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有的人活著但已經
「人沒死，社死了。」烏西卡不懷好意的笑著回答。
社死……是個怎麼死法……
18號一時沒有理解。不過他急著把烏西卡支開，也顧不得那麼許多。
「帶我去看他。」
「走啊，坐我的車。」
你的車……
18號有些疑惑，因為就在幾個月前她還是在蘇祿群島原始森林裡打獵的食人族少女，考駕照至少得識字吧？她又不識字，怎麼過的科目一。
「你……」18號試探著問，「你有駕照嗎？」
「有啊！」烏西卡將18號拖到車邊，將駕駛室左下角證件盒裡的駕照亮了一下。
黃色？
雖然18號也沒有駕照，但他知道普通的駕照是藍色的，這黃色的是什麼東西？
「不是，你這駕照是真的嗎？」
「貨真價實的紅章好吧！」烏西卡嘟起嘴巴，將駕照翻開，相當的不服氣。
18號有些遲疑，不過考慮到她已經是改造人，人工智慧和數學運算能力絕非常人可比，一夜之間識字考試也不是不可能的。
遲疑片刻，等不及的烏西卡已經把他塞進了車裡。一輛紅色雙門跑車，六缸發動機的顫抖，彰顯著主人暴發戶的氣質。林縝對效忠自己的人真是從不吝嗇，現在的烏西卡哪裡還有當年茹毛飲血的痕迹，許久不見陽光的她皮膚都變得更好了，那頭白髮仍舊銀絲一般亮麗。一體合身的帝國海軍文員制服，幾乎就是現代辦公室女士的樣子。
「坐穩了。」烏西卡喊道。
嗯，唯有腳下那雙鞋，始終換不成高跟的。
可以理解，原本她是光腳的嘛。
烏西卡一腳油門，腳下電動汽車呼的一聲飛馳而出。幾秒之內，速度就飆上了100公里，強烈的加速度讓18號以為自己坐上了航母的電磁加速軌道。
「喂喂喂。」18號驚惶失措，語無倫次。「超車，超車！」
烏西卡用力一拔方向盤，腳下油門一踩。18號嚇得狼嚎，眼看車子直接撞向前面的轎車。
咣當……
智能系統識別了碰撞，立即急剎，但是強大的衝擊力仍舊觸發了安全氣囊。
砰！
18號只感覺有人拿一個枕頭拍在自己臉上，每一寸皮膚都痛不欲生。18號吃力的解開安全帶，加速度的撕扯讓他全身上下的骨頭都疼。
18號氣瘋了：「唉喲，你個傻妞，超車你拔方向盤幹什麼！」
「我以為開飛機嘛……」
「開你妹！」18號氣得不行，沒看到身後的交警已經過來了。
烏西卡一身制服，讓對方頗有些忌憚。沒等警察開口，烏西卡甩出金色駕駛證，交警一愣，再對照金色牌照，立即敬禮。
「對不起小姐，我馬上處理好。」
不是……這是追尾吧？
18號拉住警察：「這就算了？」
小交警誠惶誠恐，弱弱問道：「長官您還有什麼要求？」
18號微微嘆氣，聽這語氣就知道黃色牌照和黃色駕照是特權的標誌，交警根本不敢惹。差點忘了，帝國是一個等級森嚴，尊卑貴賤分明的社會。
「沒事了，你秉公處理就行。」
「當然，這是當然。」
看著交警一臉的諂媚樣子，18號實在不想在這裡呆著。
「傻丫，我走路去，你守著吧。」
「唉！」烏西卡下意識的要跟上，可又捨不得這台新車，
一時糾結不已，「那，你小心些。」
「知道了。」
18號嘴上不說，心裡確是不爽，你個臭丫頭，把我放在車子後面，活該一輩子跟這台車子作伴。
好在三腳貓的療養院距離這裡不遠，18號走路十幾分鐘就到了。
醫院依舊是那樣優美恬靜，彷彿從未感受過戰爭的氣息。林縝在戰局最兇險的時刻也沒有動用神都的防衛力量，在昂克聯邦的核打擊中，神都安如泰山，連上下班都不受影響。
18號風塵僕僕的樣子，反倒是和這裡的優雅潔凈格格不入。
「你好。」18號打量著前台妹子鼓起來的胸部，「我想找三腳貓先生。」
前台看他這身石青色舊工勤服，知道18號不是個人物，那銀鈴般的聲音突然切菜一樣咄咄的響：「康復區。」
康復區……
18號聽著細言碎語，純當犬吠，自己找到康復區的牌子，只見一個壯碩男子渾身腱肉，在白大褂教練的保護下舉起一套杠鈴。那鋼鐵橫杠，竟被他舉得彎了。
