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二世
錯把瓊玉比煙花,次生常夢是揚州。揚州承載著多少文人墨客的理想,百年之久,風景舊曾諳。可對於少部分人來說這裡就是噩夢一樣。
繁華熱鬧的街道深處,是一些不起眼的茅草屋,其中一家茅草屋院子整潔乾淨。深秋落葉滿地,縱目望去哪家院落里沒有飄落的枯葉。柳若竹坐在堂屋門前的石階上,入了深秋衣服確還是單薄的夏裝,她蜷曲著身子,讓自己盡量暖和一點,一陣微風襲來,她開始瑟瑟發抖。她不敢出聲,裡面歡聲笑語與她沒有一點關係,陣陣飯香飄來,柳若竹越感飢腸轆轆,她把自己蜷縮在一起,眼淚不爭氣的奪眶而出,嘴裡喃喃自語:「我沒有錯,為什麼這麼對我?我沒有錯,我沒有錯,為什麼這麼對我?我沒有………」
半個時辰前,十五歲的柳若竹看著姐姐和弟弟手裡漂亮的秋裝,一陣羨慕,眼睛盯著姐姐淡黃色的裙衫,不由得走近幾步想要摸摸這漂亮的衣服,卻被姐姐一轉身抱走了。柳若竹知道姐姐不喜歡自己,但這種態度,也算是家裡對她最友好的人,年幼的弟弟一臉嫌棄的看著她:「離我遠點。」說完抱著衣服跑的沒影了。
柳若竹壯著膽子看向堂前做活的母親,怯生生的喚了一聲:「娘。」
女子並未理她,依舊低頭忙活手裡的夥計,柳若竹大著膽子走近母親,剛要去抓母親衣角,母親抬起頭,犀利的眼神讓她心下一驚,忙縮回手忐忑的問:「娘,我的…衣服呢?」
母親收回眼光,瞥向內屋凳子上有些破舊的粗布衣服。柳若竹跟隨者母親的目光,凳子上是她的衣服,那套衣服她已經穿了三個春秋,那是十二歲時母親用邊角布料和粗布製成的衣服。母親做衣服的初衷竟是怕鄰居說自己是狠心的母親,母親對自己僅存的憐惜,都是出自鄰居的眼光。
柳若竹看著凳子上的衣服,鼓足勇氣:「娘,可不可以給我做件新衣裳,那件衣服我實在穿不下了。」
母親一臉冷漠,盯得柳若竹心裡直打哆嗦,柳若竹再次開口:「娘,…要…要不…您給我一些布料…我…我自己…做。」
母親猛地站起身來,一巴掌打在柳若竹的臉上。內屋姐姐和弟弟聽到了想動,皆是一臉冷漠,對他們而言這些都是家常便飯,幾乎每天都會來一次。也不知那賤丫頭怎麼想的,明知道母親會生氣,還要去惹母親不開心。
柳若竹倒在冰冷的地面,胳膊傳來劇烈的疼痛,透過薄衣可以隱隱看到血漬,柳若竹咬著牙艱難的站起身來,捂著受傷的胳膊,怯懦的看著母親,後走進內屋,一隻手抱起凳子上的衣物,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
柳若竹走近院子深處,面前是用兩支木棍和圍牆搭成的「窩」,上面鋪著一層枯樹枝,枯樹枝上面蓋著厚厚的雜草爛葉,下面是枯草墊成的「卧榻」。柳若竹拖著滿是傷痕的身子艱難的坐在草席上。她伸手把袖子往上撩,露出一片淤青,柳若竹凄慘一笑:「為什麼要惹娘生氣!」柳若竹又把褲管捲起,露出大片淤青,看著身上的傷痕,不是一次兩次形成,應是常年積累所致。柳若竹拿起一旁的青草,看了看嘆了口氣:「還得去采一些。」說完放在地上,用一隻被打磨的精光,全身是草漬的石頭用力敲打。不一會兒,草藥出了汁,柳若竹熟練的把草藥往自己身上塗抹。
院子深處無人問津,母親讓她在這裡苟且也是因為院深無人,勉強保住一些慈母的名聲。柳若竹已經憶不起小時候是怎麼活下來的,只聽說是母親丟棄自己那天打了累雷。說起那雷也是奇怪,誰也不劈,只衝著母親,母親當時害怕極了,驚慌著觸碰到了自己,奇迹般的雷停了。母親丟下自己再次起身,雷聲大做,母親試探性的抱起自己,雷聲戛然而止,母親驚魂未定的看著自己,一時間五味雜陳,沒有辦法只能將自己帶回。被帶回去之後,母親依舊不喜歡自己,等到自己三歲以後,母親就開始徹底把自己從屋內剔除掉。柳若竹能活到現在也算是自己命硬,有時候她也在想,是不是老天爺在庇佑著她。
