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白花水閣

第22章 白花水閣

烏鎮,曾經是烏青鎮,又分成兩個小鎮。

而白花水閣就在曾經的青鎮。

房幾乎都是灰頂白牆,沿著河修建。

這裡一個人也沒有。

沈竹侯下了馬,喝完了酒。

他所說的迷宮就緊挨著河,下面是用石柱撐起來的,上面則全部是木質的走廊,而深棕色的瓦片。

最外層的走廊是遮光用的,能讓裡面漆黑一片。

迷宮沒有盡頭,但肯定有密道。

因為當年沒人看到花平和白石的屍首,就懷疑藏在迷宮的一處。

沈竹侯把馬拴在一棵楊樹底下,然後緩緩走到白花水閣內。

他右手緊緊握著竹劍,一旦有聲音,他就立刻拔劍。

可是他看不見人影,就連自己都影子都很難看見。

水閣很長,而且每一處都一樣。

他能做的,就是走到水閣的盡頭處,然後等待。

一直都沒有人,也沒有聲音。

唯一一個還在移動的就是太陽。

可它太慢了,而且它不願意讓水閣暗下來。

巳時已到。

沈竹侯還是來早了。

水閣盡頭的房子很潮,而且有些陰暗。

他就坐在這間屋子裡,等待著一張魔鬼般的長弓。

有人來了。

而且這個人就是來找沈竹侯的。

那人步子很輕,可每一步都踏在沈竹侯的心裡。

那人步子很慢,但又讓沈竹侯感到飛快地逼近。

這是一個女人。

穿著蓑衣的女人

可她不是何言輕,她比何言輕更年輕,也更美。

你能看清楚她的臉,是一個白凈的臉蛋。

她的身形也好,修長的腿。

她已經站在了沈竹侯的屋外。

沈竹侯躲在屋內,他並不是不敢顯身,而是沒有顯身的必要。

女人一直在哭。

她忽然開口,說道:「你出來吧。」

這一句仍然帶著哭腔,但是沈竹侯卻聽得清清楚楚。

他忽然起身,然後走出屋門。

他道:「你是你的家?」

女人怔住了,她話中的「你」,根本不是沈竹侯。

女人問道:「你是誰?」

沈竹侯道:「姓沈,名竹侯。」

女人邊哭邊道:「你...你就是?」

沈竹侯點頭。

他趁著女人哭時,掃視了一眼面前這人。

蓑衣很薄,但是女人並不覺得冷。她的眼睛灰濛濛的,並且眼眶發紅。

這是一個快哭瞎了的人。

沈竹侯問道:「姑娘,你叫什麼?」

女人不答,而是抱住了沈竹侯的腰。

這一抱並不快,但是沈竹侯卻沒有躲。

沈竹侯喜歡女人,就算是要殺他的女人。

他的手沒有動,而是放任女人去抱。

女人卻忽然嘆道:「我沒有名字。」

沈竹侯笑道:「你沒有名字?」

女人道:「我不想說出名字。」

沈竹侯微笑道:「那就不必說了,哪天你想說,你再告訴我。」

女人道:「好。」

她依然抱著沈竹侯。

沈竹侯已經快忘記了關浪人。

關浪人也的確沒有來。也許他也在等待沈竹侯,但他忘記了沈竹侯也在等他。

沈竹侯醉了。

他帶的那一壺酒並不能讓他沉醉。

讓他沉醉的是這個女人。

女人身上帶著桂花的香味,南方的桂花。

可沈竹侯沒有時間再醉,他必須醒過來。

沈竹侯忽然挪開身子,笑道:「你身上有桂花的香味。」

女人道:「是糖桂花的香味...我經常帶著它。」

沈竹侯忽然嘆了口氣,而且嘆得很深。

女人微笑道:「你也會嘆氣?」

沈竹侯苦笑道:人都會嘆氣的。」

女人道:「但沒有人會在這時候嘆氣的。」

沈竹侯道:「我就是。」

女人嫣然道:「你為了我?」

沈竹侯笑道:「可我現在沒必要嘆氣了,因為你已經不再哭了。」

女人道:「我也是為了一個人哭。」

沈竹侯問道:「為了誰?」

女人淡淡地道:「當然為了你。」

沈竹侯道:「你之前認得我?」

女人道:「自然認得。」

沈竹侯道:「為了我哭?」

女人道:「我以為...你被人害了...」

她的聲音很小。

沈竹侯剛想抓住女人的雙手,卻發現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而且疲憊。

沈竹侯不再笑了。

他喜歡女人,可是也不能死在女人手下。

他沉下臉,冷冷道:「下行毒。」

所謂下行毒,就是毒素自外界進入體內之後,停留在下半身。這種毒通常是來控制輕功的。

女人笑了笑,退開幾步。

第二次來的人也不是關浪人。

而是一個戴著大斗笠的男人。

他那柄蒼青色的刀,時刻都有拔出的可能。

他就是溫城雪。

他走路從來沒聲。

沈竹侯笑了,因為溫城雪的刀沒有竹劍長,他就算毫無把握,也比被關浪人一箭穿心要好。

女人抱住溫城雪,她原本就是溫城雪的人。

溫城雪卻道:「走。」

女人又放下手,緩緩離開了。

良久良久。

沈竹侯問道:「她是你的人?」

溫城雪道:「正是。我知道你喜歡女人。」

