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狐朋
山渝市，四周被群山峻岭包圍，唯有三江交匯處適合居住，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尤其八十年前那場國戰，山渝市作為陪都，被外寇持續轟炸了二個多月，整個城市到處殘垣斷壁，民不聊生，但反過來，這也造就了山渝人「耿直不屈」的性格。
嗯嗯，好吧，那就是一言不合，拔拳就上。
金鑫就是這麼罵罵咧咧走進湖畔六號的。
剛才在門口的時候，金鑫就和保安杠上了。那個矮個子保安，一看到金鑫就揶揄了一句，「呦，大哥又來蹭酒啦。」聽到這句話，金鑫二話不說，一拳就把他頭頂上的帽子打飛，原本趾高氣揚的保安一下子就慫了。
這事說起來還得怨老莫。上次老莫傳經送寶，說在夜總會裡，可以大搖大擺地隨便推開一個包房，說自己是隔壁包房玩大冒險輸了，被罰著過來跟大哥們討杯酒喝，基本不會有人懷疑。氛圍好的話，不光能蹭歌蹭酒，妹子說不定還能蹭著摟一下。並且老莫還指天發誓，說自己親身試過，絕對有效。
金鑫居然鬼使神差地就信了，然後就悲劇了。前面二個房還挺順利的，到第三個房的時候，就被那個狗日保安盯上了，報告給了經理，然後就上演了一出一群保安絲毫情面不留地把金鑫轟出去的狗血劇情。二人的梁子就這麼結下了。打那以後，金鑫每次來，這個狗日的保安都要藉機揶揄一下。
那時兜里沒錢，老子也就忍了。現在老子馬上就要發達了，這口氣如何能忍。啥？打帽子算郎個英雄。你個瓜娃兒，你以為老子不曉得，打臉是要吃官司的。你不怕吃官司？那你來打老子臉撒。老子把臉伸過去，你來撒。狗日的，看你那熊樣，也就一輩子保安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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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9包廂。
胡德，金鑫的副總兼馬仔小弟，已經在包廂里了，邊上還並排坐著三個妹子。
看見金鑫進門，胡德點了點頭，就算打過招呼了，然後繼續和妹子們搖骰子，打情罵俏。
胡德和金鑫自小是鄰居，穿著開襠褲一起長大的。金鑫後來念了通訊，胡德學了計算機，剛入學那會專業還挺吃香的，但再香的專業也趕不上擴招的速度，於是「畢業就失業」這條鐵律同時在二人身上發生。這麼些年，二個人都是短工打打，零工混混，如果不是金鑫腆著臉從某個傻逼土豪那裡摳了點錢，搞了那誰網路公司，二人都準備賣身了。只不過金鑫是準備做棒棒賣苦力，而胡德仗著有點人模狗樣，居然有了做鴨的念頭，後來還真的去找老莫打聽山渝市哪個鴨場掙得多。
靠，長得帥就可以那麼任性嗎？！金鑫有點憤懣。不過想想那金燦燦的一千萬，金鑫的心情突然又好了起來。
金鑫快速掃了三個妹子一眼，然後不動聲色地擠到二個姿容尚可的妹子中間。
坐下后，金鑫環顧了一下四周，沒看見老莫，就問胡德道：「莫老爺呢，還沒到嗎？」
胡德頭也沒抬，答道：「還沒呢。莫老爺說了，他現在和主任正吃著飯呢，要晚點再來。對了，莫老爺還說了，要是這次你還讓他買單，他就要和你徹底斷交了，讓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金鑫笑道：「你凈說瞎話，莫老爺是那樣的人嗎。再說了，我也沒讓莫老爺買過幾次單呀。那次也是莫老爺自己掛不住臉，非要搶著買的，拉都拉不住。這能怪我嗎。」
然後金鑫又開始絮叨起來了。「還有，阿德呀，
我還是得說說你。你看你名字起得多好，胡德，胡牌要得，上了麻將桌那就是大殺四方呀，你咋就不能給哥帶點好運呢，最後還是要靠哥出賣色相，到處求人接濟度日。唉！」
胡德聽了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又來。每次不說我幾句，你就是不舒服。」