這天一群壯漢上門,母親把自己的大女兒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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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兒子護在懷裡,看著一群不明來歷的人,壯著膽子質問:「你們是誰?想幹什麼?」
「幹什麼?你男人在我們那裡欠了一筆賭債,這都一個月了,連個屁都沒放,真當我們的錢大風刮來的。」
母親護著一對兒女,心裡害怕感覺到懷裡瑟瑟發抖的小兒女,鼓起勇氣嗆聲:「他已經把我休了,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你們不要再來找我,我也沒錢。」
「不找你就找他的種。」說完就要搶懷裡的孩子,母親死死地護著他們,一時間哭聲一片,驚醒了內院里的柳若竹,柳若竹爬起身子一步一瘸的走到窗戶口偷看。只見壯漢一把拉過姐姐,猥瑣的說道:「柳老頭人不怎麼樣,女兒倒生的水靈。父債子償天經地義,你要是再不拿錢我就把她賣到萬花樓。」
「娘,救我。」姐姐哭喊著。
「大爺,求求你們高抬貴手,我真的沒錢,求你們放了我女兒。」
「少他媽廢話,要不拿錢,要不就用你的女兒抵債。」
母親聽到女兒兩個字,一愣,隨即眼裡浮現希望,女兒!忙應聲道:「大爺,我還有一個女兒,還有十天就笈笄了,而且也很漂亮,大爺求您放了她。」
「哦!那她在哪?」
柳若竹聽到這不由一驚,拖著傷痕纍纍的身體向外跑去。母親眼尖看到了逃跑的她,忙指著柳若竹,生怕晚一步柳若竹就會跑出去,嘶吼道:「大爺,她在哪,她要跑!」
壯漢示意手下去抓回來,手下三步並作兩步,在柳若竹將要踏出家門的那一刻,被兩個大漢抓了回來。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柳若竹不顧身體疼痛掙扎叫喊。
壯漢走向柳若竹,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不知是疼得還是恐懼,眼淚不受控制的流出來。壯漢仔細打量著她:「還不錯能賣個好價錢。」說完放開姐姐,母親一把摟住姐姐。這一幕刺痛了柳若竹的眼睛,她恨不得自己是瞎子。
「這丫頭我們就帶走了,告訴柳老頭,再有下一次,老子剁了他。」
柳若竹看著一放鬆的母親,冷冷的說:「娘,你看我還是有點用的。」
母親沒有看她,不知是因為愧疚還是不屑。
柳若竹被帶到萬花樓,老鴇圍著她轉了一圈,看向一旁坐著的壯漢,一臉嫵媚:「十兩銀子。」
壯漢一聽不樂意了:「十兩!九娘你當我是要飯的?十五兩,不給我就領走了。」說完拉著柳若竹作勢要走。
九娘忙攔下,賠笑到:「有事好商量嘛!坐下,你看你,我這不是問你意見,你說你哪次送來的人,我錢給少了,這怎麼還急了!」
壯漢也不吱聲,九娘笑意盈盈的吩咐:「小劉,去取十五兩來,給大爺奉上。」轉身對著壯漢道:「滿意了吧!」
壯漢訕笑著往九娘屁股上捏了一把,隨即傻笑起來:「滿意,滿意,你做事我最滿意了。」
九娘不著痕迹的躲避了壯漢,以免再次被他討到便宜,嬌嗔著:「死鬼。」
壯漢看著這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不禁心神蕩漾起來,一臉痴漢的盯著九娘,九娘轉過頭,一臉鄙夷的背對著壯漢。
柳若竹被帶到房間內,小廝怕她跑了,反手就鎖了門。對於這一舉動柳若竹沒有多大反應,她看了一眼房屋不由得驚呆了,柳若竹又四處打量著房間,紅木桌椅在屋子正中央,桌子上面擺著水果和一些糕點,床上方竟然還有床簾,床上鮮艷的被子看著就非常柔軟。雖然這裡算不上華麗,但是對於柳若竹而言簡直是天堂般的生活。柳若竹看著桌子上的糕點,咽了下口水,隨即就坐在凳子上狼吞虎咽起來,嘴裡還嘟囔著:「好…好吃!」像是被噎到一樣,柳若竹拿起旁邊的水壺,對著嘴喝了起來,完全忽略了旁邊的幾隻小杯子。喝完水繼續吃著小點心,一頓猛塞柳若竹終於知道了飽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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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原來這就是吃飽的感覺,肚子不再有動靜真好。」柳若竹慢步走到床榻上,一頭栽了進去,一臉滿足的樣子:「好舒服啊。」
