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品

金鑫瞥了一眼接待室小圓桌上放著的「請勿吸煙」的小立牌，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剛拿出半截的煙又塞回了煙盒。

此刻金鑫的腦子還是嗡嗡的，茫然得很，就連剛才怎麼離開大會議室到這間小接待室來的，都記太不清了，只記得那個引導他來的妹子身材很正。

咳咳，又在想啥呢！

這還真不能怪金鑫，實在是剛才會議室里的那些大佬們的口出豪言，給了金鑫十萬點以上的暴擊，搞得他現在思維都跟有點不上節奏，開始串台了。

一千萬吶，說給就給，也不婉轉一下，有錢人都是這麼豪橫、這麼任性的嗎？他金鑫有點接不住啊。

金鑫嘿嘿了一下，最後還是倔犟地拿出了那根已經塞回去的煙，捻了幾根煙絲出來，放進嘴裡嚼了起來。這是金鑫一直以來的習慣了，只要大腦開動，要麼吸煙，要麼嚼煙絲，而後者屬於前者備胎。

煙絲苦澀的滋味終於刺激到了舌根，激得金鑫呲了一嘴。好了，大腦開動的氛圍和情緒已經烘起來了，終於可以捋一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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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金鑫今天只是來見投資人的，說是請他參加那個投資人所謂的投委會，通知他來開會的人叫李歡歡，是那家叫白犀基金的投資機構的投資經理。

李歡歡是金鑫一個生意上的朋友介紹的，據說他們家管理的白犀基金挺有實力的，有著好幾個億，出手也大方。金鑫想著多個朋友多條路嘛，所以也就沒有拒絕，但前後總共也就和李歡歡見了二次面。

第一次是在咖啡館見的面，當時就金鑫一個人在那裡口若懸河地吹著牛皮。當然這裡面也有朋友關照的原因，說跟投資人見面就要往大里吹，保准沒錯。那次李歡歡倒是很少說話，只是一個勁地在那裡做著筆記，偶爾不明白的時候問上幾個問題。

第二次見面則換成了金鑫那間不到五十平的小辦公室。李歡歡除了繼續追問了一些業務上的細節之外，還問金鑫要了一堆資料。當時可把金鑫給整不會了。就這麼個小破公司吧，那有那麼多資料呀，最後還是七拼八湊地好不容易地給應付了過去。

金鑫本以為沒有第三次了，沒想到一個電話，李歡歡直接把就他給叫到白犀基金的西南區總部來了，說基金大佬要見他，還說只要大佬們這裡都通過了，那就可以給金鑫投資了。

哈，這麼簡單嗎？！

想當年，金鑫可是牛皮糖一般黏了一個土老闆整整一年的時間，連騙帶哄的好不容易摳了二十萬出來，才有了現在這家名叫「那誰網路」的遊戲公司。這可二十萬也不經花呀，只搞了個像樣點的DEMO，公司賬上又空了。然後金鑫就舔著臉，求爺爺告奶奶，靠著各家施捨，才好不容易維持了下來。這眼瞅著那誰網路就要關門大吉了，沒想到老天開眼，還真要掉錢了？！

這該不是人品要爆，運勢要轉了吧。

金鑫嘿嘿嘿傻笑，看來還得去湖畔六號測一下，就看晨晨還會不會放他金鑫鴿子了，如果這次晨晨從了的話，那就說明他金鑫的人品真的要爆啊。要說起晨晨這一路鴿子放的，那可真是把金鑫整得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咳咳！又串台了，趕緊轉回來。

對於那誰網路，李歡歡在第二次見面時，曾當著金鑫面是這麼評價的。他說，遊戲行業現在是風口，哪怕是頭豬都能飛起來，而那誰網路不僅抓住了風口，而且開創了真人視頻互動遊戲的先河，潛力和前景都是無限的，

只要把衍生業務和跨界的事情琢磨明白了，白犀基金這裡給錢都不是問題。

金鑫當時聽完，除了有點懵之外，還愈發覺得投資人更加神秘了，講的凈是一些他聽不懂的東西，當然最後那句「給錢不是問題」除外。

說實話，金鑫搞出這個遊戲DEMO，也只是準備再找個土老闆薅把羊毛的，還真沒去想過李歡歡說的那些東西，但現在有投資人自動腦補不僅把故事給補全了，還把氛圍烘托到這個程度，他金鑫能不接嗎。

