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原配歸來

第八章 原配歸來

中樞中經過努力終於讓生活回歸正常。他閑下來后,來到以前住過的老房子逛逛。這裡被洋人燒成廢墟后,鄰居們逃的逃,死的死,他也很少回來,害怕觸景傷情。他忘不了住在這裡時候,家庭溫馨,鄰里和睦的幸福時光。現在生活安定了,內心的傷口也慢慢癒合了,他便來這裡追思。

他看見殘垣斷壁屋子下面一大一小縮著兩個人,他不由擔心起來:這麼冷的天躺在這裡會凍死的,便走近看是死是活?

還活著,沒有死。從一雙小腳中,中樞中知道是母子倆。他有些犯難了:家裡不富裕,這母子救了之後,怎麼辦?可是見死不救又於心不忍。就在內心掙扎的時候,女人嘴裡發出了微弱的聲音:「孩子,不要離開娘。」

中樞中一聽渾身顫抖起來,多麼熟悉的聲音,這是他永遠不會忘記的聲音,他趕快用袖子檫乾淨女人的臉,果然然妻子中商氏,又把小孩髒兮兮的臉檫乾淨,小的是兒子伯仁,他忙呼喚:「孩子他娘,快醒醒。」

中商氏軟綿綿的,沒有反應,一摸渾身滾燙,中樞中趕忙脫下棉襖,給商欣母子蓋上,然後跑回家吩咐粟嫂:「快給我把西廂房的炕燒熱,然後燒水,煮小米粥。」邊說邊駕車出去。

他把中商氏母子抱上車后,馬上去找大夫。請大夫看病。大夫看后,皺著眉頭說:「身體太虛弱了,命懸一線,另請高明吧。」

「大夫,你就死馬當活馬醫吧,你要多少錢,咱都給你,救不了,咱也不怪你。」

中樞中看大夫在沉吟,便跪下來說:「大夫,求求你了,她才二十五歲,大夫救救她吧,無論是生是死,咱都不怪你的。」

大夫實話相告:「我也沒有把握,試試看看吧。」然後低頭開方,抓藥。中樞中又請大夫給伯仁看病,大夫說:「孩子病情不重,餓過頭了加上受了風寒,吃藥就好。」

中樞中抓完葯,迅速帶中商氏母子回家,粟嫂已做好一切,中樞中把葯交給粟嫂煮。

然後給妻兒抱進屋,待粥涼了,先給他們喂粥,伯仁好喂,中商氏緊咬牙關,中樞中用力夾著商欣的臉頰使她張口,把粥灌進去。然後又把煮好的葯,喂母子倆。

粟嫂問:「大兄弟,要我做什麼。」

「給我拿套乾淨的衣服來還有熱水。對了,這事先不要告訴雪兒,過後我再親自告訴她的。」

然後他把商氏母子黑不溜秋的衣服換下,用熱水給商氏母子搽身子。看到妻子的身體,中樞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和妻子青梅竹馬,商氏自小偏胖,小名叫胖欣,生下兒女后更胖了,現在變成了瘦骨嶙嶙,她的肚皮貼著脊樑變成了一塊板,兩旁的肋骨就像他平時看見的那些死狗一樣一條一條的,那兩條壯實的大腿風變成了兩個木棍,天啊,她吃了,多少苦啊。這日子過得太恐怖了。

他不停給搽身子。降溫。折騰了一夜,然後拿鋪蓋幫她蓋好,兒子伯仁醒了。看著自己的父親,兒子虛弱地叫:「爹。」

中樞中問伯仁:「姐姐呢。」

「不見了。爹,我餓。」

中樞中喂伯仁喝小米粥,伯仁喝了小米粥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中商氏還是沒有醒來。依然沉沉地睡著。

伯仁醒后,中樞中讓粟嫂帶伯仁:「粟嫂這是我大兒子伯仁」

「伯仁快叫粟媽。」伯仁聽話地稱呼粟媽。

粟嫂好奇地問:「大侄子,今年多大了?」

「快四歲啦,你先幫我看著他和孩子他娘。」

他進了屋子,白雪依然在炕上發獃,看到他回來了,也不詢問他昨晚為什麼沒有回來睡。中樞中很想白雪問他昨晚的行蹤,可白雪壓根沒有詢問的意思,他只好對白雪說:「雪兒,咱告訴過你咱的老婆孩子在逃難中失散了,咱把整個北京城找遍了。周遭也找了,一直找不到他們。咱以為她死了,才娶你的。」