然後胡德放下手裡的骰盅，開始對三個妹子揭金鑫的老底了。「咱們這位金總吧，別看他人模狗樣的，其實就是個窮鬼。我保證他現在褲兜里掏不出個整數錢來。你們考慮好要不要坐他的台，到時候發不出你們的小費，可別來找我，我和他不熟。」
妹子們就捂著嘴在那裡笑。金總，那可是老熟客了，雖然有的時候房費會欠一下，但小費還是杠杠的。用金總的話來說，就是啥錢都可以欠，唯獨賭債和女人的錢不能欠。聽著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金鑫就在那裡笑嘻嘻地看著胡德難得的反擊，「阿德，終於出息了啊。得嘞，那哥也就不裝了，坦白了。下午的事哥我都搞定啦。」
胡德還是半信半疑，「真的成啦？」
「嗯。」
「好多？」
「一千萬。嚇著沒有呀。哈哈哈。」
「在哪呢？銀行賬戶打開給我看看。」
「嗯，這個吧，還要先簽協議，然後再打款。」
「那就是現在沒有咯。」
「呃……現在是還沒有到帳。但很快就會到帳的，絕對跑不了的。這次哥絕對沒忽悠。」
胡德就急了，「我去，那就是今天晚上還得莫老爺來買單咯。這次我不陪你死了，你自己有悠著點吧。我尿急，先撤了。」
金鑫一把拉住準備起身開溜的胡德，打開手機，給胡德看了一下微信錢包里的餘額。
胡德看了一眼，終於安心道：「鑫哥，你嚇死我了。你可不知道，莫老爺昨天把我凶成啥樣子了。早知道你是有備而來，莫老爺也不會飯遁了，我跟莫老爺說一下，讓他早點來。」
金鑫立馬阻止胡德，說還是給老莫一個驚喜的好。於是二個人就轉頭開始瓜分起三個妹子來。
「晨晨呢？你沒跟芳姐說留她嗎？」
「說過啦。不過芳姐說，晨晨有個客人今天訂了個房，晨晨得先陪那邊，等她那邊下房了，就立馬趕過來。鑫哥，我知道你專一，但咱也不能委屈這幾位美女不是，人家都等到現在了。要不，鑫哥你就犧牲一下唄。」
「那我就犧牲一下？！」
「要得，犧牲一下，犧牲一下。那個，鑫哥，你看莫老爺還沒到，要不他那個妹子你也犧牲一下？」
「嘿嘿，第一次發現，你小子也這麼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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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9包廂里一片鬼哭狼嚎。
金鑫和胡德，這二兄弟雖然混跡夜總會時間也不短了，但每次都是奔著美女來的，練嗓那是不可能的。美女們的基本功也主要是在酒量和骰功上，唱歌嘛，能不走音已經算是優秀的了。
莫老爺估計是真有事，過了午夜十二點還沒出現，消息也不回。還有就是，晨晨也沒有下房。
金鑫有點索然無味了，正準備要喊芳姐結賬走人。這時候包廂門開了，只見芳姐帶著晨晨進來，後面還跟二位少爺扶著搖搖欲墜的老莫。
原來是晨晨在夜總會大門口把她那個房的客人送走之後，不經意在花壇邊發現吐得稀里嘩啦，醉得糊裡糊塗的老莫在那半躺著，所以趕緊讓芳姐喊了二位少爺，把老莫給扶了進來。
芳姐指揮著少爺公主，把老莫放下躺平，用毛巾把身上衣服上的污漬都清除乾淨了，再灌了一碗醒酒湯，丟下一句「金總慢慢玩，玩得開心啊」，就又神龍不見尾了。
金鑫看老莫被搞定了，就趕緊拉著晨晨的手坐下，感嘆道：「晨晨啊，你說莫老爺上輩子得是積了多少德呀，才能碰到你這麼個好弟媳。要不是你發現及時，今晚莫老爺可就要在小花壇躺一宿了，他這身子骨可怎麼吃得消呦。要再萬一碰上個劫色不劫財的憋了十多年的老娘們，莫老爺說不定就抗不住了。你說要是......」
話歸話說，金鑫手上小動作還真不少。難得晨晨今天這麼乖，沒把手甩開，看來真的人品要爆。呃，晨晨這眼神有點怪怪的，直直盯著老莫那個方向。
金鑫順著晨晨的眼神看過去，只見老莫瞪著老大的眼睛，臉憋得通紅，手指著金鑫，好像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裡出不來的樣子。
