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當年遺留

在草叢中度過了一段堪稱無聊又足以令人不安的等待時光后，霍比特人終於可以瞧見前去探路的神行客的身影。

歸隊之後，神行客倒是帶來了一個在佛羅多看來足以稱得上是好消息的情報。

「我走了一路，走沒瞧見有任何人路過或是在大橋四周活動的足跡與蹤影，四周應當還是安全的。」他說，「然而或許要是讓我什麼都沒發現也還算好，但問題就出在這裡，我並非一無所獲，至少，我在大橋上撿到了這個。」

說著，神行客鬆開了緊緊握住的手掌，只見他手心露出一顆翠綠色的寶石。「我在橋中央的泥濘中找到這東西，」他說。「如各位所見的那樣，這並非隨地可以出產或是被人落下的普通東西，這是一枚可以稱得上十分珍貴的精靈寶石！

儘管不知道寶石的主人將它丟棄這裡是為了什麼，但我可以肯定，那位寶石的主人一定是想要通過丟棄寶石在大橋上這個行為告訴後來者些什麼重要的信息。我把這當做可以安全通過橋樑的記號，各位，幫我想想這個決策吧，或許在我們真正踏上那座大橋之前，我們應該還有充足的時間做決定。」

事實上，神行客還是思慮過多了。因為霍比特人一聽到他的這些猜測，便一致決定相信他的決策。眾人達成一致之後，便立刻牽著隊伍唯一的那一匹小馬一同走上了那座終末橋。如同神行客估計的那樣，他們一行人整個穿過大橋的行動很是順利，自始至終都沒遭受到任何敵人或是野外生物的阻礙，就好像綠色精靈寶石真的想要告訴他們四周一切安全可以通過一樣。

又走了一哩之後，他們就發現有另一條往大道左邊彎去的羊腸小徑。神行客從這裡走進森林中，很快的，眾人都身陷在低矮山丘下眾多林木的包圍中。

霍比特人們很高興可以離開危險的大道和死氣沉沉的草原，然而接下來等待他們的也並非普普通通的平安路途，而是一片到處危機四伏的險地。隨著他們繼續前進的腳步，兩旁的山丘也慢慢的升高。

穿行過那些生長的格外茂盛的樹叢與草地時，眾人皆是會從樹叢其中的縫隙之中依稀瞧見遠處廢墟舊址中仍然頂著雜草寄生於苔蘚植物攀附侵蝕的數座高塔與房屋遺址。因為受傷受到了大家的一致照顧可以騎在小馬上趕路，佛羅多看到這些景色時第一時間想起來比爾博說到旅途中曾經在大道北邊發現一些醜惡的高塔廢墟，就在他第一次遇到危險的食人妖森林附近。

順便依靠著路途上不斷變化的太陽位置，佛羅多似乎是猜到了他們眼下所處的位置。這不禁讓他生起了一絲詢問下通曉四周路途位置的神行客的心思。

「神行客，我能問問那些建築遺址原先主人的身份么？」他問道。「是誰建造了這些高塔？難道這附近便是食人妖的地盤么？」

「不！」神行客說。「佛羅多，你這可就太高估食人妖們的智慧了，像是食人妖這種粗鄙滿腦子只會吃飯與打架的種族，他們可斷然不會到處建造東西的。那些高塔建築遺址的主人，曾屬於一批屈從於魔多意志的黑暗人族，他們可算是在古老年代興風作浪了好一陣子，但最終他們都在秩序聯軍推翻北方王國的戰爭中一切都跟著毀滅了。不過正如同殘酷的歷史不講情面那樣，時間飛逝，這個世界上也唯有那些還飄蕩著邪氣的建築還曾證明過他們的存在了。

」

「恕我冒昧，但倘若連時間都將他們的存在澹忘，那神行客你自己又是如何知道這部分歷史的呢？」皮聘問道。「難道你的真實年齡跟那位老林中的山姆一樣古老么？」

「當然不是，我是尹蘭迪爾的子孫，我們自然不會忘記那些發生在歷史中慘痛的過去。」神行客說，「至於我為什麼會知曉這部分歷史，完全是瑞文戴爾銘記了這些深沉痛苦的過往，我也是在那裡學到了這些知識。」

