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坡李庄,莊子離大路就百十米遠,李學堂正背著大路,在村頭和人打撲克。
他對面的人忽然說:「丁灣那個小寡婦回來了,你還給她介紹人呢,她有相好的了!」
眾人聞聽都扭頭看,一個老頭說:「她長這麼好,好找。」
李學堂把撲克一扔,站起來推著自行車騎上就走。
一個小夥子說:「把我車子放下!」
別人笑道:「他給你介紹老婆去了!」
張偉和玉秀已經過了路口,李學堂飛速追了上來。
聽到後邊車子響,張偉回了下頭,正和李學堂打了個照面。
李學堂冷笑了下,還是小禿子!
他笑著猛騎了幾下超過了他們,之後減速回頭笑道:「玉秀,回來了?」
玉秀白了他一眼沒理他。
李學堂看了張偉一眼對玉秀說:「玉秀,別生氣了,我那可是好意呀,我給你介紹那個人,比你這個親戚還強呢?」
「……」玉秀還不理他。
張偉耳根一熱,看了玉秀一下,生氣地對李學堂叫道:「你是誰呀,人家不理你,你還死皮賴臉地幹什麼?」
「喲,這們兄弟頭髮少了些呀,你怎麼稱呼呀,我正想問你是誰呢?」
張偉更是臉發熱,他強忍怒火叫道:「你別管我是誰了,你攔她啥意思呀,離我們遠點兒!」
「誰攔她了,她不正走著嗎?嘿嘿,我們一個村的,我想給她介紹個對象!」
玉秀實在忍不住了,跳下車叫道:「李學堂,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別跟著我們!」
玉秀這猛一下車子,又叫,嚇醒了兒子,兒子睜開眼看著他們。
玉秀叫道:「請你回去,別跟著我!」
說到這裡回身看了下兒子,推車就走。
李學堂把車子往後倒了下,擋住去路說:「中中,我回去,我給你說那個事兒,你再聽我說一遍,我說那個人他……」
沒等李學堂把話說完,張偉叫道:「你這個人咋回事呀,人家話已經說很清楚了,你還纏什麼?你讓開!」張偉下車扎住了車子,架起了胳膊。
「喲嗨,咋了老弟,想動武呀!」李學堂嘩一下也扎了車子。
玉秀叫道:「李學堂,你想幹什麼,你不就是想給我介紹對象么?我給你說,我有對象了,就是他,你閃開吧,少在這兒找事兒!」
「他呀,嘿嘿嘿嘿,他配你嗎?我給你介紹這個人,可比他強的多了,家……」
「李學堂,你說的再好也白搭,我就相中他了!」
「聽見沒有,你也別吵別鬧了,她有她自己的選擇權力,這事就算了,你回去吧。」張偉緩和著口氣說,放下了胳膊。
李學堂一指張偉叫道:「你少插嘴,你算老幾呀,一邊老實去!」
「哎,老哥,看樣子你不是遠人,後邊這莊子的吧?你這樣可不對呀,耍地頭蛇呀!」張偉向前走了一步。
「啪」李學堂一拍車子來到張偉面前,指著張偉叫道:「今兒就耍地頭蛇,再犟一句試試?」
玉秀一看要出事,忙叫道:「張偉,別理他了,咱們走!」
村頭的人看了一陣子,見不對頭,有兩個人騎著車子往這邊來了。
張偉其實也是個愛耍橫的主兒,又在劉玉秀面前,他不願意丟人。
他又叉起胳膊盯著李學堂輕蔑地說:「咋了,真想打架呀?」
「你再說一句!」李學堂又幾前走了一步。
「李學堂,你想幹什麼?」玉秀忙推車子上前站到了中間,嚇得小文哭了起來。
張傳忙低頭摸了下小文笑道:「好好,別哭別哭,別害怕,不吵了!」
之後,張偉直起腰來盯著李學堂說:「好,今兒兄弟認栽,大哥,你厲害,放我們走吧,我錯了!」他又看了一眼過來的兩個人。
「嘿,這還差不多,滾吧!」
「咋回事呀,咋叫他們走了?」過來的人叫道。
「饒了他吧!」李學堂盯著張偉叫道。