片刻后,柳若竹謀划著怎麼逃跑,雖然這裡不缺吃穿,卻不是正經人家該呆的地方,她要怎麼逃出去,又能去哪?家裡肯定回不去了。她出去以後又該去哪?正想著房門被打開,柳若竹一下子起來,滿臉戒備的看著九娘和她身後的小廝。
九娘看了一眼狼藉一片的桌子,又看了一眼戒備的柳若竹,哈哈一笑:「你還挺識時務,剛進來的姑娘都是尋死覓活的,你倒是個另類。這樣也好,省了我不少麻煩,準備準備,十天後,笈笄禮就是你的成人禮,這些都是你的衣物,把身上的破爛給我換下來。」說完讓小廝把準備好的衣物放下。
「十天後會有一群商人和文人來我們揚州,窮酸的文人會來我們這裡尋些好處,不過你給我記住了,窮酸秀才只有一張嘴,除了你們的身體,他還想得到你們的錢,不要別人做幾首詩就意亂情迷的,等他們中了舉人,第一個被拋棄的就是你們!」
柳若竹沒有心思聽她說些什麼,只想著怎麼逃出去,還有十天,應該還來得及。
五天後,柳若竹一改往日著裝,穿著鮮艷,每天都能吃飽睡好,只是從昨天開始身體開始瘙癢難耐,身上也起了紅點子。柳若竹用手去抓,誰知竟越來越多,柳若竹以為只是一些小疙瘩,不甚在意。
第六天,九娘來看柳若竹,雖然她表現的很乖巧,九娘一直認為柳若竹不會就範,每天來看一眼她才放心。
柳若竹坐在床上,雙手四處亂撓,九娘一看不由得一驚,柳若竹滿臉的紅痘,瞬間九娘一臉怒火:「別耍什麼花樣,這招老娘見多了,點一些脂粉老娘就會信以為真。」說完九娘上前擦拭柳若竹的臉,任她怎麼擦,柳若竹的紅痘依然在,也沒有顏色掉落。九娘意識到自己可能猜錯了,逃也似的離開柳若竹三尺之外。拿起桌子上的水壺就澆洗觸碰過柳若竹臉的手。
「來人,請大夫。」
不一會兒大夫提著葯匣子進了房間,看到柳若竹的臉,一臉震驚沒有上前反而後退幾步,指著柳若竹道:「是天花,絕對是天花,大家不要靠近,這屋裡的東西也不要再用,一律焚燒掉。」
眾人嚇得連連後退,柳若竹起身近眾人,眾人一併後退:「不是的,不是天花。」柳若竹絕望的解釋著,眾人警備的看著她,怕她靠近,柳若竹看著大家警惕的眼神,她也害怕起來,難道真的是天花,怎麼會這樣!
大夫繼續說:「你們用毛巾捂著嘴巴,把她綁起來,天花不能留,她也要被燒掉。」
柳若竹一聽,使盡全身力氣向外跑,奈何人多自己掙脫不開:「放開我,我不是,我沒有得天花。」
九娘一臉晦氣的說:「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你們幾個把東西都帶到刑場去。」
眾人像是聽不到她的呼喊,冷漠的把她帶到刑場,綁在木架之上,下面堆滿了柴火,柴火上面是她這幾日的用品。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柳若竹看著一個大漢手裡的火把,拚命的想要掙脫,奈何她力氣太小,繩子竟紋絲不動。
火把被扔到火堆上,看著下面冷漠的人,柳若竹心底發涼,火勢越來越大,讓圍觀的人不自覺的往後推去。
柳若竹感覺腳下襲來一陣陣疼痛,疼得她大聲喊叫,滿滿的這種感覺席捲全身,每一寸神經都疼得她幾度暈死過去,但自己卻奇迹般的沒有昏迷,滿滿的她的腳露出白骨,腿上的肉開始脫落,身體被大火吞噬,柳若竹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的消失,呢喃道:「為什麼還沒死?」
火勢越來越大,柳若竹的腿骨燒沒了,身體也快燒沒了,可她還有意識,疼痛折磨著她的每一寸神經,讓她恨不能立刻死去。終於刑法完了,柳若竹也徹底斷了氣。在她不遠處的那兩名鬼差再次出現,看著柳若竹一陣嘆息,看來神君是真的沒打算放過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