「你去過瑞文戴爾嗎？」佛羅多問。

「沒錯，我去過，」神行客說。「事實上，我曾經在那裡度過了好長一陣童年乃至青少年時光，我熱愛那個地方。但命運，讓我沒法過多在那裡偷閑，我必須完成我命中注定的使命。」

山丘開始慢慢的將眾人包圍。他們身後的大道繼續往布魯南河前進，但現在都已經被山丘所遮蔽。一行人進入了一個幽暗而寂靜的狹長山谷。山谷內部可謂是樹木茂盛，光是佛羅多隨意觀覽便瞧見不下於五六種樹木。

隨著步伐踏入這片山谷的範圍，長途跋涉積累而來的疲倦頓時令霍比特人覺得疲憊不堪。他們只能緩緩的步行，因為過多的前進只會令他們腿腳更加酸痛不堪。

與此同時，穿行於山谷之中，眾人還要留神以儘可能避開岩石和斷落的樹榦。他們考慮到佛羅多的狀況，儘可能的避免攀爬任何的斜坡；事實上他們也找不到任何好走的路離開這山谷。

在天候變潮濕時，他們已經在這山谷中待了兩天。風向開始轉變，從西方吹來，將大海的濕氣化成傾盆大雨降落在山頂上。到了晚上，潮濕的氣候更令情況進一步惡化，大家就連夜晚取暖烤火用的營火都升不起來。第二天，山勢依舊陡峭的往上升，神行客只能忙不迭地領著大家往偏北的方向轉進。

然而事實上的情況並不美好，甚至可以稱得上很是糟糕，因為他們直到今日已經離開風雲頂足足有十天之久，小馬和大家背負行囊中存有的糧食也幾乎消耗殆盡。倘若不能及時走到一個野果野菜豐富的地方，那他們或許會面臨沒有食物可吃的窘境。

那天夜晚，他們靠著岩壁的一座窄淺洞穴紮營。佛羅多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這濕氣和寒意讓他的傷口比之前更疼痛，要命的寒氣更奪去了他僅有的睡意。他痛苦的躺著，無奈的聽著夜間各種各樣的聲響：強風呼嘯聲，石頭被大風颳得到處翻滾的咕嚕咕嚕聲。

他覺得黑影又開始不停的進逼，奪去他的呼吸；但當他轉過頭去時，又只能看見神行客駝著背，抽著煙斗注意著周遭的一舉一動。他再度躺了下來，那足以令睡夢中痛苦不堪的噩夢像是躲不開的影子一樣一刻不停的折磨著他。

等佛羅多早晨醒來之時，天空早已放晴。藍色的天空開始慢慢出現在雲朵之間。風向又再度開始改變。這一次，大家倒是沒有像往常一樣一大早便出發，當霍比特人們開始吃起又一頓簡單的早飯之時，神行客孤身離開，告訴眾人躲在崖洞中靜候他回來。如果可行的話，他說他準備要爬上山去，看看四周的環境。

當他回來的時候，臉上露出擔憂的神情。「我們太偏北了，」他說，「這幾天一定得找個方法回頭往南走。如果我們繼續往這個方向走，最後會來到瑞文戴爾北邊極遠的尹頓河谷。據我所知，那邊可是這幾年食人妖們興風作浪的地盤，對於像是我們這樣的人類與霍比特人的外來者極度不友好。或許他們見到我們還會以為是送上門的食物而襲擊我們。而且，我們的食物也快不夠了。總之，我們得趕快找到方法趕到布魯南渡口才行。」

眾人當天剩下的時間都花在試圖橫越這崎區的地形上。他們在山谷中找到了一條通往另一個河谷的道路，那方向正好是朝著東南方，是他們計劃中的方向。但到了傍晚時，他們的前程又再度被一塊高地所阻擋。高地上複雜的地形帶來了一個新的兩難抉擇：一是回頭，一是爬過去。

他們決定爬過去；但這並不容易。不久之後，佛羅多就被迫下馬，掙扎著步行前進。即便如此，霍比特人們還是需要幫助佛羅多不摔下高地之餘，還要幫助四條腿的小馬保持平衡，大家幾乎是在你扶我，我扶你的互幫互助與一起掙扎中好不容易才爬上了高地。