張偉回過身站住笑道:「謝謝大哥饒了我,我是東邊高庄的,咱們後會有期,我會天天在高庄路口等著你,到時候我再向你賠理!」說完騎上車追玉秀去了。
拐彎進入青龍灣后,張偉扭頭看了一下,見他們已往回走。
他對玉秀說道:「他媽的,這個人回頭遇見了,得好好揍他一頓,真他媽的不是個東西!」
「別理他了。」
「噢,小傢伙醒了,讓他吃點兒東西吧?」
「他剛剛睡醒,不讓他吃涼東西。」
「哎呀,天都熱了,涼什麼呀,叫他吃吧,沒事兒!」
「不讓他吃,張偉,你回去吧,別再往裡去了。」
「不急,再送你一陣吧。」
「別送了。」
「好好,那咱下來再站會兒,反正這上坡也騎不動了!」
玉秀只好下了車,張偉忙下來跟她往上走。
張偉說:「今兒弄得窩囊,受那傢伙一肚子氣,以後見了他再說!」
「好了,你回去吧。」
「你趕我呀?再往裡走一會兒,找個地方站會兒!」
進平坦路后,張偉笑道:「下次在哪裡見面呀?」
玉秀往右看了下麥田說:「別再見面了。」
「咋了?」
「咱的事你要真願意,就以後再說。」
「看看,你怎麼還說我不願意呢?剛才為你差點和人打架,這還不夠真呀?」
「我不是說過,等一年後再說。」
「嘿嘿,你是說過了,我可以等一年後再說,可這和咱見面有什麼關係呀,我明天就來找你,我在你們村委東邊河邊樹林等你!」
「不行,我現在還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其實我是想等丁林柱滿一年後,再說自己的事的,可俺娘他們已答應了你,沒辦法我才來見你,我本來是想勸你再找的,可你非纏著,如果你真願意,你就等著吧,以後咱盡量別來往,你要沒心等,你就自便再找。好了,你回去吧!」玉秀站住了。
「好,中,我怎麼不願意呢?好,我等你一年,不過玉秀,這和平時來往有什麼關係呢?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再說你不想讓人知道,可現在別人已知道了,馬上會傳開的,你已在別人面前承認我了,咱什麼也別想了好不好?咱就正式來往吧,別想那麼多了!」
玉秀搖了下頭說:「不行,剛才那會兒,我是沒辦法才故意說的,別人知就知吧,你回去吧。」她向來時路上看了下。
張偉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是不是怕犟筋知道了,回去會給你受氣?」
「不是,你走吧!」
「哎呀,你真傻,你的事誰管得了呢?他敢和你過不去,還有他一家人只要為難你,你不會馬上走呀?上我家去,怕什麼呀,現在誰還笑話這個?」
玉秀低著頭搖了兩下說:「你走吧,我哪兒也不去!」她有點兒生氣。
「哎……唉,你真是,你的思想真有點兒……嘿,你就是再等一年,中間就沒人再打擾你了嗎?」
「你回去吧!」玉秀推車騎上就走。
「哎……」
「回去吧,要等不了就再找吧!」玉秀沒回頭。
「……」張偉氣得胸口起伏的,他嘆了口氣,回去了。
三天後。
玉秀在河邊洗衣服時,丁慶老婆走了過來:「洗衣服呀玉秀。」
「洗點兒衣服,你沒事了?」玉秀扭頭笑道。
「噢,也沒啥事,看見你洗衣服,過來和你聊會兒。」
「香菇種得怎麼樣了?」玉秀說。
「香菇挺好的,正出菇。」陳香蘭四下看了下。
「那要不了多久你們就能吃香菇了?」
「哎,是的。」陳香蘭說完壓低聲音說,「玉秀,給你說個事兒。」
玉秀看了她一下,輕笑了下說:「啥事兒呀?」
「玉秀,剛才我接了個電話,是個不認識的人打過來的,他說他是你的同學,高庄的。」