沈竹侯冷笑道:「你來找我做什麼?就是為了女人那個女人嗎?」

溫城雪淡淡道:「如果和你決戰的人是我,你一定不會來的。」

沈竹侯道:「不錯。我一看到你就想跑。」

溫城雪嘆道:「你這麼怕我?」

沈竹侯笑道:「我不怕你。」

溫城雪道:「那你為什麼要跑?」

沈竹侯道:「因為我不想和你一樣,都是那個冰冷的樣子。」

溫城雪道:「如果我一言不發呢?」

沈竹侯忽冷笑道:「你的骨子裡就是冷的,對女人也毫無感情。」

溫城雪嘆道:「我到底怎樣,才能讓我成為那個決戰的人?」

沈竹侯道:「除非有一天,我也是這樣的人。」

溫城雪道:「你是說—我永遠都會冷下去。」

沈竹侯點頭。

溫城雪拔刀了!

他很少第一個拔刀。

沈竹侯卻沒有拔劍,他根本不需要拔劍。

刀已經停下來了,就停在沈竹侯的臉上。

這一刀沒有砍下去,但如果砍下去,沈竹侯必死。

溫城雪沉下臉,怒道:「你為什麼不用劍!」

沈竹侯笑道:「你的確沒有之前冰冷了。如果是曾經的你,一定會把我逼到生氣,再拔你的刀。」

溫城雪道:「我現在不是!」

沈竹侯道:「還有關浪人。我就算能殺你,也不會拚盡全力的。」

溫城雪冷笑道:「我去殺了他!」

沈竹侯悠悠地道:「我不想殺他,也不想殺你。溫兄台,你們都是最重要的人。」

溫城雪道:「你這次找他,不是為了報仇?」

沈竹侯道:「不是。」

溫城雪道:「那你為什麼不找我?」

沈竹侯道:「你沒有嫌疑。」

溫城雪道:「我和你們幫主一樣,都是帶劍的人。」

沈竹侯微笑道:「是你讓展木棠見血的。你如果想殺他,一定會挑在一個清醒的日子。」

溫城雪道:「你就知道—我不是殺手?」

沈竹侯道:「你活得自在多啦,如果你是殺手,一定會悶死。」

溫城雪嘆了口氣,問道:「你現在都盯上誰了?」

沈竹侯道:「關浪人。他既是山林堂的人,還是守著懸崖的人,展木棠的死,多少有他的問題。」

溫城雪道:「我不想讓你死在他箭下。」

沈竹侯笑道:「你先給我化解了毒,再說他的事情。」

溫城雪卻搖頭,道:「我一解開,你就會跑。」

沈竹侯道:「你還想和我打?」

溫城雪道:「不錯。」

沈竹侯笑道:「我不跑了。」

溫城雪有解藥。

他把沈竹侯的毒化解以後,又一次拔出了刀。

他挑戰過許多人,都是豪爽而且果斷的人,因此每次,都是溫城雪后拔刀。

因為那些人沒有牽挂,沒有所惦記的人。

沈竹侯有,而且有很多。

溫城雪只能先拔刀了。

沈竹侯也拔劍,他並不跑。

他的目光閃動,已然如刀鋒一般,扎在溫城雪身上。

溫城雪沉聲道:「我之所以在這裡找你,就是為了讓你輸在關浪人手下!」這句話說完,他已經拔刀了。

刀很重,但是在他手裡卻極輕,如同用筷子一般。這柄刀很冷,它的主人比他還要冷。很多人只見過溫城雪的第一招,可他們從來沒看見過第二刀、第三刀、後面的無數刀。

眨眼之間,他已經用出去三十多招,而且每一招都暗藏無窮多手后招。他的刀法其實並沒有很快,而是在過招的時候,讓對手感覺到疲憊!

他能把一柄刀用到無刀的境界。已經聽不見任何風聲,也看不到刀光了。

溫城雪苦練多年,就是為了把恐怖的刀光和風聲收起來。暴露在外面的功夫,是危險而且不堪一擊的。

沈竹侯暗自嘆了口氣。

他現在腳下飛快,就是為了化解無聲的刀法。

竹劍很輕,而且劍光很亮。現在正是上午,水閣的太陽光很足。沈竹侯已經落入下風了,他的劍術的確比不過溫城雪的刀。

但是他依然要反抗。溫城雪如果想殺他,唯一的借口就是他看不起溫城雪。

竹劍的影子越來越慢,而且漸漸被刀的影子遮住了。

溫城雪的動作仍然很快,而且每一刀都砍向沈竹侯的破綻!

沈竹侯也有破綻,並且破綻極多。但他也不招架,反而去攻溫城雪的破綻。

他們的兵器從來沒有碰撞過,就是因為這個。高手對決,往往不需要多麼鋒利的兵刃,就是一根筷子,一片葉子,都能成趁手的兵器。

他們的每一招也都伴隨著死亡。這兩個人一旦交手,便會激發出更多的潛能。

沈竹侯受過重傷,而且尚未痊癒,現在他每出一招,都會慢許多。

直到竹劍慢到足夠讓溫城雪出兩刀。

忽然,竹劍已經不在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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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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