又只有大量的消滅敵人，才能更有效的保存自己。」

說完，他掃了眾人一眼，從所有人的眼神里，有疑惑，有篤信，有堅定，有猶豫。沈淵沉默了一小會兒，無形的壓力在所有人身上傳導。

「兄弟們，我們做了很多，比大多數人都要多。選擇一次逃避，似乎沒什麼。但是，這件事我們不做，別人就要做。死更多的人，花更大的代價。所謂軍人，就是要承受別人不能承受的，做到別人做不到的。」

「我決心。」

「就在極南大陸附近的南緯40°海域，與敵周旋，找機會幹掉他！」

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是服從命令已經是這艘軍艦的靈魂。

「保證完成任務！」

沈淵搶先敬禮：「謝謝兄弟們！」

入夜。

「刑天」號已經開出幾百公里，激光雷達毫無懸念的發現了前來偵察的旋翼機，但是在夜幕之下，黑漆漆的「刑天」號不會發出任何一絲光亮，旋翼機上的士兵肉眼凡胎，只能在一片烏雲與黑漆漆的大海上胡亂掃了一圈，便回去了。

「刑天」切換核動力，速度降為23節。

從現在開始，如果「奇爾沙治」的航向正確，她將不可避免的追上「刑天」號。

沈淵灌下一杯咖啡，已經深夜，他仍舊不肯離開艦橋。

「沈大人。」詩雨乖巧的端上一杯新咖啡。

「你來做什麼？」

「我受先生託付，照顧沈大人也是職責之一。」

沈淵笑了，林縝籠絡人心的能力確不是浪得虛名，也許詩雨並沒有這一項任務，只不過她骨子裡就有這個習慣。又或者，這是某種監視。

「詩雨姑娘，我建議你還是照顧好自己吧。」沈淵一語雙關的回復她，不經意的瞟了一眼艙室頂部的小鉤子。

接過咖啡，他開始向18號詢問：「你那邊怎麼樣？」

18號慌忙將嘴裡的豬蹄子丟下，擦乾淨嘴邊的辣椒醬，又意識到自己的手還是油漬汪汪的，竟隨手拿起詩雨的毛巾擦拭。

「不好意思，是這樣的，我們在19時收到了一份電文，不完整，不過大概是302方向泄露的，看樣子就是敵艦的大功率電台。」

沈淵點開全息屏幕，果然看到了那個推測的電磁輻射點。

「你有信心嗎？」

「要知道，敵艦要同本土取得聯繫，必須用大功率電台。這種功率的電台民船是不會用的，我有絕對的信心。」

沈淵合上文件夾，對18號的解釋非常滿意：「很好。距離在我可以接受的範圍內。等天亮，敵艦會向八個基本方位派出偵察機，一定要搶先開到積雨雲里。」

「從距離上看，沒什麼問題。」18號回道，「不過，這一帶是繁忙的商業航線，萬一我們被發現了，事情就不好辦了。」

「沒關係。都拉開這麼遠距離了。」沈淵搖頭道，「我不信他會直接炮擊。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