對金主爸爸不能說不，這是金鑫這麼多年來一貫堅持的，有困難也要上，沒有困難創造困難更要上。

所以當李歡歡問他，準備融多少錢的時候。金鑫直接就獅子大開口，將心裡原本五十萬的目標翻了二番，「二百萬差不多。」

然後看到李歡歡沒任何反應，金鑫腦海中突然靈光閃現，風口、衍生、跨界這些李歡歡曾經說過的詞都一個個蹦了出來。咳！看來自己的格局還是小啦。

金鑫來不及自責，趕忙補充道：「二百萬差不多......能把遊戲搞上線，但後續如果還要衍生和跨界的話，那可能還要三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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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渝市，白犀基金西南區總部。

會議室很正，投影儀投在幕布上的正是金鑫的那誰網路的項目計劃書。那是金鑫花了二千大洋，請了一個山渝大學的金融學碩士連夜趕出來的。嗯嗯，還是首付五百，尾款還有一千五沒付呢。如果今天拿不到投資，金鑫連這一千五都想賴掉了。

唉，生活都不易呀。

豪華氣派的大會議桌對面坐著一排五位大佬。面對大佬們，李歡歡還沒資格上大會議桌。此刻他正坐在後排靠牆的座位上，看見金鑫進來，先點了點頭打個招呼，然後又沖他豎了個大拇指。既好像在鼓勵他，別擔心，又好像在暗示他，沒問題。

金鑫微微一笑，算是回應了。金鑫雖然第一次正兒八經與投資機構打交道，但他也不笨啊，朋友圈裡也有拿到過投資人錢的，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就不會去問豬肉啥味道嗎。更何況，他和李歡歡的二次見面，也探出了不少信息，所以這功課也沒少提前準備啊。再說了，就算拿不到錢，無非就是回去關門大吉，然後等機會東山再起咯。

所以金鑫現在的心態異常地平穩，也就穩穩地被那位身材很正的妹子引導到了他的座位上。

見金鑫落座，坐在C位胖胖的大佬首先開口了。這位大佬姓徐名才，是白犀基金的管理合伙人，這次正好來山渝市視察西南區的工作。所以李歡歡就見縫插針地安排了這次投委會，否則，就要金鑫專程飛趟白犀基金總部所在的平京市了。接著徐才又轉頭介紹了其他再做的委員們，禮節性客套結束后，會議就直接進入了正題。

徐才說道：「金總，這次請你來，主要是我們還是認可你的項目的。在你進來之前，李經理已經把你的項目跟我們委員們詳細介紹過了，包括未來的前景和可能的風險。我們也都基本心裡有點底了。但有些方面，還想要和金總你再深入溝通一下。你看如何。」

金鑫說道：「沒問題。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徐才說道：「那好。其實我們也就一個問題。雖然遊戲行業現在是風口，但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總還是有風險的。金總有沒有考慮過，以後萬一遊戲行業整體下滑的時候，你的項目怎麼發展呢。」

金鑫心裡白眼亂翻，我的遊戲都還只是DEMO，都沒上線，錢都還沒開始掙，你居然要我考慮整個行業不行了咋辦。如果要是知道整個行業將來會拉垮，我還搞個狗屁遊戲呀。但是金主爸爸怎麼說都是對的，那就編吧，編到金主爸爸喜歡為止。

金鑫心裡這麼想，但嘴上還是很一本正經地回答：「當然有過考慮。雖然我們團隊是遊戲出身，但我們並沒有選擇傳統遊戲，因為那些投入巨大又重運營的遊戲，本身就不是我們團隊的優勢。」

「我們的優勢，其實在我們的DEMO上已經體現出來了。我們是通過真人視頻互動方式來做養成類的遊戲，正是發揮我們在視頻拍攝剪輯的優勢，和養成類遊戲策劃上的優勢，以及這二個優勢的完美結合。簡單來說，就是視頻行業中我們是最懂遊戲的，遊戲行業里我們是最會玩視頻的。」