玉秀收斂了笑容,她想了下說:「我不接。」
「他沒讓你接,他說讓你明天出去一趟,他在村委東邊等你。」
「我不去。」
「嘿嘿,你去不去自己看著辦,我只是捎個話。玉秀,這人,其實我和你慶哥都不認識他,俺家的電話號也不知他從哪裡知道的,我問他他說和村裡幹部有親戚,他可能從村幹部那知道的,你慶哥俺倆可真沒……」
「好了嫂子,這不怪你們,沒事的,他再打電話時就說我不去,其他就不要理他了!」
「他不打了,他說只打這一次,你去不去他都等你!」
「讓他等去吧。」
第二天,張偉果然去等了。
可等來等去,玉秀人如黃鶴,不見人影。天已近中午了,他又奈著性子等,並不時去路上望一陣,一直等到學生放學,仍不見玉秀影子,無奈,他只好罵了幾句,騎車走了。
玉秀娘家,婆婆神神秘秘的舉動當然瞞不過丁林翠,幾天後,玉秀暗中相親的事她就知道了,她一聲不吭隻身回了娘家。
晚上,兩代三個議論開了。
丁林翠說:「爹,娘,這事兒真不能再拖了,人家都背著咱相幾次親了,現在趁早給劉玉秀講明吧,趁她不敢公開拿主意的時候,先把她和俺二哥的事公開,讓她沒法再找!」
父親說:「不是已讓你蘭枝嫂子試過她了嗎?她還是對你二哥有些不太喜歡,現在如急著讓他們……這事急不得!」
「那到底咋辦呀,聽說她前幾天,相的那個同學還有些禿頂,聽人說長得也不算好,估計不如俺二哥,現在咱不如多勸勸她跟俺二哥算了,她現在有啥挑的?那頭我再逼她娘家一下,估計差不多!」
母親說:「如果能差不多,最好快點兒讓他們成家,可不能讓她再從咱家跑出去呀,要那樣多丟人呀?」
女兒說:「她劉玉秀是咋想的呢,俺二哥哪配不上她?要個兒有個兒,要樣兒有樣兒,還有文化,現在又種香菇,她也是個高中生,他倆成一家人多好?小文還是咱的,她也不用再走了,難道再另外走一家就真的好?萬一人家對她以後不好了呢,對小文不好呢?將來她後悔都來不及!不行,明天我和她說!」
母親忙叫道:「你不能說,你的脾氣不好,要說也讓你大伯或你蘭枝嫂子說!」
「沒事的,我不發火,我就把所有的好處和她說一下,讓她知道哪輕哪重!」
老頭說:「好了,別爭了。要說呢,你二哥現在變得好多了,有一段玉秀對他也挺好的,可自從讓你蘭枝嫂子敲了下之後,她又不愛理你二哥了,如果現在急著讓她答應你二哥,別弄不好她真走了!」
「那咋辦?」
「唉,等,耐心等,只要對她好,特別是你二哥,只要他一直好下去,不怕玉秀不接受他,等個年兒半截的,等他們有了感情就行了。」
「那玉秀會聽咱的呀,她現在已背著咱相親了!」
「是啊!」老太太也道。
「唉,她要真不想在咱家了,也沒辦法,咱也沒權不讓她走。不過玉秀比較懂事,一時半會兒不會走,讓她等林柱滿一年後再說。現在還有小文,多少能起一點兒作用,她知咱捨不得小文,盡量說,如果走,不讓帶小文走,或者讓她再找個倒插門,希望小文留在你娘俺倆跟前。並強調,他們兄弟四個現在只有小文一個小輩,咱也真捨不得!玉秀明白的,這兩條能拴她一陣子。」
丁林翠又說:「現在誰都想得開,別人再在後邊給她出點子,哄她,她非要走咋辦呢?」
「她非要走咱也真沒辦法了。」
「那咱就不讓她帶走小文,想要小文就得跟俺二哥!」
「你說的不中,自古兒隨母走,咱管不住!」
老太太揉了下眼說:「林柱沒了,還有倆光棍兒,小峰也不知啥時候成家,我捨不得小文!嗚嗚……」老太太最後嗚嗚哭了起來。
「娘!」丁林翠也哭了起來,「娘,你別哭,你別哭!」
「好了,夠了!都哭啥?」
老太太擦了擦眼說:「這林柱沒了,小文再成了人家的,叫人咋過呀?」
「過不成就死!」
