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舒雲故人
剛葯浴完畢的慕雲神清氣爽地走在街頭,一襲裙擺順著她輕快的腳步翩翩飛舞。
身後的男子面如冠玉,堅持不懈地跟在她的身後,忽略一切身邊之人的竊竊私語——以及一些炙熱的目光。
慕雲瞥了他一眼,什麼話也不說。自家師兄,清楚得很他是什麼犟脾氣。
繞過最繁華的街市,三五條左彎右繞的小道,慕雲停在樓前回望了木柒竹一眼:「當真要管?」
木柒竹抬起頭來,打量了一眼裝飾頗為講究的酒樓,門前梨木做的匾牌上,撒著金粉的「舒雲樓」三字龍飛鳳舞,順著金陽熠熠生輝。
瞧著柒竹師兄那副管到底的表情,慕雲沒再提出什麼異議,只是背過去時發了個大大的白眼,笑道了一聲:「老迂腐。」
木柒竹的面色僵了一下,如水的眸子飄忽,面色又不自覺地泛起微紅。
提裙的少女走在前頭,雖然不是飯點,但大堂上還是三三兩兩地坐了一些閑客。再過須臾,那台上老先生便要開始說書了。
慕雲走到櫃前,微傾著身子倚在木台上,喚了一聲掌柜的,語笑嫣然:「主人家可在莊上?」原先攏在袖中的玉指牽扯著一支晶亮的銀簪,一閃而逝,只叫眼前人看了個大概,旁的人看了個掠影。
掌柜停下手中的工作,喚來一個跑堂的先接手一下,轉頭對她笑道:「姑娘請隨我來。」隨即又回望了一眼她身後不苟言笑的少年,將探詢的目光投向她。
慕雲輕笑,「無妨,自己人。」
等到了廂房中,慕雲將袖中的銀簪完全拿出,俏好的金銀花栩栩如生。
掌柜的接過銀簪,望了她一眼,復而在珠花一指處輕微擰動,只聽細微若無的機械轉動聲,點綴著金銀花的珠花便完全綻放開來,宛若吐出芳蕊般,三條冰絲墜著透亮的小珍珠垂了下來,迎著日光隱約可見泛著藍色的幽光。
掌柜的臉色立馬肅然起來,將銀簪奉還給慕雲,轉身打開屋內的隔間暗門:「姑娘這邊請,珘公子正在處理公事。」
暗廊曲回,引路的媵女走在前頭,軟鞋幾乎不發出聲響。
木柒竹跟在慕雲身後,見她目不斜視,一派閑灑逍遙,便知此處她已不是第一次來。只是為何此地的掌柜的卻對她毫無映象似的,倒不免令人深究。
穿過小截里廊,豁然開朗,欄前憑花數枝,一泄春光。
媵女停在門邊,輕叩幾下,軟糯的聲音不輕不重,只叫屋中人聽個仔細:「公子,有尊客訪。」
「進。」少年音色清冽,不辨喜怒。
木門開合,轉眼間雅室已在眼前。外間留客座,桌上擺了瓶鮮嫩的月季,牆邊倚書台,再往裡有輕紗微掩,見紗后之人正起身相迎。
慕珘愣住了。幾個月未見,兄長……有了特殊的癖好?
不自然的神色只在他的臉上閃過一瞬,隨後無比自然地迎道:「不知阿姊到來,有失遠迎。」
慕雲挑眉。這聲阿姊,聽來奇怪。
木柒竹微低頭打量眼前少年,只見他臉上有些稚嫩,不及弱冠模樣,卻有幾分少年特有的晴朗,說聲清風明月絲毫不過。阿姊?是故人?比他還先曉得師妹的身份?說不上來,心裡莫名低下去,便如曾經滿心喜歡的小木劍,三年過去才曉得是簪子,被師父師妹笑了許久。
慕珘也挑眼瞧木柒竹,那神色竟與慕雲有幾分肖像。
「慕珘,年十六,無字,舍弟,」慕雲指指少年,「木柒竹,年二十一,字期然,我師兄。」
木柒竹轉頭看她,心中無不驚異。
「當初師兄的成人禮我去了,只是不便見面,也曾差小珘見了禮,送了蘇禮齋最貴的萬澄糕。」慕雲在空中比劃了一下,貌似很是得意。
對,當時送的最便宜的那人,便是她。
不,木柒竹轉過頭對上少年含笑的雙眸,令他驚異的除了師妹竟知曉他的表字外,慕珘?這便是他通信相交五年的慕珘?
