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雙塔並立，以期未來（卷終）

秦劍丹露出兇相是為了恩威並施，見露露有些受驚，便將表情軟化下來：

「以後不利於團結的話不要說。你們阿伊努人雖然在相貌上有些差別，畢竟是東方人，幾代混血之後就和大家無異了。」

吉寶三兄弟本來在儍吃儍喝，秦劍丹板起面孔時都沒有反應，現在卻紛紛警惕起來：

「少主你太狡詐了！混血什麼的，是想趁機把露露納入後宮嗎！」

秦劍丹簡直哭笑不得——露露是男孩子啊！除了bl小說以外兩個男人是不能產生後代的！

吉寶們是三個糊塗蛋，他們說的混賬話也讓露露羞得不行，臉龐都快紅透了。

「少主你別聽他們胡說，剛才是我錯了。以後我們會努力工作，不給阿依努村丟臉的。」

這時老王的小學徒走過來，收拾桌面上吃剩的雞骨頭。鼠人阿枯乘坐著小學徒的肩膀，到了附近之後靈巧地跳了下來，站到了秦劍丹的肩膀上。

「你們不要胡思亂想，少主其實是非常仁慈的人，別說是少數民族，就連我這種到處受人鄙視的侏儒鼠人，少主都能平等相待。爸爸跟我說，少主是帶著使命帶來世界上的，有朝一日必定能建立繁花盛開的國度，讓所有人都得到恩賜！」

老王收養阿枯之後，阿枯有一段時間仍然「老闆」「老闆」地叫，現在終於叫了爸爸，看來父女倆的感情又深了一層。

「少主希望有一天所有人都能輕鬆吃上炸雞，再也不會為了一塊炸雞頭破血流。我們的炸雞店為了這個目標一直在探索更好吃的炸雞。在這裡，不管身份怎樣，只要憑雙手誠實勞動，就能有尊嚴地活下去的！」

小小的阿枯，穿著小小的黑色衣服和鞋子，那是何嬸的縫紉成果，看得出阿枯平時很注意保護。

「更好吃的炸雞？」吉寶們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現在已經這麼好吃了，真的還能有更好吃的版本嗎？」

比起吉寶三兄弟在文化上的焚琴煮鶴，露露明顯要文雅許多，她微微凝著眉頭思索道：「繁花之國……難道少主名字里那個"丹"字，指的是牡丹花嗎？」

阿枯從秦劍丹的肩膀跳到桌面上，但有意和食物保持一定距離，避免自己的鼠毛掉在上面。

「這位小姐很聰明啊！就像是少主說的，不嫌棄的話就先在炸雞店幫忙吧，爸爸早就想雇一個女服務員了！」

阿枯剛才忙著配炸雞調料，並沒有特別留意秦劍丹和露露等人的對話，只是聽了個大概，仍然誤以為露露是女孩。

露露因為這樣的誤會而更感尷尬，只能用力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加油干，不辜負少主的推薦和店主的信任。

店裡生意不錯，阿枯也和露露處的很好，秦劍丹卻稍微想起了老王死在礦坑裡的兒子。

繁花之國——建立起來談何容易？人生苦短，哪怕是老王的兒子，臨死之前也吃不到父親的炸雞。

通過右臂上的飛龍暗紋，秦劍丹快速和師父的思想對話，像是一種調用外置大腦的自言自語：

當領導的不能總給手下畫餅。我既然立下了讓所有人都吃得起炸雞的宏願，就該儘早實現。世道混亂，許多人可能等不到「有朝一日」，如果現在有條件能讓他們吃上炸雞，就應該讓他們現在就吃上！

存儲在飛龍暗紋里的思想，確實強硬又偏執，師父雖然讀書甚多，但作為一個超級強者，沒有殘留多少對弱者的同情心。

就像老王私下裡說的那樣——夜龍會會長把人們分成「繁花」和「野草」兩部分，對有培養價值的強者傾盡資源，對沒有培養價值的弱者放任自流。

秦劍丹沒有師父那麼強，保留下來的同情心也更多。

就像阿枯那樣，雖然是弱不禁風的侏儒鼠人，但面對死亡時比誰都要勇敢，比誰都要堅強。強者和弱者不是絕對的，在一定條件下也可以相互轉化。

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哪怕像師父一樣天下無敵，也會被人針對，找到可乘之機。

師父讀過的那些書里，不止一次地強調要「依靠人民、依靠大眾」，師父卻沒有完全做到。恐怕是因為師父太強了，又因為年紀大了，急於求成。

環石城最近頒布了新法律，用新發明「禁錮之環」限制了異能和武功在內城的使用。這對夜龍會很不利，因為槍支的威力並沒有改變，公司有槍自不必說，尼安會的槍支數量也比夜龍會多。

