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原諒與否

張雪露恍然，笑道：「原來你在為這個困惑啊。」

「明明你是最適合的指揮者，為什麼要讓我來。你看看，我指揮下這個團隊成了什麼樣。宋焱那傢伙軸你也不好好考慮一下？」鄭源情緒有些激動。

「你怎麼就知道我沒有好好考慮？」張雪露笑道。「宋焱單純，但是愚笨，瑞兒冷靜，但是想法不夠長遠，斌全雖然做事確實果斷，但也正因為如此，他也成了最不適合統領隊伍的人選。」

「至於我嘛。」張雪露笑意漸濃，「雖然腦子是比你這個木頭好的多，但是，難道就允許你一個人自卑嘛？」

「什麼？」鄭源感覺自己聽錯了。

看到鄭源如此反應，張雪露不禁「噗嗤」地笑出了聲，掩嘴笑了起來。

「不行嘛？我們這種人不可以自卑嗎？我對自己的決策從來不那麼自信，不然你以為，為什麼在遇到你之前，指揮的人會是宋焱？」張雪露笑道。

「你真的覺得，咱們之中還有比你更適合指揮的嗎？」張雪露道，「你雖然並不稱職，但卻是我們之中最均衡的。無論是遇事的果斷，知事的遠見，亦或是對事的頭腦，你都可以清楚的給予我們正確的選項。雖然你有自己的顧慮，可誰有沒有自己的小心思呢？我們是人，內心不單純難道不是很正常嘛。」

鄭源焦急道：「可是我是指揮者，我卻犯了最不該犯的錯誤，導致這個隊伍……」

話還沒說完張雪露便打斷了他，「你不會真以為，你不提防，大家就不會有自己的小九九了吧？」

聽到張雪露的話，鄭源疑惑的看向了對方。

張雪露笑道：「我們又不像是你跟宋焱，瑞兒與可可那般，早就相識。素未謀面，又未見過真正的生死，誰又會願意真心的把自己的生命交給別人呢？雖然我也覺得大家都有顧慮的樣子並不好，但我反而覺得，這樣的團隊凝結起來，反而比大家一開始就同心協力的更加堅固，這也就是我會同意與你一起前往遺迹的原因。」

張雪露的話說得鄭源一愣，「原來你早就知道。」

「我又不是傻子，你那麼明顯的試探，我怎會沒有反應？」張雪露哭笑不得。「但是我還願意與你一起前去，其實就是想讓你知道，我願意放下心中顧慮，將後背交給你。既然需要打破所有人的疑心，那我便做這第一人。」

鄭源愣住了，傻傻地待在了原地，良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一直在試探的人，竟然如此坦蕩。這也更讓他這個所謂的指揮者羞愧不已，愧疚之心也油然而生。

「你就……這麼相信我？」鄭源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張雪露笑道：「其實宋焱極力推崇你時我是有所猶豫的，但除了你那不好控制的怒氣外，大家之中我竟完全找不到比你更合適坐在這個指揮者之位的人了。雖然我確實不太想讓別人對我發號施令，但既然我選擇相信你，那即便是你的錯誤，我也願意一起承擔。也希望你，也早些擺正你指揮者的態度。既然你希望大家以真心對你，也請你向大家展現你的真心吧。」

鄭源呆了，傻傻地愣在了原地。三言兩語，將鄭源之前的所作所為映照的那麼可笑。

「哈哈……哈哈哈哈！」鄭源平躺於地，仰天長笑，眼角的淚水止不住地滾落下來。

面對張雪露的信任和坦然，鄭源才更感到自己行為的可悲可泣。如果張雪露對自己的態度是面對局勢時選擇信任，是大賢者，那自己，就是如小丑一般，扭捏踱步的悲劇。

「海青選的這個丫頭，著實不簡單啊。」聽到張雪露的這番話，維娜由衷感嘆道。

韋滅點頭，讚歎道：「鄭源心境成熟，城府深遠，心思縝密且藏心頗深，他都會困在其中的心結，這小丫頭只是隻言片語就打開了。看來，論頭腦和人心的掌握，這丫頭更勝鄭源。」

鄭源這個宿主，他們二人是頗為喜愛的。做事張弛有度，目光久遠殺伐果斷，眼光狠辣行事雷厲風行，而且心思縝密，對任何事物都有所提防。可以說，在有些方面，身為人類的鄭源要比他們兩個異界頂點強得多。但就是這麼令他們心滿意足的宿主，卻被一個小姑娘輕易打開心扉，著實讓他們震驚了一把。