「小珘,我師兄便託付於你,時候不早,我便要走了。」慕雲望望天色,出來大半天,事情辦了大半,不便久留。
「阿姊,向姨屋中發現了密道,通向城外。」慕珘冷不丁地出聲,瞥了眼神遊的木柒竹,「姜摯今日見到你了嗎?」
慕雲好笑地回望他,這小子,彎彎繞繞的,別的沒學好,把她這點發揚得鋥亮,「你倆好好談談,指不定便知道個大概了。」
「幫我備件常衣,趕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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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雲霞染上微紅,冷院中一位勁裝男子突兀地抱胸而立。
一群小豆丁躲在牆角一言一語:
「這人好生奇怪。」
「你們瞧,他還有刀呢!」
「壞人?咋整?」
「話本子里說,過會兒便有丰神俊朗的大俠將之拿下!」
「大俠?長得好看不?」
「那當然!據說,比李家小五公子長得還俊哩!」
小姑娘們一陣低呼,一邊道不信,一邊又有些期待。
「那你們看我俊么?」來人背靠夕陽,似是踏碎滿眼暖光,藍衣在微風中撩起,桃花眼含著笑意和無盡溫柔(???)
「二丫,二丫,你咋啦?」小姑娘去推身邊望著慕雲背影出了神的丫頭。
「我,我先前隨娘親去給一個貴人送木具,那貴人同大俠長得好像啊!」
「貴人也長得這般俊俏?」
「不,不是,」二丫不習慣被那麼多人盯著瞧,「那貴人是個姑娘,長得好美,仙子似的……」
小胖踢了腳牆邊的石子兒,笑道,「這有什麼?天底下美人如何,到底是兩隻眼一隻鼻一張嘴,像不像的,只怕都是身上這矜貴氣叫你晃了神!」
……
禾裕在此處早已等上兩刻鐘的時間。此次出門辦事,硬生生地被塞了個小姑娘,那姑娘雖說記不清樣子,嘴角含著的惡意弧度卻叫人怎都忘不了。
正想著其他事兒愣神,忽然耳邊一陣疾風,身子下意識地便滑離原地數尺,眉頭便皺到一起回望來人。
滿是惡意的微笑,只是眼前分明是個男子,下意識地便去摸懷中的畫像。
慕雲看著他那糾結的樣子覺得好笑,決意先打趣一番全了這份同僚情誼:「禾司使好生威風!佔了人家孩子玩耍的地方不說,這幅凶神惡煞的模樣瞧著便不是甚好人。」
禾裕並未理睬他的挑釁,抖開畫卷開始默默比對——眉毛不似,眼睛……有點不一樣……性別也對不上!於是自信地將手中劍指向他:「你是何人?」
「……」慕雲沒忍住噴了出來,猶如看傻子般看著他,「當初在風月樓,你斷然不是憑本事將我認出的吧?只是走個過場,給我個下馬威?任憑誰進來都是一句『沒想到你向公子討來的兩日便是這般用的』?」
禾裕握劍的手緊了緊,面上卻佯裝無事,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似的放下了劍,「秦慕雲。」
「不對。」慕雲彎眼瞧著他的耳尖微微發紅,眉眼彎彎似狐狸似的狡黠,「秦慕雲早已葬身火場。敝姓江,名慕雲,尚未及冠,無字。」
「只是禾司使貼身帶著我妹妹的畫像做什麼?莫不是傾慕於她?但我這個做哥哥的是斷然不會同意她嫁給你的,禾司使死心吧!」江慕雲苦口婆心道,一邊悄悄觀察他的臉色。果不其然,禾裕的臉色又冷了幾分。
「絕情司司訓第一條,絕情。江慕雲,你既已入絕情司,便要曉得這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地方。」
「我尚且有親人陪伴,樂意將心思注於她。你呢?怕是,只得孑然一身,早已不知何為情了?」
禾裕陡然抬頭直視他,眼中戾氣恆生,像是被戳了痛腳的野貓,豎起全身所有的防備。
果然……是那個時代的產物。
眼見自己想知道的都已了解,江慕雲淡然道:「已讓舍妹先行回府,你走不走?」
禾裕冷哼一聲,「她有信物,自行回去便是,叫我在這兒等上半天,江姑娘好大的架子。」
這句話中怨念頗深。江慕雲覺得好笑,不顧他的反抗攬上他的肩,「禾兄,不是我說你,你這般是難以討到夫人的。哪有陪女孩出去逛街卻丟下女孩自己跑的?若是遇上歹人如何?你不管我卻是斷然不能視而不見的……」
禾裕臉色很差。他算是明白自己當初見著慕慕緣何覺得氣悶得熟悉,有這樣的好哥哥,任何一位清白姑娘都不再可愛了吧。
------題外話------
對,咱們慕雲又改姓了,咱們男女主都熱衷改名/笑
臉盲症患者禾司使是不是有點可愛呀?
其實吧江慕雲這個形象就是多疑又城府極深的,所以男裝的慕云:偽音get;增高get;胸肌get
第一卷完,進新劇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