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捧月眾星
星斗隱沒,蒼天重現,恍惚間稀散了長夜。耀陽高懸,還大地以光明,誰言一日難再晨,天光開金闕之理。而有些地方無論何時都顯得異常的陰暗,就如同穆殼基地……中途雖因觀禮式矚目於異像星斗而有所停頓,但算也是走下了海岸高崖,重歸於平地。月華蕾領著飛絮輕走在最前方,步伐依舊穩健。俗話所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同為大陸之子,又何懼於她?不如說,此般更好。
「月姐,月姐,月姐!等一等啊,等一等啊。」吵吵鬧鬧,一連三聲「月姐」的稱呼叫的很大聲,生怕月華蕾聽不到似得。對這聲音的主人,月華蕾也是實屬無奈,用手扶上額頭,舒緩神經,這位也算是真神經了,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那位沒錯。她太熟悉這聲音的主人了,有喜有憂,也應此才會覺得苦惱。
一道身影略顯艱難的擠到前方,不僅沒有任何歉意,反而是一臉開心。沒心沒肺寫在臉上,自我主意做到極致。旁人不悅,卻也沒有多說什麼。以往的經歷證明,和這位打交道,多說也沒用。
嘻嘻一笑,越步助跑,不算太快卻也堪稱迅疾,緊隨而後的是連貫的飛撲。不待月華蕾轉身,那到身影就已「撞到」了她身上。就像八爪魚一般從身後撲上,雙手雙腳齊用的將身體「鎖在」了月華蕾身上,如同突然多出一副龜殼。將頭從月華蕾右側肩膀上方探出,眉眼間儘是喜悅之情。就像一個無賴,流氓般,根本不顧及月華蕾這位被她稱作「月姐」的人的感受。
明眸皓齒,瞳似蒼空蘭玉;玉面朱唇,耳鼻雕欄玉砌。頭部精巧,面容細緻入微,身材嬌小巧妙,活脫脫一個洋娃娃。藍白色長發直至腳踝,如冰晶抽絲,晶瑩透亮。白蠟似得小號襯衣,讓她少了幾分孩子氣。而蒼藍色的軍服披於身後,倒也有了幾分軍人樣。蓬鬆的蒼色百褶裙下穿著同樣的打底褲,再加上一雙小皮靴,如此這般裝扮,倒是很難看出她的真實年齡。
「冰澗,下來!每次都這樣……」所幸,這位的身材十分「小」,並不算重。月華蕾拿她也沒有什麼辦法,人家性格就是這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百般思索依舊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先冷言讓她下來。
「誒~?月姐,怎麼這樣啊!好吧好吧,我下來,我下來就是了。」無賴並不是沒腦子,原本還想堅持。但看到一側的飛絮輕向她擠眉弄眼,瘋狂暗示,她也明白必須要下來了,生命成可貴啊!
用嬌小似乎都不足以形容她的身軀。站在地上,相對矮一些的飛絮輕都要比她高一頭。乳虎嘯山,幼鶯善啼,或許正是這小小的身體造就了她一刻也停歇不下的話語:「月姐,我錯了。但是啊,但是啊,今天你真的好帥啊!今天竟然連強到離譜的副隊都打敗了。真不愧是月姐啊!嗯,嗯,真不愧是。」
乾脆利落就可以說明的意思偏偏就是要用如此冗長的語段。即是無可奈何又是哭笑不得。月華蕾轉身看著這個「小不點」後輩,想說的話就大多吞回了肚子里:「你家人給你起名時就沒有留意你愛說話的特性?還是說你說話都不考慮一下自己的名字的?冰澗難,到你這裡就又暖又順了。」
嬌小身影便名為冰澗難。神奇的,冰所蘊含的特質在她身上一個也找不到,真不知道這是不是上天和她開了一個玩笑。被吐槽就像家常便飯,並不在意,笑容依舊,甚至神氣的雙手叉腰:「嘿嘿,月姐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身為您的鐵杆後輩,
當然時刻都在關注著您了。帥氣的您,強大的您,每一幕我都有記著。只要您需要,冰澗難一定隨叫隨到。不管是搞破壞,還是教訓晦氣,冰澗難絕對衝鋒在前。」活力與她同在,閑不下才是她的本色。
「小冰的活力永遠這樣高真是太好了,就是讓我覺得自己老了。哎,年輕真好。」這就是相性的不同了。相較於月華蕾,飛絮輕明顯更為親切,之前,她也沒少帶著冰澗難幹壞事。沒有樂子,就去找樂子,這點是她們所達成的共識。
「絮姐你說什麼啊,你才不會老呢。只要心不老,就永遠不會老,還等著你再帶著我去玩呢!世界這麼大,不搗蛋不是可惜嘛?這個時代更加需要混亂來襯托秩序。」乍聽之下就是普通的寬慰,但細品就不得了了。世界不得「安寧」,就像是「平常」成了一種罪過。