就這樣，兩人躺在這無邊的黃沙之中良久，看著驕陽緩緩升起，沙粒被陽光照射的金黃，沙粒那微小的影子被越縮越小，鄭源才走了出來。

只見鄭源彈射般坐了起來，看向張雪露，「走吧。」

張雪露微微笑道：「好。」

兩人凌馳在高空中。雖然張雪露的開導令鄭源心裡舒暢了很多，但鄭源心裡依舊有顧慮，「雪露，你覺得我要不要向可可道個歉？一直以來她都那麼信任我，我卻以最離譜的方式恐嚇到了她。」

「你不要問我。」張雪露道，「如果你連這個選擇都決策不出來正確的選項，那我真的要考慮是否要讓你繼續替我們做選擇了。」

雖然張雪露什麼都沒說，但鄭源也聽懂了她的意思，默默地點了點頭，沒再說話。確實啊，這種問題，有必要問嗎？

當兩人回到隊伍時，聶可可的情緒也被眾人安撫的差不多了。但看到鄭源時，聶可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雖然依偎在聶瑞的懷裡，依舊止不住的顫抖。這個顫抖不是恐懼，而是激動，是埋怨，是不可置信。

兩人落地，鄭源大步的走到了聶可可面前，而張雪露識趣的走到了一邊，看著鄭源接下來的做法。

「可可。」鄭源猶豫了一會兒。

「幹嘛？」雖然準備好了再次面對鄭源，但當鄭源再次站在她面前時，她的眼睛再次通紅了。

「對不起！」鄭源還是說出了那句話。

「什……」聶可可愣住了。她原以為，鄭源是打算繼續回來討論誰對誰錯的，她甚至都準備好了如何反駁鄭源，卻沒想到，鄭源會向她道歉。「不……不是，你不怪我不聽你指揮了？」

鄭源搖了搖頭，「那是另一回事。雖然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那麼想的，但你剛才的話罵醒了我。我原以為，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團隊好，為了咱們每一個人的生命安全著想，為了我們能完完整整的從異界走出去著想。但我從來沒想過，我的所作所為給你，給大家帶來了什麼影響。」

「自始至終，我都在做一個可笑的夢，我想以裹挾之心，來換回你們真心的配合。我以為我只需要做一個站在大家身後的大腦，向大家給予我認為的道路。直到今日我才發現，當我無法將真心實意交給這個團隊的時候，我就已經在帶領這個團隊走向分崩滅亡了。」

說著說著，鄭源的眼神也變得更加堅毅。這是他剛才所想，也是他接下來想做，更是必須做的事，「所以，我知道我這次的行為確實嚇到你了，也不知道你何時會原諒我，不過，也請你最後再相信我一次。雖然，作為指揮者我不可能包容大家的錯誤而視而不見，但，我會以真心在這個團隊身上。也請你，不要對我失去信心。或許我不是個什麼好人，也不是一個合格的指揮，甚至連一個正常人都算不上。但，我想做一個站在你們前面的人，當危險來臨時，當苦難不可阻擋時，它就需要先，溶解我的身體！」

聶可可被鄭源的話說得愣在了那裡，她沒想到鄭源會對她說這些。

她雖然對鄭源之前的所作所為怨毒不已，但也只是因為，她對鄭源所作所為的恐懼和莫名與鄭源的態度，但鄭源顯然想的更多。

但聶可可不知道的是，身為第一次帶領別人的鄭源，心裡的壓力和責任感對他的改變有多深。

清楚感知到自己兄弟變化的宋焱也默默地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直以來，他都清楚鄭源面對的是怎樣的壓力。