「嗯」

「老天爺保佑,她沒有死,她帶著兒子逃回來了。這純粹是意外,我沒有騙你。」

白雪聽后很吃驚抬起頭來看了看他,沒有搭腔。

「不過你放心,雪兒,你是咱的妻子,孩子他娘回來了,你還是咱的妻子,從今往後,咱就是個扁擔。你們兩個就是兩個籮筐。咱保證你們兩個不分大小,都是咱的妻子,咱一定會好好待你倆的。」

中樞中看到白雪沒有反應,又說:「咱把她接回來了,她現在很虛弱,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咱要在她的身上花多點心思,你放心,咱想好了,以後咱單日在她房子裡面過,雙日在你房子裡面過,咱會一碗水端平的。雪兒,你看咋樣?」他絮絮叨叨的說著,緊張看著雪兒的反應。

雪兒聽后低下頭對他說:「你是一家之主,我隨你。」

他驚喜過望,一把抱住雪兒:「雪兒,好雪兒。你真是我的小心肝,你真通情達理,這下子好了,我的媳婦能生,若以後你能給我生下個一男半女,我們就好好養著,若你不能生,胖欣生下的兒子,就是你的兒子。」

他有興奮地領著伯仁來見雪兒:「伯仁,這是你的二娘,快給二娘磕頭。」

伯仁什麼都不知道,乖乖的聽著父親的,稀里糊塗地給雪兒磕頭說:「二娘。」

「雪兒,從今以後他就是你的兒子了,雪兒,咱要去照顧胖欣了。讓伯仁給你解悶吧。」又把伯仁抱上炕說:「伯仁去找你二娘玩吧。」

雪兒把饅頭遞給伯仁,看到伯仁狼吞虎咽的樣子,中樞中嘆息地搖頭說:「別急,慢慢吃,別噎著。」

他對雪兒說:「這段時間我要在胖欣房子裡面多待一會兒,咱要伺候她,咱四歲就死了爹,娘辛辛苦苦養到我十一歲才送我做學徒,她的父親是我的師傅,教了我很多東西,還讓她下嫁給我,她家比我家富裕,她知道咱家很窮,每次吃飯的時候都把好吃的留給咱。咱不能丟下她不管。」

「你去吧,我不生氣。」

中樞中便一心一意的去照顧中商氏了。經過中樞中的精心看護,商氏活過來了,夫妻相對,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她告訴中樞中她的經歷:原來賊人把馬車被搶走了之後,又搶了他們的錢物,在她哭訴下,匪徒生起了惻隱之心,沒有滅口,放他們母子下車。

商氏帶著兒女下車后,一人帶著兩個孩子,母子三人沒有辦法只能在原地等待中樞中的到來。

可是等來卻是無盡的難民和洋人殺過來的消息,她雖然驚慌,但沒有辦法,她有孕在身,孩子又小,哪裡跑得動?她想好了,如果洋人來了,他們母子就躺下裝死。

時值夏天,天氣炎熱,沒有吃的喝的,饑渴的兒女哭個不停,她只好沿途乞討,都是災年,哪有吃的?好不容易討到吃的就給兒女吃,惡劣的環境使她早產了,因為沒有吃的,男嬰很快死了,她在痛苦中暈死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當痛醒的時候,女兒不見了,只剩下伯仁一個,於是她又要拖著病痛的身體去找女兒,找來找去,她也不知道身在何處啦。因為離北京近,她決定回到北京找父親。

在路過的某村莊時,她看到洋人把大清爺們用繩子牽著一排像牽牛一樣,然後拳打腳踢,被打的人發出痛苦的叫聲,洋人以此為樂,開心大笑。他們玩夠了,就拿著機槍沖這些男人掃射,他們殺人就像殺雞一樣簡單,隨隨便便就將這些男人殺害了。她和伯仁嚇得昏了過去。

醒后她帶著伯仁風餐露宿,因為她是個小腳婦人,伯仁幼小,又飢又渴的他們一天根本走不了多少路,為了躲避洋人,他們還繞遠路。走不動了就歇,走走停停。磨磨蹭蹭,跌跌撞撞,滾滾爬爬地回京城。

回到北京自己家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家變成了廢墟,來到鋪面,空無一人。傷心的她帶著伯仁不停在北京轉悠,希望能找到熟人,打聽親人的消息,然而一個熟人都沒有看見,找不到親人的她只好帶著兒子回到原來的住處等死。