丁林翠擦了下眼說:「不行,如果劉玉秀敢走,我也走,我也不和劉玉川過了!」
早飯,眾人低著頭各吃各的,誰也不說話。
飯後,又干坐了一陣子后,老頭抱起小文說:「小文,走,爺爺帶你玩去。」走了。
丁林翠看了一眼玉秀說:「小文比小田省勁多了,這孩子聽話。」
玉秀笑了下。
丁林翠望著她說:「唉,林柱沒了,小文真可憐,這孩子可是咱家的命根子!」
「……」
丁林翠又停了一陣,看了弟媳婦一眼,見她仍低著頭無語,又慢慢道:「玉秀。」
「嗯。」玉秀看了她一下,又慢慢低下了頭。
「玉秀,現在你的事,是咱爹咱娘的一塊心病呀?」
終於進了正題,其實丁林翠一來,玉秀就擔心有事,今天一早終於說了正事,看來她知道了什麼。
玉秀停了下說:「姐,我現在不想扯我的事,以後再說吧。「她又扭開低下了頭。
為什麼一提她的事,她就往後拖,會不會也是緩兵之計?丁林翠也心裡沒底,如果她私下和人領了結婚證再公開,什麼都晚了。
丁林翠說:「等等是中,都想讓你等個年兒半截的再說,到時候,林柱在地下也可欣慰了。可現在閑人多,咱能擋住沒人給你扯嗎,所以如果你想找,也可以,但得想好了再找。小文還小,得為小文好好想想,還有咱爹咱娘,他們可舍不了小文,你也得為他們想一下,要找最好就近找,或者咱招回來一個,這樣誰都放心小文了,也寬了咱爹咱娘的心。」
「姐,你別說了,我不找,誰纏我也不答應,我現在啥也不想,就想好好養小文。」
「是呀,小文得好好養,小文是咱丁家的心尖子,心頭肉,離開了小文,都沒法活!養小文你放心,林柱雖然不在了,可俺哥俺兄弟,他們幾個會幫你把小文養大的,也沒人敢欺負你,小文是咱一家的命!」
老太太淚下來了,她嗚咽著點頭道:「俺一家人一定好好把小文養大,不叫他受一點委屈!」
「……」玉秀極力控制著自己,她的淚在眼裡直打轉。
林翠說:「好了娘,別難過了,林柱不在了,還有俺大哥、二哥、小峰呢?我和林玉也不會不管小文,咱會幫玉秀好好養的!」
玉秀終於忍不住哭了:「娘,你別難過了,小文我會把他養大的,我不會讓他離開你們的!嗚……」
她捂著嘴嗚咽著哭起來。
「好好,娘不哭,玉秀,你也別哭了,咱都好好養小文!嗚嗚……」
丁林翠道:「看看,說哭都哭開了,哭啥呀?別說你們關心小文,誰不關心小文?娘,你放心吧,玉秀也沒說再找,也沒說走,她這麼懂事,不會把小文從你和俺爹跟前搶走的!」
老太太止住了哭聲,玉秀低著頭抽嚏。
第二晚上,丁林翠和玉秀住下了。
小文睡后,丁林翠看了一眼弟媳,嘖了下嘴最後說:「玉秀,我想了兩天了,就算現在你不找,可也少不了有人來纏著你,就算以後找,小文也是個說不清的事,現在要想就趁早理清這個事兒,只有兩條路可走!讓你舍了小文肯定不行,哪有當娘的為了自己捨得自己的孩子呀?你舍不了小文,這頭咱爹咱娘更舍不了他,所以你想再成家,最好還是招進來一個,可是招回來一個,不一定好遇見這樣的人,就算有,誰知以後他會對小文好不好呢?所以我想了又想,覺得……」
她又看了下玉秀說:「唉,我也沒法說,以前我有過這個念頭,沒敢說,現在又仔細想了想,還得和你說一下,我覺得……嘖,咋說呢,玉秀,不知你想過沒有,你看俺二哥怎麼樣?」
玉秀扭頭看了丁林翠一眼,又低下了頭。
丁林翠看了她一眼,也低下頭說:「按說是不能這樣說的,不過這樣的事也不少,有兄弟為了養活侄子,娶嫂子的,也有當哥的娶兄弟媳婦的,這都是自己人和自己人過,當初咱兩家換親,本來就是給俺二哥換的。當初你不喜歡他,可現在有了小文,小文交給俺二哥,至少你就放心。