「互聯網社交已經從文字發展到圖片，現在視頻也開始慢慢嶄露頭角。所以我們也希望進一步探索遊戲和視頻社交之間的結合。所以徐總你問我，如果遊戲行業不行了怎麼辦，我的回答就是，我們還有視頻社交行業的機會，雖然現在不知道機會在哪裡，將來又怎麼抓住它，但至少我們有這個可能了。」

看到徐才頻頻點頭，金鑫的心愈發寬了，終於撓到了大佬的癢點啦。這還多虧了李歡歡呀，真是個實在人，如果不是他在第二次見面時老是追問金鑫視頻行業的情況，金鑫還沒有這個意識去做相關準備呢。還好老莫同志給力，除了之前幫金鑫搞定DEMO需要的視頻拍攝外，還及時找到視頻行業的朋友幫金鑫做了相關的行業分析。

徐才又問道：「那金總覺得，遊戲行業和視頻社交行業在哪些方面能互通呢。又或者說，怎麼從遊戲行業跨界到視頻社交行業呢。」

金鑫暗自腹誹，還來，幸好這方面他也是有準備的。

於是金鑫不緊不慢地回答道：「關鍵還是流量。遊戲行業需要玩家流量，視頻行業的網紅和藝人更需要粉絲流量。雖然二者屬性不同，目前也沒交集，但我們項目就有這樣的可能。」

「你想，如果一個遊戲玩家，熟悉了遊戲中的人物，而遊戲中的人物又是現實中真實存在的，那這個玩家是不是就成了天然的潛在粉絲。只要我們有方法，把遊戲用戶承接轉化成為粉絲，那後續想象空間是不是就非常大了。」

「當然，具體怎麼轉化，我們也沒有經驗，這也不是我們團隊的優勢。但我相信，只要我們二端都拿捏住了，就一定能吸引優秀的團隊來加盟，把我們這塊補起來的。」

這滿地跑火車的話金鑫自己是不信的，在懂行人的面前也羞於賣弄，但他就是隱隱感覺對面的徐才就是想聽這些話。於是金鑫上下嘴皮子這麼吧嗒一下，這番鬼話就從金鑫嘴裡蹦出去了。

徐才似乎很滿意金鑫的回答，笑著說道：「金總。不謀而合呀。其實之前按我們委員們的意見都比較一致。我們一直都沒有把你的項目當成一個遊戲項目來看待，而是希望它能成為遊戲跨界視頻社交的一個嘗試。原先我們還擔心你對自己項目的定位，現在看來都不是問題了。哈哈哈。都說道不同不相謀，我們的道這麼相同，想不合作都難呀。」

徐才還意猶未盡，繼續說道：「你這次要求的五百萬的融資，對於一個遊戲項目來說是沒有問題的，但對於一個將來要跨界視頻社交的項目來說，就顯得捉襟見肘了。所以我建議金總你，這次融資金額可以提高到一千萬。只要你有信心，我們就一定支持……」

啥？一千萬？！這就一千萬了。金鑫的腦子就是這麼一下子嗡了。至於後面又說了啥，幹了啥，全都回憶不起來了，但是重要嗎？嗯嗯，好像也不怎麼重要了。一千萬吶，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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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鑫嘴裡嚼著煙絲，還在傻樂的時候，那位身材很正的妹子推門而進，把金鑫又請回了大會議室。

在會議室中，徐才當眾宣布了投委會投票的最終結果，以五票同意，全票通過白犀基金以一千萬投資金鑫的那誰網路公司，占股20%。

真金白銀的一千萬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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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白犀基金西南區總部辦公樓的時候，金鑫還不敢相信下午所發生的一切，太夢幻了。他等公交車的時候，更是一個人傻傻地坐在公交站候車亭的椅子上，在夏日的烈陽下面曬著，整整半刻鐘沒緩過神來。直到一個拾廢品的老太太蠻橫地從他手裡奪走了還有小半瓶水的礦泉水的時候，金鑫才恍若初醒。

哈哈，老子現在是有錢人了，還做個毛線公交車啊。計程車！計程車！

兄弟們，晚上湖畔六號走起。

晨晨，鑫哥哥來了，等我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