中樞中聽后,夫婦倆抱頭痛哭。中樞中流著淚說:「好了,別說了,回來了就好。咱家一切都好了,聽說現在鬼子和朝廷在議和,天下馬上太平了,會好的,咱家會好的。」

「孩子他爹,對不起,咱沒保住閨女和兒子。」

中樞中安慰說:「你能夠保住你自己就好,放心吧,咱倆以後還會有孩子的,只要有你在,就有孩子,咱倆還會生出很多很多孩子的。」

「咱爹呢?」

「不知道,我回到北京一直沒有他的消息。我又不敢寫信回家。你放心,爹會沒事的,咱家會有好運的。」

在中樞中精心照顧下,中商氏日漸好轉。中樞中讓粟嫂來陪中商氏,自己去陪雪兒。中商氏覺得不對勁,忙問中樞中:「你昨晚到哪去了?」

中樞中便把情況告訴他:「雪兒有病。如果我不娶她。她就會死,你放心,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妻子,咱不會因為她年輕漂亮,就嫌棄你的。」

中商氏聽后心如刀絞,這口口聲聲與自己同生共死的男人,在與自己分離才幾個月又馬上另外娶親,加上父親凶多吉少。傷心的她不想活了。

商欣哭著對中樞中說:「若知道你另外成家了,已經有人照顧你。咱也不用吃那麼多的苦回來了。早死早安生。」

她萬念俱灰,拒絕吃喝,一心等死。

中樞中忙勸道:「你聽我說,咱真的四處找過你,找不到以後,以為你死了才娶的親。咱真的不是好色之徒,雪兒是病人。咱不娶她的話,她真的就活不下去。」

粟嫂也在一邊勸道:「大妹子,你快吃藥吧,大兄弟也不容易啊,兩個媳婦都是病怏怏的,白妹妹好看不中用。你再有個三長兩短,叫大兄弟怎麼活?」

「新媳婦也生病?」

「是啊,要不然大兄弟怎麼會娶她呢?」於是粟嫂子一五一十地把往事告訴商欣。

商欣聽后,許久才開腔:「新媳婦到底得是什麼病?」

「不知道,一天坐在炕上不是發獃就流淚,是位中看不中用的主。」

為了安慰商欣,中樞中時刻不敢離開她,好不容易趁商欣睡著,就來看白雪。

白雪問他:「你有麻煩了?」

中樞中嘆了一口氣說:「她心裏面有疙瘩。」

「她心裏面有啥疙瘩?」

「她怪咱跟她才分開就娶你了,她心裡不舒服,其實她不懂,她失蹤以後,咱是多麼的難過,她根本不明白咱多麼地孤單。」

白雪說:「我去幫你說和,好不好?」

「你別去了,她在氣頭上,萬一你們兩個吵起來怎麼辦?」

「你放心吧,我不會跟他吵架的。」

中樞中聽后,便不再言語了,白雪又問:「你這麼窮,怎麼養活著一大家子?」

「你放心吧,只要你們能生咱就能養,咱會給你們過上好日子的。」

「你怎麼給我們過好日子?」

「咱保證你們以後天天有肉,有白面吃,逢年過節有新衣服穿,然後咱們再買所大房子,大家一起和和美美的住在一起。孩子大了,咱送他們到最好的學校,讓他們讀書,做個有出息的人。」

白雪一聽,噗嗤的一聲笑了:「這就是你說的好日子?」說完她禁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

中樞中獃獃地望著她,自從認識白雪到現在從來就沒有見她笑過。忍不住地說:「你笑起來真美氣,真像天仙。」

商欣聽到了隔壁房間傳來了白雪的歡笑聲,心裡更加醋海翻騰了。這本屬於她與中樞中的夫妻之樂。現在被這個女人佔有了,她心如刀絞。

粟嫂卻說:「白妹妹笑了,簡直是太陽從西邊出來。」

「怎麼個太陽從西邊出來?」

「白妹妹自進門到如今,從來沒笑過,整天就是哭喪著臉,竟然今天笑了,可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嗎?」

「為什麼?」

「她親人都死了,屍骨未寒,孝期還沒滿就要嫁人。擱到誰,誰心裡都不好受,可沒辦法,她不嫁人,她怎麼活?大妹子,都是被洋人害的苦命人,都不容易啊。」

商欣忍不住的問:「新媳婦到底是咋樣的人?」

「是位中看不中用的病西施。也就是大兄弟心好才娶她,她的身子差,每天吃飯挑挑揀揀的,恐怕不會是長壽的。大妹子,你不要往心裏面去,你是能夠生兒子的人。依白妹妹的身子估計難養孩子,人真的沒有十全十美的人,別看她臉蛋長得比你水靈,可卻是位的大腳婆。」

「哦,」商欣一下子來了興緻,忙問:「她是個大腳丫?」

「是啊,跟男人一樣的大腳丫。大妹子這三寸金蓮多秀氣啊。而且白妹妹跟咱們不一樣,一邊耳朵有三個洞。咱看她就是只能開花不能結果的花兒,以後這家還是你當。」

看到不停哀求的丈夫和啼哭不止的兒子,加上粟嫂子的苦口婆心。商欣有些於心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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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膽琴心有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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