俺二哥雖比你大幾歲,不過我覺得你也不太在意年齡上的事,差三五歲的夫妻多的是,誰都知道你當初不喜歡的,是他的外號,嫌他犟,脾氣不好。其實我二哥,他是個講理的人,性子直了些,就顯得脾氣不好,如果了解了他,不難發現,他是一個容易相處的人,特別是現在,林柱沒了以後,他換了個人似的,多知道關心咱爹咱娘,對你和小文更好。林柱出事後,對他打擊也很大,他能不傷心嗎?他現在已開始正正經經地幹了,丁慶給他介紹的對象他都不要了,把人家也得罪了。
玉秀,他心中有你呀,他最喜歡你,也最怕你,你們要是能成,以後肯定是最幸福,最完美的一家人!你有文化,他也有,你們共同種香菇,要不了幾年,你們就富起來了。玉秀,我說這些可是實實在在的話,為了你和小文,特別是小文,他不和俺二哥親生的一樣嗎?「
玉秀當然早想過這些,她也知道丁林翠肯定也知道了她相親的事,不然她也不會不帶孩子,來了不走。
玉秀抬起頭說:「姐,這事我也考慮過,我現在心裡很亂,俺娘那頭是給我也介紹個,我也沒吐口,我現在啥事也不想說,不想提。」
「嘿嘿,玉秀,你不說我也知道,這也沒啥。我剛才說的話可不是怕你再找,也不是只為了俺二哥,主要還是為了小文和你,你跟了俺二哥,他肯定會對你好,別人呢,就不一定了,別人說的再好,也不一定可靠,咱也算過來人了吧,都應明白的,這事你應當多考慮一下。」
「我知道。」
丁林翠第二天一早就回去了。
婆婆忙笑道:「回來了林翠?」
丁林翠看了婆婆一陣子說:「小田呢?」
「被他爺爺帶出去玩了,你渴嗎?」
「不渴。」
「嘿嘿,你咋不吭聲就走了呢,我正準備叫玉川去叫你呢?」
「好了,我回來了,也不用找了,娘,知道我咋不吭聲走了嗎?」
婆婆忙堆笑道:「不知道,你也沒說一聲。」
「不知道呀?我給你說,本來我打算去趕集,趕集不用給你說吧?」
「看你,趕集說個啥?」
「趕集時,到半路想起忘記帶錢了,就順便拐彎去西山走娘家去了,所以沒回來說。」丁林翠不冷不熱地說。
「嘿嘿,我想也是這樣!」
「娘,你真聰明!」丁林翠盯得婆婆心裡直起毛「嘿嘿,你怎麼這麼說娘呀?」
「好了娘,不給你拐彎了,你們背我做的事我都知道了。」
「啥事呀,你咋這樣說呀?」
「娘,你還裝是不?你閨女都承認了,我也聽說了,再裝我可真生氣了?」丁林翠板下了臉。
「哎呀林翠,裝啥呀,沒人裝!人家老來纏,沒辦法才讓玉秀來應付一下,當面辭掉算了,這事瞞著你,是看林柱去世不久,怕你生氣,你放心,玉秀根本就沒答應人家!真的!」
「誰纏的呀?」
「是你郭達哥,他也是沒辦法,人家和他沾點親,天天纏他,你可別怪他!」
「不敢瞞我了?我早知道是他了,他來咱家兩次我就看出來了!」
「林翠,你可千萬別不依人家呀?一家女百家問,人家也不犯法!」
「好,這次就算了,以後誰再那樣,就不中了!一是馬上辭掉,見也不讓見!二是得讓我知道!你知道嗎,你們這樣是欺負人!玉秀雖然是你閨女,但她其實是俺丁家人,不管有啥事,不能瞞那頭俺爹俺娘俺哥他們!以後再這樣,我可真翻臉!」
玉秀在河邊洗衣服時,陳香蘭端著盆子過來了,她笑道:「喲,玉秀又洗衣服呀?」
玉秀回身看了她一下說:「你也洗呀?」
「洗點兒。」
「你不是好在青龍潭洗嗎?咋也上這兒來洗了?」
「哪邊都一樣,這邊比那邊還近兩步呢?」
「這邊水沒那邊深。」
「深淺能洗就行,反正也渾不了!哎,玉秀,這幾天沒見你呀?」陳香蘭在一邊蹲下了。
「噢,這兩天沒出門。」
「在家幹啥呀?」
「給小文做鞋。」
陳香蘭停一陣回頭向上看了下,見沒人回頭說:「玉秀,那個……你和犟筋的事咋樣了?」