「我靠，莫老爺，你別嚇我。」金鑫一把甩開晨晨的小手，就沖老莫撲了過去。然後就是其他人一陣「老莫！」「莫總！」「小莫莫！」的呼喊聲，兵荒馬亂的，是凳子也翻了，玻璃杯也摔了，有個妹子的額頭還被胡德隨手扔出去的話筒給砸了。
堵在嗓子眼裡的那口痰拍出來以後，老莫是氣也順了，酒也徹底醒了。
老莫氣呼呼地對著金鑫埋怨道：「每次跟你小子來夜總會，總沒好事。這樣下去，我這條老命遲早有一天交代在你手裡。」
金鑫剝了個橘子，掰了二瓣遞給老莫，賊兮兮地笑道：「莫老爺，莫生氣。今天請你來呀，就是給你報喜來的。」
「奧，這麼說來，上次那個白犀基金的活，有戲啦。」
「嗯嗯，今天下午他們過的會，說要給咱們投一千萬。」
「行啊，小子。還真有你的。那廢話少說，那十五條視頻拍攝的錢，還有上次我替你墊給花姐的那三萬，麻煩給結一下。」
「莫老爺，你看你，一談到錢，格局就沒了。你那些都是個小錢，分分鐘，洒洒水就解決的事。我們現在要乾的是大事業，沒你莫老爺還真不成。」
「你小子就盡忽悠我吧。我老人家就這點棺材本了。少廢話，趕緊給我結了。」
「行行行，給你結。」金鑫轉了一萬大洋后，老莫的臉色終於陰轉晴了。
其實對付老莫，金鑫還是有經驗的，給點錢，給點面子，就萬事OK了，這位老同志其實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呀。
「這次白犀基金給一千萬，不是因為我們的遊戲有多牛。你看阿德吭哧吭哧搞出來的DEMO，人家正眼都沒瞧上一眼，全都在琢磨著視頻社交的活。我狠心報了個五百萬，結果人家眼都不眨就拋給你一千萬。」
「我回來后也琢磨了一下，我和阿德只懂遊戲，視頻這塊莫老爺你熟悉，中間就還缺藝人和粉絲這塊了。我覺得吧，我們還得找個懂行的牛人來加盟，把藝人經紀這塊給整起來，能夠從素人開始培養藝人。所以莫老爺，你盤盤手裡的資源，看看有沒有這樣的朋友，到時候一起聊一下哈。」
「白犀的徐總也講了，如果我們視頻社交這塊起來的話，他們可以持續投資。按照他們這樣花錢的手腳，以後就不是一千萬的事，可能沒幾個億都不跟你談咧。莫老爺，這個機會咱們可不能放過呀。」
老莫也下了決心，「行，那就這麼定了。我明天盤盤手裡的資源，到時候再約你。」
金鑫心情大好，說道：「好嘞。正事談完，大家繼續嗨起來，不醉不歸啊。哪誰，你們倆都到莫老爺邊上，把莫老爺給我照顧好了。晨晨，來，坐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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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鑫哥，我這裡也有幾個朋友在做視頻的，你看要不要也約一下。」胡德的腦袋探了過來。
「滾你的。你那些狐朋狗友哪裡做得成事情。好好搖你的骰子去，別煩我。」金鑫一把就把胡德那張人模狗樣的臉給推了回去。
此刻胡德的內心是凌亂的，露個臉就那麼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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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鑫哥，你剛才的講那些素人，藝人啥的，我都聽不太懂誒。我現在好幾個小姐妹也都在拍視頻，都在比誰的粉絲多。這塊回去你給我說說，好不好嘛。」晨晨今晚難得溫柔，眼神也和平時大不一樣。
看來有戲呀，果然人品爆了。
金鑫摟著晨晨離開湖畔六號的時候，其實腦子裡還在盤另一個問題：到底是誰喊的那一聲「小莫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