嗯，力士。
康復區就這兩個人，沒有一個胖子，哪裡有什麼三腳貓。
該死的！
18號有些生氣，這個前台狗眼看人低，忽悠了自己。
「十八！」
聲音好像有點熟。
18號立即回頭，眼前那個壯漢高興的向自己揮手。不過在杠鈴的壓制下，他沒辦法從仰躺的長凳上鑽下來。
「額……我認識你嗎？」
「唉你個睜眼瞎，是咱啊！」
三腳貓！雖然樣子已經無從辨認，但聲音是不會錯的。
「我的媽呀！」
18號口瞪目呆，眼前這個男人身高倒是沒有變化，但是渾身肌肉，那膀大腰圓的身材早已消失不見，原本鼓鼓可愛的圓臉如今刀削一般直立瘦削。三腳貓的骨架是偏大的類型，全靠脂肪圓回來才長得可愛，如今瘦下來，骨相未變，顏值卻是直線下降。
「認不住來咧？嘿嘿，咱現在這力氣，舉個一兩噸的不叫個事兒！」
18號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曾經有點憨憨的三腳貓，竟然變了一個人，他無比強壯，卻再也不可愛了。一種孤獨和陌生的感覺在18號心中醞釀著，愈演愈烈。
醫生跟著解釋：「貓先生的DNA鏈已經被核輻射打斷了，沒有辦法，只能用Cas-9技術把破損的基因切換，然後換上健康基因，原本有些導致身體肥胖的基因也一併更換了。」
隨後進行了細胞修復手術，無數納米機器人現在就在第二儲血器官里，隨時聽候召喚。除了大腦並不是按照超級生物計算機設計，而是後天加裝的輔助計算晶元，他與自己幾乎別無二致。
林縝的Cas-9技術看來已經越來越成熟。
有的人還活著，可他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
18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比起原來那個胖胖圓圓又可愛的自己，他一定更喜歡現在這個自己，除了顏值略有下降，更強壯，更聰明。
三腳貓似乎看出了18號的疑慮，大笑道：「沒事兒，咱自己也不認識自己咧。-」
18號突然想起了什麼，故意岔開話題：「對了，你妹妹怎麼樣了？」
「好啦。你別說哈，大牛這傢伙還真行！」
「那恭喜啊。」18號拍著三腳貓岩石一般強壯的肌肉，心中感慨不已，「咱什麼時候回去？讓大哥也看看你。」
「回去？」三腳貓眼中閃過一絲異樣，「那個……咱不想回去了。」
不想？
「為什麼？」
三腳貓狡黠一笑，露出本來面目：「你看哈，烏西卡妹子進了海軍航空兵，指揮上千架無人機，她有房子有車子，咱呢？什麼都沒有。咱就想著，如果不幹海軍了，給先生做事，一定能混出個人樣來。」
也對。
18號差點忘了，三腳貓本來就是為了錢才幹的海軍，現在他有了更好的機會，「刑天」號自然就成了一個過路的地方。
應該高興的，三腳貓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現在他要去更好的地方了。
「紅塵還好嗎？」
「好著呢，咱想結婚，再也不出海了。」
「好吧。」18號回答著，兄弟們都找到了歸宿，心裡反覆念叨著高興，可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獨感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罷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正是感慨的時候，身後一陣旋風襲來。
「烏西卡。」三腳貓訝道。
烏西卡沒有理他，而是抓住了18號。
「怎麼是你？」
「廢話！有因必有果，你的報應就是我！」烏西卡氣喘吁吁，拽著人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