玉秀停下手裡的衣服盯著陳香蘭說:「香蘭嫂子,你這話我不明白什麼意思!」
「呵呵,哈哈……沒啥意思,沒啥意思。玉秀,我是說你和犟筋挺合適的,以前你們也扯過,現在這明擺著的,你們一搓就成,要不要嫂子幫忙?」陳香蘭尷尬了一下又恢復了自然。
「嫂子,你不要胡亂說。」玉秀又彎下身子去洗。
「嘿嘿……其實這也沒啥,事兒明擺著,二叔他們也都這個意思,你也不要不好意思嘛,你那同學你都辭了,現在還有啥不好意思的?嘿嘿……」
「嫂子,你還是不要胡亂猜了,事情並不像你說的那樣,我誰也不答應,我現在根本就不準備提這些事!」
「那是,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當家,你說了算!嘿嘿嘿,哎,其實犟筋這個人也中,心腸好,挺熱心,心眼兒直,就是比你大的太多,脾氣也壞,主要是犟的太很,和誰都弄不一塊兒去!」
「……」玉秀一聽,就知她使壞。
「玉秀,你要真看不上犟筋,就再找個呀,你那個同學也不錯,我叫你慶哥問了,家裡有錢的很,還有四間大平房,小四輪拖拉機、果園,多好?特別是他家有小四輪車,你說種地多方便?人不用下勁了,又快又好,多享福呀?這事你得好好想想,你要還願意,這次嫂子給你幫忙,叫你慶哥給你牽頭!」
果然在使壞。
「嫂子,我誰也不願意,你們別再說了!」
「哎……」
麥子還在灌漿,不久以後,將是一個豐收的季節。
李學堂和另外一個人騎車去雙河趕集,高庄到了,李學堂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他下意識地向前邊路口看了下,沒有高庄那個禿頂的影子。
他說:「騎快點兒吧,早去早回。」加快了速度。
「走!」同夥也騎快了。
路口過去了,第一個小商店也過去了。
李學堂暗自笑了下,低頭前騎。
忽然,第二個小商店走出一個,這人正是張偉,他一出門就看見李學堂,他少怔了下,沖向了李學堂。
李學堂覺得有個人跑了過來,剛看清是張偉時,張偉已到了近前。
李學堂驚得剛「哎」了下,車子已被張偉抓住了。
「下來!」張偉拉住甩了下。
「哎,兄弟!」李學堂被架在了車樑上。
「你下來吧!」張偉拉住車后架猛地又拉了一下。
李學堂忙鬆開了手,車子歪在了公路上,李學堂被拌得跑了幾步才站住,還差點兒沒摔倒。
李學堂的同伴忙拐了個彎回來了,商店和飯店裡也跑出了幾個人。
李學堂剛站直,張偉叉起胳膊笑道:「老哥,又見面了吧?」
李學堂的同伴放穩了車子問:「學堂哥,咋回事呀?」
李學堂沒理他,忙笑道:「哎呀,是兄弟你呀,來來,先抽支煙!」
他向張偉走了兩步忙掏出了煙。
張偉胳膊一抬冷笑道:「對不想,不會抽!老哥,哎呀,遇見你真難呀,一個月了,今天才遇見你!」
「對不起,對不起,兄弟,你抽支煙吧,有啥話一會兒再說好不好?那天是誤會!」
圍觀的人問道:「張偉,咋回事兒呀?」
「問他,上次我從他庄前過時,他要收拾我!」
「哎呀兄弟,誤會、誤會、那次真是誤會!那次是因為我和劉玉秀有點兒矛盾,我想氣她一下才裝著和你過不去的,真的!」李學堂忙對張偉叫道。
「誤會?咱那是誤會呀?我差點兒沒挨身上還誤會?說吧,今兒個怎麼辦?」
「別和他說了,揍他!」有人叫道。
張偉笑道:「聽見了嗎?」
「哎,兄弟,你聽我說好不好?我說了之後你再動手行嗎?」
李學堂的同伴忙上前說:「兄弟,就算了吧,你們不是以前不也沒真動手嗎,現在他給你賠禮認個錯,你們算交個朋友,你說行嗎?」
