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鐵傘客（中下）

「聊齋鬼神客棧()」

一個衙吏從懷中取出一根繩子，大如指，長兩丈余。

讓鐵傘客坐穩，並用手抓住繩子的一頭，另一頭垂入洞中。

衙吏告誡鐵傘客道：「吾尋取彼人，人來，當掣繩而上。」

於是，鐵傘客就將繩子放了下去。

衙吏用右手揪住老人，左手掣繩，鐵傘客忙將繩子拉出來。

就見老人的魂魄被衙吏硬生生的拽了出來，屋內哭聲逾凄然。

二吏用繩將老人囚縛，交替著將老人抬了出來。

一吏問：「何處有屠案最大？」

一吏答：「布政坊十字街南王家的屠案最大。」

於是三人便一起前往。

等到了那裡，二吏將老人投於案上，脫掉他的衣服纏住身體，輪流上去推打。

老人哀聲叫曰：「苦！」

凄慘之聲令人同情。

鐵傘客觀之，不忍，開口問曰：「有罪當刑，但是為什麼要在此折磨他？若無罪責，為什麼要讓他這麼痛苦呢？」

衙吏回答道：「你這麼晚才提出這個問題，我們很驚訝。其實不是我等要折磨他，而是必須如此！

凡人無論善功清德，或重罪及穢惡，死後自有陰司、牛頭、奇鬼、鐵叉、枷銬來取，某何以見之？

此老人，無生天堂之福，又無入地獄之罪。雖然能修身立世，但依然不能脫離塵俗。但好在他能夠潔身自好，沒有穢行，既然壽終舍此俗身，只需要更換男子的身體即可。

當這人上了記薄，進行核算時，這個人下一世的母親已經懷孕了。此命既盡，下一世的生命就該出生。

如今若是不將他搓揉，怎麼能讓那位婦人生產呢？」

於是，二吏繼續用儘力氣揉大，實覺漸小。

須臾，老人的形體才如拳大，百骸九竅，皆與原來無二。

二吏提著老人慢慢行走，到了子城大勝業坊西南下東回第二曲北壁，進入第一家。

其家復有燈火瑩煌，裡面的人言語切切，有兩個和尚對著窗戶誦念「八陽經」。

他們因吉事而來，二吏沒有靠近，徑直走上了台階。

只見堂屋的門斜掩著，一個衙吏把老人提著進入堂屋中，似乎剛剛送到床上，新生兒就已經開始啼哭了。

二吏對鐵傘客說道：「事畢矣，送君歸去。」

三人又一起回到號房，天還沒亮，許多學子仍在奮筆疾書。

鐵傘客一眼掃過，見隔壁一學子策對頗有見解，可惜體力不濟，並未寫完，如今酣睡正濃。

鐵傘客好奇問曰：「二位可知此人名次居何？」

一吏看過考卷上的姓名，曰：「此次會試三甲並無此人。」

鐵傘客想了想，問曰：「吾半篇策問，斷送會元。夫千金之壁，當首貢王庭，安能隨行逐隊，自居牛後。吾命薄，不願再入仕途，若以吾文與他，此子可獲亞名，亦不負其數千里冒險跋涉也。」

二吏互相觀望，點首曰：「汝自送前程，吾等不會阻攔。你可距他三尺，站立言之，託夢與他。切不可靠近他，貨用手搖動，否則他就會被魘住醒不過來了。」

鐵傘客點頭，趁著考官不備，將自己的策問與這考生交換，又託夢給他，將半篇策問的內容和下篇的大概思路講了一遍。

做完這些，便對二吏告辭。

二吏猛推鐵傘客，並大呼其姓名。

鐵傘客若失足而墜，緊接著就還陽了，頭暈目眩，過了好久才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