上去之後，天色幾乎已經完全變暗，最後好不容易才到達山頂時，每個人都精疲力盡。他們現在位於兩座山之間的平緩鞍部，不遠處地勢又開始急遽下落。佛羅多倒了下來，躺在地上不停顫抖。他的右臂完全失去了感覺，恐怖的壓力有一次在他心中瀰漫開來。自打那時起，佛羅多甚至看向四周時都會產生黑馬騎士到來的幻覺。

「我們不能再走了，」梅里對神行客說。「佛羅多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妙，我們應該停下來讓他先休息一會。神行客，我們該怎麼辦？就算我們能趕到瑞文戴爾，你認為他們可以治好他嗎？」

「或許我們只有到了那裡才能知道答桉。」神行客說，「在這荒郊野外的簡陋條件下，我可是沒法幫助佛羅多徹底拜託傷口的疼痛折磨。我趕路的原因就是因為他身上的傷。不過，我也同意今天晚上無法繼續趕路了。」

「佛羅多大人到底怎麼才能恢復健康呀。」山姆壓低聲音，可憐兮兮的看著神行客。「他的傷口很小，而且也已經癒合了。一般來說，他不應當已經恢復健康了么？」

「佛羅多是被魔王的武器所傷，」神行客說。「他的體內有某種毒素或是邪惡的力量是我無法驅逐的。山姆，堅持住，我們會有辦法的！」

....

夜色漸漸降臨在高地上。他們在一株老松樹的樹根底下點燃了小小的營火，順便躲在岩石的一道石縫之內，在這個堪稱四周毫無人煙的荒郊野外，能有一處避風的地方夜晚紮營已經算是不錯。一行人互相依偎著取暖，強風毫不留情的吹過這隘口，甚至風力最強之時貼近外面的山姆與梅里都能聽見耳邊不斷呼嘯而過的呼呼風聲。佛羅多或許是因為傷口疼痛折磨的原因，即便是夜晚睡覺時也做了個他們一行人被黑馬騎士追個不停的噩夢。

到了早晨，天氣變得比較溫暖，昨天的雨勢似乎洗去了天空中的塵埃，讓一切都變得更為清朗。眾人都覺得受到莫大的鼓舞，但在這個冷颼颼的氣候條件下，霍比特人們幾乎是前所未有的希望太陽放晴，這樣他們便可以藉助陽光自帶的熱量暖暖身子。

等到天全亮之後，神行客就帶著梅里一起，前去高地的東邊窺探附近的地形。當他們帶著好消息回來時，太陽也開始發出溫暖的光芒。跟原計劃定下的一樣，眾人已經走到了正確的方向之上。神行客還在不遠處看到了喧水河的蹤影。

「接下來一段路，我們可能需要重新取道大路了，」他說。「我們眼下走的通過大山的這條路是一條死路，不會帶給我們其他出路。不管路上有什麼危險，它都是唯一通往渡口的路徑。」

一吃完早餐，他們就立刻出發。一行人緩緩的沿著高地的陡坡往南走。幸好這條路比他們所想的要好走多了，因為這一邊的坡度沒有另外一邊那麼陡。佛羅多騎著的小馬此刻也似乎是頗為通人性一樣的儘可能地走的平穩一些，這樣馬背上的還在恢復傷口的佛羅多便能少遭一些顛簸的罪。

皮聘自告奮勇地走在最前頭領路，他沒跑出去多遠，便興高采烈地跑了回來稟告道。「前面有條小路！」

當他們跟上時，一行人發現他並沒有搞錯：這的確是條小徑的，它一路繞過許多地形的起伏，蜿蜒進遠方的山丘間。這是一條還稱得上十分適合眾人走路或是小馬馱著佛羅多一同前進的優秀道路，在腳下埋著的石板等古老物件還能依稀看出這條大路曾是古代時候的馳道。

這條路讓他們省了很多功夫，但眾人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尤其是當這條小徑越進森林裡面，顯得越寬闊時，更讓人有種不好的預感。走了沒多久，整條大路突然變得陡峭向下，再往前前進沒多久，便出現一片整齊的岩壁。岩壁之上，天然存在似的有一個巨大的石門歪歪倒倒的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