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發狂的馬匹
一夜無話,第二天糧隊繼續趕路。這次,我要求坐糧車趕馬,然後爬上中間的一輛車,再不肯下來。柴榮無奈,只好命趙乾和我一起換下兩個士兵。
我坐在糧車上,頭頂著一片大蓮葉,愜意地哼著小調。
早上經過一片麥田,高高的麥桿連成片,看不到頭,遠處是一個村莊,只見低矮的房屋,間或有裊裊炊煙升起,耳邊傳來雞鳴犬吠,好一片田園風光!
更令我開心的是前方竟然發現一個大池塘,塘中綠油油一片田田的荷葉,荷花已經開敗,但見一個個蓮蓬長勢喜人。我向趙乾使個眼色,掏出袖中的匕首,悄悄溜下馬,「哎呦呦——」叫著,假裝從馬上摔倒,然後在地上鼓溜溜翻一個滾,滾到塘邊,手中匕首悄悄割下近處的幾個蓮蓬和兩片荷葉,此時我和趙乾乘的糧車已到跟前,趙乾跳下馬車,又好氣有好笑地扶我起來。
「怎麼辦?一不小心壓了幾個蓮蓬下來。」我抱著剛剛得來的寶貝,眨巴著眼對趙乾說到。
「你呀!」趙乾點點我的腦門,然後從荷包中掏出幾個銅板放在田埂上。
這個小插曲被傳到了柴榮的耳中,四大金鋼中那個腰上系鞭的絡腮鬍子就騎著馬來到我們的馬車邊。想來柴榮怕我在他的隊伍里出了事,不好向符將軍交代吧!
我頭頂大大的荷葉,沒心沒肺地哼著小曲剝蓮子,剝好一把遞給趙乾,他搖搖頭,遞給絡腮鬍子,他冷哼一聲不睬我,我只好犒勞自己。一個接一個塞進自己的嘴裡,又嫩又甜的味道令我心花怒放!
正當我愜意地享受生活時,忽然我們糧車上拴的兩匹馬,齊齊抬起前蹄嘶鳴一聲,然後拖著我們橫衝直撞地向前衝去。
馬發狂了!我又驚又怒,緊緊抓著車轅,而趙乾死死扯著韁繩想拉住馬,卻哪裡拉得住!前方的糧車躲閃不及,與我們這輛車頻頻相撞,所到之處人仰馬翻,糧袋掉得滿地都是。
必須減小損失!再這樣下去,前面的二十多輛馬車都得撞翻!我抽出匕首用力割斷馬繩,然後跳上其中一匹馬背,風馳電掣般向旁沖了出去。
旁邊的「門神」回過神來,抽出腰間長鞭,「啪——」一鞭繞上另一匹馬的脖頸,那長鞭上布有細細的刀刺,頓時馬血順著鞭子密密匝匝地滲出,門神力大無比,長鞭越繞越緊,只聽身後傳來陣陣馬的嘶鳴聲和門神的呵斥聲。
我趴在馬上,瞅准頸動脈處狠狠將匕首扎進馬脖子,馬凄鳴一聲,翻騰跳躍,想將我甩下來。我被它顛得七葷八素,左手死死抱著馬脖子不放手,右手匕首猛地拔出,血噗地噴涌而出,濺在我的臉上。
「嘿嘿,還想撂下我!」我一抹臉心中冷笑,右手高高揚起匕首,再次扎進馬脖子,然後向前一劃,馬首一偏終於撲倒在道邊。
「啪——」由於慣性,我被遠遠地甩進了旁邊的麥田裡。
當我叼著一根麥稈,狼狽地爬出麥田,只見士兵們正七手八腳地收拾殘局整理糧車。而麥田邊柴榮雙目圓瞪,面目猙獰地呵斥趙乾和「門神」。兩人一言不發,垂頭喪氣。
「怎麼了?」我站在田埂上,奇怪地問道。
「哎喲,我的祖宗!」趙乾一看是我,衝上前拉著我,大叫一聲:「你沒死!」
「我沒那麼容易死的!沒聽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嗎?」我給他個白眼,不以為然地甩開他的手說道。
柴榮緩緩回頭看我,一雙俊眸風起雲湧,有傷痛、有震驚、有狂喜。突然,他三步並兩步衝上前將我緊緊摟進懷裡。
我懵了!柴榮比我高一個頭,我埋在他的懷中能清楚地聽到他胸膛里嗵嗵的心跳聲。奇怪的是他全身戰慄,抱著我的雙手微微顫抖!