「這個兄弟說的挺好呀,挺簡單呀,一邊兒去!」張偉板起了臉。
「揍他,他倆一塊兒揍!」又有人叫道。
李學堂看了一下圍觀的人,對張偉笑道:「兄弟,別和他一般見識,我和他只是一個村的,路上碰見一塊兒走了,你別理會他!」
之後忙對同伴叫道:「你不是辦事嗎,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先去辦事兒吧?」
張偉笑道:「喲,挺講義氣的嘛,好,給你個面子,小子,有事就辦事兒去,沒事就往一邊站!」
同伴沒走,他看了他們一下,向後退了幾步站住了。
李學堂忙又把煙遞向張偉:「兄弟,你哥上次我錯了,你先接住煙,咱的事兒等會兒再說,我先給這幾個兄弟散幾支煙!」
「誰抽你的煙呀!」張偉一把打掉了他的煙抓住了他的前胸,「哎,說,今兒還有什麼可說的!「
李學堂臉色一變,他忙笑道:「好好,我沒啥說的了,你先鬆手,我給這幾個兄弟抽幾支煙。」他指了一下四周。
「行,抽去吧!」張偉竟真的鬆開了手。
李學堂忙抽出幾支煙去散,邊散邊說:「兄弟,請抽煙,我和那兄弟確實有過一點兒誤會。」他顯出一副十分誠肯的樣子。
接煙的人看了他下說:「只要你給俺這個兄弟有個交待,誰也不打你!」
「是是!」他往下散,「事情是這樣的,前一段,我給一個女的介紹個對象,當時我不知那女的和這個兄弟好,那天見這個兄弟和那女的一塊兒,我有點兒生那女的氣,就想氣她一下,就去攔他們,故意裝著和這兄弟過不去,當時說話有點兒過,但也真沒發生什麼事,不信你們問問他,誰連一指頭也沒碰過他,真的!」
近前的人散過煙后,還有幾支煙,李學堂向外圈看了一下,想給幾個老年人敬,他剛想走,張偉叫道:「好了,別再拍馬屁了,過來給我解釋吧!」
「這……好好!」李學堂只好轉回身到張偉跟前。
張偉說:「說吧,我今兒讓你使勁說,說不好咱再說!」
李學堂忙靠近他低聲說:「兄弟,咱倆上一邊兒說行不?」
「行,我還依你,找地方吧!」張偉盯著他大聲冷笑著。
李學堂低聲笑道:「來,咱上南邊這牆角說,小群,你把車子推一邊兒,別擋著人家的路。」
他看了他同伴一下,向南邊走去。
到了牆角處張偉說:「說吧!」
李學堂回再拉了他一下笑道:「來來,兄弟,咱蹲下說。」
張偉冷笑了下,蹲下了。
李學堂往他跟前靠了下低聲說:「兄弟,其實那天,我也並不全為了氣那劉玉秀,也不是為了和你過不去,我呀,我是為了氣劉玉秀婆家的大伯子哥!嘿嘿,我不說明白,可能你也不知道咋回事,劉玉秀有個二哥叫丁犟筋,不知你知道不知道,那傢伙是個絆腳石,不管誰想娶劉玉秀,他都得和你過不去。
那傢伙又犟又二杆子,不講理,想娶劉玉秀,得先過了他那關。為啥呢,因為他也是個光棍兒,他想娶劉玉秀,所以我想給劉玉秀介紹對象,目的就是不讓丁犟筋得到劉玉秀!嘿嘿,我和丁犟筋有仇,去年冬天修路時,俺倆干架了,我煩他,就給劉玉秀說媒,目的是讓了犟筋得不到劉玉秀!誰知劉玉秀不吃我那一套,給我弄得下不了台,還罵我。
後來,嘿嘿,就是咱倆之間的事了,我看你們一塊兒挺親熱的,就想到了劉玉秀給我的難堪,我生她的氣,就想過去搗亂你們,我主要想氣她一下,嘿嘿,真沒啥意思。其實事後我就後悔了,劉玉秀有你,不也一樣氣死丁犟筋嗎?不過明白過來都晚了,誤會也產生了,你看這……兄弟,我真對不起你,希望你別介意。」
張偉不住地點頭,他說:「嗯,丁犟筋。」
李學堂忙笑道:「對,丁犟筋,不知你聽說過沒有,這傢伙最不是個東西了,他非要和劉玉秀過,劉玉秀和你說過嗎?」
「聽說過。」