雖然他也詫異於鄭源對聶可可的做法，但他也不是不能理解。他與鄭源認識了七年，是鄭源身邊唯一知心過的朋友。他的安危，直接導致了鄭源的失控。

即便不是他，而是他們之中任意一個人，任意一個人的傷勢都直接成為了鄭源的責任。即便大家都不會說，即便大家都在開解，身為指揮者的鄭源，也會陷入到深深地自責當中。就像之前在廖家孟金受傷時一樣，那時宋焱的心，如刀絞一般。

「可可。」聶瑞摸了摸聶可可的頭，希望她表明一下態度。

雖然她並不能提聶可可選擇是否原諒鄭源，因為她並不是這場故事的主人公，但為了團隊以後沒有心結，她希望自己的妹妹可以說明自己的態度。

無論是原諒還是繼續埋怨，都讓鄭源，讓自己，讓大家確認一下走向。

聶可可低下頭，良久說不出話來。

在這件事情發生前，她與鄭源的關係可以說是非常融洽。雖然比不上她與聶瑞的姐妹情深，但也算的上是眾人之中，除聶瑞外最說得上話的了。

「記住你說的。」聶可可若有所思的看著鄭源。

「嗯！」鄭源應聲。

但正當所有人都以為，這場鬧劇就此結束時，一股寒冷的氣流突然從聶可可的體內噴涌而出，刺骨的寒鋒筆直的朝著鄭源刺去。

「可可！」

「聶可可！」

伴隨著一聲聲驚呼，鄭源驚慌躲閃，胸口緊貼著聶可可的槍鋒扭開了，這是奔著鄭源心臟去的！

聶可可還想發力，被鄭源一把抓住槍身，「可可，你什麼意……」

鄭源本來還困惑聶可可為何會突然發難，但，看到她此時的狀態，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她的眼睛已經被藍白色的光完全覆蓋，全身散發的寒流哪怕是鄭源這個玩火的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除了那雙標誌性的鳳翼，聶可可甚至身體多處還長出了冠祤，鳳冠，活似一隻即將化形的冰鳳凰。

「背叛之罪，豈是你三言兩語就能掩過去的。」聶可可的聲音冰冷，聲線女聲雖重但卻細長，比原本的聲音少了一絲稚嫩，卻多了清冷和悠轉，若非語氣過於冰冷，這銀鈴般的聲音倒也不失婉轉，但這麼一變，完全變了個人一樣。

「放肆！」聶可可突然的變化，令住在其他幾人身體的里的十獸全部蹦了出來，以靈魂體的方式遊盪了出來。

雖然他們也不明白聶可可，或者說致寒聖鳳睛瑜為何會如此。

但身為十獸的一員，雖然已經成為了別人的本獸體，但向聖王出手，他們也必須要出手阻止。以下犯上，其罪當誅！

「滾開，與爾等無關！」聶可可一聲厲喝，磅礴的寒流之氣瘋狂從她的體內噴涌而出，直接將原本把她團團包圍的眾人衝散。

鄭源更是凄慘，剛才抓住聶可可槍身隊伍那隻手被整個冰封住了。

「鄭源，此子現如今是聖鳳操作，戰鬥力有所不凡，讓吾來？」韋滅問道。

「不必，我做的事，我自己結因果。」鄭源緩緩起身，淡淡的道，火焰開始在他的手中不斷凝聚，直到冰封住他手的冰塊完全融化。

得到鄭源的答覆，韋滅也不再強求，放出氣息要求其他眾獸停手。

見周圍的十獸都停止了威壓，聖鳳睛瑜愣了片刻，隨即反應過來，對鄭源冷哼道：「未習得聖王那一身本事，倒是領教了聖王的孤傲。」

說著，腳踢槍尖，身形一閃，帶著長槍朝鄭源狂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