正所謂「人人持槍，它才不亂」。當前情況下，應該盡量搞槍，提升夜龍會武鬥派，甚至平民會員的持槍率！

師父的思想並沒有反對秦劍丹的結論，秦劍丹覺得跟自己對話的仍然是以前那個嚴厲版本的師父，而且還不用擔心說錯話挨揍……

想要讓師父眼中的「弱者」，也就是群眾們變得有戰鬥力，最好的方法就是用槍把他們武裝起來！

拿破崙說過：戰爭有三個決勝因素——錢，錢，還有錢。

師父讀過《拿破崙史》，但師父又過於清高，他生活簡樸，很討厭朱生智那種掉進錢眼裡的人。

然而理想和情誼確實能凝聚一部分人，但遠遠不是全部。

事實上絕大部分組織都是靠利益凝聚起來的，夜龍會也不能例外。靠理想可以凝聚很優秀的人，靠情義可以招攬很高尚的人，但是不能用這種高標準來要求普通人。

眼前來投奔自己的露露和吉寶三兄弟，目的也僅僅是為了「吃上一口飯」。腹內飢餓的露露也終於戰勝羞赧，開始小口吃起炸雞。

對於弱者來說，生存是很艱難的事。秦劍丹曾經流浪街頭，餓過肚子，如果當年師父沒有拉自己一把，他和琳琳或許早就沒了。

師父，我知道您一直很鄙視經營派，可是武鬥派也不能只靠吃空氣活著。當年您拉了我和琳琳一把，把我們培養成了「強者」，那我現在為什麼不能拉其他弱者一把，讓他們也成為對公會有用的人呢？

賺錢對一個絕頂武術家來說可能很俗氣，但這件事總要有人干。夜龍會總部永遠不參與經營，讓所在第3區的經濟水平低於落櫻組、生智組、愁雲組轄區，這本來就是一件很荒唐的事！

理想（甚至仇恨）有時比生命重要，但不能當飯吃！

拜飛龍暗紋里師父的學識所賜，一頓飯的時間裡，秦劍丹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你們繼續，我來這裡是忙裡偷閒，現在得回總部了。」

秦劍丹起身離席，吉寶三兄弟啃炸雞啃得高興，眼睛都沒抬。露露想要送秦劍丹出門，被秦劍丹阻止了。

囑咐阿枯，代自己向腰疼未出現的老王問好。秦劍丹連傘都不打，便孤身一人走進了越來越大的酸雨當中。

沒有使用鋼鎧呼吸法，僅僅是催動內力，便讓雨線在三寸之外彈開。

雨水滂沱，行人急走，秦劍丹卻慢下腳步，仰起臉來，朝著烏雲壓頂的天空，以及夜龍會總部的灰暗建築望去。

在總部後身，是運河最東端的死泥場，是變異蚊子和變異鱷魚的樂園，那曾經是秦劍丹修鍊武功、每晚過夜的地方。

「這不是有這麼一大片空地嗎？」

在酸雨的幕簾之後，秦劍丹彷彿看到了許多生機勃勃的新建築拔地而起。

「暴力為尊的幫派鬥爭要告一段落了，我的最終目的是要建立一個國家。」

「內城的限制愈發嚴格，外城又擁擠不堪，我們為什麼不幹脆向更外層拓展，在環石城的邊緣開展建設呢？」

環石城建立在巨大隕石坑之內，就像阿依努村一樣，越接近隕石坑的邊緣，中央塔撐開的明光天幕便越薄弱，黑霧侵襲也更頻繁。

「黑霧有什麼可怕的？不過是時噬者的碎片罷了。明光天幕什麼的，可以先用小型設備起到類似的作用。」

由於亞歷山大的時間攻擊，師父的性格有失強硬，歷經20年的歷史修正，創造出了「海戶區」「仙女組」等不應有的存在。

即便是不斷在師父耳邊給出強硬的建言，頂多也就是個亡羊補牢。既然如此，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利用師父的「軟弱」來加強經濟建設？

不管是誰，吃不飽飯就談不上武裝，生產力和戰鬥力應該兩把抓！

「這是我和嚴厲版的師父進行思想交流后得出的結論，溫和版的師父一定也會投贊成票！」

「就以死泥場為地基，建立一個「邊城經濟特區」！我要把邊城建設得風光亮麗，讓琳琳那樣被禁止進入內城的人，來到邊城也能補足遺憾！我要吸引大量移民過來，搞活經濟，提高武鬥人員待遇。然後狠狠買武器，大量的武器！」

「一個國家的雛形，還需要有自己的法院、警務廳、消防隊，以及各種政府設施！」

「我沒有經驗，就讓有經驗的人來做，警務廳什麼的可以請慕月過來兼職！」

隨著澎湃的心潮，秦劍丹的視線舉得更高，幾乎要刺破天宇。

「高高在上的中央塔，庇護全城的明光天幕，還有令外城人可望不可即的垂直農場……」

「我也要建一座塔！我要去竊取明光天幕和垂直農場的技術，讓外城人也享受到科技成果！這座塔將會矗立在邊城中心，成為夜龍會更醒目的反抗旗幟！」

「就像中央塔一樣，這座塔本身也是摩天大樓，裡面要有商場、酒吧、快餐店、咖啡廳、電影院、音樂廳……內城人有的我們都要有！」

有了未來的清晰目標，秦劍丹豁然開朗，天頂的陰霾也隨著心情漸漸褪去，露出了一縷陽光。

我要建立，容得下野草的繁花之國！

今天就開始計劃，明天就組織人手！不能再等了！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第五卷，時間逆流，結束）

（第六卷明天開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