言語的藝術性始終存在,有時可以舒緩人心。一言之下,飛絮輕的心情更好。「小冰的嘴永遠那麼甜,那麼討人喜歡。月姐,小冰也是祝賀你嘛。沒什麼壞心思,不用計較這形式吧。」當然,很多時候都會在不經意間替她開脫,這便也是嘴甜的好處了。
如此一來,月華蕾還能怎麼說呢?告誡過多少次也不見成效,一味的說反倒惹人厭惡了。臉上的表情不甚變化,卻是抬手放在了冰澗難頭上,輕輕的撫摸。「算了,冰澗,你也是好心……」那種寒霜般的淡淡涼意傳來,她喜歡這種感覺。
「抱歉,月姐。沒能拉住她。」有些歉意的聲音響起。又是兩人自人群中走出。走出時,兩側的人群分開讓出通路。不同於大大咧咧的冰澗難,她們對著隊員們微微躬身道謝。神色,態度,甚至是情況各是不同,卻皆有禮數。
氤氳的暗紅色髮絲垂暮,似晚霞夕暉,淡暖中似融雄曠。額前的頭髮盡數理向左側,弧線光滑,遮擋了她的左眼。熅火侵白雪,陽和匯暖屏,右目和煦,瞳孔之外都盪著淡淡的溫紅。高領而輕薄的短式禮服彰顯高貴成熟,暗紅底色映襯金白飾紋,年齡尚小卻穩重文靜。鞋根每一次落地都似踩出霞光,步速不快,行於左側。剛才的致歉便出於她的繡口。
看到她,月華蕾的心情好了許多。對於不同的後輩,她的態度不會完全相同。對於冰澗難,她會頭疼。而這位,她更多的是看重。「你有這個心就很不錯了,畢竟是冰澗,攔不下也是正常。」說著又看向另外一位。
大紅大紫相同的頭髮略顯妖艷,用一枝粉白相間的桃花盤於後方。側出的紫紅微微凌亂,幾縷幾縷的垂於肩上。朱唇丹臉,酒窩泛粉,梅紅眼瞳迷離出醺。束口錦衣通身,衣領稍敞,妖紅絲帶繫於勁上,不拘小節卻落落大方。腳踏布靴,每一步踏出都會左搖右晃,旁人見著都不禁擔心三分,生怕她下一瞬癱倒在地。「月姐,抱歉了。你也知道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就跑了。」
「小醉,你到底是喝了多少啊。看著這麼嚇人,可要小心點啊。」飛絮輕率先開口,實在是這位的能力使她汗顏。
抬起的打招呼的的手都隨著身體左右搖晃,腦袋晃蕩。怎麼看都是醉漢模樣,很難想象這亦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沒,沒事的,絮姐。我,只喝了三斤度數不怎麼高的酒罷了。」說話都斷斷續續,說是不醉,怎麼都有點牽強。
身旁的女子以異樣的眼神看著她。那酒度數不高?也只有她會這樣認為吧。自己光是看了看都沒敢喝了。
「就像那句流言嘛『芙蓉醉,芙蓉醉,身醉神醉心不醉』。她就是喝多少也不會醉的,是吧小醉。」冰澗難看著她的舉動,一直強忍著笑意。論喝酒,就是副隊也不願和她比,所有隊員都知道,簾鉤量曾說,芙蓉醉是酒的孩子。當然,如此一來,隊內也沒什麼敢和她喝酒了。
揮動的手放下,掩嘴打了個哈欠,芙蓉醉依舊是那副神色:「小冰說得對啊。那酒,再十斤也不會醉的。」言語間自信滿滿,十斤在她這裡就像一兩似的,興不起風浪。「而且,就算真的醉了。這不是還有小虹嗎?小虹那麼全能,有急事她也應付的來的吧。」
左側的那位聽了可不樂意了。自己的能力廣泛,可不是為了當大保姆。「別把我說成保姆好嗎?芙蓉,我也代替不了你不是嗎?」每個隊員各有所長,誰都無法完全代替別人。
「好好好,虹霓展大保姆。」玩味滿滿,芙蓉醉自然也明白她所說不假。展示個性,能力。在這個平平無奇的世界月明更強調個性的解放。更何況近年來,穆殼穩居月明預備隊第一,揚長避短可以說百試不爽。
與性格堪稱非人的人做同伴,若是斤斤計較,早早得就會被氣死。虹霓展不由得莞爾,將話題糾正:「冰澗說得對。要祝福月姐了。就是不知道會給月姐一個怎樣的許可權職位。」
「哇呀,哇呀。那還有猜嘛?最少也要到三級許可權吧。如果不到的話我就去搗亂,嗯嗯,不行就要我們上了。畢竟是月姐。」雙臂和抱到胸前,自得又像理所當然。冰澗難的話就像巨大的油鍋,將整個穆殼放於火上烤。隱約間,濃霧都被這話語嚇跑了幾分。
攥拳一敲,月華蕾輕打冰澗難的腦袋。「放在別的隊,這話就是造次。我相信也服從隊長,副隊的決定。」穆殼不會多管平常事物,言論也是自由。不過冰澗難或許不知道,在隊中還好,外界很多場合都是隊長和副隊在保障她「說話」。
「不,她說的不錯。」言簡意賅,簡直就是冰澗難的對立面。而這聲音所欲表達的,卻是支持這般不負責的「狂言」。聽到這個聲音,幾人都愣了愣,旋即又一次看向人群。
與之前相比,人已少了許多,終究,人各有所忙,各歸各位,各從其事,已能數清人數。不擠也不搶,如陰如影,兩人就這麼從山陰之下「流出」,默默無聞,寂靜無聲,她們或許天生就因活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