「柴將軍,你怎麼在發抖啊?你沒事吧!」我抬頭靜靜地看著他。
他不發一言地盯著我,片刻嘴裡擠出幾個字:「不許離我太遠!」然後扭頭向隊伍走去。
趙乾獃獃地看著我們,門神卻走向我,對我豎起大拇指:「好樣的!郭鷹佩服!」
很快,兩匹馬的檢查結果出來了,原來這兩匹馬的四掌各被釘了根細長銀針,兩匹馬吃疼難忍才發狂。
專管蓄養馬匹的士兵竟然失蹤了一個,監軍李洪義黑著臉冷笑道:「柴將軍治軍有方啊!」然後拂袖而去。
由於馬匹發狂,糧車撞翻了四輛,柴榮只好命令全軍沿途休整暫做休息。
趙乾看著扭曲變形的車駕不知如何是好,古時的馬車前面套馬,後面是車廂,軍用糧車簡單些,只有欄杆,沒有頂棚,糧袋堆在車上用麻繩通過欄杆綁縛在馬車上。我繞著這四輛受損的車走了一圈,心裡有了主意,然後向柴榮走去。
「柴將軍,我有辦法!」我抱拳肅然向柴榮稟報:「經我觀察,四輛車中有兩輛只是兩側欄杆撞斷,底板有些歪斜,可用麻繩直接將糧食綁在車的底板上,另外兩輛,各有一車輪撞斷,可拼成一輛車使用,最後沒有了車輪的可在底板下捆上兩根圓木,前端繫上韁繩套在馬上即可。」
「哪有圓木?」柴榮思索片刻問道。
「路邊不就是嗎?」我向兩側努努嘴:「死馬當活馬醫,總比在這耗著的好!」
他點點頭,我一喜忙提要求:「我需要人手幫忙。」
他向後一招手,四大金鋼走上前:「郭龍、郭虎、郭鷹、郭豹在此,吾等聽令!」
「好,郭龍負責安排砍一棵樹,割下所有枝杈,然後將樹榦截成兩丈長的兩段;郭虎組織人卸撞壞的車輪,然後將兩個好的裝在一輛車上,你們兩隨我來。」我將任務安排下去,兩個使劍的領命而去。
我領著另兩人來到被撞歪的兩輛車走去。使鞭的是郭鷹,那看來使長槍的是郭豹,我小聲嘀咕。
我蹲下身子,眯著一隻眼對著底板的四角仔細比劃,然後對郭鷹和郭豹說:「鷹哥,將你的長鞭系在這頭使勁拉,豹哥,用你的長槍頂這頭。」兩位虎軀一震,又不動聲色地在我的指點下開始動手。旁邊卸糧袋的幾個士兵看著,剛剛長官說這兩個車報廢,糧袋還不知放哪,聽說修車都過來圍觀。
「嗬——」兩人氣運丹田,一拉一頂,將撞歪的底板硬是扳直!周圍的士兵拍手叫好,興奮地將糧袋都搬回糧車上。另一輛如法炮製,糧袋也搬回車上,在我的指點下,用麻繩將糧袋緊緊綁縛在兩輛車的底板上。
「報,樹榦已截成兩段。」郭龍腋下夾著兩根圓木過來,我看看對他耳語幾句,他將圓木兩端削平,在卸掉車輪的車廂底板一比劃,啪啪挖了四個深槽,我令圍觀的士兵將底板翻個底朝天,然後將底板前後各挖四個洞,兩根圓木槽綁上韁繩穿過底板系嚴實了。然後翻過來,前端綁上韁繩套上兩匹馬,馬一走,圓木咕溜溜轉起來,眾人興高彩烈地將糧車裝滿。
最後郭虎來報車輪已換裝好,糧袋也已裝車。
修整前後花了整整一個時辰,浩浩蕩蕩的糧隊再次上路。
這次柴榮要求我騎馬與他隨行,不過給我騎的馬背上鋪了一層軟墊。
趙乾給我找來一頂斗笠,我呵呵傻笑著謝他,他卻臉一紅扔給我一塊手絹。
我汗如雨下,摸摸臉,手上一片猩紅,原來如此,頂著一臉的血柴榮也敢抱我,真是一點也不嫌臟!這就是軍人吧!
我一邊用他的手絹抹臉,一邊感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